三千煩惱絲真有那麼煩惱嗎?

2019/06/23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印尼西爪哇萬隆市日前發生示威動亂,軍警在逮捕百多名肇事者之後將他們剃光頭以示懲戒。無獨有偶,若干年前也是印尼警方在亞齊省取締了一個龐克族的音樂集會,如所周知,龐克族的特徵就是把頭髮整成美國紐約州印第安原住民莫霍克族的式樣(剃光兩側,只留下中間)。當時警方的作法也是把那些龐克族青年全都剃成大光頭。
以剃光頭作為懲罰,並不是印尼獨有。一九六零、七零年代嬉皮之風席捲全球,當時流行的髮式就是披頭散髮、滿臉鬍鬚。我那時在台北陽明山上的文化大學新聞系就讀,是年方二十自以為不可一世的文青,當然要走在時代的尖端,於是也留起長可及肩的頭髮,一天到晚騎著摩托車在山道上呼嘯來呼嘯去。
有那麼一天,我騎著摩托車載同學老張從學校回租住的地方,結果在山仔后的紅綠燈十字路口被攔下,那位警察瞪著我、略帶得意地說,「早就想抓你了,一直抓不到」。我們兩個被帶到警察局,那位警察大哥拿出一個剃頭推子,從我前額開始,直達後頸推出一條寬約三公分的「溝」。
這個髮型正好跟龐克族相反,兩邊有頭髮,中間一條溝。老張是規矩的學生,髮式正常,因此沒被剃頭。但他氣得全身發抖,邊流淚邊悲憤地說,「誰規定不能留長髮?這樣任意把人家的頭髮剃成這樣,可以嗎?」。
那個年代,執法人員權力大得很,誰跟你講道理,一般老百姓(包括我啦)碰到這種事,就摸摸鼻子回家吧。
其實我一點都不在意也不悲憤。出了警局之後就找了家理髮店,讓理髮師把我的頭剃光,反正還會在長,一年半載之後,不又是好漢一條。我的頭髮那次被剃成那種怪樣子,在我「英明睿智」的危機處理之下,前後也不過就只有幾個人看到。
剃光頭作為一種懲罰其來有自。中國古代的名為「髨」的刑罰,就是剃掉犯人的頭髮或鬍鬚,屬於上古五大刑罰之一。中國古代的傳統觀念中,頭髮有很重要的地位,十五歲成童時,還要舉行隆重嚴肅的「束髮」禮,因此如果被剃髮,心裡就會產生莫大的恥辱感。所以這也是一種恥辱刑。
日本導演小林正樹一九六二年的經典之作「切腹」,其中有一段是主角仲代達矢割取了另三位武士的髮髻,結果三位武士都羞於見人而被領主下令切腹。這是因為只切下髮髻比斬人首級難度更高。頭髮之重要,甚至關乎生死,這也是一例。
過去近五十年來,我的頭髮不是披肩、紮辮子,就是幾近光頭的短髮。這是因為我幾乎從不進理髮廳,頭髮長了,總有厭煩的時候,譬如說夏天炎熱難耐,病後覺得邋遢,或是碰到什麼自覺運氣不好的事而想改運。我就會拿起剪刀把長髮先剪短,然後再用修理鬍鬚的電鬍刀將之推光、推整齊。隔了一陣子,覺得又想留長,就讓它長,周而復始,從來不是為了要好看才處理。
這樣其實挺好,不需要為頭髮而傷腦筋。
很多時候,沒有頭髮比有頭髮更讓人頭疼。沒有,就什麼花樣都變不出來。所以男人禿頭之後,很多都會想方設法再讓頭上有毛,按摩、塗大蒜汁、戴假髮、植髮…,都有人試。
可是,如何面對頂上無毛的窘境,其實都存乎一心。台灣政治人物韓國瑜是位禿頂人士,他就充分利用自己這個已經改變不了的「弱勢」,打出「禿子跟著月亮走,我們(選民)跟著禿子走」的口號,居然打贏了一場事先沒人看好的選戰,成為高雄市長。
所以,還是別煩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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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東屏
    梁東屏
    1989 – 1998 年擔任中國時報紐約新聞中心記者、主任。1998 – 2012 年擔任中國時報駐東南亞特派員,2012 年起為亞洲週刊撰稿至今。2002 年隻身前往阿富汗採訪,獲得當年第 17 屆吳舜文新聞獎採訪報導最優獎。著有「一個人@東南亞」、「閒走@東南亞」、「說三到四@東南亞」、「搖滾—狂飆的年代」、「爛人情歌」等著作。 曾在曼谷、美國、新加坡、台灣等地長期生活,跨文化背景練就一身專業的國際新聞工作能力,也累積了深厚的歷練與滄桑。在 SOS 平台上透過群眾募資的方式,我將從資深新聞從業人員的角度、旅人的觀點,深入書寫更多與東南亞文化相關的報導與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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