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碗] 將軍碗 02

一心唸著他的早餐，小俞快步衝向軒珞那間小小的店面，見鐵門半開，他一彎身伸手推門就想衝進店裏。

「老闆！蛋捲～」

小俞才跨進店裏一步，一隻手拎著他的領子硬把他給扯了出來。「啊啊啊～赤哥你幹嘛啊！」

小俞抬頭望見赤皺著眉瞪他，馬上縮了下頸子。「對、對不起我來晚了。」

軒赤只是瞪著他，倒不像在生氣，鬆開手把他往店外面推，「去哪裏搞得一身陰氣，先別進來，在這裏曬太陽。」

「什、什麼氣？」小俞一臉疑惑的望著軒赤。

軒珞這才從廚房走出來，看見門外的小俞怔了怔，馬上嘆了口氣，「不是叫你別亂答應人事情嗎！？」

「我、我沒有啊。」小俞趕忙用力搖頭，但馬上又想起剛剛的老婆婆，停頓了會兒才又開口，「是我自己要幫忙的啦，老婆婆哭得好傷心的。」

「你是笨蛋啊！誰跟你哭個二聲你就什麼都答應。」軒赤沒好氣的揚手往他後腦拍下去。

「老婆婆年紀好大的，一個人坐在路邊哭多可憐……」小俞摸著後腦也一副可憐的模樣。

軒珞拿他沒辦法，走出來看看天，「今天日頭不大呀……這要曬到什麼時候呀。」

軒珞望著小俞，忍不住又嘆了口氣，抱起手臂瞪著這個惹禍精，「大清早的一個老婆婆自己坐在路邊哭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唔……婆婆說掉了東西，哭得很傷心，說家裏沒別人了，我以為她掉了個錢包還是提袋的，想說幫她找一下嘛……」小俞吐了吐舌頭說給軒珞聽，倒也沒問軒珞怎麼好像看得見當時狀況一樣，平常軒珞就會脫口說出些他覺得不可思議的事，久了小俞也習慣了。

「所以你就主動要幫她找？」軒珞好氣又好笑的伸手去戳他的額頭。

「助、助人為快樂之本嘛……」小俞傻笑著摸摸頭。

「結果她掉了什麼？不是錢包也不是提袋吧？」軒珞無奈的開口問。

「婆婆說她掉了個碗。」小俞想想也覺得奇怪，大清早的出來找碗確實不太平常。

「碗？掉在哪兒？什麼碗？」軒赤瞪著他沒好氣的問，與其讓這笨蛋跟無頭蒼蠅一樣亂撞，他不如自己去找找還省得軒珞擔心。

「不、不曉得耶……我還沒問老婆婆就不見了……」小俞見軒赤慢慢瞇起來的眼睛，越講越小聲。

軒珞實在不曉得是該罵他還是該同情他，自從鬼門關那天這小鬼誤闖回店裏之後，他就越來越容易撞到些怪事，也幸好這孩子本來就缺幾條神經，不然早不知道該嚇死幾次了。「你啊……」

「珞。」話沒說完，軒應在店裏喚了他一聲，回頭見軒應朝他招手，他轉身走進店裏。「怎麼？餓了？」

軒赤反應很快，見軒珞走進門連忙衝了進去，碰地一聲關上玻璃門。

小俞愣了一下，軒珞聽見關門聲，疑惑的回頭一看，嘩地一聲晴天下起暴雨，馬上把小俞淋成落湯雞。

「阿應！」軒珞大罵，趕緊跑過去開門把小俞拉進來。

雖然天氣還不冷，但畢竟是已經入冬的天氣，小俞淋得濕答答的開始發抖，「……老闆，天氣好奇怪……」

軒珞苦笑著道歉，「對不起，我找衣服給你換。」

「老闆你幹嘛道歉呀，下雨又不是你能控制的。」小俞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跟著軒珞上樓沖熱水換衣服。

軒珞下來的時候，忍不住又罵了軒應幾句，軒應也沒回嘴，反正軒珞也知道罵他沒什麼用，與其讓那笨孩子在外面就著那麼點日頭去陰氣不知道要花多久時間，不如降雨淋那笨孩子一身，總不能直接拿水去潑這個還沒搞清楚狀況的笨孩子。

等小俞把身體沖熱了，換了身衣服下來的時候，軒珞已經把他的蛋捲做好，熱騰騰的盛在盤子上遞給他。

小俞盯著還在冒煙的蛋捲有如黃澄澄的布丁般在盤子上微微晃動的模樣，心花怒放的坐下來用湯匙戳了幾下才舀起來吃，入口綿密柔滑的口感讓他覺得幸福到不行，把剛剛淋成一身落湯雞的事全給忘了。

軒珞看著他一臉幸福的傻笑，忍不住笑了出來，「你真是有了吃的什麼都無所謂。」

小俞也沒真完全只顧著吃和傻笑，看見軒赤在擦店裏的桌椅，連忙丟了湯匙，「赤哥我來擦就好了！」

「都快擦完了，去吃你的吧。」軒赤睨了他一眼，揮揮手把他趕回去。

軒珞在打精力湯，倒給了站在旁邊等著喝的軒應，軒赤看見黏過來也想要，小俞也眼巴巴的望著他，軒珞只好接著再打。

軒赤勾了張椅子過來坐，望著還在細細品嚐蛋捲的小俞，「那老太婆除了說掉了碗，還說了什麼嗎？」

小俞停頓了會兒，仔細想想才回答，「婆婆說她的碗是什麼……白磁金邊，描什麼梅什麼影的……啊、還說月亮缺角的。」

「缺角？」軒珞手停了一下，確認似的望向小俞。「是冬梅月影吧？」

「對對對，是冬梅月影，婆婆說那碗對她很重要，而且掉了會大亂什麼的。」小俞吞掉最後一口蛋捲，舔了舔嘴角，「我想那碗是古董，一定是婆婆的子女在爭家產之類的，不然掉了個碗怎麼會大亂。」

「白磁金邊，上描冬梅月影，這種碗可多著了，上哪兒去找。」軒赤不以為然的回答，「有說哪兒掉的嗎？」

「說是被偷的，婆婆說一轉身就不見了。」小俞刮著盤子，捨不得留下一點渣。「現在的小偷真壞，老婆婆的碗也要偷。」

「……月兒缺角，是將軍碗吧。」軒珞像是喃喃自語般的說著。

聽見軒珞的話，小俞突然間想起昨晚開頭做的夢。

「老闆，我昨天做了個夢，就跟一個碗有關係耶。」小俞睜大了眼睛開口。

「喔？什麼樣的夢？」

「唔……一個婢女跟她的將軍要了碗……然後將軍就死掉了。」小俞咬著湯匙含糊的說著。

軒珞又好氣又好笑的望著他，「一個好好的故事被你這樣一說一點感覺都沒了。」

小俞一臉無辜的吞著他的蛋捲，「……只是夢嘛……」

軒赤倒很有興趣的望著軒珞，「什麼是將軍碗？」

軒珞少見有軒赤不知道的事情，笑笑的把打好的精力湯給他，也倒了一小杯給小俞，自己拿杯茶坐下來，「這事大概也有一千多年了，當時正處於戰亂之世，外族舉兵入侵，在即將改朝換代的時候，有一名將軍率領著殘兵戰到最後。他被困在山裏，糧草即將用盡，眼看就要困死在山中，那名將軍知道朝代就要換了，他不忍心自己手上那些年輕人就這麼葬送在山裏，但自己一片忠誠只願殉主，於是他把僅剩下的軍糧跟身上還算值錢的東西分給年輕的小兵們，要他們從山後逃亡，等天下太平之後，耕地種田過平靜的日子。」

小俞睜大眼睛聽軒珞說故事，「他們肯走嗎？」

軒珞笑了笑，「剛開始是不肯的，後來將軍下了軍令要他們走，小兵們哭著給將軍磕頭然後脫了盔甲裝成平民離開，當時將軍有個隨軍的侍女，是打小從戰場上撿來的孤兒，她跟著將軍南征北討，將軍命她隨小兵們一起離開的時候，問她想要什麼，她沒有要任何值錢的物品，只要了將軍平日吃飯的那個碗。」

「要那個碗做紀念嗎？」小俞好奇的問。

軒珞沒有回答他，只接著說下去，「在小兵們離開當天，將軍帶著殘兵衝出去，戰死在那座山上，而那個侍女順利的逃離了那座山，在山腳下找了個村子生活下去，也收養了一個戰場上的孤兒做養子，到死都把那個碗當作性命一樣寶貝著，同時留下遺言要她的孩子等她死了把碗給她陪葬。」

軒珞喝了口茶，繼續說下去，「但那個養子見他母親如此寶貝那個碗，想是什麼值錢物品，在她死去後不到三天，就將那個碗給賣掉了。」

「好壞的小孩！」小俞忿忿不平的開口。

「等到她頭七那天，那養子開始每夜夢見他母親來索要她的碗，過了幾天他受不了惡夢的糾纏就上香請母親原諒，老實說了他將碗賣給城裏收舊貨古董的商人，隔天就不再夢到母親，他進城裏打聽才知道那個商人家裏鬧鬼，丟了隻碗的事。」

小俞張著嘴望著軒珞，「……我碰到的老婆婆……是那個老婆婆嗎？」

軒珞望了他一眼，笑得有點神秘，「這我就不曉得了，你大白天的見得著千年鬼嗎？」

「對耶……大白天的見什麼鬼呀……」小俞鬆了一大口氣。

「後來呢？」軒赤用手撐著下顎靠在桌上，他想這故事應該沒完。

「後來啊，她拿到她心愛的碗，在山上四處尋找將軍的魂魄，她還活著的時候，就常聽人說那山上鬧鬼，每到夜半就聽得見戰馬踏地的殺伐聲，但是只要她一上山，那些聲音就都靜了下來，她一次也沒見過她的將軍，待她死了，她再上山去，只想見她的將軍一面，可惜晚了一步，她的將軍已被路經山上的高人給渡走了。」

「沒見到面呀……好可憐。」

「於是她急急忙忙的下地府想要追上那將軍，在一條河邊被攔下了腳步……」

「小珞，來五十個生餃子，花素鮮蝦各半～」

故事說到一半，一個熟客沒理會鐵門半開就推門走了進來，軒珞和小俞一齊望向牆上的鐘，馬上都跳了起來。「天啊、十點了！」

「餃子還沒包啊！！麵條還沒切！」小俞驚慌的衝進去洗手把昨天揉好的麵團拿出來，軒珞衝去把他忘記退冰的餡料拿出來。

「……你坐一下吧，現在包很快的。」軒赤只好站起來招呼客人，一直悶不吭聲站在旁邊的軒應索性上樓省得礙事。

「沒關係，不急，真難得看你們手忙腳亂的。」常客是個精神奕奕的老先生，剛退休一年，和太太過著清閒的日子，就住在對街上，每週來二次，總買五十個生餃子。

「李叔對不起，剛剛跟小俞閒扯忘了時間，我馬上包餃子給您。」軒珞苦笑著道歉，李叔只是笑著擺擺手表示不介意。

軒珞跟小俞開始忙著包餃子，軒赤沒別的可幫只好坐著跟李叔閒聊。

他們把趕著先包好的餃子給了李叔，接下來就一路忙到了近三點才停得下手。

小俞這才想起他的包子，連忙拿出來蒸好分給軒珞跟軒赤，留了二個想給軒應又不敢拿上去。

「放著吧，我一會兒拿給他。」軒珞笑著咬了口小俞做的包子，覺得這孩子進步得越來越快，口感手工都沒話說，只是調味……太甜了些，明明是肉包子，這孩子口味偏甜，所以做出來的東西什麼都甜，講了幾次也改不過來。

「好吃嗎？」小俞閃著亮晶晶的眼望著他。

「好吃是好吃……甜了些。」軒珞苦笑著。

「老闆做的不也這麼甜？」小俞疑惑的望著他。

「那是做給你吃的，我做給客人的有這麼甜嗎？」軒珞輕敲了下他的頭。

「也是……」小俞回想起軒珞煮給老客人吃的時候，同一碗麵煮起來，每個人加的配料都有點不太一樣，有時候他真不曉得軒珞到底怎麼記得每個客人口味的。

小俞若有所思的想著，邊把剛剛洗好的碗擦乾了放回架上，看著架上排得整整齊齊的碗他突然想起老婆婆的碗。

「啊、碗！」小俞叫了聲，邊把圍裙脫下來，「老闆我出去找碗，四點半前會回來。」

「找碗？你要去哪裏找？」軒珞好笑的望著他。

「巷底有個舊貨市場，聽說很多人遭了小偷都去那裏買回來的，我去看看有沒有老婆婆的碗，不會太晚回來的。」小俞笑著，說完就跑了出去。

軒珞笑著搖搖頭，揮手讓他去，倒沒阻攔他。

「不要緊嗎？讓他一個人去。」軒赤望著小俞跑開的背影，見軒珞好似不太擔心的模樣。

「他自個兒答應的事，自己就得做好，他還真有那個心去找就好，怕的是他答應了卻懶得找，要是事事都幫了他，寵壞了就更麻煩。」軒珞嘆了口氣，就算再怎麼替他提防了妖魔，小心了鬼怪，也防不過陰差鬼役。

在陰間辦事的，有時候最麻煩。

這麼一想，就又想起那個惦念著他曾奶奶的冥主大人，不曉得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笨孩子找得著東西嗎？剛剛故事裏說的河邊……可是忘川？」軒赤趴在桌邊問他。

「是呀，不就是忘川嘛，可不是什麼碗掉了都會大亂的。」軒珞笑了笑，端起小俞留給軒應的包子走上樓，「幫我看著門，那小鬼回來了讓他歇一會兒再把桌上的餡給包完。」

「喔。」軒赤應了聲，見軒珞要上樓，微微不悅的把鐵門半拉，轉身化為狗型，趴在門邊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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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重貼了一次，剛剛那篇下面有奇怪的東西，管理員大概要星期一才會處理，所以先刪掉重貼。

剛剛那位姑娘，耽美文是寫男性同性相戀的故事，我的讀者９８％都是女生，麻煩換個地約好嗎……(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