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攻以外:3.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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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囚夫
(UTC-2) 2018.6.22 20:00 「契約號」上 位置:大英普里茅茨港
麥‧貝可(Mike Baker)拿起報紙,正要享受悠閒的飯後時光。一隻大手卻將他的報紙抽走。正是虹彩小組裡的後進,希穆斯考登。跟在後方則是整個虹彩小組內的SAS成員。還有幾個慕名而來的新進幹員。除了SAS之外,來自SWAT的Thermite也在。
麥克摸了摸鬍渣,抬頭掃視幾名晚輩。
希穆斯憋著笑,將麥克桌上的Nokia 3310拿走。喬丹則從平時裝鋁熱炸藥的戰術袋內中抽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盒。推到麥克的桌前。
「士官長,生日快樂。」希穆斯打開盒子,盒內躺著一只漂亮的iPhone X。
「喔!你們這些小夥子幫我買了一支電話。」麥克驚訝地道。
「你有感動嗎?」詹姆斯問。
「有,當然。」「但你的語氣聽起來很平淡。」
「我發誓我很感動…」麥克小心翼翼的拿起iPhone,苦笑:「但我一直避免自己用那種東西。」
鄰桌正在打牌的Tachanka忍不住偷看了這裡一眼。
「你口中的”那東西 ”是現代人類的基本配備,而你的”這東西 ”…」詹姆斯說道:「從2015年開始就被我們用來引爆C4,他媽的…這大概是唯一銷毀它的方法吧。」
「你帶著這東西,就能隨時上網。無論是GPS地圖、社群軟體、新聞都可以及時掌控…你想想,就是把平時的任務機變得更生活化。」希穆斯解釋。
「我懂,但我就是擔心這個。因為GPS,所以造就更多像Buck那樣的路癡;也因為該死的雷射紅點(Fooking Laser Sight),所以造就像Ela那樣只會腰射、從不瞄準的幹員…」
在各自房內研究槍口加掛設備的Buck與正在做瑜珈的Ela同時打了個噴嚏。
「…坦白說,這讓我有點焦慮。」麥克嘆氣。
「別像個無血無淚的老古板了,收下吧。」平常惜字如金的Mute突然說道。
無血無淚的老古板…
錢德爾突然脫口而出的玩笑話將麥克帶入了回憶中。
(UTC-2) 1982.5.27 23:50 大英‧福克蘭群島 – 鵝綠地峽
麥克解開傘具,匆忙拎起手邊的FAL步槍在樹叢後檢整裝備。他摸出胸前GPS,螢幕閃爍跳躍,顯露出衛星訊號微弱的警示字樣。
操他的拉丁姥姥…!
作為SAS以及前傘兵團員,麥克與另外兩名同僚被派遣至第二傘兵營指揮一個戰術排進行斥候任務,並架設無線電儀進行人工三角定位。預計再3小時內便要發起攻擊。但此時此刻放眼四周,竟然沒有任何一名英軍。方才的空降一定因為風力過大而失準了,傘兵隊員們被吹得到處都是。
麥克將GPS插回口袋,拿出戰術地圖與指北針。
確定方位後他抬頭觀測周圍地景,以鵝綠村的燈火與達爾文村的屋舍為準,用指北針的距離估定器算出自己在鵝綠村北北西1500公尺遠的野地。他抬頭,試圖在視線極差的夜色中找到任何空降中的友軍。目測約150公尺處,一朵降落傘剛剛落地。
他提槍,低姿態奔過野地。在岩石後蹲踞,確認無敵情。
「不要開槍,友軍。」麥克低聲提醒,還在忙著解傘的士兵嚇了一跳。
「收傘,退到我這裡檢整裝備。」麥克說:「小子,你是哪班的?」
「是,貝可中士…我是戈登‧華克(Gorden Walker),A班。」那士兵說道。立刻收起傘具,提槍低姿態撤至麥克身邊。
「沒印象,你覺得自己很特別嗎?」
「報告,沒有。只是…看到您真好…」戈登說道。
「給我住嘴,我看起來很想閒聊嗎?」麥克說:「聽好,我們現在必須步行到集結點R3高地。你與我間隔15步平行前進,低姿態。一有動靜就提醒。了解?」
「了解。」戈登低頭拿起GPS定位儀,正要裝在手臂上。
「GPS干擾很嚴重,也許是陰天的關係。基本上那東西沒有用處了。」麥克提醒。
「那…我們怎麼找到R3?」
「喔!現在傘兵營已經墮落到不靠GPS就找不到路了是吧?謝謝你告訴我。」麥克的語氣溫和,用詞卻十分直白:「跟在我後面吧,死娘娘腔(Fookin Faggy)。」
「是。」
麥克只用了半分鐘確定方向,隨即帶著班兵往R3高地前進。在沿途,他收攏了另外五名同樣迷路的傘兵團員、其中一人甚至是應該出現在達爾文南方的Bravo架設點的B班成員。而所屬的A班成員仍有一人毫無消息。
「OK,就地警戒。這裡的視野夠好了。將Alpha點架起來。」麥克拿起夜視望遠鏡檢視前方500公尺的野地。
「貝可中士,為何我們堅持要用這種大戰時的本領?我們大可以用美國人的衛星照片阿…」戈登忍不住問,一邊架起由偽裝網包裹的短波發信器:「…Alpha點架設完畢。」
「你總是有這麼多問題,是吧?」麥克顯然很沒有聊天的心情:「記錄下來,0026夜視觀測結果顯示:鵝綠地峽至達爾文丘(Darwin Hill)有迫砲與機槍陣地組成的縱深防禦線,火力指向東北、正朝著營部。」
「他們知道我們要來?」戈登意外地問。
「閉嘴,記好我剛剛報的內容。」「是,已經在抄寫。」
(UTC-2) 1982.5.28 01:00 大英‧福克蘭群島 – 卡拉米溪英軍前進據點
農舍充當的簡易指揮中心內,英軍情報軍官正迅速將無線電訊號暴露的敵軍位置一一在戰術地圖上標註出來。首波斥候任務的SAS傘兵斥候小組成功地架設了三具無線電發信器,在整個鵝綠地峽畫出了巨大的電波三角形區域。利用此技術,英軍得以透過觀測不明無線電訊號得知敵人可能的位置。這早在大戰時期就已經出現的技術,在奇襲前的預備依然一樣有效。
然而瓊斯中校卻一點也不輕鬆,他才剛確保了部隊均已分散隱蔽。
昨夜晚間,英國廣播電台昭告天下說:”英軍有一個傘兵營已經在古斯格林幾英里外駐紮 ”。要知道,整個鵝綠地峽也就只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他們駐紮,就算整營阿根廷軍隊都忙著集體手淫,也知道他們會從哪裡來。
「預估兵力多少?」擔任戰場指揮官的瓊斯中校(Col. Jones)問。
「SAS的情報顯示,約有一個連的敵軍在達爾文地區活動。」情報軍官回答。
「長官!Alpha點的斥候小組擅自打破無線電靜默!」
瓊斯中校立刻接過話筒,話筒對面只傳來斷續的通訊發報聲響。
摩斯電碼?
「Alpha點的SAS人員是誰?」瓊斯問。
「麥‧貝可中士。」
「這固執的傢伙…」瓊斯嘆氣,他早有耳聞這位拒尖端科技於千里之外的士官。他可沒時間解碼!瓊斯對著話筒說明:『晨曦A,打破無線電沉默。線路安全,請直接說明。別像個老古板!』
無線電發報組成的摩斯電碼依然繼續。固執地令人意外。
「破譯他。」瓊斯嘆氣。
敵人數量超乎預期、有諸多火力陣地散佈於地峽;敵軍已充分準備!
同時,傘兵營也捎來敵軍人數眾多的警報。面對SAS與其他單位的矛盾的情資,瓊斯中校被迫做出選擇。
「SAS是近距離觀察得出的情報,以SAS提供的為主。突擊計畫不變!」
(UTC-2) 1982.5.28 01:25 大英‧福克蘭群島 – 鵝綠地峽
儘管十分疑惑,戈登還是盡責地使用摩斯電碼與指揮部溝通,提醒不要對阿根廷軍輕敵。這一切都來自於麥克的要求。
「中士(Serge)…為什麼我們不直接通訊就好?”陽光(Sunray)”都直接出聲了。」
「陽光沒搞懂狀況,無線電靜默雖然會因為戰局需要而被打破,但如果能夠維持低調、就應該盡可能維持低調。摩斯電碼雖然是最低階的保密訊息,但至少是一個基本鎖…再怎麼樣都比直接講出情報來得高明。」麥克說道:「如果阿根廷擅長情報作戰,剛剛陽光那一句話也許早已讓我們的代號被截聽。」
戈登這才見識到這位士官的一板一眼。
但也更安心,因為這種小心往往在戰場上能夠救所有人一命。
兩個小時過去,麥克一動也不動,像一塊漆黑的岩石一樣。持續地監視著阿根廷陣地的活動,身邊的幾名英軍傘兵均在掩蔽後瀕臨失溫。5月底,理當春暖花開的季節。在南半球卻是如此寒冷難熬。
這時,從西北面突然傳來悶響。讓發抖中的傘兵們紛紛探頭。
「0335,行動已經開始。打起精神。」
來自聖卡洛斯港口的英艦『亞羅』號(HMS Arrow)正用艦砲替第二傘兵營的突襲拉開序幕。
砲火雷霆萬鈞,掠過夜空撕扯著地面。照明彈在空中提供光源。
「通知指揮部,轟炸位置應該往東北偏移50碼以上。他們沒有打中敵人的防禦工事。」麥克提醒。戈登隨即低頭敲打著無線電碼。
『陽光!這裡是晨曦B,砲擊位置並沒有敵人!請修正!』
『這裡是晨曦C,砲擊點只有敵方散兵坑,建議優先北移摧毀機槍陣地與高砲布置…』無線電裡,負責Bravo點與Charlie點的SAS斥候組員提出了警告。
「這些白癡,都不怕位置暴露嗎…」麥克抱怨著。
兩公里外的阿根廷「禿鷹」軍用機場,果真意外截獲來自SAS斥候組的電訊。
「中校!截聽到英軍的對話…」阿根廷突擊隊指揮官報告:「我們被監視了!」
「給我拔掉這些老鼠的耳目。」指揮官皮亞吉中校(Col. Piaggi)下令。
此時達爾文丘北部防區已經和湧現的英軍傘兵營交火,皮亞吉實在無暇多指揮這些反偵行動。兩個梅賽德斯突擊排立刻從機場出發,跳上數輛吉普車前往無線電發信點進行包抄。
麥克低頭看著錶,30分鐘已經過去。來自海軍的炮擊仍然雷霆萬鈞、但並未有更多修正。無線電裡卻是一片不安的寂靜。麥克用望遠鏡看向東南面的Bravo點,隱約可以看見閃爍的光點。他無法確定那是否交火。
「夠了,所有人帶上武器彈藥。」麥克說道。
「中士…?」戈登疑問,放下發信器。
「放棄觀測任務。我們去救Bravo點的弟兄。」
「貝可中士,您要我們穿過正在被皇家海軍砲轟的地區、並且在最接近達爾文村的地方迎戰數量未知的阿根廷軍?」另一名上兵疑問:「更別提,沒有GPS的協助…我們要如何趕到1.5公里外的Bravo點?」
「前方是綿延一公里的散兵坑,至少有一個營吧…」戈登問。
「女孩們,這是命令。」麥可將FAL打開保險。
「但眼前是一片迷霧啊!這可是現代戰爭,不是大戰時期的英勇故事!我們仰賴科技、仰賴情報、仰賴──」那上兵顯然十分不諒解。
「孩子,聽好。」麥克嚴肅地說:「無論是現代戰爭、或是他媽的WW2,本質都是一樣的。你仰賴的越多,你的本能就一直被削弱。別跟我扯什麼現代戰爭的本質,戰爭就是殺與被殺。」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的同袍正在被殺、而你還能開槍,也有機會去救他…」麥克的語氣十分堅決:「…你的決定會是什麼?像老鼠一樣躲著發抖還是向猛獅一樣英勇作戰?」
此時的Bravo點,確實已經陷入交戰。6名斥候組員正據險而守,面對一整個排的阿根廷武力。
「裝填彈藥!掩護我!」機槍兵打開機匣,將彈鏈抽掉。彈藥手則快速將新的彈鏈安上。梅賽德斯突擊隊趁著這個空檔衝上,將攻勢推進了至少10公尺遠。一枚手榴彈在附近爆炸。
「請求支援!快點請求支援!」來自SAS的少尉喊著。
「沒辦法!無線電被破壞了!」通信兵指著布滿彈孔,冒煙中的通訊器。
吉普車上的M2機槍壓制著Bravo點的陣地。
「看來我們都要死在這裡了…」傘兵絕望地說道。
少尉突然看見阿軍後方的草叢中,快速地閃過一串燈號。他一度以為自己眼花。燈號說著:
友軍!注意槍火!
「什麼…?」SAS少尉驚訝地道,看著操作重機槍的阿軍士兵突然摔下槍座。
從樹叢後掃出一排機槍火力,戈登正用MAG奇襲突擊隊的後方。而麥克則快速移動,冷靜地按照作戰守則,優先將操作重武器的士兵擊殺。突擊隊猝然遇襲,以為英軍大部隊也在附近,匆忙逃離戰區。短暫半小時的交火,突擊隊折損13人、英軍則死傷3員。
「是誰在那邊?」少尉喊道。
「冷靜一點,少尉。別大聲嚷。你已經安全了…」麥克說道:「Charlie點的弟兄們可沒這種好運。」
「貝可中士,看到你真好。叫我約翰就好,拜託…」那少尉顯然鬆了口氣,坐倒在掩蔽後。
「現在可不是休息的時候,老弟。」麥克拉起稚氣未脫的少尉:「阿根廷佬隨時會趕來。我們必須盡可能設置殺戮區。」
「我們這裡是有兩枚闊劍地雷…」那少尉說著。
透過貝可的指揮,年輕的少尉約翰倒也很快地展現了戰場適應能力,提出了一些大膽的火力布置。
「以後你一定會獨當一面的。」麥克忍不住稱讚。
「那我呢?貝可中士。」戈登插嘴,將機槍架好。
「你可以從少說廢話開始努力。」
簡單布置後,SAS組員嚴陣以待。但一直到天亮後,都沒有任何阿根廷軍趕來。艦砲不知從何時開始就已經熄火,取而代之的是來自達爾文丘的激烈戰鬥聲響。
「海軍應該繼續開火的。」麥克低頭看錶,說道。
「戰鬥真的好激烈…雖然這樣講不太好,但也幸好夠激烈,阿根廷佬才沒空管我們。」戈登說道。
雖然沒有立即的敵方威脅,但寒冷、飢餓、戰傷夾擊之下。這個固守於達爾文野地超過10小時的小組的士氣也已經來到崩潰邊緣。若不是一板一眼的麥克坐鎮,也許部分士兵早已經選擇北逃也說不定。
「戈登,打開無線電。1000了。」麥克忽然說道。
根據戰前指令,無線電靜默於10:00結束。在經歷這樣混亂與痛苦地凌晨後,大概只有麥克能貫徹一切的命令吧。
戈登調整無線電波段,訊號並不算強烈。但有一句話清楚可聞。
『陽光倒下!(Sunray down!)』
「喔不…」幾名傘兵驚呼,誰也想不到最高指揮官瓊斯中校竟然會在攻擊中殉職。
「願他安息。」麥克平靜地說道。
「我們要在這裡待到戰爭結束嗎?」約翰問,語氣裡充滿憤慨。
「根據指派,我們本來就該待到戰鬥結束。」麥克的語氣依然平靜。
「根據指派,戰鬥此時早就該結束了。」戈登小聲提醒。
麥克用望遠鏡觀測著早已瀰漫硝煙的達爾文丘,戈登的提醒確實沒有錯:根據兵推,早在兩小時前,A連、B連與D連就該在達爾文丘南麓會師了。但一直到此時,英軍仍然沒有攻下這座山丘。
所謂尖端科技…在天氣、戰況變化下倒也不過爾爾…
「如果海軍打得夠準,根本就不需要這麼多損傷…」麥克冷冷說道。
「那是什麼?阿軍潰敗了嗎?」約翰提醒。
麥克望去,此時果真看到大量阿根廷士兵正快速離開陣地,往達爾文村前進。另一批大部隊則趕往鵝綠村。
「這是連級規模的敗退阿!」約翰忍不住驚呼。
「好,總算有點進展了。」麥克說:「提醒D連,鵝綠地峽仍然有相當力量的防禦陣地。我觀測到至少兩具運作中的高射砲。」
『勇士D!這裡是晨曦A,請注意你們的攻擊路線!…』
也許是攻勢延遲導致D連過於躁進、也可能單純地輕忽了觀測組的警告。2小時後,D連在通過達爾文南麓雷區企圖襲擊機場時,依然被駐防機場的高砲連給盯上了。防空炮火以致命的低射角撒向毫無掩蔽的傘兵們。
『請求…支…請求支…』無線電裡傳來斷續雜亂的求救訊息。
麥克放下望遠鏡,嘆了一口長氣。
「是我的提示不清楚還是這些傘兵根本都不帶腦?」
「”勇者勝(Who Dares Win)”嘛中士。」戈登苦笑:「大家都向SAS看齊阿。」
『機場附近有沒有任何單位!』另一則通訊傳來。
『有三架海鷂15分鐘後將提供密接支援!他們需要地面雷射導引!有沒有單位能提供?我重複,皇家海軍陸戰隊的鷂鷹在15分鐘後──』
「那就在說我們了。」麥克說道:「檢整裝備彈藥。」
『這是晨曦A,我們會提供雷射導引,完畢!』戈登說道。
應該寧靜的鵝綠地峽經過十幾個小時的戰鬥早已宛若煉獄,地峽東南邊的達爾文校舍被英軍燒毀倒塌、迫砲陣地四散著哀號中的阿根廷士兵。推進中的D連傘兵就深陷絆雷、陣地與密集的防空砲火中。他們雖然使用了煙霧彈遮蔽敵火,但仍然動彈不得。
麥克指揮的斥候組快速衝抵機場防砲陣地750公尺外。
戈登快速地將雷射定位儀器卸下。
「喔,操咧…」「怎麼了?」麥克問。
『晨曦A!我們還沒有觀測到任何雷射訊號!你們的位置在哪?』無線電裡,指揮的聲音十分急切。戈登指著破碎的電池座,一臉懊惱。凌晨與梅賽德斯突擊隊作戰時,似乎被流彈擊中了定位儀。
「喔,幹他媽的雷射(Fookin Laser Sight)…這些電子產品都是垃圾!」麥克罵道:「一個月前在南喬治亞,我也他媽差點栽在這些什麼定位器的手裡…」
「小鸚哥作戰(Operation Paraquat)…幹,我也在場。」約翰嘆氣。
『待命,我們正在想辦法。必要時,請觀測煙霧!』麥克搶過無線電說道。
『收到,請盡快!』
「煙霧?你瘋了嗎?」約翰驚訝地說道:「海鷂會投下集束炸彈,你卻要用煙霧標記?你跑得夠快嗎?」
「中士,這意味著你至少要往前移動到目標50公尺內耶!」戈登說。
「我不想掃興,但你們憑什麼覺得是只有我要移動?」麥克一邊調整著軍用錶、一面平靜地說:「我們計有四枚煙霧罐。我要各位兩兩一組,一組一枚。如果前面的人倒下了、後面的人撿起煙霧罐繼續衝刺。」
在場的8名斥候組員陷入一陣尷尬的靜默。
「面對現實吧。如果你的屌還在,就跟上來。」
南半球島嶼5月的凜冽的海風吹過長草地,八名斥候組員無聲地提槍快跑。麥克緊握著手中的FAL,口中的熱氣化為白霧吹出。不遠處防空炮的密集槍火逐漸接近。
「左邊接敵!右邊接敵!」跑在外側的傘兵喊道,槍聲零碎響起。
一些在機場外圍迫砲陣地的阿根廷士兵紛紛發現這批近乎自殺衝鋒的英軍傘兵。有幾人已經提槍瞄準,但由於迫砲陣地密集,擔憂誤擊友軍。阿軍一時之間竟也難以開槍制止。
約翰一手提著衝鋒槍,一邊拉開手榴彈朝著左前方的軍卡拋出。
裝載著迫擊砲彈的軍卡應聲炸毀,誘爆產生的烈焰捲過幾名搬運砲彈的士兵,他們渾身著火,哀號打滾。
麥克扣下扳機,全自動射擊。前方的阿軍莫能抵擋,紛紛低頭走避。他快步狂奔,卸彈匣、上槍機。耳際全是呼嘯的槍彈以及敵人嘶吼的西語。麥克看了一眼錶上時間,距離鷂鷹抵達還有短短180秒!
「阿阿阿──!」一名阿根廷士兵從陣地閃出,鋒利的刺刀往麥克刺落。麥克槍管向左一格,打歪他的槍口方向,同時迅速出手以槍托橫擊那士兵的喉結。那士兵還想站起,來自後方的槍彈盡數打在他的胸膛上。
戈登用MAG腰射,因為奔跑中而且氣喘吁吁,槍彈散得到處都是。
「注意一點!友軍在射距內!」麥克驚呼。
「我剛救了你耶…」
「閉嘴,你剛剛差點打到我的頭!」麥克罵道,持續往前衝刺。
咦?
「小子?」照理說,戈登應該要繼續反唇相譏、或者用廢話解釋。但後面全是不安的寧靜。只有槍聲依然呼嘯、夾雜著友軍與敵軍的嘶吼。
麥克停下腳步,回頭猛地一望。
約莫十步左右的後方,戈登跪坐在地上,手中的機槍無力地拖在地面、像個玩累的大孩子。他臉上全是鮮血,左胸一個巨大的彈孔。戈登無助地望向麥克的雙眼,口中吐出一口濃稠的血。
防寒圍巾下看不出麥克的表情,但是眼神淡漠,就像此時的空氣一樣寒冷。
麥克只猶豫了半秒,再度轉身朝目標狂奔。
這一切全看在少尉的眼中。
「孩子!」約翰轉身衝回,在一片混亂中急著替重傷的機槍兵止血。
「長官?我應該要跟著你!」約翰後方的傘兵喊著,蹲踞射擊掩護兩人。
「該死…」約翰捧著輕機槍兵咒罵,後者湛藍的眼睛無力地仰向灰濛的天空。
少尉轉身,看向早已衝至百米外的麥克。
一枚煙霧罐拖著紅色尾巴被擲向高砲陣地外10公尺處。
「往後撤退,越遠越好!」「那貝可中士呢?」
「撤退就是了!」約翰咬牙,負起早已殉職的戈登往回衝去。幾名傘兵眼看煙霧罐已經擲出,紛紛跟著少尉向後退去。殘餘幾人也同樣就近擲出煙霧標記。整個機場周邊點起數道紅煙。
『觀測到標記了,感謝協助。海鷹準備進場!40秒!』無線電裡,海軍飛行員傳來通訊。
三架海鷂從北面轟鳴低飛壓近,拋下了數枚威力強大的集束炸彈。
機場的阿軍防線終於崩潰,替整個鵝綠的主要攻勢畫下句點。緊接著,便是世界都知道的事情。英軍重整攻勢,並在日落前勸降了固守鵝綠村的阿軍殘兵。
替整個福克蘭戰役的進程推了重要的一把。
一切結束後,麥克孤獨地坐在落日餘暉下的吉普殘骸上,遠遠望著正在搬運傷員的友軍。那名年輕少尉不諒解的與他目光相對,麥克沒有反應,只是別過目光。
他早已聽到這些人是怎麼稱呼他的:
「囚夫!(CHOF:Cold-Hearted Old-Fogy)」也就是”冷血的老頑固”。
(UTC+3) 1991.2.25 08:25 伊拉克南部
「嘿,老兄。」
M2布萊德利裝甲車內,一口美國西部腔調的下士對他露出好奇的笑容。
「你真的是B20 (Bravo two zero)的嗎?」「是的。」
麥克低頭看了他胸前的名條,上頭寫著賽門‧史丹頓(Simon Standon)
「所以你真的徒步橫越沙漠走進敘利亞?被稱為”逃走的那一個(The One That Got Away)”?」
「那是我同袍:下士克里斯‧雷恩(Cpl. Chris Ryan)。我是小隊的第九人。」
「阿,那你一定就是”被忘記的那一個(The Forgotten One)”」賽門笑著,看了看同袍們:「聽起來雖然窩囊…但至少比你的老綽號好吧…?」
賽門的同袍們毫無反應,那些士兵平靜的反應顯然對賽門的無禮習以為常。
在一個月前,麥克所屬的B20小隊在一次偵搜行動中全軍覆沒。根據報告,是一名牧羊少年暴露了他們的位置,導致上百名伊拉克革命衛隊尾隨而來。諷刺的是,這名牧羊少年就是他們一念之仁下從槍口前放過的。
九人小隊非死即傷,4員殉職、3員失蹤。唯一一人徒步橫越沙漠獲救。另外一名倖存者則是麥‧貝可。身上兩處槍傷的他沒跟上突圍的同袍,卻意外地在一口乾涸的井邊憑著石塊下的殘水以及意志力等到了救援部隊。人們以”被遺忘的那個”稱呼他。
「什麼老綽號?」
「就是…囚夫(CHOF)阿哈哈。我愛死英式幽默了…對吧。我聽我朋友說,當時你不斷主張一槍幹掉那個牧羊少年,是真的嗎?」
麥克面無表情地回望自以為幽默的美國同袍,防砂面巾後露出的雙眼毫無溫度。
「是的。願他們安息,他們早該聽我的。」他緩慢,但堅定地說。
「哇…這眼神,果然當之無愧…」賽門顯然十分感興趣:「我還想問一個…你真的在福克蘭把一個胸口破洞的孩子丟在後方嗎?」
「是的。但他不是孩子,他是大英傘兵。」麥克同樣緩慢地說道,眼神越來越冷。
「你的這種冷血是來自於天生、或是戰場鍛鍊的。我自己覺得──」
「容我先反問,史丹頓先生。」麥克打斷賽門的話頭:「你來阿富汗是當八卦記者還是當軍人的?」
整個車內頓時陷入尷尬,幾名美軍士兵偷眼看向此處。
「我有件事情必須澄清,我從不冷血。」麥克緩慢地說:「我只是勇敢地選擇了能讓最多人生存的方式。如果犧牲一條命,可以救更多的。那我會毫不猶豫地做出選擇。」
「夠了,賽門。」坐在一旁研究地圖的美軍士官長里克‧喬金森(Rick Jorgenson)開口制止:「貝可上士是來協助我們辨認地形的行軍專家,拿出你該有的尊重,別丟遊騎兵的臉。」
「是阿,講得好像我們就是入侵阿富汗的俄佬對吧?我們需要嚮導!」賽門下士故意模仿著俄式腔調說:「我們沒有GPS、也沒有偵察機、也沒有雷射導引…」
「史丹頓先生,你就盡量依賴這些吧。」麥克的聲音沒有起伏:「沙塵暴1小時內就會到,持續5-10分鐘,在那幾分鐘內。你依賴的那些一點用都沒有。」
「賽門,閉嘴。」里克在賽門反唇相譏之前,嚴肅地制止。
這支由遊騎兵分隊組成的特遣小組代號「匕首一號(Dagger 1)」,負責擔任聯軍第二裝騎旅的耳目。再過40分鐘,第二裝甲騎兵旅的主力部隊就要通過這區域。匕首小組必須找出該區域內潛藏的反裝甲單位。
「抱歉,他就是這張嘴管不住。」里克說道。
「注意你的言語,因為他會變成行為(Watch Your Words, for theybecome actions)」麥克輕描淡寫地說道。
「我好像在那裡聽過,請原諒我孤陋寡聞。」里克苦笑。
「瑪格麗特‧柴契爾(M.Thatcher)」麥克說道
「那我知道要怎麼稱呼你了,老兄。”柴契爾先生”」賽門嘲諷地道。
「閉嘴。」里克再度制止了近一步的言語交鋒,他拿著衛星地圖湊近:「16小時前,我們的衛星有拍到這區域有六個散兵坑模樣的位置,就散佈在聚落內外。我想說利用山脊掩護,迂迴到聚落的西南面進入搜索。」
里克指著地圖東部的狹長陰影說道。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輕易從衛星圖片判斷這是山脊。」麥克提醒:「根據其他山脊走向,你指的位置更可能只是沙丘。經歷16小時,這季節風又大,可能地貌已經改變。」
麥克一席話,讓士官長表情一變。
「比起迂迴進入聚落,我更傾向替車隊找出一條──」麥克話剛說到一半,車體就傳來劇震。
『匕首2、匕首8,這裡是匕首1!我們遭到RPG襲擊,對方正用輕裝車輛伏擊,請小心。』車組員用無線電通知兩公里外擔任鄰近區域耳目的友軍。
『...聽…收發…楚…覆…』友軍的無線電回覆十分模糊。
「沙塵暴干擾,比預期早了一點。」麥克皺眉,從射孔窺視。
西北面,碧藍的天際邊緣捲起巨大的沙牆,來勢洶洶。
賽門推開艙門,探頭窺視。一輛BMP-1正在不遠處開火挑釁、滑膛砲火削過空氣,幾乎命中車體。而車輛後方100公尺左右,兩輛改裝貨卡正快速繞著圈子,車尾斗坐著幾名手持RPG的游擊隊。更要命的是他看見裝甲車離村莊建築只有短短不到150公尺遠,他還可以看見黃土建築屋頂隱約有人影祟動。
「喂!可不可以不要亂繞?我們離群落太近了!」賽門躲回車內,對著駕駛質問。砲手沒空回答,車頂的M242快砲同樣開始回擊。高速穿甲彈連續轟擊在BMP的裝甲上,癱瘓了該車的機動力。砲手毫不留情,補了一發拖式飛彈將他炸毀。
「敵甲車摧毀,正迴轉──」觀測手剛說完,一發穿甲火箭彈就射穿了車體。一名遊騎兵難以置信地看著對面同袍被穿甲彈射透而臟器四濺的身軀。奇變徒生,這群猛士們都傻了。誰也沒想到游擊隊的火力可以擊穿M2裝甲車。此時所有人都肯定聚落一定已經武裝化。
「棄車!在甲車周圍建立防線!」里克下令。
M2甲車的艙門打開,5名遊騎兵持槍下車,冒著槍火躲在冒煙的甲車邊緣。麥克將手中的M16上膛,同時戴上防砂護目鏡。他看著從北面逼近的沙牆,此時已經可以感到風速的威力。
「沙暴還有多遠?」賽門喊道:「我們會被吞進去!」
「測距儀呢?」里克喊道。
一名遊騎兵快速拿起測距儀往西北觀測。
「測不準的,空氣裡都是沙塵。」麥克收起指北針上的距離估定器說道:「1.25公里。換言之,再2分鐘就會蓋到我們身上。」
一枚迫砲落在後方30公尺左右。
「天啊!裡面到底有多少東西?」賽門驚呼。
「你們這裡有神射手嗎?」麥克問。
「東尼!」里克喊道。一名遊騎兵隨即以低姿態來到。
「OK,我要你幫我留意屋頂與窗口,村內的三個建築物都可能有狙擊手。」麥克說道。東尼點頭,將手中Mk14戰鬥步槍的鏡面防塵套除下。
「你要幹嘛?」里克問:「沙塵暴一到,我們就要撤退了!」
「撤退?」麥克疑問:「所以讓這個據點繼續伏擊後來的友軍嗎?」
「…」里克話語一滯。
「既然擔任斥候耳目,就要有個認知。」麥克嚴肅說道:「我們是可犧牲的。」
麥克說完,隨即轉身。在東尼的掩護下往聚居點奔去。
「柴契爾先生要去哪?」賽門問。
「不知道…」里克喃喃回答。
400公尺外的聚落內,阿布杜勒中士正在指揮阻擊。底下人數不多,約莫只有一個排的武力。他十分清楚自己跟這幫手下正在執行自殺任務。他們根本不是美軍的對手。
光這輛M2布萊德利就讓他們用了一輛BMP以及至少6枚RPG才成功癱瘓。
而且對方的狙擊手在戰鬥開始的90秒內就射殺了己方兩人。
「讓迫擊砲繼續施壓,拖式飛彈趁機準備好。沙塵暴一過,一班二班就從兩側包夾。讓他們吃點苦頭。」阿布杜勒說道。
利用天然氣候讓美軍的精準優勢喪失後,發起強襲。
這樣的戰略原本再正確不過,只可惜…
黃沙遮蔽了日光,能見度只剩下5公尺。強風幾乎讓人站不住腳。
迫擊砲小組不得不停下開火,用防塵蓋遮住了砲口與彈藥。提著RPD機槍警戒的士兵也不得不用帆布遮住機匣。
「哈桑!彈藥箱去蓋一下!」機槍手小薩伊德喊著鄰兵。
「哈桑?」他轉頭,看見黃沙瀰漫中,哈桑正跪在彈藥箱邊。
小薩伊德瞇眼一看,發現哈桑前胸全是鮮血,喉嚨一個巨大的裂口。地上的黃沙全部變成深褐色。而此時後方的迫砲班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薩伊德驚恐地轉身,看見一名頭戴防砂面巾、背著步槍宛若惡鬼般的身影。
他一邊冷冷盯著嚇壞了的小薩依德,一邊抓著彈藥軍官的頭髮、另一手則鋸著喉嚨。就像在屠宰畜生一樣輕鬆。
逃吧!
薩伊德拋下手中的機槍,翻過沙包。一發手槍彈卻打爆了他的後腦。
麥克右手持槍依托在持刀的左腕上,在風沙中踩著無聲的貓步摸向下個迫砲陣地。
憑藉著出色的隱蔽能力以及方位辨認技巧,這個SAS老兵完全不仰賴任何科技,憑著一把.45與刺刀連摸了四個散兵坑、一間矮房。一直到沙塵暴即將結束,伊拉克衛隊們才意識到有人滲透。
矮房內,麥克解下背上的M16,移握榴彈發射器朝著裝載彈藥的軍卡射擊。
巨大的爆炸讓遊騎兵們再也按耐不住,在士官長里克的指揮下發起突擊。
可見度逐漸提高,美軍也逐漸掌控了主動優勢。像一把利劍突入了聚居點,短暫的駁火後,殘餘的伊拉克衛隊無心再戰,提出投降。
「搞什麼…?」賽門驚恐地看著橫七豎八的屍首。
遊騎兵們很快就意識到大多數敵人不是被他們擊斃的。經過清點,至少有17名共和衛隊遭到刺刀格殺。矮房內,一個血人走出,同時高舉著M16示意友軍身分。正是SAS上士,麥‧貝可。
美軍們面面相覷,難以置信地看著麥克若無其事地從背上拿起水壺啜飲。
「CHOF…」賽門喃喃自語,這次少了嘲諷、多了敬畏。
麥克聞言從腰際抽起刺刀,一邊把玩一邊走上前。
「聽好,牛仔。」麥克小聲說道:「你再叫我一次囚夫,我就割了你的睪丸。」
「…是,柴契爾先生…」賽門尷尬地點頭,卻還是嘴硬地開了一個玩笑。
「注意你的行為,因為他會變成習慣。(Watch Your Actions, for theybecome habits)」麥克冷笑,引用著柴契爾夫人的名言,一邊將刺刀插回。
「明白了…」賽門後退一步,不敢再正視他一眼。
『第二裝甲騎兵旅再十分鐘後通過,各位幹得好!』指揮中心傳來訊息。
麥克回望著自己造就的煉獄景象,心裡卻一點都沒有驕傲。
他對於殺戮已經感到萬分厭煩。他努力說服自己是在拯救同袍,但心裡隱約卻抗拒這樣單純的解釋。
人命真的只是算數嗎?
如果不是,我又該如何自處?
閉上眼睛時,一兵戈登‧華克蒼白的志氣面容總會在夜深人靜時冒出。
退休的念頭第一次從他心底冒出來。
儘管想過離開軍隊,卻也一直都只是”想想”而已。
接著十年間,他選擇離開了前線。以士官長的身分留在赫里福德訓練後進。
「跑起來!你們這些搞笑藝人!」他嘲諷著一張又一張陌生卻又熟悉的臉。
「我看你這射擊姿勢就是準備要脫靶的吧?怎麼?想念你他媽的雷射瞄準具嗎?」他奚落著緊張的新進SAS們,在他操作武器時盡可能施加壓力。
「告訴我,為什麼我要這麼混帳?」他總是這樣問。
「報告士官長!對不起,因為我們是令你失望的混帳!」被操翻的新進們總是這麼回。而麥克總是無言以對,靜靜地盯著一臉菜色的稚氣面容。
錯誤答案。
我混帳是因為我想讓你們有本事活著回來…
(UTC) 2011.9.25 20:30 大英‧赫里福德
鎮裡的小酒館,是SAS例假時的首選。
「威士忌加水。」麥克坐上吧檯,將4英鎊隨意地壓在桌邊。一如往常打算度過寧靜的夜晚時光。電視裡正播放著英超賽事,氣氛熱烈。
「四杯啤酒。」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麥克好奇地轉頭,來人也看了他一眼。兩人四目相交,麥克才認出對方。
「晚安,長官。」「叫我約翰就可以了,我的命是你救的。」
來人正是二十年前,在鵝綠並肩作戰卻不歡而散的舊戰友。
「你留了很花俏的鬍子,一時沒認出來。」麥克解釋。
約翰此時已經不再是稚嫩的新科軍官,他也已經身經百戰。就如同二十年前麥克期待他的,已經獨當一面!此時他官拜上尉,擔任特遣隊的現場指揮。他的臉上多了兩撇往上翹起的鬍子,看起來既有特色又威武。
約翰不太想多聊,簡單地指了一下側邊的一桌。
「我們明天要去亞塞拜然,去抓某個躲起來的混張中東軍閥。」約翰說:「最近不太平,趁出任務前輕鬆一下。」
麥克點頭,看著正在聊天的幾名晚輩。看上去都是一等一的戰士。
「祝順利,把他們都帶回來。」麥克舉杯致敬。
「這是當然的。」約翰冷冷回道。
「我把自己的一部份留在了福克蘭,至今還沒回來。」麥克低聲說道,眼眶突然一熱:「別像我一樣。」
約翰一愣,看出了麥克糾結了20年的心結與陰影。
「我會的。」約翰點頭致意,拍了麥克肩膀表示安慰。隨即捧起杯子走向小桌。
麥克低頭看了自己的威士忌,在燈光下的光澤顯得誘人而可口。但他早已失了興致。獨自一人走回清冷的赫里福德街道上。
(UTC-2) 2018.6.22 20:05 「契約號」上 位置:大英普里茅茨港
「哈囉?你到底要不要打開?」詹姆斯問道。
麥克回過神,無奈在晚輩們的起鬨下按了開機鍵。
「這是歷史性的一刻,我絕對要拍下來。這他媽根本就像是人類第一次點火啊!」詹姆斯拿起手機。
「他可以掃描你的臉…」希穆斯解釋著。
「用什麼掃描?」麥克疑問,看著桌面上大家的合照,忍不住會心一笑。
「雷射之類的吧?」希穆斯搔著光頭,他也不知道原理。
「喔不你說了關鍵字…」詹姆斯笑道。
「又是他媽的雷射!(Fookin Laser!Again!!)」麥克忍不住嚷道。又惹得眾人大笑出聲。
「答應我們。」希穆斯認真地說:「可不要成癮喔。」
「當然不會。」麥克莞爾,像個孩子一樣東摸摸西看看。
「還有,士官長。」Mute再次開口,眾人都安靜下來。
「我們這些弟兄敬愛你。」錢德爾顯然十分不擅長表達,說完後立刻一臉僵硬退到希穆斯身後。希穆斯大手拍了拍麥克的肩膀,補充說道:「他說的是實話,我們真的愛你。」
「謝啦老弟。」麥克不好意思地笑笑,感性地看著這幫有朝氣的大孩子:「讓我知道自己不是個孤單的囚夫(CHOF)。」
「囚…啥?」希穆斯疑惑地問。
「沒事,很久遠的陸軍梗了…先告訴我這支電話的按鍵在哪。」
「是的士官長。」眾人再度哄笑,一邊七嘴八舌的指點著。
在這一刻,糾在心裡40年的結終於被跨世代的溫暖情誼化開。

事件背景1.:福克蘭戰爭 - 鵝綠戰役
1980年代,阿根廷由於內政問題,迫使軍政府對外採取軍事手段。卡斯特里軍政府決定靠著對外軍事行動轉移國內焦點。遠離大英的福克蘭群島便成為首要目標。殊不知柴契爾內閣態度意外強硬,1982年的武裝衝突很快就升級成戰爭。經過兩個月戰鬥後,英國獲勝,鞏固了對福克蘭群島的主權至今。
其中鵝綠地峽(Goosegreen)是戰鬥的重要關鍵,阿根廷守軍負隅頑抗長達數周。後來在英軍海空的優勢打擊下由英軍突破。
事件背景2.:伊拉克戰爭 - B20小隊
1991年,由於伊拉克海珊政權非法入侵科威特,英美聯軍遂以維合之姿進入中東。在英美為首的西方聯軍攻擊下,伊拉克政權很快就節節敗退不得不選擇妥協。然而強硬的軍事行動也為十年後的戰亂埋下隱憂。
B20小隊是SAS的其中一支編制。該群偵查小組在秘密潛伏的行動期間,因為遭遇牧羊少年而陷入道德危機。空勤隊組員被迫在確保行蹤隱密或是違反交戰規則的情境下擇一。隊員們選擇前者,放任少年離去。而少年也如隊員所擔憂的帶來了大批敵情,導致整個小組全軍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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