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讀書時,某日留校在趕功課,大約十時許經過紅磚的學校大樓離開學校;馬路過後和同學行經漆咸道,碰見另外三位同窗遠處氣沖沖跑來,其中一位急乎乎指著天文臺道嚷道:「有鬼!上邊有個女人鬼上身發癲週處跑。」當年大家少不更事,這樣千載難逢機會大家都一躍而上去看過究竟。
跑上短短的斜路上,平日這裏都比較清靜,今晚特別熱鬧,跑到金巴利道交界,平日的代客泊車古惑仔、酒店員工、的士司機及街坊都站在路邊不約而同注視同一方向。一位穿着白衫白裙的女子被幾名警員制服,這女子不停掙扎叫囂。好奇的我問了在旁注視的的士司機:「究竟發生什麼事?」
的士司機:「剛才睇住個女人係上邊斜路跑落嚟,有兩個男人追住佢,其中一個似係捉鬼師傅,跟住喺度又唸經又出黃符、又乩童都搞唔掂。個女人跟住喺就發癲,係咁跑、喺條街嘈左好耐,終於驚動了差佬嚟,咪拉 Q 佢囉。」
代客泊車的古惑仔搭訕:「個女人喺前邊有間鋪頭賣衫,係韓國人嚟嘅,其中一個男人應該係佢老公或男朋友,成日同個韓國妹一齊。呢排個韓國妹都鬼鬼地;係街上無端端企係到自言自語,原來撞鬼。」警察好不容易把這女子被制伏拉進警車,警察做完餘下手續,警車就驅走了。第二日這個故事在學校都議論紛紛丶吵得熱烘烘,今天大家還記憶猶新。
幾年後;因工作合約條款;辭職後不能轉職同類型公司工作。只能回到大學執起教鞭,大學提供了我一年教職合約。對於執教鞭絕對不是我職業生涯的避風塘,希望透過教學沉澱過去職場的經驗,為未來考取博士學位做一些預備,並且可以回饋社會了解;時下一代心態和行為。一年後再考慮是否適合執教,或是再回到原本的工作崗位繼續奮鬥。
開學前回到學校簽合約,約了一位老同學也是準同事做我的助理午餐相聚。當我行至一幢舊樓時,突然洒下一場雨,我只好在這幢舊樓下避雨,一幢五層樓高的舊樓屋簷下,一條熙來攘往的小徑上,平時毫不起眼的屋簷下,突然受歡迎起來;越來越多人來到丁方一角的簷下避雨。我只能向後移騰空更多空間給其他人避雨,我身後一道塵封樓梯,好像很久沒有人經過,樓梯旁有很多雜物有床褥、舊款式行李箱,全部都塵封了一段時間。視察下感覺有點怪異尖沙咀區竟然有一幢塵封舊樓,越想越使我狐疑;人又越來越多,越來越擠迫。突然嗅到一股薰檀香木氣味從樓梯上飄至,不禁回頭看身後的樓梯;彷彿哪陣薰檀香木氣味從樓梯上層飄至。來不及思索之際,雨就開始停下,擠迫的空間開始漸鬆,望一望我的手錶,時間差不多,轉身就離開赴約。基本上這段路一星期都會經過三、四日,從來都對這條路都沒有感覺,但從這一天開始我特別注視這條小街,這種突如其來的薰檀香木味更是念念不忘。
到了餐廳皮膚黝黑的安德烈已經到了,我脫去沾上了雨點的外套就坐下:「剛剛下了一場驟雨你沒有沾濕了?」
安德烈:「我每天都沾濕身你忘記了,哪一場少少的驟雨怎能沾上我身?」
我:「哈哈!我差點忘記了你是蜑家人,每天早上都要揚帆出海。」
安德烈:「是!之前到外地考察時,沒有得駕駛帆船總是心掛掛,畢竟駕駛帆船由少年時開始,興趣已經成了我的習慣。」
我:「果然是駛帆上的老煙槍,還有沒有參加比賽?」
安德烈:「是!之前到外地考察時,沒有得駕駛帆船總是心掛掛,畢竟駕駛帆船由少年時開始,興趣已經成了我的習慣。」
我:「還有沒有教學生?」
安德烈:「只限週六!因為我哥哥回來了,週日讓給他教我趁機可以休息一下,不過有時週日都會自己駕船出海玩。」
我:「哦!你哥哥從英國回來了,我也未曾認識過他。」
安德烈:「他今天也會到來午餐,因為他也會來學年與我一起做你的助理。」
我:「太好了,我相信我們一定合作得很好。」
安德烈:「不用等我哥哥到來;或許我們先來點一些菜,邊吃邊等。」
我:「我有的是時間,慢慢來也可以。」說時遲那時快,我身後已出現了一個皮膚同樣黝黑個子高大的人。
「你就是 湯馬士?」
我:「是!你一定是彼得。」
彼得:「大家都談論你是一位學識淵博的謙謙君子,果然同傳說中的一樣,一副典型的學識才俊外型。」
我:「你過獎!我只是一位平平無奇的讀書人,沒有一點作為。」
安德烈:「將來你們有很多機會互相笠高帽,今天吃飯是重點,快來點一些菜吧!我快悶壞了。」帶埋你去不用等我哥哥到來;或許我們先來點一些菜,邊吃邊等。」我們三人歡樂聲此起彼落,無所不談,那一頓午餐由白天一直享受至黃昏,不亦樂乎。
教學生涯很快就開始了,彼得、安德烈與我這個組合,工作上很快就磨合成功。雖然年齡差不多,但是性格各有不同,行政上我沒有太多沾手,主要是安德烈面對,我跟安德烈識於微時,所以對他非常信任,他在大學工作日子比較長,熟識層層疊的管理架構,兼且性格比較謙順細心,微觀管理都能頭頭是道,幫我解決了很多瑣碎問題。彼德同我一起入伍在大學工作,卻有一般與他年紀不對等的蠻勁,由於這份蠻勁加上他溝通能力有點像亞氏保加症,回應別人時的句子總是沒有尾音餘韻,一板一眼、問一句、答一句,總會給人印象衝動魯莽,但他處理資料卻有一份獨特心思,
永遠不多不少精確準成,行雲流水的邏輯恰到好處是蒐集資料的最佳人選。他們可以使我完全投入工作,令我的教學工作沒有想像中刻板,更沒有耽誤我的教學工作;及研究,我可以投放很多時間專注思考我的教學方式,使我對教學興趣越來越濃厚,週末我也會騰出時間用來處理我的筆記,只有週日稍作休息。
其實我工作以外一切都是空白,所有都只在我那居住的兩房單位中,一間房間是我的寢室,另一間是書房。我喜愛烹飪;因為飲食是生命中必需要的元素,層次稍低就會變成口腔期,自我矮化的生活態度,又可以叫朋友到來家中一聚,所以 Jamie Oliver 電視節目中的開放式廚房是我主要活動範圍,加上一張長型木餐桌襯托,就是我家中的
Skogafoss, 一切生命的泉源。家中傢具擺設主調是木色,整體裝修風格忠於斯堪地那維亞半島的北歐款式,即是宜家傢俬。全屋栽滿了植物,但我從不選擇花朵種植,花朵雖嬌美但總會凋謝,擁有未必一定是快樂,但失去總要傷感。全屋植物都擁有遠古生命力的蕨類植物;鳥巢蕨、鹿角蕨、象耳蕨等全部都能在我家中的廳找到。每當陽光照射入屋時,綠葉色彩光反映在屋內和暖的橙色牆身上,加上光合作用散發出滿屋植物氣味,安靜下來的時候很容易就感受到彷彿走進春夏之交歐洲鄉郊的後居之中,我認為這樣可以刺激思考能力。曾幾何時這樣的環境孕育出莫內、馬內、雷諾瓦、畢沙羅。
音樂也是陪隨我生活的必需品,是我人生中最放任的細節,傳統粵曲至饒舌音樂我也會接受,只是因場景;及氣氛而選擇,寫作時我愛聽古典音樂,首選 Bach Cello 輕聲細膩的每粒音符,卻很有動憑有規律有系統,很小心地就鑽入了你耳朵,隨意地聽可能平平無奇,只是一遍輕快的樂章,細味下有一股深層的爆炸力旋律中有含蓄忍耐、有恩慈、不嫉妒、不自誇、不張狂,特別在
Suite No.1 in G major。完成我的筆記已是深夜兩點了,今日開了支葡萄牙 Vinhos Verdes 還有半枝放在冰箱中,同時把一磚未開封的法國 Camembert 芝士一同在長長的餐桌上,坐在我的 Skogafoss 把綿綿的芝士送入口中,再把涼快的 Vinhos Verdes 經我牙縫順滑地竄入口腔令我味蕾跳躍起來,流入喉嚨時一縷混合了果香酒味纏綿著經餐酒酸化後的芝士味偷偷地經我上顎潛上嗅覺,直帶我上九霄雲外,這味道組合跟 Bach Cello 樂章有等同的體驗,只是耳朵和味蕾的分別。這一頓簡單美食成了繪畫這星期句號的顏料,鼓勵下週繼續努力工作相信都不算失禮。
微醺醉後如常入房間休息,正當好夢入睡當中,發生了一場奇異的夢魘。
迷迷糊糊中夢見了一道舊樓梯;牆身的灰色油漆毫無生氣只能用死灰形容。無選擇之下自然踏上樓梯向上走,陌生地方只能用動作慢回應一切,塵封的梯間不禁用手指抺拖一下,梯間扶手留下了我的一拖指跡,慢步一彎一彎後應該走到一樓,面前兩扇深色木門,一左一右完全無異,二選一下隨意推門進入。門推開;站在屋外大門前探視屋內,眼前一間廢屋,最簡單的間隔一廳兩房,陳舊淡綠色的漆油牆身,由大廳至房間滿地垃圾雜物,目測約 400 呎的單位;空無一人。審視後我踏入屋中,廳中只有一扇大窗,大窗由我腰間起直上高過我身高,這是我唯一可以讓我看清楚屋內凌亂的光線來源,光線都是由此處照進。我嘗試窺探窗外,輕踢地上雜物塵埃飄揚,不得不掩著鼻才能走近這扇窗,發現這扇窗跟這破屋混然一體;破至沒有窗框及任何阻隔物,我小心翼翼倚在窗邊眺望窗外景色,窗外天色晴朗,蔚藍色的天空與白雲外沒有多餘的色彩;陽光普照下視野一望無際,其他的屋都低於我視線下,我只看到很多屋頂,遠處約一條街距離,有一幢鶴立雞群典型的白色舊大厦,平實的大厦外觀只有窗,光線反映所以非常奪目。窗外窗內的蕭殺寧靜得耳鳴,風和日麗的天色跟蒼涼孤寂的氣氛成了很大反差。
正當專注探索窗外有沒有動態之際,身後轉來一陣木味,一股霉臭的木味充斥著我嗅覺、相信沒有人會喜歡的味道,突然身後聲音傳來,很大的聲音。我回頭一看原來天光了,我的 iphone 鬧鐘播出 Eurythmics 的
I Saved The World Today, 今早有堂要教授,不能遲到只好起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