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山賊綠眼

　　兩天後一大早，陽光灑在彎彎曲曲、草木貧脊的醉馬古道。神獵書大酒館的老闆書先生帶著山賊綠眼父女坐在一隻巨大的鈍狼身上，這種狼是新東方上最普遍的交通工具之一，牠的三條尾巴足以緩衝凹凹凸凸的坡度，防止乘客暈眩。

　　書先生一個人在前座頂著太陽抓緊皮繩，綠眼父女坐在後座篷子的陰影下，隨著鈍狼奔跑的頻率一上一下，快速朝神獵書大酒館奔馳。

　　一般人看見書先生，總會被他的模樣嚇得眼睛不知道往哪擺。

　　書先生人如其名，頭上就是一本書。但那並不是真的書，而是一個巨大的書本頭套，遠遠看去就像一個書頭人身的怪物在行走。跟書先生熟一點的人難免好奇他這樣做的理由，總愛旁敲側擊，但書先生從來不說。

　　然而，山賊綠眼今天終於忍不住了。

　　「我說，阿書啊。」綠眼挺著大大的肚子，用一貫的和藹笑容呵呵說道：「今天陽光直曬耶，你這頭套套久了不會熱嗎？小心中暑啊，妳說對不對，小菲？」

　　綠眼的九歲女兒無憂菲不太想理他，板著一張臉別過頭去看向左邊，辮子隨風飛舞。

　　書先生面對前方，清亮的男人聲音笑道：「多謝關心，綠眼，我不會中暑，也不會傻到被你騙到脫下這本書。」

　　「老妖精，這樣都被你發現，」綠眼嘖了聲，轉而懇求道：「阿書，拜託，就看一眼嘛。」

　　「你雲遊四海讀書還讀不夠？非要看我頭上這一本。」

　　「我雲遊四海是為了讀人才不是讀書，阿書，你看看，這附近又沒人對不對？況且哪有人不知道自己朋友長什麼樣子，這根本說不過去嘛。我絕對不告訴任何人，我發誓。」綠眼突然想到什麼，興奮道：「對了，你有沒有喜歡的女人？你的臉借我看一眼，我就幫你個忙，保證這女人眼裡除了你沒有別人。」

　　「這招你前年用過了。」

　　「可惡，你記憶力怎麼這麼好？」

　　書先生指指自己的頭，「多讀書。」

　　「哼，說這麼多還不是不讓我讀。」綠眼嘟嚷著，只能暫時放棄。他伸手理了一下小菲的髮絲，「小菲，會不會太熱？」

　　小菲緊緊抓著把手，盯著左方的風景，假裝沒聽見父親的話。

　　書先生笑笑問：「你又惹小菲生氣了？」

　　綠眼乾笑幾聲，「小吵架而已啦，她覺得我工作太忙都不陪她，所以這次帶她出來看看，順便帶她見識一下新東方最大的酒館。」綠眼湊近小菲，討好地搭著她的肩，「小菲，怎麼樣？妳看看，這些風景多美麗啊。」他說話的時候，正好有一條狗蹲在路邊痾屎。

　　小菲立刻甩掉他的手，不領情地說：「我不要看狗大便，我要回家。」書先生在前面聽了忍不住笑出來，綠眼尷尬地縮回手，乾笑地說：「小孩子鬧脾氣。」

　　書先生不是第一次看綠眼跟他女兒這樣吵，他判斷這兩人要好好溝通恐怕還要一段時間。此時，他看見遠方地平線上出現了酒館的影子，「不要急，小菲，到了之後書叔叔調一杯妳最愛的『鮮花玉茶』請妳喝。」

　　「那書叔叔也會準備好我的『南方綠』嗎？」綠眼嘻嘻笑著。

　　「酒鬼，早就釀好一桶等你了。」

　　「上道！」綠眼興奮地搓手，他這輩子沒什麼大嗜好，就愛『南方綠』這種酒。然而喝遍整片巨劍大陸，就只有神獵書大酒館釀的最到味，這次難得來，當然要好好喝個過癮。「阿書，這鈍狼還可以再快一點嗎？我有點快中暑了。」

　　「我有帶水，你要喝一點？」

　　「不行，」綠眼可憐兮兮地說：「這不是普通的中暑，只有『南方綠』才能解救我。」

　　小菲聽她爸爸和書叔叔在聊天，覺得有夠煩的。她乾脆摀起耳朵，現在她一點都不想要去那個什麼爛酒館，只想回家，最好離她爸爸離得遠遠的。

　　一間酒館在路邊晃過去，招牌寫著「羅老傑酒館」，她忍不住多看幾眼。酒館大門敞開，窗戶破裂，裡面空蕩蕩沒有人，似乎已經廢棄了。門口有一束新鮮的花束，她好奇這會是誰放的。

　　小菲之前在鎮上聽說過，最近有發生一件很可怕的「鬼砂磨事件」，好像就是在這裡發生的。大家都說打敗那名殺人魔的就是神獵書大酒館裡面的一名男孩，但也有人說他是騙子。不管怎麼樣，小菲恨死這個男孩了！她爸爸怎麼會想來這片荒野找酒館？還不就是想認識那名男孩？都是他害的！不然她才一點都不想來這什麼鬼酒館，哼！

綠眼看了一眼小菲，搖搖頭嘆口氣，他靠向椅背，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張摺好的紙，慢慢地打開盯著，上面赫然印了一張小吒的畫像，底下寫著：

　　【殺羅吒】　　§　必須活抓　§　賞金500萬聯合幣　§

「你在看什麼？」書先生突然開口。

「沒什麼，」綠眼堆起笑容，摺起了那張紙，「只是帳單而已。」

「帳單？」

「是啊，你也知道的嘛，」綠眼聳聳肩，「我最近又買了一棟新房子，折騰死我囉，現在每個月都還要繳錢，真是累死我了。」他說著一面看向窗外，臉上浮現了一絲似有若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