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甘尼許·希塔拉曼為美國范德比大學法學院教授,最新著作為Great Democracy: How to Fix our Politics, Unrig the Economy, and Unite America.
對中政策的觀點與爭點
劃分出(上篇)這些群體可以釐清目前美—中政策論戰的各個爭點。
首先各個陣營有一個顯著的分裂,分裂為寄望自由市場將促使中國進行內部改革的一方以及不相信中國改變的一方。舉例而言,槓桿平衡鴿派與槓桿平衡鷹派都主張藉由向中國施壓將逼得中國改變其智慧財產竊盜、強迫技術轉移與黨私不分的行為。反之,尤其是國家韌性鷹派強烈反對改變中國的觀點。國家韌性鷹派論者主張,中國模式的精髓就在於黨私不分,中國體制對於市場的干預是故意不是過失。中國所進行的產業中國化目標就是在於降低中國對國際經濟的依賴風險,使其不受國際壓力的拉鋸。基於槓桿平衡概念而施行的美國國際政策雖然行之有年,但已經到了徹底改變的時刻。
上述的分裂相當重要,它將使局勢更明確的演變。例如上述的槓桿平衡鴿派與鷹派,他們首要促使改變中國黨私不分的科技與智慧財產竊盜,並且強調WTO也應該針對這些中國議題進行內部改革。反之,槓桿平衡的懷疑論者認為改變中國根本是緣木求魚。雖然說這些懷疑論者也希望中國可以改變其行為,但是他們的目標與手段與槓桿平衡派完全不同。他們的目標不在於讓中國更自由,而是讓美國降低對中國的依賴並且在科技創新上保住龍頭地位;而他們的手段無意促使中國進行改革,反之在於防止美國企業過度依賴中國而導致的技術轉移。
第二種分裂在於如何評估盟軍的價值。部分陣營包括槓桿平衡鴿派與鷹派、新自由鴿派、跨國合作鴿派與自由鷹派,雖然目標各有不同但上述都視盟軍為促使中國採取行動的手段。在這個觀點下,美國盟軍可以當作向中國施壓或與中國合作的手段(也許兩種同時,依照各陣營訴求)。相反的,包括民族主義鷹派、傳統鷹派、社團主義鷹派與國家韌性鷹派都將盟軍視為與中國抗衡的力量。他們的目標不在於改變中國而是鞏固美國陣營的實力,以確保美國與盟軍足以在經濟、民主制度以及政治韌性上足以抗衡中國的威脅。
第三種分裂則發生在包括槓桿平衡鷹派、社團主義鷹派與國家韌性鷹派的經濟鷹派,經濟鷹派將重點放在地緣經濟實力以及經濟依賴的風險。反之則未強調經濟因素。
以下有幾點值得我們關注。經濟鷹派應該質問其他陣營為何淡化經濟因素,或是為何認為經濟競爭就一定會導致戰爭(例如反戰鴿派)。而在經濟鷹派陣營當中,社團主義與國家韌性鷹派則應該質問槓桿平衡鷹派,如果十年後中國絲毫未改變那麼美—中關係會如何?國家韌性鷹派應該要求社團主義鷹派解釋,當這些跨國公司紛紛在中國營運並且想拓展中國市場時,社團主義鷹派將如何看待保護美國菁英這一主張。而所有的鷹派則應該共同譴責民族主義的仇外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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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有這三個分裂的傾向,鷹派與鴿派陣營之間仍然共有近似的考量以及合作的空間。自由、傳統以及國家韌性鷹派都為了抑制中國,三者都主張限制美國企業向中國出口、投資或其他可能惡化數位威權主義的行為。對自由鷹派而言人權擺在首位,而傳統與國家韌性鷹派則看重保護美國的科技與安全。而新自由、跨國合作與槓桿平衡鴿派也許不會明確地反對,但是他們將盡全力鬆綁鷹派的限制政策。
槓桿平衡鷹派與跨國合作鴿派可能在盟軍方面合作,共同主張強化盟友關係可以圍堵並迫使中國在氣候變遷議題上合作。傳統與經濟鷹派可能願意在氣候變遷或新冠病毒流行等議題上與中國合作,卻不會排除在其他方面與中國持續競爭,就像冷戰時期的中蘇兩方。而當中國已經開始產業中國化並且只針對有利於自己的氣候變遷議題合作時,其他陣營將要求跨國主義鴿派解釋究竟避免與中國翻臉的邊際效益有多少。
未來必定有更多元的論戰,而身為政策的制定者有義務盤點這些美—中政策的爭點並且跳脫出鴿派與鷹派之間變化多端的立場。分析這些不同立場顯現這些不同陣營在哪些部分有所分歧,而在哪些部分上又彼此呼應。以上更細緻的分類有助於在位者未來面對重大決定時如何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