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沒有，田柾國並沒有喜歡跟著金碩珍跑。
這個人完全不跟他商量，就把他安置在南俊哥那兒不管。召之即來，呼之即去。又總跟其他哥哥說著些他聽不懂的話。好像把他當小孩或寵物養似的。
「不管怎麼說， JK今天幫了大忙啊，我帶你去吃點好的吧！胡老爹那間怎麼樣？吃肉？還是要吃麵？」
「肉！」
結果他還是挺沒骨氣地跟著金碩珍到餐廳吃飯了。
在王城生活的這段日子，田柾國曾路過也曾眼饞過這間店，但很少踏進來──沒什麼原因，單純吃不起。作為老字號的名店，這裡挺貴的。他食量又大，吃一頓下來恐怕不是自己欠債，就是南俊哥的書店倒閉。
跟著珍哥進門時，不免有些緊張。而隨著侍者領他們到二樓的廂房，這份誠惶誠恐直接升至最高點。
「珍哥，還是我們吃麵就好……」
「咦？你不想吃肉嗎？」
「想吃……」關於食物，他還是滿誠實的。
「別擔心，今天哥請客。」
「呦、小隊長怎麼來了？稀客稀客。」
沒時間給田柾國糾結，門口便來了一位大叔，打斷他們的對話。
「老爹晚安啊，很久沒來你們店了。」大概是金碩珍認識的人吧？總之兩人熱絡地打了招呼。
「帶隊員來吃飯？」
「不是巡察隊的，家裡小孩兒。」
那人接過服務生的單子，改由他來點餐。一邊劃記，一邊找話聊：「行啊，你們兩個人吃那麼多，吃得完嗎？別浪費我們店的菜。」
「可以啦，然後再幫我上一瓶酒。」
對方卻似乎不大信任金碩珍，遲遲不下筆，並反問他：「不怕吃到吐出來？」
「我會吃乾淨的！」田柾國插話道。
「行啊、你說的。」那人輕笑出聲，才把酒品也勾上，然後將單子轉交給旁邊的服務生，讓他交到廚房去。自己則揮揮手跟他們道別，到其他桌晃蕩了。
「我花我的錢，請你吃飯，自己開心，關他什麼事？」金碩珍忿忿不平地嘟嚷著，但也沒有抱怨得太大聲，只是碎碎唸著。
「珍哥現在還是容易嘔吐嗎？」
大概是沒預料到田柾國會問這個問題，碩珍愣了一下才回應：「……還好，不大嚴重。」
忘記是哪次閒聊，南俊有和柾國提過，說碩珍哥很容易吃一吃反胃，但又偏偏很愛吃，所以老是嘔吐──「生病了嗎？」他當時問到。南俊哥只是長長的「啊」了一聲，然後給了他「你就當他是天生的吧」這樣模稜兩可的答案。
幾經思考，「來吃大餐很開心」和「應該感謝碩珍哥」的思維，讓田柾國特別真摯地、滿懷自信地和哥哥宣告：「我等下會盡量幫珍哥多吃一點！」
「……也是不用這麼麻煩你，我想自己吃。」
金碩珍還是挺容易轉移注意力的，等飯菜上桌，不一會兒便把這個插曲拋諸腦後，用力地一把叉起牛排，開開心心地享用起大餐。
※
鄭號錫咬了一口窯餅，聽兩個小孩嘰嘰喳喳地報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那你們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有──鼻子超痛。」泰亨嗓音含淚地哭訴。
「那是剛剛被凍著了吧？」朴智旻不客氣地拆臺。
不管怎麼說，平安是福。
「不過真神奇，你們說的……什麼？祭巫？怎麼知道要來北森找我？我都忘記自己本體在這了。」
「是他跟他說，然後他再跟我們說的，黑黑衣服的那個，還有巡察隊的那個大哥。」
朴智旻原先想好的答案被金泰亨靈動的敘述硬生生卡斷，頓了下才重新組織好語言：「祭巫……」
還沒來得及詳細說明祭巫、巡察隊、對峙之類的詳情，鄭號錫就先下了結論：「所以是個很厲害的好人呢！」
好你老師──被掐脖子，還流了點血的朴智旻，完全不能贊同──可是船長的笑容太有迷惑性，人魚終究是開不了口。
「智旻，半子是什麼感覺啊？我看你都會跟那些水精靈說話，好厲害……我怎麼都不知道如何，呃、跟樹講話？」號錫眼睛有些侷促不安地轉啊轉，但聲音還是保持平穩地問到。
「我有記憶就這樣了……」講到這裡，智旻倒有些困惑：「我也沒看過木靈的半子，號錫哥你也是半子嗎？」
「應該是？」
「可是哥有本體的話，應該是木靈啊，但靈界的精靈怎麼會有人的身體？」
「欸……」
兩人交流著各自的疑惑。
作為似乎在場唯一一隻人類，金泰亨的確認方法卻是簡單多了。
他繞過去，從後頭撲向鄭號錫，把頭搭在他的肩膀上，抱著他，然後下了結論：「是人的身體，軟軟的。」
相較於朴智旻崩潰大喊：「金泰亨你是笨蛋嗎？」
鄭號錫樂觀許多，上手盡情捏了捏這個投懷送抱的弟弟，搔他癢，鬧得他哈哈大笑。然後再聯合戰線，把朴智旻也納入這個亂七八糟的擁抱中。
※
對、金碩珍表面上常說自己消化不好，容易嘔吐。但只要控制得宜，倒也不至於三天兩頭跟自己剛吃下的食物說哈囉。
但當他開開心心帶著田柾國回書店，卻看到金南俊開心地和他打招呼說：「碩珍哥你有看到玧其嗎」的時候，他久違地感受到胃部翻湧。
「我不是讓你看好他嗎？」
「可是我收到你的信說讓他出門找你呀？」
「……然後你就讓他大搖大擺地走出書店？」
金南俊想了想，相當俐落地點頭承認。
金碩珍的胃更痛了。
比起閔玧其是怎麼「偽造文書，然後讓信件從門口飛到金南俊手中」這種雕蟲小技，他更關心號稱「人間書本精靈」的金南俊，怎麼會犯這種低階的錯誤……不對、這人好像一直就是專挑低階的錯誤犯。
「其實玧其開心去哪我管不著，也沒有很想管。」
之所以把他帶回王城，是在西城鬧太大，放了他不好交代。想讓他先乖乖待著，也只是因為最近城裡比較亂，怕他跟巡察隊真正想追緝的祭巫混淆在一塊兒。
金碩珍嘆了口氣，轉了轉脖子，感覺從頭髮到腳趾甲都有點痛。
田柾國全程閉著嘴，不知道有沒有聽懂發生什麼事，總而言之完全不敢插話。但見狀，立刻伸出手來，力度適中地替金碩珍按摩脖子。
「只要他別跟其他祭巫湊在一起，做些諸如殺人放火之類的事就好。」
否則就歸巡察隊的職責了。
※
「廢物。」
閔玧其一勾手，把躲在草叢間的祭巫給燒得哇哇叫。
「喂、你們想找人魚對吧？」他把火收回，非常平淡，以至於無法區分是威脅還是商量地說道：「我知道他在哪。幫我找到能載人去北方的商隊，我就告訴你們。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