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甘情不願的被人盯著送到學校門口,還看著他走進校園至少五百公尺,陸以洋躲在一顆大王椰子樹後看了半天,確定車開走了才往外跑。
「……的確自己一個人去不好……」陸以洋喃喃唸著,想著也許該找個人陪自己去,既然是犯人的女朋友……還是找他比較好吧……想了半晌,他拿出手機打了個簡訊給高懷天,如果他沒在忙的話就會回,如果在忙的話……就自己去!
這麼下了決心後,坐在路邊打完簡訊等著。
坐了大約十分鐘就收到回訊了,陸以洋嚇了一跳,「真快。」
居然ok耶……真好~
陸以洋蹦蹦跳跳的跑去約定的地方等,不到半小時,高懷天的車就滑到面前。
陸以洋上車,朝高懷天展現最燦爛的笑容,「又麻煩你了。」
高懷天笑著問他,「這回又要幫忙什麼同學了?」
陸以洋皺眉想了半晌,才彆扭的回答,「不是同學啦,是一個……很可憐的女士,我想去看看她,可是又覺得一個人去不太好。」
高懷天也沒多問,照往例來看,不要多問也比較好,反正大部分都是他不能寫在報告上的,問了也沒用,雖然這孩子總是做些詭異的事,但與其讓他一個人亂來不如自己跟著比較好。
順著陸以洋報的地址,他把車開到一棟有點年代的老式社區裡,樓下的管理員正在打瞌睡,也沒管人進出。
陸以洋順著樓梯往上爬到六樓,還沒拐進走廊就聽見男人的咆哮聲。
「欠錢不用還的嗎!!啊?!說話呀!」
「妳不要以為妳挺個肚子我們就拿妳沒辦法,孩子打掉就可以去賣了,養什麼孩子,先還錢!」
陸以洋趕緊跑進走廊,兩個流氓似的男人,正在推一個孕婦,他看看門牌正是那個犯人的家。
人都死了還要給他女朋友留這種麻煩,活該他死掉啦!
陸以洋在心底用著自認很惡毒的話罵,直接跑過去,「你們怎麼可以這樣欺負一個孕婦!」
高懷天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罵,這孩子真是天不怕地不怕,雖然他就跟在後面,但是他想這孩子打報不平的勇氣肯定不是因為他跟在後面的關係。
「你說什麼?」
「你找死呀!!」
年輕的孕婦挺著大約七、八個月的肚子,驚慌的把陸以洋推到身後,對著那兩個惡霸說,「請不要牽扯到旁人,是他借的錢,你們去跟他要!我根本不知道他借了錢,就真算是他借的也不是用在我身上,我沒有替他還的必要!」
「欠債不還還說得頭頭是道,妳有沒有羞恥心呀!」其中一個男人又推了她一把,陸以洋忙扶住她,沒讓她跌倒。
「誰借的錢你跟誰要啊!只會欺負一個孕婦你還要不要臉啊!?」陸以洋氣得漲紅了一張臉罵回去。
在那個男人想伸手打陸以洋的時候,高懷天走過來拉走這個笨小孩。
拿出他的證件晃了下,那兩個男人馬上閉嘴。
「討債是這樣討的嗎?哪一家的?有借據嗎?」高懷天收起笑容的時候,看起來很嚴厲。
「當然,我們可是合法公司。」其中一個拿出了借據和名片,高懷天看了眼借據收下名片,冷冷的開口,「借據上的名字是這位女士嗎?」
「是她老公,我們找不到他當然叫她還。」另一個理直氣壯的開口。
陸以洋突然想到,那個犯人女朋友女朋友的叫,肯定是沒登記過,他回頭問那位孕婦,「妳跟這個欠債的人結婚了嗎?」
「……沒有,我們沒有登記過。」她撫著肚子緩緩開口。
「看吧!她沒有替那個人還債的義務!」陸以洋得意的開口。
「她肚子裡的種不是那個倒楣鬼的是誰!就算沒有結婚也是同居人!她不還可以!她兒子等著還吧!」那個人大嚷了起來。
「孩子可以拋棄繼承,他沒必要接受父親的債務,誰欠的怎麼不找那人去?」高懷天打斷那個人。
「找得到早就找了,那個倒楣鬼八成惹了什麼禍借錢跑路,我們找不到他只好找他老婆小孩,我們又不是做慈善事業的。」
「既然知道他跑了就是不會回來了!憑什麼要我替他還這些錢!你們找他去!不要再來煩我了!」那個孕婦像是終於忍受不了的大叫出聲。
「他的借據寫得就是這裡的地址!誰知道妳是不是把他藏起來了!」
「夠了,不過幾十萬要銷帳很簡單吧?有本事就去找到借據上的人,再找這位女士的麻煩,不要怪我每天找人拜訪你們。」高懷天晃晃剛剛拿到手的名片,語帶威協的說。
「警官先生,這樣我們很難交待……」
「這不關我的事,你可以回去問你老闆,是喜歡每天有警察上門拜訪,還是銷掉幾十萬划算,不然很簡單,去找欠你們債的人。」高懷天望著他們,語調聽起來很平和卻是不容拒絕。
那兩個流氓對看一眼,最後也只好摸摸鼻子走人。
那孕婦鬆了口氣,靠在門板上差點昏倒,陸以洋忙扶住她,「妳沒事吧?」
「沒有,我沒事,謝謝你們。」她感激的朝高懷天和陸以洋道謝,這才想到不知道他們是誰,「請問你們是?」
「欸、」陸以洋怔了下,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們是想來看房子的。」高懷天按著陸以洋的肩,很自然的回答。「不過好像跟房東錯過了。」
「是走廊底那間吧,出租好一陣子了,房東應該等一下就回來了,請進來坐坐吧。」她有點不好意思的把零亂的髮絲撥到耳後。
在高懷天拒絕之前,陸以洋馬上走過去,一臉愉快的說,「謝謝妳!我好渴。」
高懷天只能苦笑,看著陸以洋開開心心的進去,也只好跟著。
高懷天進門環顧四周,整潔簡單的家,看來這位女士把家務整理的很好,語氣溫和的問道:「妳知道妳男朋友在哪裡嗎?」
她無奈苦笑說,「大概在哪個女人那裡吧,他總是這樣,不肯好好工作,只會嫌工作辛苦,沒事就去跟人打麻將賭錢,喝酒打架泡酒店什麼都來。」
她挺著肚子燒水,輕嘆了口氣,「我以為他有了孩子會變好,沒想到他欠了一屁股債給我,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
陸以洋想說些什麼,看著她的神情卻一時之間說不出口。
她撫著肚子溫柔笑笑,「不過無所謂了,他逃走也好,我可以自由了。孩子我自己可以養,不用聽他抱怨,不需每天下班累得要死,還要聽他發牢騷說他有多辛苦,也不用每天等著他到底要不要回家,也不用擔心他到底有沒有在工作了,我只要養我和孩子,不必再養他了。」
說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說。「不好意思,讓你們看笑話了,你們坐一下,我去泡茶。」
「別這麼說,麻煩妳了。」高懷天笑著朝她點點頭,回頭卻發現陸以洋怔在那裏,半晌都沒說話。
告訴……她……幫我告訴她……我只愛她……一個人而已……我是真心想要跟她和孩子……一起……生活的……
陸以洋心裡猶豫著,如果離開這個人對她來說是一種幸福的話,他為什麼要破壞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安寧生活,就為了一個殺人的壞人?
「怎麼了?」高懷天把手放在他肩上,輕聲開口。
陸以洋抬頭看向高懷天,神情充滿迷惘。「我不曉得……我不知道來這裡是不是正確的……」
高懷天溫和的說,「起碼幫她免除被討債流氓傷害不是嗎?」
「是這樣說沒錯……」陸以洋低下頭,鬱悶了會兒,突然想起一樣東西。
啊……存摺!
陸以洋抬起頭,朝廚房喊著,「對不起,我可以借一下洗手間嗎?」
「當然,在後面最後一間。」她探出頭笑笑的指著裡面。
「謝謝。」陸以洋回話後低聲朝高懷天開口,「幫我把風。」
「什麼?」高懷天還沒弄清楚他要幹嘛,陸以洋已經跑到後面去,當然沒進洗手間,而進了應該是臥室的房間。
高懷天再度苦笑了起來,總有天會被這個孩子害死也不一定。
「您請坐嘛。」那位女士看起來似乎很開心,又探出頭來跟高懷天說話。
高懷天忙擋在廚房口,「不用客氣,要我幫忙嗎?」
「不用啦!您坐著等吧,我等下幫您連絡房東,我認得那位太太,是個親切的好房東。」
「那真謝謝妳了。」
聽著外面的談話聲,陸以洋小心翼翼的溜進房間,單手把床墊掀起來,另一隻進去撈了半天,才撈出一個小絨布袋。
「有了!」他撈出來打開一看,果然是一本嶄新的存摺,裡面存了三百萬,裡面還有印鑑。
「幸虧他還有良心,用她的名字開戶。」陸以洋喃喃唸著,探頭小心朝外看,高懷天正擋在廚房口和她說話,陸以洋趕忙溜出來,把房門掩回原來的樣子。
高懷天見他走回身邊,笑得一臉開心,又好氣又好笑的說。「妳不用忙了,我剛剛接到房東的簡訊了,我們得下去看房子,不好意思打擾妳了。」
「是嗎?要走了,房東我很熟的,要不要我陪你們一起去?可以幫忙講講價。」她笑得滿臉開心。
「不用了啦,這樣多麻煩,我們該走了。」陸以洋漾著可愛的笑容,指著桌上的絨布袋。「對了,我剛剛看妳有東西掉在桌子下面,我怕妳不好彎腰,我幫妳撿起來放在桌上。」
「欸?喔,好的,謝謝你。」她不曉得那是什麼,只笑著道謝。
「那我們走了。」陸以洋推推高懷天,走到門口又回頭看著她,猶豫了會兒。
「希望妳生個健康可愛的寶寶。」陸以洋最後只笑著說了這一句。
「謝謝,我也希望。」她摸摸肚子,滿臉幸福的笑容。
「要是他們再找妳麻煩,可以打電話給我。」高懷天遞張名片給她。
「真是太謝謝你們的幫忙了。」她彎腰道謝。
「別這樣啦,小心寶寶。」陸以洋笑著扶起她,在她目送下和高懷天走下樓梯,一蹦一蹦的看起來十分開心。
「你拿了什麼給她?看你開心的。」高懷天看他高興成這樣,也不想念他剛剛差點讓他嚇死的事。
「存摺,裡面有三百萬,他那個無良的男朋友最後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也是蠢事。」陸以洋癟著嘴回答。
「那個人……死了嗎?」聽陸以洋這麼說,高懷天大約猜的出來,他這回遇到的鬼大概是那個男朋友。
「嗯,他是笨蛋,只拿了三百萬就綁炸彈去害人。」提起這件事,陸以洋還是滿臉不悅。
「……等一下,你說的該不會是三天前那件爆炸案吧?」高懷天皺起眉,拉住了陸以洋。
……啊……
陸以洋停頓了會兒,才吶吶的開口,「嗯,他是那個犯人……」
高懷天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這孩子總是每次都能讓他驚奇,他連忙問,「除了住在那裡的父女以外,另一個人的身分一直查不出來,我們本來以為他是屋主,但是他被炸的連指紋都留不下,我們正苦惱沒辦法確定他的身分,他叫什麼名字?」
「我沒問,我才不想知道他的名字。」陸以洋癟嘴把頭轉開,「他是笨蛋,而且很壞。」
「你認識屋主是嗎?他到哪裡去了?」高懷天放緩了語調。
「……在朋友家,他那天受了傷,所以他朋友帶他回家休息養傷了。」陸以洋思考了會兒才回答,想這樣也不算說謊。
「怎麼不去醫院?」高懷天繼續追問。
「他朋友很有錢,家裡有醫生。」陸以洋說完一臉委屈的看著高懷天,「你在審問我嗎?」
「我沒有。」高懷天安撫的輕拍他的肩,「我只是想知道他為什麼不出面說明而已。」
「被害成那樣怎麼說明呀。」陸以洋鬱悶的繼續下樓梯。
高懷天無奈的只好跟下樓說,「這樣好了,等你朋友傷好一點,請他出面說明一下好嗎?」
陸以洋想想,似乎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嗯,我會跟他說。」
「啊、不過,不要告訴他我們來過這裡唷。」陸以洋縮了縮肩,給杜槐愔知道絕對是一頓罵,雖然他的想法比春秋開明一點,但是罵人的樣子跟春秋一模一樣。
「知道了。」高懷天笑著摸摸他的頭。「我們去吃飯吧。」
「嗯。」感覺到壓在髮上的重量,陸以洋的臉一下熱起來,知道那只是高懷天隨手的動作而已,其實他常被摸頭,但就覺得不太一樣。
心想他麻煩高懷天這麼多次,對方卻從來沒有嫌過麻煩。
但實際上,自己是很麻煩的吧?
陸以洋偏頭看著他寬厚的背,不由自主的覺得安心,想著如果可以一直跟著他就好了。
「怎麼了?」高懷天回頭看向身後面突然安靜下來的人。
「沒什麼。」陸以洋笑了起來,臉有點紅撲撲的,快步跑到前面去。「我餓死了。」
高懷天笑著搖頭,這孩子的情緒變化真快,他都快要跟不上了,也不過……差六歲而已吧?
高懷天卻覺得自己好像跟陸以洋差了十六歲,想到這裡不禁嘆了口氣,他開鎖和陸以洋上車,看著陸以洋的笑臉,他決定暫時不去想年齡差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