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從未想像過的世界（1）：不翻牆就不是青春

一夜無事，方若彤復是被左側默然灑下的縷縷光輝刺醒，醒來時，她無意間抬眸，卻見前方不遠處牆上的鐘面，時間竟已來至七點十五！

糟糕！她昨晚睡前根本忘了先設鬧鐘，以至於現下如此景況的發生！

思及此，方若彤好似被人以一記重槌敲醒般，逕直跳下了床，迅速洗漱一番後，旋是步至陽台收取內衣、內褲，及昨晚洗淨的運動套裝，乾脆俐落地換上後，攫起後背包即衝出房門，恰巧撞見喬一澐已然慢悠地提著一袋東西，正安然朝著房間的方向走來，見狀，方若彤不顧三七二十一，連忙啟唇：

「快！」這傢伙，為何現下都這時間點了，仍這般老神在在？「我們要遲到了！」聞言，喬一澐仍是副「天塌下來有我擋著」般的胸有成竹，文不對題地雲淡風輕一句：

「睡得好？」他是以疑問句的狀態訴說著的，方若彤旋下意識地應了個聲，便攫住其手，正色厲言道：

「該走了，」她不顧他方才正要前往房間的動作，攫住掌心即往大門的方向帶，「我們得去學校。」喬一澐仍是沉靜不語地凝著她因焦急而脹紅著的面顏，旺的饒有趣味，仍是點了個頭以示回應，縱使眼前的她因著拉他往前行走之由，並無法瞧見。

隨之，喬一澐熟練地拾起掛於門側的鑰匙圈，同時拿起兩頂安全帽，順勢遞給方若彤，兩人即以著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抵至學校。

可當他們才抵至校門口前的一個街區時，上課鐘聲已然敲響，估計這時教官以立於門口處開始抓遲到的學生了，喬一澐索性逕直右轉，繞至學校後門的巷弄，將川崎停進附近的一處停車場內，而方若彤則是整路思索著該如何從後門悄然「偷渡」進校園──

前門這時已有教官把守，後門自然也委派校內老師輪流「看守」，左側門及右側門則是由校園服務隊的學生分別堅守岡位，所有出入口皆是滴水不漏──

那他們，究竟該怎麼進去校園？

 

而於方若彤深沉思索時，喬一澐似是察覺到了她的擔憂，僅是默然望她一眼，隨之向前走去，方若彤下意識地跟上，沒一會兒他們來至學校專用的回收場旁的側牆──

除卻這片側牆，其餘的牆上全是遮擋物攔截。

所以此時此刻的他們，也只能選擇從這進入。

只是，當方若彤一瞬不移地凝著身前縱使比一旁的牆壁低了許多，可仍是目測有兩米高的牆時，身高僅有一米六五的她，仍是不住打了個顫，一無所知現下這會，倒該如何行動？

這麼高的牆，若是硬闖過去，跳下去時，估計仍是會受到重力加速度的影響，有所危險性，縱使喬一澐這傢伙塊頭大，可終歸是肉身，仍是有受傷的風險的。

 

於方若彤沉著一張面顏時，喬一澐默然蹲身，回頭便與著方若彤四目相望，方若彤則見他指了指自己的肩，示意她踩於其上。

見狀，方若彤先是猶豫了一會兒，想起今日下午的數學課可還是有場小考，試圖以繁星爭取大學的她，任何小考大考可是無一不能錯過，而今計無付之下，她鐵著臉坐上其肩，喬一澐隨之緊攫著其小腿，淡然道了句「別緊張」後，則緩然起身，將肩上女孩高舉。

方若彤凝著漸遠的地面，忐忑之餘，不忘緊環著喬一澐的頸脖，於她可與望向牆內的地面時，她鼓起勇氣起身，先是一腳攀上高牆，而後再以另一腳攀上，她死命地撐著抬腿讓自己坐上牆頂，喬一澐也伸手扶住其腰側，那股異樣的感觸，方若彤終是忍了下來，於順利坐上牆後，她望著牆下的喬一澐，倒有些不解地開了口：

「那你，」她頓了頓，「要怎麼過來？」聞言，喬一澐驀然勾唇，於方若彤見狀後有些呆愣之際，一個俐落轉身即往身後走去，隨之以著迅雷之速回身，猛地往牆的方向衝來，瞬時看的方若彤不住為他捏把冷汗，她則見他一個瞪腿，迎來一記後空翻迅速降落於牆後。

見狀，方若彤更是呆愣著一張面顏，有些不可置信地凝著身前人，遲遲無法動作，直至喬一澐換然伸手向她示意同時啟唇，她這才回過神來：

「你跳，」他發話一句，卻令方若彤有些微蹙著眉，於底心遲疑要不要將自己的命交給他，「我接。」可是就算而今在這退步又有何用？她總歸是要進去校園裡的。

於是思忖片刻後，方若彤認清現下事實，二話不說即將身軀面向牆內，先是向喬一澐緩然頷首表示同意後，喬一澐同是點頭應著，她即往其所立之處奮然一躍——彼此軀體相觸的剎那，一股溫熱默然蔓延於兩人間，喬一澐穩然摟住其驅，隨後將其安然傾身，使得她的雙腳得以順勢落於地面。

餘光瞥見方若彤唇色有些泛白，喬一澐罕見地開口道了句關心：

「沒事？」而於方若彤正要應答時，一道嚴厲的喊聲，由兩人左側如雷電風馳電掣般劈來：

「你們兩個！」只見學校另一名男教官，正氣沖沖地瞪著身前兩名學生，瞬時令方若彤暗叫不好，喬一澐卻仍是那副波瀾不驚，貌似已見慣此種場面，「通通給我過來！」

這還是方若彤生平第一次進了學務處罰站，而且身邊站的不是別人，正是校園的風雲人物之王。

她從來沒想過，她所有乖乖牌的戰績，只因這次上課遲到，自此有了污點。

估計，任誰與喬一澐牽扯到一塊，都不會給任何師長留下好印象的，譬如剛剛那名教官。

 

「你們兩個上學遲到就算了！」只見那名男教官將雙手背在後頭，面紅耳赤般向身前兩名學生喊話，「竟然還給我翻牆！？」說及此，他先是將視線落定喬一澐身上，而後轉而看向方若彤，見方若彤面言凝重，且一瞬不移地望著自己，底心的怒火倒是消了大半，「你們有沒有想過那牆可有多高！摔下來要是摔到了脊髓該怎麼辦？」而字句中的擔憂，卻很是真切。

聽畢身前教官一番話語，喬一澐卻是神色自若般直視前方，一自一句清晰應道：

「一九五，」他頓了頓，隨之垂眸凝著比自己只矮幾公分的教官，「摔不死。」照例地簡潔明瞭只說重點，可聽的身側方若彤滿臉黑線，想來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敢跟教官抬槓，實是初生之犢不畏虎。

聞言，教官有些一愣，卻仍迅速恢復氣勢，聲如洪鐘繼續勸誡道：

「就算身高高！也不能任意幹這些事！」他儘量維持著面顏上的平靜，縱使差點被喬一澐方才的話語堵的一句話說不出，「話說，方若彤同學你怎麼會跟喬同學一起出現在那？我以為你是個品學兼優的學生！沒想到……」不及教官話語落定，方若彤深知其接下來的語句鐵定不中聽，要是讓身側這名「猛獅」一個不高興了，她倒還真不知該怎麼阻止──她可不想掃到這無妄的颱風尾！

於是方若彤即刻啟唇便是一句道歉：

「教官對不起！」而此時的喬一澐聞聲，倒是有些偏頭垂眸凝著此時正躬身以示歉意的女人一眼，沒再多說什麼，教官見方若彤態度好，僅是重重地點了個頭以示應答，隨之告知兩人只需在學務處外罰站二十分鐘，即可自動回教室上課了，同時告誡日後不可再犯，否則絕非這次簡單即可結束──還得再加罰一份懺悔書，及記小過一次。

於是兩人一高一矮，就這麼醒目般立於學務處外，成了數名路過同學注目禮的對象。

方若彤倒還是頭一遭因著如此原因，被罰站於學務處外，整個人羞地即要鑽進土裡，喬一澐倒是副什麼事也沒發生般，將本是凝著右側走廊外湛藍的天的目光收回，倏地啟唇問了句：

「早餐？」一語落下，方若彤倒想這人都被罰站了，還有心思想著吃飯的事，不過他不提還好，這一提，她倒還想到自己還真沒吃早餐就急急忙忙地同他趕至學校，而後便是上演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幕，肚子恰巧也於此時咕嚕響了起來，方若彤瞬感一陣害臊，不自覺地以右掌心撫上肚子，試圖弭平那惱人的「抗議聲」。

與此同時，身側傳來翻找東西的聲音，方若彤下意識地抬眸望喬一澐，過不一會，便見他手中持有一份紙袋，與著前些天的早餐，有著些許圖樣差別的包裝，興許是至其他店家購買的──由此可見，那八九不離十是他幫她買的早餐。

只是這早餐，又是他什麼時候去買的？

就在方若彤試圖開口詢問早餐的由來時，她倏而憶起今早自己匆忙拉他出門時，其手中確實提有一袋東西。

方若彤也不矯情，簡短道了聲謝後，則淡然一句：

「我等等吃。」喬一澐卻旋是反駁：

「現在。」方若彤則不甘示弱：

「現在在罰站。」此語一落，喬一澐倒不說話了，僅迅速瞥了身側女人一眼，即繼續扭頭望雲去。

這時，方若彤猶豫了片刻，終是鼓起勇氣般，定氣凝神地字句清晰道：

「……謝謝你。」聞言，喬一澐先是蹙眉撇頭凝她，不過片刻這才聽出眼前人所指，即為昨晚暗巷之事，思索片刻，這才緩然應了句：

「因我，」他頓了頓，凝著身側人一如晴朗的海線般波瀾無驚的面顏，眸底映照著數縷璀璨而不自知，「而起。」此語一落，他又是凝她片刻，絲毫未覺自身臉龐，已然染上些許慍紅，繼而遠望天邊那朵飄揚而去的棉花，怎麼也攫不住。

聽畢喬一澐一句，方若彤倒是心想原來這傢伙，算是挺有自知之明，於是不再吭聲，兩人就這麼靜默二十分鐘後，一同前往教室。

安然抵至教室門外後，於進入前，方若彤卻驀然轉身，向著始終跟隨於後的喬一澐，沉穩一句：

「我先進吧。」言下之意，她不願同他一起進入，估計又會引起眾人議論紛紛的猜想──她可不想再次發生前些天所遇上之事了。

喬一澐深知其意圖，於是垂眸望她一眼，不再是初次見面時那般囂張跋扈，他緩然頷首，而後不假思索地逕自往不遠處的長廊盡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