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下午,這時離徐清出門剛過兩小時,牆上的老鐘響了五聲,無情抬眼一看,想來現在小夥伴們應該都已經練完籃球了吧?她明天應該要用甚麼藉口解釋呢?她現在還想不到,可能要等到爸爸回來再說吧。
門外傳來聲音,距離還有點遠,聽不清出來者何人,但聲音卻越來越大,在這個奇特角落的緋靈,若不是有意要進來的人,是找不到門進來的。
如果是客人就好了,因為已經很久沒有生意了。無情心想。
但是會自己找來的客人,通常都是逗留在人界的鬼魂,而這些客人通常都很不客氣,在三界中,人是最脆弱的一個。
喜鵲跳了兩下,把桃木劍刁給無情,自己則往門樑上飛去,在這個角度無論來者是誰他都有信心能讓對方的後腦勺破一個洞。隨著腳步越來越近,一人一鳥神經緊繃。
「無情!無情你在家嗎?」
聽到聲音,無情認出了這個聲音,她丟下桃木劍,眼神示意鵲哥不要輕舉妄動,如果她沒聽錯,來的人應該是她的同學,許育廷。無情走向門前,推開紗門,果然看到在學校的小夥伴。她雖然疑惑,但更多的是訝異,因為從她兩三年前開始讀小學以來,這是第一次有學校朋友來她家拜訪,即便是想要來家庭訪問的班導老師也會因為四周爸爸們的結界,而繞回巷子外的月老廟。
「阿廷?」無情疑惑的看這鵲哥,鵲哥卻搖搖頭表示不知道為什麼他能繞過結界。
這邊的路本來就偏僻,小孩子們一群人本來嘻嘻鬧鬧的走過來,但不知道為甚麼其他小夥伴在經過月老廟的時候就突然說要回家,沒有同伴一起,許育廷原本走過來還怕怕的,但開門後看到自己想見的女孩,燦爛的笑著說:「嗯!我來找你了!」
看到來的人真的是一個小鬼頭,喜鵲拍拍翅膀從門上飛了下來,嚇了許育廷好大一跳,最後看到牠溫馴的停在無情的肩膀上,他才鬆一口氣,好奇的打量著喜鵲。
「這是鵲哥。」無情好心的介紹,隨後又請許育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鵲哥?你家有養鳥啊?好酷喔!」
「恩……算是吧?」無情心虛地看著鵲哥,堂堂天界信使,竟然被說成是寵物她等一下一定會被修理……。
「對了,你怎麼沒有來練習啊?我還以為你怎麼了耶。」
無情稍微解釋一下,當然是用普通凡人的版本,具體而言她還沒想好藉口,只說是家裡大人的事情,就隨便用別的東西轉移注意力,小孩子本來就來得快去得快,很快被事務所的其他東西吸引住,看著看那的,天很快就黑了,不久,門被打開了,原本還在介紹玩具的無情往門邊一看,是莫蓮回來了!
「爸爸!」無情看到幾天未見的莫蓮,馬上丟下手邊的玩具衝了上去,緊緊抱住對方。
莫蓮笑了笑,默默無情的頭,他也很想念這個小傢伙,只是,怎麼久沒回家,這四周的氣氛有些不一樣,喜鵲在這裡出現他倒是不太意外,因為他收到徐清的通知,所以本來就有預感他應該會麻煩喜鵲幫忙看著無情,但這個小鬼頭是誰?怎麼和他的寶貝女兒這樣嘻嘻哈哈的玩耍!想必是看無情可愛而接近的臭男生吧?
莫蓮冷冷問:「這是誰?」
「爸爸,這是許育廷,在學校的同學。」隨後又轉頭向許育廷介紹,「阿廷,這是我爸爸。」
「叔叔好。」
莫蓮若有似無的「嗯」了一聲,一把將無情抱了起來,眼睛卻直勾勾的看著許育廷,後者略顯心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天黑了,不應該玩太晚。」
小小年紀的許育廷,第一次被人盯的背脊發涼,他趕緊收拾完書包,匆匆忙忙的,愣愣地說:「叔、叔叔再見……無情再見!」
看著小鬼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莫蓮不屑地笑了笑,這麼膽小,還想當無情男朋友?他一進們就看到了兩人之間若有似的紅色情絲,要不是他不知道徐清把備用剪刀收到哪裡去了,不然他絕對不會放任不管。
小屁孩終於走了,莫蓮也回來了,真是可喜可賀。喜鵲現出了人形,伸了懶腰:「莫蓮師兄,我可是等你等好久啦,我還是第一次有被當狗的感覺耶!」不但要看家還要看人,堂堂天界信使,卻跟隔壁家的野狗一樣,鳥類天性好自由,直接一點說就是過動,即便不到一天,他已經開始想念在空中飛翔的日子了。
莫蓮將無情放了下來,摸摸她的頭:「要說什麼?」
無情一臉笑得巴結,抓住喜鵲的手撒嬌,一頓操作又熟練又好笑:「謝謝鵲哥,下次你來的時候,我會再準備水果給你吃的。」
「這、還、差、不、多。」喜鵲捏著無情肉肉的臉蛋,直到無情皺起眉頭喊痛才鬆開,「我走囉。」一個跳躍變回真身,喜鵲直接飛往天邊,「碰」的一聲穿牆而出,在這世界上,所有的建築物都檔不住喜鵲,因為消息不分好壞,都不能隔牆。
莫蓮出任務的時候喜歡帶後背包,天界對於神官的配件並沒有太多限制,但是一身的西裝是不能少的,這等於是官員在外辦公的證明,幾乎所有官員的西裝都是黑色的,領帶則會根據官階高低而有不同顏色,而在領帶底部的不同花紋代表不同的單位,像是緋靈事務所象形花紋的月代表的是月老殿,斜躺在右下角,左左上方是小篆的「緋靈」兩字,這個圖案在緋靈四周隨處可見,當然人類是看不到的。
從後背包拿出無情的晚餐,因為莫蓮把手放在餐盒上方,不一會兒就飄出好吃的香味。想著慕蓉今天早上才出班,今天要趕回來是不可能的,所以莫蓮就加快了任務進程,幸好還趕得上無情晚餐,他們不用吃飯沒關係,但是正在成長期的無情是一餐都不能餓,匆匆的陪無情吃完晚餐,他時不時在一旁閉上雙眼,試圖聯絡在遠方的徐清,但直到無情都要睡了,對方卻始終沒有回應。
無情牽起莫連的手,上頭有許多被針扎過的疤痕,她安慰著從方才就眉頭緊鎖的父親:「爸爸,你不用擔心,大爸爸不會有事的。」雖然人是被她給送出去的,但她始終相信徐清的實力是沒有問題的,這三個爸爸就像她最可靠的靠山,不管怎麼樣都不會倒塌。
莫蓮微微一笑:「不擔心,快睡。」雖然嘴巴上安慰著無情,但莫蓮確實十分不安,哄睡完無情之後,莫蓮坐在外頭的辦公桌上,一直以來,大師兄一直待命在家,還沒注意到外面發生的事情,這陣子以來,上頭判斷任務的難易程度似乎有些混亂,時好時壞的總是讓人心驚膽跳,原本他以為這些只是偶爾發生,但最近卻越來越頻繁。
『蓮兒,你在辦公室嗎?』
是徐清!莫蓮瞥了一眼窗外,現在應該快要天亮了,整理公文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在。』
同個事務所的人彼此之間都有一個誓約,可以只要摸著衣服上的花紋,就可以聯絡彼此。
『我等一下要到上面去,無情呢?』
莫蓮聽出了徐清的疲憊,皺起眉頭回:『在睡。』
『那就好,我大概中午之前會回去,慕容怎麼沒有回應?』
『師兄,我也很想你!』慕容緞語氣非常開心,他的工作通常要白天才可以完成,所以晚上的時間他通常在附近隨便找個地方閉目養神,他剛發現花紋亮了起來,便馬上把手放了上去,就算不明白前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也聽出了徐清的異常:『師兄!你沒事吧?』
徐清笑了笑,隨後又咳了出來,他原本以為那時顫抖是因為太久沒有打鬥的緣故,但是後來手上的傷痕又裂了開來,血不斷的流,他把原本綁在眼前的長布拆了下來,死死的纏著自己的傷口,他從來不曾發生這種事,所以也有點緊張。
『沒事,我晚點回去。』
聯繫突然斷了,莫蓮嚴肅地望著眼前。徐清竟然受傷了,問題比他想的還要嚴重。陽光從窗戶撒了進來,四周麻雀又嘰嘰喳喳叫著,他努力擠出了一個微笑,走進房裡叫女兒起床。
身為緋靈事務所的斬情師,徐清經過了千錘百鍊,即便是之前弄瞎了雙眼,他都會笑著說沒事,但這次他卻躺在床上,抓著受傷的手一聲聲地吼叫著。
「好了好了,沒事沒事,鬆手!」太上老君身為天界醫術最高的大夫,把脈、施針,抓藥、敷藥、包紮、煎藥,動作行雲流水,快得出現好幾個分身。
不一會兒,他便從懷裡拿出金丹,這是煉了七七四十九天得固元丹,平時他一顆就能用十天半個月的,他將金丹從徐清嘴角塞了進去。
「現在開始,氣息跟著我的手……」太上老君把手放在徐清面前,幫著運功替他推進金丹的吸收,手沿著食道運到喉嚨,最後停在胸前,老君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傷口,直到看到它漸漸癒合才鬆開手,轉頭拿出剛剛煎好的藥,遞給了徐清。
徐清雙脣慘白,他坐了起來,動動受傷的左手,這一會功夫不到一個時辰,傷口就好了七八成,他微笑看著面前的長者:「多謝老君。」
「我寧願你不要謝我,表示你沒受傷。」太上老君收拾好診療箱,看了一眼徐清,「玉虹剪先不要用了吧,你現在的修行沒辦法用他,平常修剪小情小愛這種沒有關係,但反噬成這樣,你怕不是剪了大概五百年的情絲吧?」
徐清心虛地說:「六百……」
老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一把怒火瞬間點燃,但他還是很有醫德的盡量讓自己聽起來是個和善的老爺爺:「你們這些人,說你們也是浪費口舌,都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當我這太清殿是什麼?幸好今天在上早朝之前碰到了我,要不然拖到早朝結束,你的手怕是要廢了。」
外頭煉丹童子聽到聲響,知道診療已經結束了,便敲敲門在門外說:「老君,玉帝說,您今日缺席早朝,改交報告五百字。」送往玉帝的文件公文皆以文言文為主,即便是太上老君,文言文五百字也要花好長一段時間。
太上老君看了一眼徐清,越想越生氣,但身為醫者不能對病人撒氣,便朝著門外怒喊著:「五百就五百吧!我還能不寫不成?」
「再次謝過老君。」徐清站了起來深深一禮。
老君看了一眼徐清,滿臉的誠懇、反省、抱歉……好!他真的輸了好嗎!從藥箱拿出兩個木盒:「左邊這盒小的是你的,早晚各服一粒,右邊這盒是給無情的,用來抑制情種發育,每早服一粒,視情況可以晚上再服一粒,快沒有了就過來拿,不用客氣。」
無情從小身體不好,兩歲的時候一般的孩子應該要會的她沒一樣會,也許是年紀輕輕就被餵了安眠藥的關係,她總是在睡,幸好在三人的細心照料加上太上老君的仙丹,無情逐漸恢復健康,甚至還有些過於健康的趨勢,整天蹦蹦跳跳的也不見她疲倦,甚至到了晚上也精神百倍。慕容緞還懷疑是太上老君的藥太過猛烈,抑或是那個老頭根本在拿他家小寶貝在試藥!
當然這些牢騷可不能讓老君知道,因為老君的藥,無情的情種並沒有發展過度,目前只能說比往常的孩子更加心思細膩,隨著孩子越來越大,在學校和同學相處的越來越長,誰也不能保證接下來不會發生什麼事。
徐清回到事務所,兩個兄弟為了查看傷勢繞著他四周傳來傳去,傳得他頭都暈了,說什麼也不肯徐清再出任務了,他雖然想說什麼,但自覺理虧也沒能說出口。隨後莫蓮和徐清報告最近的情況,他才覺得事情並不是他想得那麼簡單。
「我晚點就跟師父報告,這是我們的問題,應該要提早解決。」身為判情師得慕容緞不同以往的嚴肅,發出凶狠的表情,「太久沒給那群傢伙教育訓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