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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帶身體地相愛,在後人類的樂園裏——《黑鏡:聖朱尼佩洛》的啟示

2021/09/12閱讀時間約 22 分鐘
人們向來對「失去身體的未來」而感到的恐懼,而英國科幻影集《黑鏡》第三季〈聖朱尼佩洛〉描繪虛擬擴充了真實,化解關於「賽伯格」與「後人類」我們心有恐懼的未來圖像。願邁向後人類的我們,仍愛著有限的生命、感謝會損壞的身體。用虛擬科技,讓生命更豐富,實踐本來無法實行的美夢。
《黑鏡:聖朱尼佩洛》(Black Mirror: San junipero)劇照
多年前,還在學生時代的我熱衷於性別與後人類的研究,看了《黑鏡:聖朱尼佩洛》(Black Mirror: San junipero)以後,發現很適合用賽伯格/後人類的觀點來分析,於是寫了這篇文章。前天看到【方格子×釀電影】的徵文主題「#我的未來不是人」,深覺主題十分契合,希望能藉此機會讓它從塵封的檔案夾中出來見見光。
這篇文章在撰寫的當時,是想寫給老師和研究相同領域的同學看的,因此預設了不少哲學、性別與文化研究的先備知識,文字語氣也較為正式。這次老文章出土,我將之稍作編輯,增加補述,期待能將知識轉譯成好懂的文字,讓讀者更輕鬆閱讀。
✏️ 2021/9/12 13:00 修改:刪除原本與圖靈測驗的性別意義相關段落,更聚焦在《黑鏡:聖朱尼佩洛》如何化解後人類未來的恐懼。另增加對本質主義的說明。

名詞解釋

由於原本的文章沒有解釋名詞,在開始之前我先簡要說明列出幾個文中常出現的字:
  • 賽伯格:譯自 cyborg,是 cybernetics 模控學(生物與機器間的溝通控制規則)加上 organism 兩個字的合稱,是混合了有機體與電子機器的生物,又被稱為「生化人」、「半人」。部分論述認為,現今人類高度仰賴科技儀器,已經是如同賽伯格的存在。
  • 後人類主義:英語為 Posthumanism,意思是「在人文主義之後」或「超越了人文主義」,有多種不同的定義,在文化研究中,由於人和電腦之間的界線變得模糊,後人類主義指的是「竭力超越有關人性的陳舊概念,以發展出能夠持續改變以適應當代技術科學知識的人性概念」。
  • 模式/隨機(pattern/randomness):模式是規律,模式中的元素以可預測的方式重複。隨機則是事件中明顯或實際缺乏模式或可預測性。由於資訊科技是透過編碼元素的機率分佈所定義,因此是模式/隨機的而非實有/虛在的。
  • 實有/虛在(presence /absence):又譯為「在場/不在場;有/無」,即實體物件是否存在於世界上或特定現場。
  • 「體現」(embodiment):又譯為「即身性;形象化;具體化」,指的以有形或可見形式存在,在本文中指的是用身體經驗生命的意思。
  • 「去體現」(disembodiment):又譯為「離身性;去形體化;去具體化」,指的是剝離身體、肉體存在或現實,在本文指的是不以肉身身體,而是以虛擬化身去經驗的狀態。為求易讀性,本文有時會寫為「失去身體」。

前情提要:去體現、賽伯格與後人類

「失去身體」的傳統從何而來?

科技革新不斷挑戰對人類的定義,在圖靈(Alan Turing)1950年的論文〈電腦機器與智慧〉(Computer Machinery and Intelligence)中,他以一項思想實驗挑戰人與機器之間的界線,試圖回應當時大家十分關注的「機器能否思考?」的問題。
他將此思想實驗命名為「模仿遊戲」(imitation game),實際內容是將人和機器放置在不同房間,你可以不斷對兩者提問,而機器會不斷模仿人,你必須辨別何者是人、何者是機。這場模仿遊戲使得「螢幕後的行動身體」(the enacted body)跟「螢幕上的再現身體」(the represented body)成為兩個個別部分,兩者之間的交集仰賴科技中介,兩者不再自然且必然等同,而是偶發相關。
顯然地,圖靈的模仿遊戲背後的運作邏輯是離身的,它將身體與身份分離,使資訊模式與操縱形式成為一切重心。後來,莫拉維克(Hans Moravec)也承繼了這個邏輯,主張界定人類的是資訊模式而非體現、實體。因此,將人類意識下載到電腦中,莫拉維克認為在理論上是可行的。
將意識從身體分離出來,這是去體現的第一步。接續這個去體現的傳統,我們還可以更進一步的消除電腦的實體,主張把人類意識上傳的雲端也是理論上可行的。《黑鏡》影集裡數個以「意識上傳」為主題的單元劇便是根源於這樣的去體現傳統,〈聖朱尼佩洛〉便是其一。

身分政治的轉移:從本質主義到賽伯格觀點的後人類時代

當圖靈挑戰我們能否分辨人與機器時,他事實上正叩問著:「什麼是人?人的認同從何而來?如何界定?」過去對於身分認同的政治,人們都訴諸本質主義(Essentialism)—— 要符合特定身份必須具備不可改變的本質。以性別身分為例,以前人們覺得性別特徵是不可改變的本質,男性身分認同建立在生而為男體的事實上。而對於「什麼是人?」這個人類身分問題,如果以天生生物學特徵加以界定,同樣也是訴諸本質主義的回答。
但是,從哈洛威(Donna J. Haraway)1985 年發表在《社會主義評論》(Socialist Review)的〈賽伯格宣言〉(A Cyborg Manifesto)中已不難讀出,訴諸本質主義的身分認同政治氣數已盡,取而代之的是疆界模糊的賽伯格(Cyborg)觀點。在該文中,哈洛威不只暈開了人與動物、人與機器之間的界線,更抹糊物質與非物質之間的差異。
哈洛威著名的〈賽伯格宣言〉收錄在本書中

哈洛威(Haraway):賽伯格主體的政治性

「模擬」邏輯將取代「再現」邏輯
哈洛威指出, 模擬(simulation)取代再現(representation),成為當代文化的運作邏輯。自然完整的主體(subject)走下神壇,起源式線性史觀也不再被膜拜,身體、文化、歷史、世界在模擬和改寫之下冒現了多重意義。
賽伯格與性別社會運動:親和群體結盟
不同於基進女性主義訴諸本質的女性主體,賽伯格主體保有裂縫與碎片卻仍彼此串連,這樣的特質使得哈洛威所強調的「親和群體(affinity group)結盟」成為當代社會中更可行的運動方向,抵抗與解放也只有在與科技交融的視野中思考,才不致淪為架空的戰術幻想。
海爾斯的著作中譯版:後人類時代

海爾斯(N. Katherine Hayles):我們早已成為後人類

後人類的發展貶抑了「身體存在」的重要性
繼哈洛威的賽伯格宣言之後,海爾斯(N. Katherine Hayles)在 90 年代末進一步發出驚人的宣言:「我們『早已』成為後人類。」她在《我們如何是成為後人類的》(中譯版為《後人類時代》,How We Became Posthuman) 一書中深入剖析資訊科技時代下人類的夢想與不安,沿著模控學(cybernetics)的發展歷程,探討主體的「體現」(embodiment)形式與「去體現」(或譯「離身」,disembodiment)之間的爭論與交互作用,並解析文學作品中模控學認知模式所帶來的影響。
後人類的惡夢
海爾斯認為人類屬於有限的時間,人會消磨、損壞、死亡,這是作為人類的特性。然而後人類時代最令人她感到恐懼的噩夢是,人們開始把身體當做飾品般配戴,沈溺在虛擬永生的樂園不知返。(Hayles 5)身體的重要性被貶低甚至拋棄,從而衍生更多令人恐懼的未來圖像。
雖然如此,海爾斯並不意圖挽回傳統西方人文主義的「自然」主體,她對後人類時代抱持著樂觀卻謹慎的態度:一方面樂見人類擁抱更多可能性,另一方面也展露對離身傾向的擔憂。她認為模控學以模式/隨機(pattern/randomness)取代實有/虛在(presence /absence)[1] 的發展貶抑了「體現」的重要意義,因此意欲重新肯定體現的價值,在此一基礎上重新思考後人類的恐懼與歡愉。
如何消解後人類恐懼?提出「實有」和「模式」關係的新模型
海爾斯在《我們如何是成為後人類的》一書中〈虛擬身體與閃爍符徵〉章節中,提出深具啟發性的論點。她認為,他所書寫的後人類惡夢預設了「實有」與「模式」之間互相對立的前提,如果能夠提出「實有」與「模式」之間是可以互相補強和支撐的模型,這樣的張力就不復存在。

本文概要

針對「實有」與「模式」互相補強或對立的模型,英國科幻影集〈黑鏡〉第三季的〈聖朱尼佩洛〉單集正好是一個值得檢視的例子。〈黑鏡〉影集由獨立單元劇組成,背景大多設定在架空現實或不遠的未來,絕大多數以黑暗、諷刺、心理驚悚為基調,呈現反人類的科技觀,深度刻畫海爾斯所言的後人類恐懼。但〈聖朱尼佩洛〉一集卻有別以往,以類比現實(simulated reality)懷舊療法(nostalgia therapy)為核心主題,實現了去體現的虛擬永生,最終以(某種意義上的)圓滿結局劃下句點。
〈聖朱尼佩洛〉描繪了後人類的虛擬身體提供了更多驚奇的可能性,正好與海爾斯互相呼應。然而,根據海爾斯的觀點,人類屬於有限的時間,而後人類時代最大的噩夢是,「人們開始把身體當做飾品般配戴,沈溺在虛擬永生的樂園不知返。」(Hayles 5)這樣貶抑身體存在意義的未來,確實讓人恐懼。然而,〈聖朱尼佩洛〉完全演出了這場噩夢,卻被視為黑鏡最圓滿的一集,究竟其中是否指出了海爾斯噩夢的解方?抑或僅僅只是忽略了海爾斯的忠告?
本文希望呈現的是,〈聖朱尼佩洛〉式的未來能有效地化解「實有」與「模式」兩者的對立關係,成為彼此的擴充、互補。邁向後人類時代的我們,若能帶著〈聖朱尼佩洛〉的啟示前進,能夠活得更加豐富而不淪陷於虛擬的空無之中。

〈聖朱尼佩洛〉的後人類樂園

《黑鏡:聖朱尼佩洛》(Black Mirror: San junipero)劇照

〈聖朱尼佩洛〉的世界觀

〈聖朱尼佩洛〉中的世界基本設定是,年長者可以透過機器進行懷舊療法,將意識上傳到雲端,以類比實境(simulated reality)[3] 的方式,選擇各種虛擬的城市觀光。這對當代的我們並不是太難以想像,線上遊戲的各種伺服器與地圖早已讓我們習慣了再現身體的瞬間移動與虛擬觀光。不只長者可以在雲端城市中旅行觀光,人死後也可以在家人的同意下選擇將自己上傳到雲端,宛如上天堂、得永生。兩位女主角相遇的聖朱尼佩洛城就是其中一個雲端城市,濱海的場景與豐富的夜生活使這座城市成為度假勝地,不少人甚至決定「往生[4]」(上傳)於此。

在後人類樂園中,身體和性別都成為「擬物品」

在這座類比實境的後人類樂園中,使用者可以是任何模樣、任何性別。存在的只是多元、拼貼、斷裂的賽伯格主體,而性別只是一種表演的符碼。這樣的設定也讓朱迪斯·巴特勒的「性別是透過展演建構」得到加強——性別認同並非建立在自然身份,而是通過行為建立的,所以有可能通過不同的行為來構建不同的性別。
更甚者,在去體現的後人類樂園裡,性別化的再現身體與性別認同都只是資訊模式,只是瞬息萬變的「閃爍符徵」(flickering signifiers)。由於代碼(codes)可以瞬間透過光纖發送,所以在類比實境中的賽伯格主體,不再享有共同而穩定的情境來幫助固定意義,眼前所見的一切都有突然變形、衰減、分散的可能 [5]。(Hayles 30)
〈聖朱尼佩洛〉第五十五幕,換上婚紗的相見
以〈聖朱尼佩洛〉第五十五幕為例:
EXT. SIDE OF THE ROAD - SAN JUNIPERO - NIGHT KELLY: You didn’t dress up to see me? Come on… Suddenly Yorkie is also in a white wedding dress. YORKIE: Better? Smiling, Kelly opens the car door. Yorkie climbs in and they drive off. There are tin cans affixed to the back, bouncing and sparking off the road.
只要一個瞬間,眼前所見的人隨時可以換上不同的衣著,甚至不同的長相與年齡。在這樣前提下,一切都是「擬物品」(skeuomorph)。所謂「擬物品」是海爾斯在書中引用的考古人類學的術語,指的是在設計上模仿舊物,儘管舊物曾有的功能已經不存在或不需要,比如約克夏在劇中戴的無度數眼鏡,眼鏡已經沒有矯正視力的功能,但卻依然做成眼鏡的模樣。同樣地,身體與性別也都不再具有原本的功能,人們卻仍然在後人類的樂園中使用。

「擬物品」讓人更容易接受新事物,但也改變了它原本的意涵

海爾斯提到,擬物品既加強著也侵蝕著過去與未來,其中運用的是人的一種心理動力——**當新事物能讓自己回想起它所取代的舊物時,就更容易接受新事物。**同時,在這樣的脈絡中,面對舊物時人們也能因為明白自己隨時可以擺脫它而感到更自在。(Hayles 17)那麼,在〈聖朱尼佩洛〉裡的一切擬物品,是否也起同樣的效用?我們可以將故事重新說一遍來釐清這個問題。
〈聖朱尼佩洛〉的故事情節(有雷有劇透)
約克夏(Yorkie)21 歲那年和家人出櫃,換得家人不諒解的一句「我不要同性戀女兒。」於是奪門而出卻不幸出車禍,大半輩子都癱瘓在床,一生沒有談過戀愛、沒有做過愛,直到在類比實境中遇見凱莉(Kelly),才實踐了性與其性別認同。為了安樂死後上傳雲端,她必須得到家屬和醫師的同意,無奈保守的家人不願接受,醫生出於同情決定跟她結婚,身兼家屬與醫師,幫助她往生聖朱尼佩洛,凱莉得知此事後決定向她求婚。於是約克夏「往生」進了聖朱尼佩洛的永生天堂,她邀請凱莉一起加入樂園,凱莉卻拒絕了。由於凱莉的女兒早逝,她丈夫去世時選擇不往生雲端,四十九年的婚姻與牽絆使她不願意獨自擁有這「永生」的機會。然而故事的最終,凱莉卻改變了心意,決定「死過去」(pass over)。
在聖朱尼佩洛中,性別化的再現身體也成為一擬物品,那麼,人們也會因為隨時可拋棄性別而感到更自在嗎?這樣一來,性別認同又是什麼意思呢?性傾向以及女同志的身份認同又代表什麼?在後人類的時空中,他們都失去了本來的意涵,取而代之的是拼貼與斷裂的意義。
《黑鏡:聖朱尼佩洛》中在真實世界的約克夏

時間也成為「擬物品」,那「永生」算什麼?

類比實境中幾乎一切物件(entities)都成為擬物品,而所有事物都成了閃爍符徵。由於聖朱尼佩洛式的未來允許使用者自由切換年代,我們甚至可以做出更極端的宣稱:就連時空也閃爍不定,瞬息萬變。當時間也成為擬物品時,「永生」又意味著什麼呢?聖朱尼佩洛的永生圖像,不斷拼貼過往的素材,但它的未來及現在呢?是以過往的素材不斷拼貼重組嗎?那這樣是一種行進的永生還是停滯的永生?

我相信〈聖朱尼佩洛〉的「永生」正好化解了後人類的惡夢

海爾斯對這虛擬的永生採取批判的立場。然而,對約克夏而言,聖朱尼佩洛才是她的真實,也只有仰賴虛擬身體,她才能實踐她的性認同。這表示「實有」與「模式」彼此成為對方的擴充、互補,恰好拯救了海爾斯後人類的惡夢。
透過聖朱尼佩洛實踐性認同的不只是約克夏。看看第二十八幕對沼澤地夜店的敘述便可知:
INT. THE QUAGMIRE - MOMENTS LATER 28 The interior of the club looks like a transgressive music video. There are people dancing in cages. With snakes. It’s steamy, transgressive and weird in here. ...... This is part pick-up joint, part fantasy-fulfilment dive bar. People making out in the corners. Exploring / flaunting their sexuality any way they can.
在這一場戲中,奇形怪狀的男男女女非男非女齊聚在地下夜店中,探索著性的可能性,無懼地展露他們的性別身份。這些人在「真實世界」中不見得能夠如此解放、如此狂野,卻因為離身的類比實境,對身體現實加以擴充,使得他們能夠自由地實踐性認同。
在後人類樂園「聖朱尼佩洛」裡跳舞的人們

結語

海爾斯曾把後人類放進文學領域討論,認為紙本書在電子媒介問世之後,它本身也會有所改變,現代許多人閱讀紙本書時常常感到不耐煩,這無疑是生理與心理的改變,但是電子閱讀經驗也讓人開始感念起紙本書的部分特質。同樣的經驗我們可以放進〈聖朱尼佩洛〉的世界,作為擬物品的註腳:新的後人類時代中,會讓我們更加珍視身體與實在的意義,據以抵抗「失去身體」的未來。
除了感念身體之外,在離身的未來中,虛擬身體也會為真實身體帶來正面影響。躺在病床上無法行動的肉身,其神經突觸連結可能會因為新的經驗而有所改變。「功能物」(functionality)使得電影的敘事意義改變,這不只是結構的改變,而是改變了對不同種類文本的體現回應與期待。如果能夠將去體現視為銘刻的資訊或物質性的儲存庫,更能夠抵抗離身的壓力。
在〈聖朱尼佩洛〉裡,虛擬的身體擴充、支持了真實的身體,這樣的擴充化解了海爾斯對於後人類未來的恐懼。但〈聖朱尼佩洛〉沒有言明「身體本身」的存在價值。人們在類比實境中感受到的身體歡愉究竟是基於什麼?如果這個歡愉,是「召喚」了真實世界的身體記憶,那麼後人類的類比實境便更加支持著真實世界,其對身體存在價值的肯定便不明而喻。
總而言之,〈聖朱尼佩洛〉提出了一種模式與實有互相擴充的可能性,把海爾斯的噩夢化為後人類的樂園,作為後人類時代中的賽伯格如我們,接下來更應深思的是:如何複製這樣的運作模式,讓虛擬世界支持實存的肉身,過更自我實現的生活?
願邁向後人類的我們,仍愛著有限的生命、感謝會損壞的身體。用虛擬科技,讓生命更豐富,實踐本來無法實踐的美夢。

後記:多年後重新編輯,發現寫作盲點

重新編輯我多年前寫的這篇文章,發現當時有兩個問題,這次也都加以修訂:
  • 處處不敢妄下結論,每一段都是問句,也都不敢給答案,導致段落與段落之間邏輯有點斷裂。
  • 當文章提到重要名詞時都不敢加以解釋。擔心在同領域的研究者面前說一些「已知用火」的話—— 這麼簡單的事大家早就知道,我就不用再說了。
這兩個問題都跟自信不足有關,也可能跟文章發佈的場域有關。有時候不管讀了多少書,都覺得自己像新手,別人懂得一定比自己多,所以不敢在「專家」面前下結論、給解釋。原來沒自信也會影響行文的順暢與邏輯。現在的我覺得有自信才能把文章寫好,好讀的文章才能體貼讀者,才能讓想法被更多人讀到,激發討論、修訂,從而深化思考的內涵。

作者介紹

嗨,我是細細 CC,常被笑是學習狂,骨子裡有個自我毀滅的文學少女,但很努力在對抗她。經營「細細學」這個網站,定期分享學習方法、讀書筆記、不限領域課程心得等。歡迎到細細學訂閱我的電子報,每月 1 封信,分享 2 個知識點和 3 篇你可能感興趣的延伸閱讀。如果未來覺得不適合,隨時都可以取消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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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書目

  • Turing, Alan M. "Computing machinery and intelligence." Parsing the Turing Test. Springer, Dordrecht, 2009. 23-65.
  • Fuller, Matthew, ed. Software Studies: A Lexicon. Cambridge: MIT Press, 2008.
  • Haraway, Donna. “Manifesto for Cyborgs: Science, Technology, and Socialist Feminism in the 1980s.” Socialist Review 80 (1985): 65-108.
  • Haraway, Donna著,張君玫譯。《猿猴、賽伯格和女人:重新發明自然》。臺北:群學,2010年。
  • N. Katherine Hayles 著, 賴淑芳、李偉柏譯。《後人類時代:虛擬身體的多重想像和建構》。臺北:時報出版,2019 年。

註解

[1] presence /absence 通行翻譯多為「有/無」或「在場/不在場」,然而 absence 並非實無,presence 強調的是「實在」而非「在場」,但考量西方形上學翻譯傳統上多將 reality 譯為「實在」,為避免與本文所討論的「實境」(reality)混淆,選擇以「實有」為 presence 之翻譯,並為保留 pre- /ab- 字首相對意義,將 absence 譯為「虛在」
[2]「人們可能要問:為什麼不拿一台直接做實驗?很容易就能滿足遊戲的要求。讓許多提問者同時參加遊戲,然後統計出判斷正確的概率。(我) 對這個問題的簡要回答是:我們並不是要問是不是所有的數字計算機都能在遊戲中表現良好,也不是要問現存的計算機中有沒有能夠通過實驗的,而是要問:『是否存在可想像的計算機能夠通過遊戲』」(Turing 1950)
[3] 類比實境是一種假設,即現實可以被模擬,某種程度上難以與「真實」現實區分,在其中的意識主體,可能不會完全意識到他們生活在模擬中。這與當前技術上可實現的虛擬現實概念不同,虛擬現實很容易與現實經驗區分開來,相比之下,模擬現實很難或不可能與「真實」現實分離。
[4] 在劇中,「死亡後上傳」的動詞不再是pass away,而是pass over或pass through,字面上意義為「死過去」,而中文的死亡委婉語「往生」是最接近也最恰當的翻譯。
[5]“Flickering signifiers characterized by their tendency toward unexpected metamorphoses, attenuations, and dispersions.” (Hayles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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