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完結小說】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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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獄島上,人們不想浪費時間與資源抓犯罪者,因此要是誰犯了罪卻逃跑了,他的家人就會被抓到監獄代受懲罰,直到抓到犯罪者或是犯罪者願意回來自首為止。
因為雙胞胎哥哥思卡罕犯罪,阿卡西從十歲就被押入牢裡,這一待,已是九年了,島上的追溯期是十年,若在一年內還未抓到哥哥,阿卡西就得被判死刑。
這時卻收到思卡罕的消息,思卡罕會來救阿卡西嗎?還是只是要阿卡西成為替他上刑台的代罪羔羊?
「到點了!9487!」獄卒對著最裡面一間牢房喊,「你的會面時間。」
又小又窄的牢房,只在牆上開了一個小窗,稀薄的陽光從小窗透進來,照得如同牢房前有一小塊發亮的地毯。瘦小的少年蜷曲在房間裡陰暗的一角,唯恐被稀少的陽光照到,他向來怕陽光,聽到獄卒的喊聲,才懶懶的駝著身軀往外移動。
「阿卡西,這幾天怎麼樣了?」女子問。
女子一頭短髮搭配剪裁合宜的黑西裝,整個人看起來俐落犀利。
「沒什麼特別的。」阿卡西聳肩。
「這樣啊...」女子啜飲一口桌上的水杯。看著阿卡西,只覺得他好像又更瘦了。她看著他無語,他對她也是一樣無言以對。
他受夠了吧,她想。
「最近仍沒有新的線索...一有什麼新發現我會馬上告訴你的...順利的話,我們會把你哥哥找出來,將你從牢裡救出。」女子平靜的說,語氣平靜到不帶一絲情感,似乎這話不是出自她思考過後組織的發言,只是幾行需要被她冰冷讀出的例行公事。
她受夠了吧,他想。
「我知道了。」阿卡西點頭。
兩人又陷入一陣沉默,直到獄卒的聲音將兩人喚醒。
「時間到了!」獄卒喊。
「我走了。」阿卡西起身。
女子提著公事包頭也不回逕自離去。
阿卡西回到他小小的牢房,他那一坪的天地,雖窄小黑暗,不過無所謂,至少這是屬於他的,他這一生從未擁有過什麼,他拿起藏在床底下的日記,提筆寫:
「x年x月x日 時間:上午十一點 天氣:晴
今天露勒絲小姐來,仍無線索。外頭太陽似乎很烈,地板上有一塊被照的發燙,我不敢碰,但我知道它是燙的,我怕一碰,就會被灼傷...」
阿卡西向來有寫日記的習慣,一方面為了消磨無聊的監獄時間,一方面是他有失憶症,每天一覺起來,便會將前一天的事忘得一乾二淨,所以得靠日記來幫助他記憶,但他還記得大時間下發生的事,像是自己替殺人犯哥哥頂罪、每週與露勒絲小姐的會面。
阿卡西抬頭看窗一眼,陽光拼命從這窄小方格擠進來,眉頭不禁一緊,他將日記本闔上,塞到枕頭底下,自己縮在房間一隅,盡可能的躲避陽光。
躺在床上,阿卡西心想:這麼久的時間都抓不到人...是哥哥太厲害還是他們根本沒用心找...再不快點,追溯期就要過了吧...到時候,我便永遠出不去了...說實在,我並不相信露勒絲小姐,她根本不想管我,不過除了她,還有誰能幫我呢?
阿卡西想著想著,哭了起來,不久便沉沉睡去。
這裡是地獄島,果真如其名是人間地獄,氣候極其異常極端,只有夏冬兩季,夏天如烈火燃燒,冬天冰天雪地,人們光是要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生存就夠困難了,實在無心去想除了生存以外的事。為了生存,人們能不顧一切的掠奪生存資源,因此島上的人生性冷酷無情,每個人只在乎自己,是座處處充滿暴戾之氣的島嶼。
在這地獄般的島上,人們不想浪費時間與資源抓犯罪者,因此要是誰犯了罪卻逃跑了,他的家人就會被抓到監獄代受懲罰,直到抓到犯罪者或是犯罪者願意回來自首為止。
阿卡西就是一例,因為雙胞胎哥哥思卡罕犯罪,阿卡西從十歲就被押入牢裡,代替思卡罕坐牢。他從未見過思卡罕,只是有一天醒來,便發現自己在監牢裡,聽露勒絲小姐─法院派給他的公證律師,說他有一個雙胞胎哥哥犯了罪,警方目前找不到哥哥,只能先抓他來頂罪,他只需要待到哥哥被抓到就能出獄,但這一待,已是九年了,島上的追溯期是十年,若在一年內還未抓到哥哥,阿卡西就得被判死刑。
因為思卡罕犯下的是殺人罪,依照島上的規矩殺人是要判死刑的。思卡罕從十歲開始犯罪,各式偷拐搶騙的罪刑他都犯過,每當阿卡西上一個罪的刑期快服完時,思卡罕就會被抓到又有新的犯罪,就這樣,又延長了阿卡西的服刑時間,因此,阿卡西從十歲起便沒出過監牢。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無親無故,沒有人會來救他。思卡罕犯罪手法極高,數年來警方未曾成功逮到他,島上給他一個稱號叫「惡魔之子」。
天亮,阿卡西只覺全身痠痛,身上多了好幾處新的傷口。他起身翻開日記,沒有提到關於傷口的事。嘆了口氣,將日記往旁一扔。暗自尋思:又來了...又是一覺醒來多了新傷口...總覺得好累...昨晚到底幹啥去了...
「鏗鏗!」牢房的門被打開,「放風時間到了!」獄卒喊。
阿卡西拖著疲憊的身軀往外走。他害怕陽光,放風時間也只會順著屋簷走至附近的大樹下,躲在樹蔭下待到放風時間結束。
阿卡西依著大樹坐下,這樹正巧矗立在獄卒的休息室旁,從這裡可以清楚聽見獄卒們的動靜,也可以透過窗戶看見裡面,阿卡西坐著閉目養神,耳邊傳來休息室發出的新聞聲:「昨日夜間凌晨兩點,於夢靨港發現惡魔之子思卡罕,這次他攻擊的目標是附近的漁船,當時港口有三名漁夫,一名被思卡罕以匕首刺傷,現已送至醫院急救,剩餘兩名漁夫與思卡罕在一陣扭打中,皆受重傷,然而思卡罕也在鬥毆中被船槳打傷多處,以下是昨日港口監視器拍攝到的畫面」阿卡西湊近窗口一看,螢幕上黑漆漆的,只看得見人影與其發出的吆喝聲,隱約看見漁夫們與哥哥打得激烈。
阿卡西知道哥哥和他一樣,怕火、光,這類又熱又亮的事物。老實說,這也是他對哥哥唯一所知,因此哥哥只會在夜晚犯案。人們都認為思卡罕是因為夜晚比較不容易見,才在夜裡犯案,只有阿卡西知道並非如此。
「天啊,他在想什麼?」一個獄卒抽著菸看著螢幕說。
「真的是惡魔之子...年紀輕輕,下手卻這麼狠毒...」另一個獄卒搖頭。
「對了,他不知道他有一個孿生兄弟被關在牢裡替他頂罪嗎?」抽菸的獄卒問。
「怎麼會不知道?通緝海報寫得清清楚楚,要是他不出來自首,他弟弟就會被處死,貼的全島都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又怎會不知道?哼,不愧是惡魔之子,連自己弟弟的死活也不管。」另一個獄卒一臉不屑,回身拿報紙時,瞥眼看見阿卡西正伏在窗外,便對他喊:「聽到了吧?你哥哥昨晚又犯下一條罪了,你待在這裡的時間又得增加了!」
抽菸的獄卒笑:「你哥哥是想,既然你會替他頂死罪,那再多犯一條也無妨,反正你快死了!島上的規矩是,要是這個人的死刑執行了,他的犯罪紀錄便會清空。你替你哥哥死後,他再無犯罪,就會變回清白之人。好狠心的哥哥,好可憐的弟弟!」說完一陣大笑,另一個獄卒也跟著笑了起來。
阿卡西強忍眼中淚水,離開窗戶走回大樹下。
「思卡罕真的打算這麼做嗎?真的打算躲到我被處死那天嗎?我看警方好像也因為都抓不到他,要放棄了,大家都等著看我被處死...」忽然有水滴在褲子上,以為是下雨,抬頭才發現,是自己止不住的淚水,「開什麼玩笑...為什麼我要為了一個從未見過的人去死...為那些我從未犯下的罪受懲罰...」
「放風時間結束!」獄卒廣播,「全部回來!」
犯人們一個一個往回走,阿卡西見人群散亂,便趁機往監牢的另一面牆跑去。
「有一個犯人企圖逃走!有一個犯人企圖逃走!」獄卒廣播,隨即衝出好幾個獄卒,追向阿卡西。
阿卡西聽見廣播,更是發足狂奔,但昨晚受的傷和今日一覺起來的全身痠痛,讓獄卒得以輕鬆追上阿卡西。
「抓住他了!」獄卒們一擁而上,將阿卡西一陣拳打腳踢,阿卡西便在獄卒們無情的拳腳下昏死過去。
醒來時,只覺一陣刺眼,阿卡西睜眼,只見一團強光打在自己身上。
我到天堂了?阿卡西心想,但他還是很怕光,無論在天堂還是人間。
覺得全身無法動彈,才發現自己被綁在椅子上。
「9487,你剛才是否企圖逃獄。」房間的廣播器傳來聲音。
阿卡西不答,瞇著眼睛想看清前方,這光照的他不舒服。
「回答問題,9487。」
阿卡西這才知道自己被帶到偵訊室。
「你知道企圖逃獄會被加重刑期嗎?」
「無所謂吧!反正我已是死罪了。」阿卡西慘然。
「前提是在這之前都還抓不到思卡罕。」
有什麼分別?反正你們也放棄追捕他了吧... 阿卡西心想。
「總之,你最好不要再有這種念頭。你逃獄需要被懲罰禁足七天,你趁這幾天好好反省一下。」
隨即有兩位獄卒進來,將他身上的繩索鬆綁:「剛才已替你注射鎮定劑了,你最好別再做無謂的反抗。」
四肢重獲自由,但由於太久沒活動,都麻掉了。阿卡西從椅子上站起來摔倒在地,跌在地上沒力氣爬起。
「快起來!」一個獄卒一腳踹向阿卡西。
另一個獄卒見阿卡西無法站起,搖頭:「沒辦法。」於是兩個獄卒一人一手將阿卡西架回牢房。
阿卡西只覺全身痠痛到不行,身上又多了許多新傷口,猜想大概又是被獄卒們打的:「好睏...糟了!得趁睡著前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寫下來才行...不然隔天又忘了...」將手探至枕頭底下摸日記本,因為手還很麻,日記本拿不穩掉到地上,剛好翻開最後一頁,只見上面寫著:「再堅持一下,我會來救你!」
阿卡西一愣,緩緩拾起日記本,又看了一次。
「誰寫的?這不是我的筆跡...」
他往前翻一頁,前一頁寫著:「真可惡...出手真重...」
又往前翻一頁,只見內容是兩人在對話:
「你是誰?」
「思卡罕」
阿卡西看到這,心臟劇烈一跳,額上滲出斗大汗珠。他趕緊抬頭看向牢房外,見沒人注意自己這邊,才小心翼翼地繼續往下讀:
「你去哪了?你知道我因為你吃了多少苦嗎?」
「我知道,抱歉啊!不過我這麼做都是為了我們。」
「為了我們?你在外面逍遙,我卻在這兒坐牢,這叫為了我們?」
阿卡西讀到這,一咬牙,握緊拳頭。
「你先別急,我知道你很生氣。但相信我,我一定會救你脫困的!」
「要我別急?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關係,我要被判死刑了!」
「我知道,你在等我一陣子。」
「要等到什麼時候?你要等到我被處死了才要來救我嗎?你到底在外面做什麼?」
「我在為我們的未來做準備,已經差不多了,時間一到,我們會逃離這個鬼島!阿尤米」
「啪啦!」阿卡西手中的日記掉落至地。他緊張的往門外看去,見沒有人注意,才緩緩彎身將日記重新拾起,雙手仍不住顫抖。只見日記寫到這,之後便沒下文。阿卡西大奇:這是我跟思卡罕的對話?他說要來救我是真的嗎?不過他寫「阿尤米」是什麼意思?該不會...他以為我叫阿尤米吧?什麼哥哥,連自己弟弟的名字都記不住...我可是替你頂了大半輩子的罪啊...
「喂!9487!你聾了是不是?」一個獄卒用力地敲著鐵欄,「叫你幾次都沒反應!你的會面時間到了!」
阿卡西這才回過神來,將日記往枕頭下一塞,慌忙跟著獄卒出去。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露勒絲小姐看著臉色發白的阿卡西,不禁一愣。
「沒...沒什麼...」阿卡西強裝鎮定坐下。
「是嗎...」露勒絲小姐不以為意,她不知道阿卡西為什麼會突顯異狀,老實說她也不想知道。她只希望這個案子能快點結束,別在纏著她的人生了,即便代價是要犧牲眼前這個瘦弱的少年也在所不惜。
她盯著阿卡西,只見他身上又多了許多新傷口,但她從不過問,想必他在裡面的日子不好過...不僅她討厭阿卡西,整個警局都討厭他,倒不是因為阿卡西,而是因為思卡罕,這個惡魔之子,花了九年警方還是抓不到他,這讓島上的司法警政遭人民質疑,他們抓不到思卡罕,就都把氣出在阿卡西身上,雖是雙胞胎兄弟,性格卻大相逕庭,阿卡西不像哥哥思卡罕兇猛殘暴,他膽小懦弱,手無縛雞之力,是最好欺負的對象。露勒絲小姐深知這點,所以從來不過問阿卡西身上的傷怎麼來的。
「最近如何?」露勒絲小姐一臉漠不關心的關心著阿卡西。又到了每週探訪時間。
「沒什麼。」阿卡西一如既往地回答。心想:日記的事能告訴露勒絲小姐嗎?不過她一定會通知警方吧...到時候要逃出去就難了...
雖然阿卡西對日記內容半信半疑,但深信眼前的小姐絕對不能相信,她恨不得自己被處死,草草了結這案子。
「有件東西要給你看。」露勒絲小姐打開筆電,只見螢幕上是監視器畫面,又是思卡罕的犯罪實錄,畫面裡見他搶了一台車,將車主拖下車,用不知從哪兒撿來的磚塊將車主的頭敲的滿是血,將車主一腳踹開,隨後開著車揚長而去。
「這是前幾天思卡罕在惡棍街犯罪,被拍到的畫面。他又在夢靨港犯案了,你知道吧?」
阿卡西不答,盯著螢幕的靜止畫面。
「喂!」露勒絲小姐用手輕敲桌子,才把阿卡西從發呆中喚醒。
阿卡西回過神來看著露勒絲小姐。
露勒絲小姐問:「這問題我已不知問過幾遍了,但還是要問,你知道思卡罕還有什麼同伙嗎?家人、朋友?為什麼這數年來都抓不到他?他為什麼要一直犯罪?背後有什麼犯罪集團在操控他嗎?雖然這都是些老掉牙的問題,至今也完全找不到他,但他近日的犯罪紀錄忽然飆高了,除了是想趁你被處死前替他多擔一點罪之外,我們實在想不到任何可能性了,對此,你有什麼想法嗎?」
阿卡西腦中浮現日記上的字:我在為我們的未來做準備,已經差不多了,時間一到,我們會逃離這個鬼島!
阿卡西愣愣地盯著螢幕上的人,這個人,他從未親眼見過本人,從未跟他說過一句話,卻因為他,自己得將整個人生葬送於此。
我真的能相信這個人嗎?阿卡西心想。他盯著螢幕上的思卡罕,他其實從未有機會仔細看過 思卡罕的長相,只在電視上看過他的犯罪畫面,卻都只是一閃即逝的人影,又都是在黑夜,此刻錄像雖是夜晚,卻清楚拍出思卡罕的模樣。思卡罕雖然有著跟阿卡西一樣的面容,神韻卻大不相同,思卡罕目露兇光,好似他的眼神就足以殺人,眉宇之間盡是殺氣,那利如刀鋒的唇形,給人冷酷的印象,光是盯著這張臉,就讓人不寒而慄。
露勒絲小姐見阿卡西沒反應,又問了一遍。看他依舊是愣愣地盯著螢幕,嘆了口氣:「看來你對思卡罕真的是一無所知...我知道這對你來說不公平,但...誰叫你們是兄弟呢...這對你來說也是種解脫吧...對我也是...」阿卡西知道這裡的解脫是指他即將替思卡罕被處死一事。
露勒絲小姐說完點了根菸,向空中吐了口白煙,「說實在,要不是你們長得一模一樣,我根本不相信你們是親兄弟,思卡罕如此殘暴,你卻如此軟弱...聽獄卒說你曾試圖逃獄?我勸你別幹這種傻事,如我所言,你跟思卡罕完全不一樣,你沒有他這樣的好身手,是逃不出去的,就算真的逃出去了,一定很快就會被抓回來,那何必呢?」露勒絲小姐說的一派輕鬆,事不關己。
「如果是妳,會怎麼做?」阿卡西輕聲問。
「什麼?」露勒絲小姐沒聽清楚。
「我說如果是妳,會怎麼做?」阿卡西又問了一次。
露勒絲小姐吐了口菸說:「我會乖乖接受死刑,祈禱下次投胎不要生在這個鬼島,更不要有思卡罕這種兄弟。」
「時間到了!」獄卒催促。
露勒絲小姐迫不及待起身:「因為你企圖逃獄,接下來會被禁足七天,禁足是不准會面的,我們下週再見吧!」
阿卡西看著露勒絲小姐輕鬆的背影,更堅信此刻心中的想法。
回到牢房後,阿卡西拿起日記,往後翻寫:「思卡罕,我只能相信你了。把你的計畫告訴我,讓我知道我該怎麼做?」
隔了半晌,才狐疑:「奇怪了?思卡罕怎麼有辦法在日記上寫字?他有來這裡嗎?」瞥眼看見牆上的窗,「莫非是從窗口?」隨即他將日記本放在窗口,盼夜間思卡罕會來。等著等著,天漸漸黑了,阿卡西開始覺得睏了,但怕這一睡又會將事情忘的一乾二淨,拿起筆在手臂上寫下:「窗口日記」,藉以提醒自己,隨後便沉沉睡去。
隔天醒來,阿卡西急忙翻開日記,果真看見思卡罕的回應:「秘密,你什麼都不用做,時刻一到,真相自然會解開。阿尤米」
阿卡西一愣,將日記本往地下一扔。隨後又將日記本重新拾起,寫:「搞什麼?你的意思是你會來救我嗎?還有,阿尤米是什麼意思?我可不叫阿尤米」
寫完將日記本放回窗口,他猜想思卡罕應該是有辦法潛入監獄,又或者,他根本一直都潛伏在監獄裡,因此早點將日記本放回原位,讓思卡罕得以盡快與他聯繫。
等著等著,直至黃昏,窗口始終沒有動靜,阿卡西又睡著了。
隔天,阿卡西一睜眼就跳至窗口,翻看日記,想看思卡罕有沒有留下什麼訊息。
只見思卡罕寫:「相信我,阿卡西。阿尤米」
阿卡西一呆,寫:「至少告訴我,你什麼時候會來?阿尤米」他見哥哥知道自己的名字,卻仍繼續寫著「阿尤米」,認為這是哥哥信仰的宗教之禱告詞,應該很吉利,遂也開始寫上阿尤米。
但之後一連好幾天,思卡罕都沒有來。日記繼上次的對話,什麼都沒有。阿卡西等著思卡罕,始終沒有消息。阿卡西在日記上問思卡罕:
「你怎麼都沒來看我?不會是出了什麼事了吧?阿尤米」
「你之前說的準備怎麼樣了?還順利嗎?阿尤米」
但阿卡西的提問從來沒有得到答案,思卡罕沒有回覆,他沒有再來了。奇怪的是,阿卡西身上再也沒出現新的傷口了─通常一覺醒來都會在身上發現。
思卡罕再也沒出現過了。
夜晚,阿卡西透過鐵窗,凝望著滿天繁星,今日是個晴朗的夜晚,偌大的明月照的大地一片明亮,這樣明亮的夜晚,是不是一切都會被照的清楚,思卡罕在這樣的夜晚能犯案嗎?他是惡魔之子,怕光怕亮,像這樣的夜晚他會去哪呢?一切都會被照的清楚嗎...這樣是不是能讓上天看清楚,誰是阿卡西誰是思卡罕?阿卡西想著。
天明,他就會被處死。阿卡西想:思卡罕會來嗎?如果今晚他不來把自己劫走,明天自己就會被送上火刑臺,火,他們最怕的火。這是這兩個截然不同的兄弟唯一的共同處:他們都怕火、光,這類又熱又亮的事物。
還是思卡罕會在明日火刑臺上救他呢?畢竟那時他會在室外,不會被鎖在這又高又小的鐵格裡。要被處死的罪犯,為了怕他們前一晚逃跑,會嚴加管制,被鎖在監獄外一個靠海的高塔之上。這裡沒有獄卒,只有罪犯一個人。有些罪犯會因為對明日死刑的恐懼,而選擇當晚在高塔裡自盡。 顯然,阿卡西並不在其中,他仍盼望思卡罕會來救他。
明天哥哥會來嗎?但他也和自己一樣怕火...阿卡西越想越怕,拿起日記,想靠寫日記轉移注意力,舒緩緊張的情緒。獄卒准許阿卡西將日記帶進高塔,因為他們都知道阿卡西有失憶症,得靠日記幫助他。
阿卡西翻開日記,卻瞬間一動也不動,日記上思卡罕寫著:我放棄了...我們永遠離不開這鬼島...認罪吧!阿卡西...我們很快就會得到救贖了...阿尤米
平常思卡罕與自己的交談都會從日記後頁倒著寫回來,此刻思卡罕卻寫在日記前頁,彷彿是故意寫給阿卡西看的,這也是為什麼阿卡西這些日子一直翻日記後面,無法看到思卡罕的話,思卡罕這樣寫,阿卡西唯獨要寫日記才會看到。而這幾天阿卡西無心寫日記,是以一直沒發現思卡罕的訊息。
阿卡西反復看著這幾行字,忽然覺得天旋地轉,全身都在暈眩。
思卡罕放棄我了?明天我就要死了?
叫我認罪?開什麼玩笑?這可是思卡罕犯下的罪!我為什麼要為了他去死?
救贖?是指我死了,他的罪都會全部被赦免,他能得到救贖,重新開始他的人生嗎?
阿卡西越想越氣,他衝到牢房門前,拉著鐵條大吼大叫,他不甘心,他的人生毀在一個從未見過的哥哥手裡。但這高塔除了自己,一個人都沒有。他只聽的見自己痛苦不甘心的嘶吼聲,與一旁陣陣的海浪聲。
阿卡西吼得聲嘶力竭、筋疲力盡,雙腿一軟,跌在地上。
此刻他真的放棄了,哥哥不會來了,世上再沒有一個人關心他。逃獄?憑他自己是不可能辦到的。況且他也不想逃了,他的心已死,對這個世界本來也沒有留戀,還是去死了吧!成全所有人,他知道整個地獄島都在期盼他的死亡。況且自己活在這裡跟死了也沒什麼兩樣,或許死刑對他來說,才是救贖。想到這,阿卡西心中出現前所未有的平靜,他終於可以結束這擔心受怕、被禁錮的日子了。
隔天一早,天還沒亮,獄卒們迫不及待將阿卡西押上火刑臺。果不其然,火刑臺四周圍繞著群眾,看好戲的人們擠的水洩不通。畢竟現在要處刑的可是本島犯行最重的死刑犯─的弟弟。沒有一個人同情阿卡西,他們覺得,有這樣的惡魔哥哥,弟弟也好不到哪去,活該倒楣有這樣一個手足。
再見了,世界,願沒有來生。思卡罕你現在在哪裡?我是該祝福你往後改過重生的日子,還是該詛咒你那用我生命換來的餘生呢?
阿卡西凝視遠方,朝陽快從地平線上升起了。他討厭的太陽,快點火吧!再不快點,太陽就來了!那從不會帶來希望的大火球。
「轟!」獄卒用火把點燃火刑臺,臺下觀眾鼓掌歡笑,這帶來死亡的火在他們眼中是帶來希望的曙光,是勝利之火。
阿卡西看著火,奇怪的是,火離自己那麼近應該會覺得很熱,他卻覺得全身寒毛直豎,冷汗直流,他盯著火焰,卻從火中,看見思卡罕犯案的身影,奇怪的是,在犯案的不是思卡罕,而是自己,雖然他們長得一模一樣,但阿卡西知道,在犯案的確實是自己沒錯。
接下來,他看見自己每晚都從牢房床底下的小洞鑽出去,天明再溜回來。他看見自己晚上的時候寫下思卡罕的話,隔天一早自己又繼續回覆著自己昨晚寫下的話。
他看見自己累了,不想再逃了,寫下:我放棄了...我們永遠離不開這鬼島...認罪吧!阿卡西...我們很快就會得到救贖了...阿尤米
他在火中看見救贖兩字,看見他的名字阿卡西Akashi 字母在火中飄浮,重新組織成Sikaha思卡罕。接著,他看見哥哥每次都會寫的祈禱詞阿尤米aumi,忽然變成了I am ​U​。
阿卡西看了大笑,大叫一聲:「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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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迦爾 光彩奪目、繽紛絢麗的宮殿,今晚是中陸王李奧‧里昂與濱海之王狄倫‧德爾瑪拉的聯盟酒席。 當年卡瑪女巫殺了王之後,天下大亂,此後大陸上再無人稱王。除了在奪冠會上沒受到什麼迫害的南北兩大家族,其餘家族幾乎都在奪冠會那時互相殘殺,至今盡數凋零。 南北勢力最大的兩家各居一方,除了南北安定,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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