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一連串單調的流程:御空把一顆顆珠子丟進彩環裡,順便收進麻袋;在極少數的瞬間,當彩環變黑時,還要快速撈起尚未落進麻袋的那顆珠子。所以,盯著彩環和珠子的眼睛,絕對不能分神,因為珠子穿過彩環、也就只有那麼一彈指的時間,落到麻袋裡,也不過半息功夫。饒是御空身手俐落,要把整洞的珠子全過一遍,也耗掉了大半夜,直到黎明時分,洞裡滿地的珠子才終於過完,沿著牆角堆起一落落麻袋,全是「夢」,其中包藏了「悟」的,總共不過五個——而且最小的只有兩隻螞蟻疊起來那麼大,一開始能找到最大的、那根牛毛針似的「悟」,純粹是運氣好罷了。
「原來,『悟』還真是不好找!」御空嘆了口氣,珍而重之的收好那些來之不易的『悟』,盤在離地三寸的懸空處,懶懶的不想動了。
牠看著水晶桶裡那一大團棉絮,開始犯了愁----這一大團棉絮可是比剛剛多了百十倍的夢,要想一絲一絲的解開來,就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精神;真是想想就怕。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御空把水晶桶的蓋子蓋嚴實、還不放心的在外頭裹了三層結界,才慢慢穿回人類的裝束,回到春阿姨的小屋裡。
正是春暖花開的三月天,子清人坐在教室裡、眼光與心思卻溜去了窗外的樹梢上。枝頭間綻放的是粉嫩粉嫩的櫻花、在花朵間竄動著一隻隻活潑的綠繡眼。
「這個子元、到底到哪裡去了?為什麼還不見人影?」正在暗自忖想著,突然一個紙團飛來、正中她的臉頰----看樣子是對準她的額頭來的,不過卻被子清的反射動作給躲過去了,所以額頭成了臉頰。
紙團落在桌前,子清覺得這手法好熟悉,不可置信地打開紙團來看:「我回來了,下課天台上見!」紙團一角依然是那個福爾摩斯的側寫圖案。子清猛一抬頭,前後張望著,卻沒有看見那個笑容燦爛的少年。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時間,教室裡的人都蜂擁向外走去,有點兒逃難的味道。而衝在最前面的,就是拉著子靈的子清。
「誒,妳沒這麼餓吧?趕著去餐廳占位子嗎?」子靈被拉得手都快脫臼了,忍不住抱怨。
子清話也懶得多說,一個勁兒把子靈拉到往天台的樓梯前,果然,樓梯口立著一道鐵柵門、還上了鎖的。
「快!空間摺疊、到天台、我知道妳會!」子清氣喘吁吁地說。
子靈也不再追問,直接在鐵柵欄上畫了個圈,兩人踏進圈裡,便來到視野開闊的天台上了。
真不愧是初春三月,那些高過樓房頂的枝椏都在隨風招展著,滿眼一片嫩綠嫣紅,間或有蝴蝶、蜜蜂和小雀兒在枝頭飛舞;南國的微風吹來,早已不帶凍人的寒意,有的是微醺花香。在空曠的天台上,一個紅髮男孩正笑吟吟地盯著子清看。
「子元,你回來了!」子清飛奔過去、又在他面前急急停住,似乎有點兒難為情。
「呃,子元,好久不見。」子靈也跟上去打招呼。
「子清,我好想妳。」子元倒是不避不忌,伸手順了順子清的頭髮,接著便拉起子清的手,在她手上戴了枚戒指,繼續說道:「每次我想到妳、就放進一樣東西,這裡面都是我想給妳看的東西。」那是個儲物戒指,看起來樣式簡單,裡面的空間可不小。
子清用神識探進去,一眼只看見裡面塞得滿滿當當,心裡不由得甜蜜了幾分。
「嗨,子靈,妳也有禮物喔!」說著,順手遞給子靈一個可愛造型的龍圖騰小錢包,那個錢包的材質似皮非皮、似膠非膠,子靈拿著覺得很新奇。
「這東西叫做『塑膠』,是太陽系地球上的產物。」子元一邊說明,一邊拉著子清的手,說道:「我想念的,還有學校餐廳出的紅燒肉,先陪我去好好吃一頓吧!」
餐廳裡熙熙攘攘、正是熱鬧,許多同學們看見久違的子元,紛紛上來打招呼;當問到「怎麼開學了這麼久才回來?」子元一律以「被家長派去歷練了。」打發。
天道學院的學生彼此都有默契,儘量不提各人家裡的情況,所以一聽到「家長派去」這樣的字眼,便自動打住、更換話題。
子清看著一樣談笑風生、開朗活潑的子元,心中放下一塊石頭;她憂慮的「歷練後性情大變」,似乎並未在子元身上出現。
子元痛快吃完了三人份的紅燒肉,心滿意足地看著子清,說:「這幾個月、我經過宇宙通道、到了另一個地球去,看見一個不可思議的科學世界;他們的歷史跟我們不太一樣,在兩千多年前有了分岐,所以最後的發展是『重科學、棄道法』。看了他們的發展,我覺得,原來『科學』也沒有那麼無用,有些東西,值得我們借鏡。」
子清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回來三天了,前兩天忙著跟家裡的長輩們報告情況,今天才能回學院上課。」子元沒有說的是,他剛回到終極星系的地球時,曾經在明珠谷迷了路、找不到出口,幸虧他老爸守在結界出口搖鈴,他聽見隱約的鈴聲才摸出谷來。
看見子元跟子清有說不完的話,子靈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多餘,找了個藉口,她退出了餐廳,放那兩人沉浸在二人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