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二膽島回憶錄

2022/02/16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第四章

6月8日 金防部司令視察
7點半登陸艇從大金門載來了金防部司令馬安瀾中將、副司令、政戰部主任及58師師長、副師長等大官,直接到中山室由二膽王指揮官簡報,我坐在第一排右側,第一排中間坐指揮官、連長、依序二側坐副連長、輔導長、各排排長、醫官、幹事等。長官坐在我們前面安排的大座椅,長官席共二排位置,每排坐四人,面對我們,我們是坐小板凳。王指揮官簡報後,由司令官一一點名,然後訓話,説二個月後再來指示的驗收成果,簡報時間至8點半,接著大伙去看康樂隊表演,在最前線二膽島難得有康樂隊來慰勞,表演結束後,由司令官介紹金門縣縣長夫人及各單位勞軍人員,這次是為了6月15日的端午節提前來勞軍,每個人分得慰問金140元,另有豬肉、蔬果、牙膏、維他命等,而且今天又有運補船來,伙委去領了一大堆菜,菜錢約100元。9點多司令官一行人及康樂隊便上登陸艇回大金門。
6月10日七四旅旅長視察二膽島,主要還是慰勞步兵連,也帶來一些蔬菜水果,到海岸邊據點看看,約二小時後就搭成功艇到大膽島慰問。
11日陰雨濛濛,有霧能見度低約3千公尺,並下著細雨,匪方青嶼島約略可見,不過觀測很困難。在二膽島因住在坑道內很潮濕,棉被每天都是濕濕黏黏的,每隔3、4天就要拿到外面去曬,觀測所坑道不僅濕氣重,主要有一股尿騷味,原因是軍砲兵的老士官,老芋頭50多歲,因腳長不知名的皮膚病,聽人説用尿泡腳可醫,故寢室內用水桶裝尿供老士官泡腳。坑道的佈設,由入口進來,走幾步走道右側大空間是士兵的寢室,床鋪是由模板裝釘,上下二層。再往前走經過一3、4坪的空間左轉上四、五階梯,左側是我與軍砲兵林官的寢室,因我也姓林,為區分稱他為林胖官,再往上爬幾階梯即達觀測所。我的寢室約3坪,我睡左側,軍砲林胖官睡右側,中間設一小長桌,供書寫用,擺有小蠟蠋及乾電池裝上的小燈泡,坑道走道到觀測所完全漆黑,需扶著牆壁走,走習慣後以爲不用扶壁,結果多次撞牆。我的床舖也是上下舖,也是木模板裝釘,上舖放置我的裝備,我睡下舖,掛蚊帳,除了有蚊子外,床舖因是模板製作都有小孔,蟑螂爬進爬出,蚊帳防蟑螂掉下來,枕頭邊放刺刀,防備用,此外還有小老鼠在蚊帳四周跑來跑去,根本不怕人,寢室永遠濕濕的,雨後還會滲水。軍砲林胖官雖跟我同寢室,但談話不多,因觀測所24小時輪班,值班錯開,我值班他休息,反之我休息他值班,林胖官大我十歲,我24歲,他34歲,他是台大土木系香港僑生,我很尊重他,把他當老士官看。雨天雖很煩,不過也有好處,能使井水充滿淡水,解決水荒,各步兵據點雖有自已的井水,不過都不夠用,我看過指揮官用一點點水,洗洗手擦擦臉,很克難,都知道挑水的辛苦。

第五章

6月13日 參謀總長視察
晨6時步兵連連長跑來觀測所找我説今天國防部長要來二膽島視察(1972年6月1日陳大慶接任國防部長、上一任為黃杰上將),叫我加強內務,8點到中山室參加簡報、點名,軍砲林胖官説他要參加簡報,我就在觀測所值班留守。
9點多交通船來,部長尚未來,不過砲兵營長倒先ㄧ步來看觀測所,帶來了蔬菜、香蕉、番茄慰勞,另加每人慰勞金20元,匆匆忙忙呆半小時就離開到大膽島慰勞。
下午4點半通知國防部長已到,我在觀測所值班留守,準備5點到中山室集合等待,結果來的不是國防部長而是參謀總長賴名湯上將,及二顆星中將四位,包含總政戰部主任,二膽王指揮官簡報後,由賴總長簡短訓話,並説明今晚在二膽島過夜,點名後先到步兵17據點,然後到二膽軍醫務所旁餐廳用餐,我因觀測所任務沒有參加用餐,五位長官的寢室均在指揮部坑道內,賴總長睡在王指揮官寢室,王指揮官則在寢室外搭個臨時睡舖兼守衛賴總長,總政戰部主任睡於連長室,晚間又下起毛毛細雨。隔日清晨通知7點派員至碼頭與參謀總長照相,因觀測所被通知太遲,我到碼頭時已照相完畢,總長ㄧ行長官已搭乘成功艇離開二膽島。回觀測所後,指揮部步兵告訴我說指揮部整晚都沒睡好,原來昨晚晚餐都準備了二膽島最好吃的豬肉罐頭及牛肉罐頭配一點自種的蔬菜,結果長官胃腸不適,有位二星將軍拉肚子,在二膽島廁所是在陣地外,晚10點後又開陣地,派二位守衛在廁所前站崗,並輪班到天亮,因該將軍拉了好幾次,整個指揮部顫顫驚驚 ,指揮官整晚沒睡,一早即通知成功艇來接長官,7點半照完相,連早餐也沒吃就離開了,大家也鬆了一口氣。下午運補船來,除了預購的蔬菜水果外,送來了一隻豬,並按人數分配,本觀測所分配買到6斤半豬肉,準備明天端午節享用。

第六章

6月15日端午佳節
觀測所大家建議端午佳節中午吃水餃,因昨天買了6斤半新鮮豬肉,於是9點半除值班人外,一同到伙房,我外行只能切菜及算算水餃皮數量,軍砲兵老士官較內行由他指揮作業,足足弄了三個鐘頭,到12點才正式開飯,比平常開飯慢了一小時,想不起有多久沒吃水餃了。 晚餐也加菜,除了難得有的豬肉外,每人荷包蛋ㄧ個、一瓶啤酒、一瓶汽水,都是端午節勞軍送的啦,今年的端午節在前線的前線渡過,更令人回味。
17日仍是陰雨的天氣,早上8點發現匪方快速砲艇Y.P在廈門海域活動,並於10點半由嶼仔港直奔破灶,速度飛快,立即通知王指揮官,於Y.P由破灶返航時,用40倍望遠鏡照了三張照,11點半此二艘Y.P又折返至青嶼,底片只剩一張,立刻於Y.P在青嶼島前最近距離時拍攝(約5000公尺)。下午與簡研牆士兵取下照片底片時發現底片不知何時已斷裂,拆開時可能已曝光,立即拿到天然暗房寢室取出底片,捲起來密封,新的底片再裝上40倍望遠鏡上的相機。但舊底片要交給雖呢?趕快請教軍砲兵林胖官,林胖官為此也大發擾騷,說軍中簡直亂七八糟,要繳給誰還要親自打電話問,不僅如此,他說來二膽島時,根本沒有重疊訓練,完全靠自己摸索,連軍中的射擊口令、緊急狀態皆不知如何提報,沒人向他講過,如發生緊急任務做不好,上級刮下來,不管你懂不懂或有沒有理由,一定申誡記過,事實上上級跟本沒把觀測所軍砲兵的任務交待給他。其實師砲兵上梯次17師的廖官也沒有交待任何事情給我。
觀測所的軍砲兵於緊急任務時是下達命令指揮240加農炮攻擊,240加農炮是美軍提供的,於823砲戰時因攻擊廈門島大獲全勝,保住了金門島,而我是師部砲指部觀測官,任務是由二膽島指揮小金門的155榴彈炮射擊,是否也同時指揮8吋榴彈炮射擊就不知情了。
18日我值班是晨3-5時,約4點半天已亮了,夏天天亮時間很早,早上6點如風向是西風,可聽見廈門島對大、小金門的廣播,匪方廣播準時6點,先唱共產國際歌,再唱共產黨國歌,然後報告新聞,最常播報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進入聯合國」,我們中華民國於1971年10月25日退出聯合國,風向西風時廣播聲音非常清楚,如刮北風就聽不見了,廈門島距離二膽島有10公里,中間為海域,聲音可傳播很遠。下午運補船來,本月份採購4次菜,這次採買沒有高麗菜換成番茄,晚間寫封信給家裡請姐姐寄台南肉鬆來,這樣早餐可豐富點。
19日大膽島指揮官也是58師副師長乘成功艇到二膽島視察,二膽島也算是大膽島管轄 ,副師長視察以督導步兵為主,很少到砲兵觀測所來,觀測所屬砲兵是支援步兵,所以指揮官、連長對我們砲兵很客氣,且尊重我們的專業。
22日值班時觀測到匪軍從浯嶼島附近放二隻空飄風箏,這是在二膽島所見第一次空飄,風向朝向小金門及大、二膽吹,很快沒多久匪方的空飄文宣物已到達二膽島,各據點步兵也派兵撿拾,不許觀看,直接送指揮部。
23日一早成功艇載來了二位831軍妓(831為軍中樂園妓女的編號,大部分妓女是在台灣犯罪或私娼被判刑,自願至軍中樂園服務並換取減刑且有收入),831到達前,許多老士官需先排隊買票,從觀測所射口用望遠鏡往下看清清楚楚,安排在活動中心醫務室旁有二間小房間,其先後順序依規定為先軍官,然後士官,最後是士兵。觀測所師砲兵成員有五位,我規定我們是砲兵不要去買票,不過可在觀測所用望遠鏡看,以解決小兵的好奇心。結果二膽島的士官兵很節制,831生意清淡,只有幾位老士官買票解決性慾,軍官沒有,小兵更少,其實小兵薪資很少,只想添飽肚子,軍砲兵的老士官也沒去。
《待續》


    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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