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很快回了顧卓家。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廝守在一起，好像這世間沒什麼再能阻止我們。
不過顧卓還是需要去工作。我偶爾陪著他。
更多的時間，我會留在顧卓家。
我問他要了一台筆記本，抽空寫點東西。
但是許久無夢的我，確實也沒什麼東西可以寫了。
粉絲量瘋狂下降。
期間還是有人試圖加夢靈的工作號，詢問我需不需要新的編輯。
我一樣給拒絕了。
或許我不再需要當什麼作家。
跟著顧卓，做些什麼其他的工作，能幫他，也能成為自己的另外一份事業。
只是馬虔文死後的幾天，顧卓貌似還不是很安心。
有天他回來的時候，眉頭皺得很厲害。
孟辛跟在後面，低著頭不說話。
我擔心地問他怎麼了。
“阿嵐，”顧卓想了一會，才開口問我，“你是不是能把夢靈引出來。”
夢靈？
我不解地問：“為什麼要找夢靈。”
“他不可能不會超能力。阿嵐，現在活著的超能力者應該沒有能窺夢的了，這個人的存在對我們危險太大。更何況，他和馬虔文很可能是同夥。”
我搖搖頭，不能理解顧卓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有那麼一刻，我很想告訴他我就是夢靈。
可我要怎麼說？
我窺了他的夢，改了他夢中的風景，讓他愛上我。
這我可以說的麼？
“顧卓，你聽我說。”我試著冷靜下來，“夢靈不是壞人，他幫過我。就是你發燒昏迷的那一次，他不幫我，我怎麼聯繫上你？”
“然後馬虔文就來了。”顧卓的反應比我還冷靜，“阿嵐，你太善良，不懂人心險惡。為了安全，夢靈這個人，不得不防。”
“夢靈是我的朋友！”我對顧卓說了謊。
顧卓愣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語氣中還有濃濃的醋意：“我不喜歡別的男人靠你太近。”
“夢靈是女孩子。”我這次說了實話。
“可你親口告訴過我你沒有朋友。”顧卓的語氣聽起來更不爽。
我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解釋。
顧卓倒是也不再要求我解釋。
“阿嵐，夢靈這個人不能放。”顧卓負氣地背過身去，“他看過我的夢，知道我有多愛你。如果他對你有惡意，我要怎麼辦？你不幫我的話，我自己想辦法。”
我從身後抱住他，卻不知道怎麼說才能讓他理解我。
所以這一夜，我沒睡著。
聽著顧卓平穩的呼吸聲，我的心情越來越沉悶。
我起來在房子裡隨便走走，打算散散心。
先是準備到樓下廚房倒杯水。
去廚房的路上，經過了顧卓的書房。
好奇驅使我走了進去。
和顧卓的唯一一次視頻，顧卓好像就是坐在這裡。
書櫃上有很多書，大部分是表演類的，還有一些歷史軍事類，小說都很少。
怎麼看，都不像是我常讀的東西。
我隨手拿了一本懸疑小說，攤在書櫃突出一點的平臺上讀起來。
這與我常看的常寫的很不一樣。
這本書沒什麼靈異或者超能力的成分，像是大部分人理解的世界。
故事的女主是一個富家千金，喜歡上一個帥氣的窮小子。
窮小子很愛富家千金，一心想要娶富家千金回家。
可是富家千金的家人不同意，認為窮小子就是別有用心。
富家千金為了和窮小子在一起，從家裡逃出來。
逃出來以後，窮小子就變了。
他找了一群人綁架富家千金，讓富家千金家人出錢來贖。
我看得有點入迷，只是長時間的閱讀讓我的脖子很不舒服。
我拉開顧卓的椅子，把書放到桌面。
坐下的時候，手指刮到書桌旁邊的抽屜。
抽屜上有個鎖孔。但是明顯沒有上鎖，被我整個拉了出來。
裡面是一個冊子，封皮上寫著：超能力者名單。
我沒有把冊子拿出抽屜；而是坐了下來，直接在抽屜中翻看。
冊子的前幾頁，很多用黑色的筆寫上的名字，又被黑色的筆劃去。
標準的正楷字，像是用電腦列印出來的。
每個名字後面，都跟著一個超能力，和出生年月。
我在第三頁看到了父母被劃掉的名字。
第七頁，出現了第一個還沒有被劃掉的名字——谷幽蘭。
我的名字，出生年月對得上，幻視的超能力也對得上。
還有一些藍色的筆寫了其他的名字，又被劃掉。
比起黑色的筆跡，字體顯得隨意得多。
雖然沒有“陳莎莎”，卻有一個是我三十年前用過的假身份。
冊子裡沒有還活著的會窺夢的人；就好像，也沒有“讓大家都喜歡和關注這個人”這一條。
再往後名字沒被劃掉的人，年齡沒有超過八十歲的。
有些也有藍色的筆標注了其他名字，有些被劃掉有些沒有。
有個名字，叫黎雨。
死在我樓上的女孩，能力是預知夢。
最主要的是，整本冊子裡，不僅沒有顧卓的名字，孟辛孟秦孟茹孟荼，都沒有。
哪怕是有這些姓的名字，都被用黑筆劃了去。
包括他們所展現出來的能力，都屬於這本冊子被用黑筆劃去的人。
馬虔文，也是一樣。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來。
我的手抖了一下，輕輕合上冊子，關好抽屜。
繼續看手裡的小說。
從書房門進來的人是孟辛，剛好是第二個擁有預知夢的人。
我繼續翻看著小說，裝成沒有注意到他進來。
孟辛用手碰了碰抽屜，沒有拉開。
他又站了好一會，才開始喊我：“阿嵐姑娘。”
我依舊沒有理他，直到他提高了音量。
我像是被嚇了一跳，猛地抬起頭看向孟辛。
還拍了好幾下胸脯：“孟辛啊，你嚇死我了。”
“阿嵐姑娘，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睡不著。”我搖搖頭，“這輩子第一次殺人，還不太習慣。希望以後不要再有人來找我的麻煩，殺人還是挺可怕的。”
我一邊說，一邊做出唏噓的表情，絲毫不敢直視孟辛的手。
餘光卻也不敢離開他的手。
孟辛還想說什麼，外面響起淩亂的腳步聲，像是從樓上傳下來。
我裝成好奇抬頭向外看去。
孟辛的手，輕輕拉了拉抽屜，又推了回去。
他空著的手出現一把小刀。
顧卓在外面喊我。
孟辛轉身走開，看起來雲淡風輕的模樣。手上的小刀也不見了。
顧卓出現在門口。
他像是沒看到孟辛般，徑直跑向我。
說話的時候手還在顫抖：“我以為……阿嵐你別走。”
我被顧卓抱在懷裡，他的顫抖清晰地傳遞到我的皮膚上。
顧卓半蹲著。
我的頭放在他肩膀上，看到不遠處的孟辛背對著我們，手輕輕握了拳。
我回抱顧卓，小聲在他耳邊喃喃地說：“我不會走。”
（《空谷幽蘭》 連載中）
白鹿青涯 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