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你得了肺腺癌末期。”
一個星期前的今天,醫生對我宣判了死刑,從那天起,我的世界就變樣了……
原本只是一個上有老母,下有妻小的普通工程師。在那之後我和原本要去的新公司説明情況并解約,因爲我沒有時間去上班了,根據2017年台灣某本雜志的數據,肺腺癌末期活過五年的概率為5-10%,我必須爭取成爲這為數不多的一員。
因為,我的女兒今年才十歲。
▶ 事情是怎麽開始的?
故事是從一個簡單的入職前健康檢查開始,因爲X射線發現左肺有異物,追加CT掃描還是無法確定是何物,只好預約做切片手術,從肺部取樣本化驗。
當時也不知道醫生是不是已經懷疑是癌症,他只説可能是肺結核,因爲掃描已經看到整個肺都有不少不正常的小白點了。我老婆當時也是谷歌說CT掃描應該就能看出是肺癌,所以我們懷疑和新冠肺炎有關,畢竟我今年五月才中過。當時我們誰也都沒有往最壞的方面想,我那時甚至還在擔心如果身體有問題會不會被裁員,誰知最後是我主動要求辭職。
現在回想,切片手術那天醫生來看我的時候,我和他提到我肋骨疼痛的時候,他雖然含糊其辭,但一臉錯愕的表情,和之後交代我下次去找他的時候記得空腹去,因爲可能需要多做一些測試,這一切其實已經暗示我事情已朝向最糟的方向前進。
根據全身掃描(PET/CT掃描和MRI頭部掃描),確認現階段除了肺部,只有左肋骨和左後背的骨頭受到感染,所幸後背還沒開始痛,不然可能會痛到需要吃超强止痛藥。
掃描下的肺,一堆擴散的小白點和右邊可見約3公分的異物
▶ 一個星期的心路歷程
過去一個禮拜,兵荒馬亂的忙著全身掃描、看醫生、辭職、整理保單、閲讀各種癌症相關資料,中間還加了個關於癌症的當地臉書群以便獲取更多資料,真心感覺比上班還忙。心情也像過山車一樣,從夢裏墜落到谷底,再從谷底慢慢爬上來,開始踏上全新的道路。
開始幾天情緒很不穩定,常常動不動就暗自垂淚,但并非爲了死亡將至而哭,是爲了無法繼續守護妻女的罪惡感而哭。我并非不畏懼死亡,而是我的肉體至今除了左肋骨有些許疼痛以外,再也沒有給我任何警告,因此我還沒有真實感受到死亡的威脅。反而是害怕無法繼續守護妻女的心情,時不時就跳出來折磨我,讓我的眼睛經常受到淚水的滋潤。
那幾天每當我看到女兒天真無邪的笑容,想到我可能無法繼續守護她。想到我離開後她會有多難過,更想到如果我沒法活到她成年,會不會有小朋友笑她是沒有爸爸的孩子,就不由得淚流滿面,詛咒生病的自己。
禮拜一早上送女兒出門,在門口看到附近聯絡所的開幕邀請。也許是因爲上面寫的“你被邀請”,女兒小開心的說想去。想到以後可能無法再陪女兒去任何地方,眼淚又不爭氣的滴下,就連這一小段文字也是在淚水中打出來。
曾經我拼命想要趕上這個世界的脚步,現在我只求能多活十年,届時我女兒好歹也可以和她母親互相照顧。感覺瞬間人生這款游戲從通關模式切換成只有10%成功率的死亡模式。
也許是時間的魔力,又或許自己早睡早起精神好的緣故,這兩天終於比較恢復常態了。雖然讀自己前幾天寫的筆記還是很難過,但至少這兩天一個個通知老朋友這個消息的時候,還能開玩笑了。
很多年輕時讀過的老生常談,至今才真正體會到其含義。
人總是要等到失去或即將失去才會珍惜,前幾天我才在脚踏車上裝額外的踏板並載女兒回家,之前雖然想過但是總是懶的去做。
你永遠不知道明天先到,還是意外先到。我一直以為隨時都可以去做的事情,已變成要趕在身體腐朽前去做了。老舊的門鎖、壞掉的小燈、要補漆的門檻,這些拖了不知道多久的小事都變成清單上的待辦事項。
▶ 再活十年
爲了再活十年,開始閲讀目前能找到的雜志與書籍。我是否能用標靶治療(癌症目前最常用的化療,和傳統化療無差別消滅不同,它專殺癌細胞,避開正常細胞,所以副作用相對較小)還要等到下禮拜四才知道,但是飲食、運動、休息和心態也是關鍵。所以開始非常清淡的飲食,另外每天喝兩次果菜汁和運動最少一次。做了幾天才知道原來有煮飯的家庭主婦是這麽的勞累,我只是每天買菜、洗菜、榨汁、洗機器就感覺又累又煩了。
感覺好諷刺,幾個禮拜前才看了小説《
餘命10年》,覺得十年很短,現在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原來我連再活十年都這麽難?
▶ 後記
開了這個賬號專門記錄自己的抗癌過程,除了給自己留下點痕跡,也希望能給其他同病相憐的人些許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