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藍星戰記◆第一部◆鐵之卷…[2]

時間飛快地過了五年。

每一天，亞莎貝雅都會偷偷地帶一些麵包與餐點跟迪亞蘭分享，操場邊大樹下是他們聊天說地的秘密基地。如果沒人發現，他們會聊上一整個晚上，把白天那些有趣或悲傷的事告訴彼此。

到了授杖環競賽前一個月，聖女學院的輔祭雪琳提法特地叮嚀學員，所有比賽當天的規定。

「原則上，想成為侍神女必須學會五大類法術，那五類呢？第一類稱之為『炎之術』，諸如火燄，閃電，強烈光芒等。第二類『音之術』，巨大聲響，傳訊，幻聽，超音波等咒術。」

雪琳提法停頓了一下，怕學員們趕不及抄筆記，待確定後，她繼續講下去：「第三類『轉之術』，可以改變物質的物理性質，讓物質變輕，加重也算。或是改變物質的分子結構，水變成冰與霧，鐵變沙、火焰變寒氣。轉之術也屬於防禦系，可以具集沙、水氣、火、風形成屏障、保護傘，以上三類都可以同時合併運用。」

「第四類『幻之術』，空間與時間的暫停、切割。」

「輔祭能解釋一下，何謂時間與空間的切割？」亞莎貝雅忍不住舉手發問，她聲音有點膽怯，她在課堂上發問都會緊張。

「時間與空間的切割嘛……雖然我沒學過，不過略知一二。譬如說你要從學院門口到聖殿，只要施行幻之術，就可以瞬間移動到指定定點，中間的距離等於被魔法切斷。時間切割的道理也類似，一旦被切割，周遭的人事物都彷彿靜止不動，並非真的不動，只是移動緩慢，所以你可以很快速地穿越他們之間。」

「喔……我懂了。」亞莎貝雅嘴巴說懂，心裡還是朦朦朧朧，尷尬地點點頭。

坐在教室後面的蕾貝佳眼神充滿不屑，她從未喜歡過雪琳提法的教學，在她心底，總覺得聖女學院教的學問都很枯燥無味。

「嘖！自己沒學過，還能當老師？笑死人了！」

她身旁幾位傲慢的貴族千金也爆出笑罵聲，與蕾貝佳一搭一唱附合著。她們吩吩嚷著：「不會魔法的老師就滾出去！」

「當什麼輔祭？我家傭人都比你厲害！」

「安靜！別奢望我會像你們的傭人般侍候你！」雪琳提法已經習慣這群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她對她們也沒什麼耐性。「傭人充其量都是賤民，你們若過不了我這關，成績不及格，只能當聖殿的宮奴，身份跟賤民差不了多少！聽懂了沒！」這番話似乎震懾住那些無理取鬧的學員，誰也都不敢再嘻皮笑臉。

她不生氣，出於職責所在，她繼續她的教學。

「第五類，『形之術』，以光學迷彩為主，可以變化外形，或融入地區背景。變化外形之後，也取得那動物的能力，譬如說飛翔、游泳。我想這應該不用解釋，大家都明白這種法術的意義。」

講解了一長串法術名詞與運用後，她停頓了一下，因為她猶豫該不該講解最後一項。

「第六類，『核之術』………」雪琳提法清一清嗓音，說：「核之術算是高等咒術，以你們的素質，這輩子恐怕都不會有機會碰到這類咒語。」

雪琳提法的語氣絲毫沒貶低這群聖女之意，她只是實話實說。

「每一個想成為侍神女的學員，都必須通過兩項測驗，『炎』與『轉』。」雪琳提法提高音量說道。底下的貴族千金議論紛紛，都不瞭解那兩種測驗的內容，雪琳提法用教鞭敲敲桌子，呼籲眾人安靜。

「剛剛我已經略為解釋過了，安靜一點！」顯然她的解說沒有讓千金小姐們明白，反而更加惶恐。

蕾貝佳憤憤不平地抗議道：「什麼炎、轉？這五年來老師除了指導我們醫藥與歷史，從沒有教過我們法術！憑什麼要我們當天就會那些法術？」其他千金小姐跟著你一句我一句地批評起來。

「對嘛！豈有此理！」

「輔祭就可以不講道理嗎？」

「根本是整人遊戲！」

雪琳提法對付這群千金小姐的耐心已經消磨殆盡，特別是法杖環競選是她們人生中最重要的比賽，容不得他們使性子。她有點不耐煩地說：「誰說老師沒教過你們法術？魔法課堂上要你們努力觀想體內阿瓦塔能量的五個燃點，你們有沒有如實回宿舍默記？提昇念力的步驟也都傳授給你們，回去有沒有勤奮練習？比賽只剩下一個月，現在才來抱怨，會不會太遲？辜負你們父親大人的期盼，屆時除了懺悔，還能怪誰？」

眾人被雪琳提法訓得沉默不語，停止聒噪。

「亞莎貝雅！你上來講台！」雪琳提法突然叫她的名字，「你是班上最聽話的學員，由你示範一次從掌裡變出火花來。」

雪琳提法拿出一根蠟燭，放在講台前的桌上，示意亞莎貝雅點燃那根蠟燭。只見亞莎貝雅閉上眼睛，聚精會神地想像蠟燭發出火光，身體五個點發出微弱能量，分別是左肩的晴明穴，右肩的紅珠穴，兩眼之間的天眼穴，肚臍上方三吋的玉府穴，以及四穴合流到頭頂的靈台穴。

五點微光逐漸凝聚到手指，指尖點燃那根蠟燭。蠋火雖然微弱，卻花費不少時間與阿瓦塔力，亞莎貝雅額頭都冒汗。班上其他同學都目瞪口呆，雪琳提法爆出一聲掌聲，「太好了！亞莎貝雅！」只差沒說「侍神女非你莫屬」這句話。

蕾貝佳氣得當場踢倒課桌椅，非常無禮地離開教室。雪琳提法拿出教鞭猛拍桌子斥喝：「蕾貝佳！你給我回來！」

隨著蕾貝佳的離席，其他幾位跟她私交甚篤的貴族千金也紛紛離席，教室只剩下十幾位學員。雪琳提法持教鞭的手打得紅腫顫抖，仍然叫不回那幾位傲慢的少女們。

亞莎貝雅看見雪琳提法憤怒羞辱的表情，關心地說：「輔祭，你沒事吧？」

雪琳提法嘆了口氣，說：「下課了，你們都回自己的宿舍吧！我累了……」

她默默看著亞莎貝雅，心裡想著，這對雙胞胎姐妹為什麼個性差這麼多？萬一蕾貝佳成為侍神女，她會善待自己的親妹妹嗎？

想到這點，雪琳提法不由得心寒。

穿過層層白色石柱，蕾貝佳怒氣沖沖地跑回自己的宿舍。

她心裡又氣又慌，親眼見自己的親妹妹練成炎之術，雖說燄度還太弱，但她卻一絲火燄都發不出，著實輸給了亞莎貝雅。明眼人都看得出輔祭特別厚愛亞莎貝雅，私底下鐵定偷偷傳授什麼秘技給亞莎貝雅。

「為什麼？為什麼輔祭就特別討厭我？我跟亞莎貝雅體內流的都是高貴的公主血統！沒有理由厚愛她而欺負我！難道是因為……我長得比較漂亮才排斥我嗎？」

她心裡有無數的問號，越想越不高興。此時門口一位婢女跪地說：「公主，輔祭請你到學院辦公室去一趟。」

「我不去！我是隆曼王國的公主，雪琳提法不過是區區一名輔祭，竟敢命令我？」蕾貝佳將一只碗朝侍奴砸過去，「要說什麼話，叫她自己親自來，別奢望我會去辦公室！」

婢女委屈地站起來，轉身後退卻不小心撞上一位來訪的學習僧，僧人瞬間變臉，表情十分窮兇極惡，婢女嚇得倉皇鞠躬道歉，迅速離開宿舍。學習僧敲了敲蕾貝佳的門框，說道：「蕾貝佳公主，幹嘛對底下的奴僕發脾氣？他們不過是聽命行事。」

蕾貝佳轉頭看門口這位學習僧，年紀比她大許多，相貌平庸之餘還帶點穢氣。在這種時候拜訪她，簡直是沒長腦袋，「你又是誰？沒事別來煩我。」

「我是聖殿圖書館的凡查德，奉大賢者長老格拉道助夫之命，送一些手抄咒語書給你閱讀。」

蕾貝佳冷漠地回應，「叫長老少做這些無聊的動作。他老人家如果想活久一點，就別來管聖女學院的雜事。」

「怎能這樣說呢？」凡查德小心翼翼地走進房間，將那幾本手抄經書放置在書桌上。「長老是基於職責與愛護的心，特地整理出這厚厚的古卷，讓我送到公主的書房，方便你學習。這些可是將來成為侍神女必需牢記的知識。」

看起來皺皺破舊的羊皮卷，上面還殘留灰塵，蕾貝佳心煩地只想咒罵幾句。

「行了！我收到了！你可以滾了！」

「公主心情似乎不太好，」凡查德低聲地說：「憂慮對修煉阿瓦塔可是一大障礙。有什麼煩惱，或許小的可以幫你分憂解勞。」

蕾貝佳突然覺得這僧侶很古怪，腦筋燒壞了嗎？嚴格說起來，那些天天在聖殿圖書館抄寫古書的男人，本來就是一堆奇葩。

「你一個僧侶懂什麼聖女的煩惱，更別說分憂解勞。」

「如果侍神女是以美貌來選拔，蕾貝佳公主絕對是不二人選。」

凡查德這番話讓蕾貝佳會心一笑，不禁說道：「看你外貌猥瑣，沒想到這張嘴挺俐落。」她盈盈靠過來，雖然只有十五歲，卻已經很懂得利用女人的身體當武器。

「既然你是聖殿圖書館員，應該瞭解一些方便、快速學會咒術的書……有沒有一種書，可以讓我一夜之間，學會侍神女的法術，打敗我那個死對頭亞莎貝雅！」

「身為公主的你，問你親愛的父王不就曉得了。」凡查德語帶玄機地說。

他是聖殿最低階的學習僧，卻是八卦消息最多的廣播電台。

「哼，被送進聖女學院這五年來，他從未來看過我一眼，真不曉得他為何這樣排斥我！」蕾貝佳口氣盡是抱怨。

「你想知道原因嗎？」凡查德那雙平凡的單眼皮，突然像老鷹一樣發出銳利的光。

「你知道？」蕾貝佳略帶懷疑的眼神。

「呵呵……說來你可能不相信，也可能不知道，其實你跟亞莎貝雅都不是王后克勞蒂的親生女，而是希斯拉夫跟後宮女僕梅安姆私通所生下的私生子。」

他將手狠狠地扣住蕾貝佳的領口，嘴角上揚，不懷好意地笑著。他的行為著實讓蕾貝佳嚇得措手不及。

「嚴格說，你不算是隆曼王國的公主，體內有一半賤民的血統！想幹掉亞莎貝雅，除非你懂得看大人的臉色！」

蕾貝佳睜大了渾圓杏眼，不對！那絕對不是事實！

「放肆！你滿嘴胡說八道！」她想伸出手掌摑這無禮的男人，但雙手卻被凡查德緊緊抓起，將她推倒在床鋪。

「這秘密全聖殿的賢者都知道，因為侍神女克勞蒂不愛希斯拉夫，從不讓他碰她的身體！」

蕾貝佳既羞恥又沮喪地癱在床上，母后不愛父王的事，她早就心裡有數，只是不曉得更殘忍的真相是她的血統。心底糾結無法承受，禁不住破口大罵：「胡說！你滿口謊言！信不信我叫侍衛撕爛你的嘴！」

「唉呀……恐怕侍衛們也都知道這秘密。上面貴族院的醜事，底下的人盡看在眼底。」

蕾貝佳故做鎮定地站起來，瞪著凡查德。眼前這個相貌平庸的僧侶，滿肚子裡都是壞東西。對她說這些話，鐵定沒好意。她不會被這些惡意的謊言擊垮，在不明白他的企圖前，她必須冷靜，不允許自己情緒崩潰。

「說吧，你對我說這些胡言亂語有什麼企圖？」

凡查德嘴角微微揚起，「輔祭應該有告訴你，阿瓦塔的修煉過程，要不斷透過提昇你們自身的念力，集中精神意念去改變空氣中粒子的結構，讓體內慢慢產生法珠。訓練過程非常辛苦，成果因人而異。因為每個人的素質不同。」

蕾貝佳別過頭，有點懊惱地說：「我就是覺得這樣的過程很麻煩！況且也不覺得自己能夠有辦法練出法珠……」

她頹喪地躺在旁邊的床單，凡查德趁機壓在她身上說：「先別沮喪。有一本書叫『天方咒笈』，實際上是一個晶片，裡面記載所有的咒語，是第十五世侍神女楚德‧墨琳臨終前被大賢者奪走的東西。連同她手腕上的法杖環，都一起收入磁瓶。你若乖乖聽話，我會告訴你它藏匿之處。」

「天方咒笈……晶片？」

「你沒聽錯！有了法杖環跟那個晶片，你可以儘情施展任何咒術！」凡查德補充說道。

「我以為學員們參加競技獲勝者才能得到法杖環，原來隆曼境內不只一個法杖環。法杖環如此重要？」蕾貝佳第一次聽到有人告訴她這個秘密。但她隨即狐疑地看著眼前這猥瑣的僧侶說：「這麼好的寶物，你怎麼沒將它偷來使用？」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問。」凡查德精明的眼珠轉了轉，說：「我只是個抄寫古籍的學習僧，要那法器做什麼？殺了其它賢者嗎？我想要的地位，不會因為我偷了法杖環就有所改變。除非……」

蕾貝佳懂他的意思，說：「除非你有恩於新的侍神女，她會拔擢你為大賢者，取代格拉道助夫的位置。」

凡查德笑了，「公主真是冰雪聰明，一點就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