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妳們。」招弟接過蛋糕和本子。
接著又說:「妳們其實不用給我蛋糕的。」
「怎麼不用?!妳是我們可以和好的恩人欸!」我毫不誇張地表達謝意,真是好在有招弟那本筆記本,否則我大概真的不會有勇氣去找怡慧問清楚,兩個人也真的有可能就這麼疏遠了。
「是啊,妳收下吧,我也很抱歉在一開始,我有懷疑過妳⋯⋯」蔣怡慧有些不好意思。
「啊⋯⋯好吧。」
「總而言之,妳們可以和好的確是件好事,希望妳們沒有覺得被我冒犯到。」
「妳是說日記裡面的內容?」
「呃,對。畢竟看上去有那麼點⋯⋯」
「變態?」我接話。
招弟愈發尷尬了。
怡慧輕巴了我的頭一下。
「抱歉,她講話有時候不經過大腦!」
「雖然變成書裡的主角很奇怪,不過妳文筆很好欸!有沒有考慮當作家?」怡慧硬生生把話題拉往另外一個方向。
「我寫的東西嗎?哈⋯⋯」
「怎麼了?妳寫的很不錯啊。」
「台灣這地方,這時候,能寫什麼?」招弟嘆了口氣。
我和怡慧面面相覷,招弟顯然不想在這話題過多著墨,正好上課鐘聲也響了,我們三個人就並肩往教室裡走去。
「對了,先提前預告一下,妳看到蛋糕時,千萬不要以為那是一塊烤焦的垃圾,吃下去會發現是人間美味的。」
「哦⋯⋯好。」
我們趕在鈴聲結束的最後一刻回到自己座位上。
自從上次被談話,我的座位被調到第一排,迫使我每次上課都得抬頭做筆記,每天下課都腰痠背痛的。
重點是,旁邊的同學也不怎麼跟我聊天。
有次,左邊那位的橡皮擦滾掉了,我彎腰撿起要還給主人時,那位同學真的可以說是迅速搶過橡皮擦,還一邊顫抖的說著謝謝。
也不知道,班上同學到底是聽說了什麼,才可以把人當成異類、洪水猛獸一樣恐懼和疏遠。
所有的謠言都會有源頭。
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也不例外。
怡慧告訴我,那天她親吻我額頭⋯⋯嗯⋯⋯
我本人沒有任何印象的親吻,現在想想忽然有點可惜,自己錯過了那麽一刻。
言歸正傳,那天她親吻我額頭的畫面,被招弟和佩珊看到了(也不知道她們是怎麼注意到的)。
怡慧起初是懷疑招弟,畢竟招弟個性陰沉,平時在班上也沒有什麼朋友,後來才發現是佩珊大肆宣揚。
那個開朗、熱情、大方,和大家都打成一片的佩珊。
天啊!這真的是很瘋狂!
我得知時也差點嚇掉嘴巴(是這樣形容沒錯嗎?)
佩珊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老師,而是先和她的小團體們分享,她所發現的「罪惡」,再之後事態的發展,也不是她控制的,輿論就是這麼一回事,一旦有人起頭,後面就會醞釀、擴大,到最後誰是源頭、整件事背後的原因,都不再重要,大家只會記得第一時間聽到時的反應。
這很正常,我是說,對於未知的恐懼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十幾歲的年紀,最多就是在紙上看到旁人的戀愛,而且可能還是加以修飾、驚心動魄的那種愛戀。
我也看過便利商店賣的那種49元一本的戀愛小說,也許在這個年紀,我們對於戀愛所有的想像都來自於家長的互動、幻想小說也說不定。
因為我們從來沒有接觸過不太一樣的型態,就誤以為那種姿態的愛並不存在,甚至是錯誤的。
在面對未知時,恐懼是常態,像我和招弟可能才像是異類。
所以怡慧在和我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時,我們兩個都沒有責怪佩珊的想法。
也根本沒有立場去指責。
先不說,我自己都還沒搞懂對怡慧的感情。
再來,佩珊是個好同學、也曾經是個好朋友,只是在某件事情上與我們無法契合,不代表我們要全然否定這個人的一切。
我們會記得她的友善,也會尊重她的選擇。
套句怡慧常常說的話:「我總不能強迫世界上每個人都喜歡我吧?我又不是新台幣。」
她說的其實滿有道理的。
所以我也決定不再糾結這些問題。
-
經過一連串的事情後,我們和招弟變得有話可聊,時常一起吃午餐。
午餐由原本的兩人行,變成了三人行。
老師對我們的警戒好像也鬆懈了。
三個女生,總比兩個女生好,是吧?
「三色豆!!!」我打開便當,驚聲尖叫。
「快拿走這邪惡的東西!」
筷子在空中胡亂揮舞個幾下,我緊閉雙眼,好讓這東西不會污染到我的眼睛。
「好啦,妳等一下,我挖走。」
怡慧抽出她的大湯匙,把三色豆一股腦地都撥到自己碗裡。
結束後,又拿出了一盒布丁。
「好了,放下妳的手吃飯了。」
「都沒了?」我放下雙手,悄咪咪地睜開一隻眼偷瞄桌上。
「呼——」
「恩人!」我雙手合十,對著怡慧拜了拜,然後收穫了一掌巴頭。
「神經哦哈哈。」
「抱歉啊招弟,讓妳⋯⋯」怡慧說到一半的話卡住了。
一旁的招弟不知何時已經拿出筆記本開始「振筆疾書」,沉浸在自己的文學世界裡。
聽到怡慧喊她的名字,招弟這才回神。
「啊?抱歉抱歉,習慣性地就想紀錄了。」
「沒事啦!」我一邊咬下布丁,一邊含糊不清地回應。
怡慧見狀,立刻虎口奪食地、殘忍地把布丁拿走了。
「先吃正餐,布丁是甜點啦。」
說完,她也側頭對招弟說:「妳寫沒關係,記得哪天要出書記得給我們看看,我們可是妳的頭號讀者。」
她朝著招弟眨眼。
「好。」招弟應下。
「怡慧,妳今天放學要幹嘛?」
「我?今天得上數學補習班,之前老師停課,現在又要開始了。」
「是喔!那招弟呢?」我轉頭問。
「呃⋯⋯我得去打工。」
「妳們都是大忙人欸⋯⋯那我要幹嘛?」
「妳現在才知道自己很閒齁!那妳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補習班?」
「不要!」一秒猶豫都沒有、說的斬釘截鐵。
怡慧給了我一個大無語的表情。
「那妳要不要來我打工那裡,我們店附近有隻流浪貓,最近常常在那裡晃,妳可以去看看。」
「好啊!那我跟妳去!」
「有貓就不要我了,沒良心的女人。」怡慧假裝抱怨。
我朝她扮了個鬼臉。
「貓跟數學,傻子都知道選哪邊好嗎。」
「好啦好啦,妳就去看妳的貓咪吧,記得拍照片明天讓我看看。」
「嗯嗯。」
因為對放學後的行程感到雀躍,我一整個下午都有點心不守舍,只期盼趕緊放學。
我是喜歡貓的,雖然我還從沒見過。
但有些東西,光聽名字、光憑想像就能讓人心生好感。
我就是喜歡貓!
而我今天終於能見到貓了,想想就讓人興奮。
我坐在教室裡,台上的老師講得喋喋不休,我的心已經隨著前後晃動的雙腳飛的很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