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大隱隱於市》02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70 分鐘

本文於2022年11月16號被選為即時精選!



raw-image


小隱隱陵藪,大隱隱朝市。



【武俠小說】《大隱隱於市》02


自儀:「呀------!」

箭步衝出,起手就是一招幻化萬千。

這一招,正是自儀的最拿手招。

此招劍走靈巧,乍看單純的一招又一招,實則一招之中又包含數種變化。

一招又一招相加相乘,最終可有數千數萬種變化,因此取名幻化萬千。

接招者接到最後容易眼花撩亂,然後出現致命破綻。

連忙接招的自存,數招之後不禁讚嘆:「師妹好劍法!不愧是我自字輩中,劍法第一人!」

自儀:「二師哥過獎!」

自存:「只可惜,師妹個性不穩重,只合練外功劍法,內丹修為難有大長進……」

才說完,原本一昧閃避師妹劍招的二師哥自存改變戰法,劍身親接上去。

雙劍交接,「鐺!!!!」的一聲。

自儀手臂一陣酸麻,更直竄上胸口。

下一招,雙劍再次交接:「鐺!!!!」

自儀差點握不住劍柄。

她知道怎麼回事,是二師哥催動內力接招。

正是蒼山雨霧。

以內氣帶劍的硬劍技。

催動到最後大汗淋漓,甚至化為薄霧般環繞身邊,如同蒼山雨霧之景。

二師哥自存正是以剛硬迎戰師妹的輕巧。

自儀不敢再硬碰硬接劍。

至此,攻守逆轉。

自儀左閃右躲,尋找間隙進擊。

自存以剛硬進攻,時而如鋼牆鐵壁接招。

如果真要說勝敗,可說自存握有較大勝算,內力不足的自儀比較不利。

但是自儀所使、幻化萬千的劍招,一招又一招變化出現,終究還是不會讓她如此輕易落敗。

所以在場所有師弟妹,看到沒有半點聲音。

甚至於,幾乎忘記這是一場因為掌門大位引起的對戰。

畢竟對他們來說,這絕對是一場高水準的對決……

自存:「師妹,收劍投降吧。」

自儀:「二師哥說笑了。」

自存:「妳的內力修為沒有我深厚,打不長久。」

自儀:「這才要開始啊---」

自存正要再勸:「師妹,妳---這是怎麼!」

同時間,觀戰的眾人同樣驚訝出聲:「唉呀!」

因為自儀忽然完全放棄躲避防守,挺劍向二師哥自存懷裡撲上!

簡單說,自儀採取同歸於盡的兇險打法!

自存大驚之餘,緊急收起攻勢,向旁跳開!

自儀重新站穩腳步,再次毫不防守,捨命猛攻上去!

自存勉強避開:「師妹!」

自儀:「二師哥,這不是你的意思?大師哥仁愛心軟是錯的!要像我這麼心狠手辣,才有資格坐上掌門大位!」

自存:「師妹……」

自儀繼續捨命猛攻:「二師哥,別客氣,照你的意思出招!最壞的情況,我們一命換一命。但是本派的掌門紛爭卻能因此結束。不論你或是我,都功勞無雙了!」

自存:「…………」

自儀:「二師哥,你不是想要掌門大位!你在心軟猶豫什麼!」

自存:「…………」

自儀再次猛撲攻擊:「二師哥!」

被叫喊的自存,就此下定決心。

身子一側,躲開捨命刺擊,向旁一站,正正站在自儀右側邊,沒有退到更遠的安全區。

自存:「師妹,這是為本派未來,得罪了!」

左手成掌,催動內氣,迅速蓄滿全力,就要一掌向前方側對自己的儀擊去。

這麼重的一掌打來,自儀只要真是以同歸於盡為目的,必然要站穩腳步硬吃下去,不能跳開卸勁。

然後自儀再以餘力揮劍橫砍向自存,圖個同歸於盡。

自存當然明白,能做的就是試圖以所有內力拍出這一掌,一掌把自儀拍飛,甚至是當場拍死,才能阻止她的必死反擊。

眼看真的要同門師兄妹廝殺。

觀戰的師弟妹們為此再次驚呼:「啊------」

祭台上,一直默默旁觀至此的智義大師,雙手合十,同樣不住搖頭:「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一人快步衝出:「自存!自儀!」

正是大師哥自志。

左自儀,右自存,對著他們迅速站穩馬步,雙掌拍出!

已經站穩馬步準備硬吃招的自儀,眼光餘角看見,知道大師哥也要從背後運勁拍自己……

一般來說,背後被拍是非常危險的事情,一掌拍死都有可能。但是自儀出於對大師哥的信任,立刻做出決定,全身卸力,吃下這一掌。

自志左掌拍上師妹背心,不是會傷人的內勁,只是拍人遠離的帶力。

自儀被拍的向前飛,空中轉幾個圈調整姿勢,穩穩落地。

至於自志右掌拍去的自存……

自存看見大師哥右掌拍向自己,立刻側動身子,正面相對,轉移目標,已經蓄滿全力的左掌拍去!

右掌對左掌!

雙掌交接!

力和力的絕對碰撞!

『啪』的一聲,整個廣場清晰聽聞!

大師哥和二師哥,靠著一掌對接,比拼內勁!

都站穩馬步,彼此凝望,感受對方的內力。

什麼樣的人,會養出什麼樣的內力。

二師哥自存的內力如火,無畏吞沒進路上的一切阻礙物。

大師哥自志的內力如泥,雖然乍感軟爛,卻難以真正消滅。

自存:「大師哥,事情都變成這麼難看,我就明問了,你到底要不要讓位?」

自志:「自存……」

自存:「看看你的內力,感覺爛如泥沼,難以定穩……這樣的你到底要怎麼把本派帶好?」

自志:「…………」

自存:「我一定讓本派重新發揚光大,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你不必擔心,所以請你讓位吧。」

自志:「…………」

自存:「我依然會把你當成大師哥擁戴,讓大家敬愛你,決不讓任何人因為退位這件事污辱嘲笑你,所以讓位吧。」

自志:「…………」

自存:「另外,我直接說,我對自愛師妹沒有一點意思,決不會橫刀奪愛,所以請大師哥放心讓位吧。」

自志:「…………」

自存:「大師哥……」

自志:「…………」

自存:「我都說這麼多,大師哥還是執意要爭這個掌門大位?究竟為什麼?」

自志:「昨天掌門師姑招你們所有人說話之前,先私下告訴我,她希望的繼位者的確是我,要我把大一派守護好,所以這件事我絕對不能退讓。」

自存:「這我知道,聽的出來。問題是掌門師姑也知道,大師哥你不得人望和信任,直接上位一定會有我們的反對,否則怎麼會提出比武登位這件事。」

自志再次沉默不語:「…………」

自存:「大師哥,掌門師姑是不是另外有說什麼?」

自志:「…………」

自存:「大師哥,看在我們從小師兄弟一場,直接告訴我吧。就算真有什麼誤會,至少我也會知道自己是怎麼死,不至於死到糊里糊塗。」

自志:「自存……」

自存:「是?」

自志:「掌門師姑,是不是被你出賣遇襲?」

這個疑問一出口,廣場再一次沒有半點聲音。

自志再說:「昨天掌門師姑親口告訴我和智義大師,埋伏遇襲那天她的去路只有你知道,所以只可能是你出賣掌門師姑。」

被提到的智義大師,雙手合十。

眾弟子驚愕的半聲沒有。

站在一邊的自儀,高聲詢問:「二師哥,真的是你?」

自存滿臉慌張:「什麼?我?」

自儀追問:「二師哥?」

自存趕緊撤力收掌,主動後躍,慌張萬分:「我出賣掌門師姑?沒有!絕對沒有這件事!」

自志也原地收掌緩氣:「…………」

自存:「我懂了……完全懂了……掌門師姑要大師兄你在比武時候故意失手殺我對,才會安排這樣一場比武!」

自志:「…………」

自存:「冤枉!我絕對沒有做這件事!掌門師姑真的冤枉我了!」

自志:「…………」

自存:「我知道了!是魔教看我們的情況,設下的挑撥離間和陷害!故意要我們不和內鬥!別中計啊!」

自儀:「二師哥,如果你真的無辜,就退出掌門大位之爭吧。否則讓我們怎麼相信你?」

自存:「我能退嗎?變成這樣,我不能退了!因為不管怎樣,我都要永遠被人懷疑!退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掌門師姑,妳害慘我啊!」

眾人:「…………」

自存慌張看向人群:「自光!自秀!我無辜啊!」

人群中的他們二人,都是十來歲的少年:「…………」

自存慌張:「我真的無辜!你們也不信嗎?否則我到底有什麼理由要出賣掌門師姑?」

自光和自秀互看彼此,猶豫萬分。

自存一臉絕望:「你們都是被我像弟弟一樣親手帶大的孩子……真的不相信我嗎?」

自光終於開口:「我……」

自存:「自光……」

自光鼓起勇氣:「師哥,我相信你的無辜!」

自秀也說:「師哥一定是被誤會……」

自存喜悅,幾乎喜極而泣:「好孩子……」

終於又有人說:「沒錯!師哥沒有道理要出賣掌門師姑啊!」

支持二師哥自存的叫喊,就此再次發出。

「一定是掌門師姑誤會!」

「自存師哥真的不可能出賣本派!」

「魔教的手段本來就很卑劣啊!」

至於其他沒有一同起鬨叫喊的人,則是萬分困惑,看著大師哥自志,想知道他還會有什麼表示。

因此自志就要開口說些話繼續追問。

就在這時,廣場盡頭忽然傳來:「哈哈哈哈哈------」

眾人看去。

是一名五十歲左右的灰髮男人,穿著平凡布衣,左腰垂掛一個葫蘆,體格健壯,雙手後揹,開懷大笑。

立刻被認出:「麵攤老吳?」

正是在山腳小鎮開設麵攤的老吳。

個性豪邁開朗,總會給大一派的人算便宜點,所以大家只要經過麵攤都會去坐著吃碗麵,順便和老吳聊幾句。

因此大家對老吳並不陌生。

真正的問題是,這裡是大一派的根據地內,圍牆內部……

立刻有人問:「看門的是自風和自真?他們怎麼沒有先來問過,直接放老吳進來了?」

自儀趕緊收劍,帶領二名師妹上前:「吳老伯,請問你是來給掌門師姑捻香?」

被眾人看著的老吳,完全沒有理會前來接待的自儀他們,邊笑邊向祭拜靈台走去:「看看你們這群毛孩子,家裡沒有大人之後,竟然又打又鬧的玩成這樣,真是笑死我啦……」

………………

…………

……

祭台上的智義大師,對老吳露出笑容,雙手合十問候:「阿彌陀佛。」

老吳:「智義大師,好久不見。」

大師:「自從當日一別,真是好久沒有再見到吳大俠。」

老吳:「大俠個屁。已經賣麵二十多年,俠不起來啦。」

大師:「非也。看大俠步伐,功力比起當年深厚許多,只是大俠不願輕易現身。」

這一說,廣場所有弟子都意外看去。

不過除了自志這幾名年長弟子覺得老吳的腳步沉重點,都沒人看出更多端倪。

老吳不把眾人的盯看當回事:「反倒是大師,都這把年紀了,還得留下來幫忙看著這群不成材毛孩子起鬨,真是辛苦啊!」

大師:「呵呵呵……」

老吳就此直走到祭台前,依然雙手後揹,無言盯著棺材,思緒萬千。

自志覺得不論如何,來者都是客。就此親自出面,由自存和自儀陪伴左右,走上前接待。

自存拿過一盤素果,自儀拿過一盤焚香,要讓老吳敬拜。

老吳左右看一眼:「這些孩子氣東西免啦。」

三名師兄妹意外互看。

老吳拿起左腰葫蘆,拔起塞口:「這個才夠味。」

說畢,原地垂倒。

葫蘆內盛液體淌流地面,浸入土地。

眾人聞氣味,正是烈酒。

老吳邊倒邊說:「意江啊,我知道妳不喝酒,也討厭酒,所以我偏偏要倒酒給妳嚐。怎麼樣?妳是不是氣到想從棺材跳出來?哈哈哈哈……」

聽起來他們之間認識,有過交情。

自志問出眾師弟妹的疑問:「你認識掌門師姑?」

老吳倒光葫蘆內的烈酒,重新塞蓋,垂掛腰際:「二十多年前認識,發生點事情之後就不認識啦。明明知道我就在山腳,卻怎樣都不來我的麵攤光顧一下,絕情的跟什麼一樣,才會這麼讓人討厭。」

自志:「請問你和掌門師姑的關係……?」

老吳:「蠢孩子,我都趁她剛死立刻上山來倒酒氣她,還用問啥關係?當然是互相看的很不對眼的關係。」

自志:「是……」

老吳:「不過你倒是可以告訴我,意江最後這二天有沒有說些什麼我好後悔?我錯了?都是我不好?原諒我?像這類的話?」

自志猶豫,不確定這些事情是否該對不知敵友的外人說。

老吳:「老前輩問話,都不懂要回啦?意江啊,看看妳教出的好弟子。」

自志看向智義大師。

大師笑瞇瞇:「這位吳大俠是友非敵。」

老吳:「就意江活著時對我的態度,我到底是敵是友可真是天知道啊,哈哈哈哈……」

自志實說:「吳大俠,掌門師姑沒有說過那類的話。」

老吳:「什麼吳大俠,像剛才一樣叫我老吳吧,聽起來才順耳。」

自志:「是。」

老吳:「不過竟然沒有一點悔意,死在眼前也不道歉……嘖!還真是一樣的爛脾氣,難怪活不久,早早進棺材。」

自志他們沉默不語。

老吳再問:「遺言?意江有沒有留下什麼遺言?還是要你們去什麼地方找誰通知她的死訊之類?」

自志:「掌門師姑彌留之際只有說,在她仙逝之後,意字輩子弟就此凋零殆盡。」

老吳臭起整張臉,很用力的對棺材:「我呸!我呸!我大呸呸呸!」

自儀覺得這是對掌門師姑的冒犯:「老吳!」

老吳對棺材臭罵:「妳一個人死,關別人什麼事?難道妳一個人死,其他人都跟著死?八成是故意說來氣活人!都要死了還玩這套,難怪被大家這麼討厭,等著墳墓被呸到爛吧!我呸------」

這段話,讓所有弟子再次大感不解。

卻讓自志想起,彌留的掌門師姑說這些話的時候,所露出的奇怪微笑……

老吳也不再管棺材,看向廣場所有弟子:「好,死人需要祭品,活人也得吃東西。想吃麵的跟我去廚房,暫時別管這個死人了。再說我煮二十多年的麵,現在一不下麵,渾身都不對啊!」

………………

…………

……

夜深。

首夜晚祭結束之後,除守靈人依然留在靈堂,餘人皆已回房安睡。

左側角落,智義大師和麵攤老吳聚在一起,草蓆盤腿坐。一茶一酒,搭配幾盤小菜,說說笑笑。

祭台前的中央地面,一個小鐵盆燃燒著。二名守靈者端跪在旁,身著孝服,一張張銀紙慢慢燒進去。

這二人正是自志和自儀。

照理說,二弟子自存本也該在此守最重要的初夜靈,甚至是參與初夜祭。

但是他氣憤的當眾說:「掌門師姑竟然這樣陰陷想殺我!我真的無辜啊!」

所以不論是初夜祭或是此刻的初夜守靈,自存都不在場。

甚至於,好幾名支持二師哥相信無辜的年輕弟子、也沒有參與初夜祭。

至於依然前來參與初夜祭的師弟妹,他們都知道自己早晚都要清楚明白的選一邊站。

不是支持大師哥自志接任掌門,就是支持具人望的二師哥自存。

願或不願,這個大一派內部都已經逐漸分裂成為二派了……

好一會燒紙,這對師兄妹都沒有交談。

終於,自志先打破沉默:「太危險。」

自儀思考幾秒,瞭解大師哥想說的是同歸於盡這件事。

三師妹改而說:「其實,我是支持二師哥上位。」

自志:「是嗎……」

自儀:「二師哥沒有說錯,大師哥你的個性不適合擔任掌門,人望也不夠。」

自志:「這種情況,如果我們還有一位師伯師姑在就好,請他上位就能解決爭端,但是意字輩的長輩已經全數仙逝……」

現在留下來的自字輩,最多也只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論歲數和資歷,的確不足以扛起一個門派。

可說大一派因為掌門師姑的死,面臨大危機。

自儀再問:「所以大師哥的確要競逐掌門大位沒錯吧?」

自志:「這是掌門師姑的遺命。」

自儀:「我也是這樣想,才會站出來和二師哥對抗。」

自志感嘆:「唉……事情怎麼會忽然變成這樣?那天掌門師姑帶眾人出發,看起來不都好好?」

自儀:「接著你打算怎麼做?」

自志:「嗯……」

自儀另問:「你覺得二師哥真的出賣門派?」

自志沉思幾秒:「我不知道,自存看起來很正常,也沒有什麼道理要出賣門派。可是掌門師姑又親口向我說的篤定,自存就是她好不容易釣出來的內奸……」

說到這裡,二人又沒有交談,各有心思,只是默默燒紙。

另一邊,聚在一起說笑的二名老前輩。

老吳喝口酒:「這群家裡沒大人的鬧事毛孩,還真是當著大師的面拼生死,實在難看到底……」

大師:「呵呵呵。」

老吳重重嘆口氣:「唉……看這樣,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大師:「吳大俠這一代,不也被上代前輩如此說過?」

老吳:「哪的事?我們這代可是常被誇讚前途無量,世之棟樑,哪像他們這麼不像話。」

大師小刺一下:「吳大俠再於誇讚中退隱賣麵二十年?」

老吳:「都是意江這個臭混蛋不好!我們這代會振不起來,都要怪意江這個臭混蛋,否則可是個個長輩稱讚!」

大師:「呵呵呵。」

老吳:「那件事發生之後,就算是私下,意江只要道歉幾句就好。可偏偏打死不低頭,一副我就是掌門你們都要乖乖聽我的,不要意見那麼多,不然滾蛋。大師你看這像話嗎?」

大師微笑,夾起一塊小菜吃。

老吳再邊喝邊罵:「好。要人滾,我們就滾,來個大隱隱於市。想說最少大家也分開個一段時間,冷靜過後再說。沒想到意江絕到寫信來通知,如果不限期回山就逐出門派,從同輩中除名!我去妳的!大師你說,意江這樣做對嗎?只要她不這個鬼樣,多放下面子地位什麼的和大家商量個幾句,一起通力合作,大一派的局面難道真會是現在這樣?」

大師笑回:「呵呵呵。」

老吳:「如果不是看在意江的確是先掌門師伯親口指定的繼位人,大家早一起上山拆她臺!可那還不是最讓我氣的。現在我最氣的,竟然臨死還不忘留下那樣一段話,分明衝著我們來。王八蛋!這個意江可真是個死性不改的大王八蛋!」

大師:「這說明意江掌門相信各位隱居大俠一定會回來相助後生晚輩,必定已經放心前往西方極樂,阿彌陀佛……」

老吳:「我主要是回來氣氣意江。再說我已經被這個臭渾蛋逐出派門,不是大一派的人,沒資格管。所以他們這代的掌門紛爭,就讓他們自己解決。說到底,這件事如果他們走不出來,該敗壞就讓他敗壞,該滅就讓他滅。古往今來,多少門派起起落落,憑什麼這個大一派永世不滅?」

大師:「世事的確起落無常。」

老吳再給自己倒碗酒,一口又一口喝盡。

這時候,一陣陣山頂冷風吹來。

霎時讓人感覺冰冷不少。

老吳直瞪棺材:「喲,怎麼忽然寒風不斷?妳終於要冒出來作祟?死都死了,就別顧慮地位面子什麼的,出來一起大小聲吧,我等到現在啦!」

大師:「呵呵呵,阿彌陀佛。」

老吳:「不出來嗎?那就算了。不過還真是……變涼不少?」

大師邊說邊站起:「老納去找個火盆給大俠烤烤火。」

老吳:「別別別!大師繼續坐!大師是貴客,怎麼可以讓你去拿火盆?」說到這,轉頭看向鄰近的倉庫轉角,張口大喊,「喂!那邊的,別躲了!」

這一大喊,安靜燒紙的自志和自儀都意外看去。

默默躲在轉角的人,更是大吃一驚。

老吳:「自己出來吧,我和大師早知道你躲在那偷看,要不要抓你出來的問題而已!」

………………

…………

……

躲藏在轉角偷看的人,終於走出來讓大家看見。

是年方十六的女弟子---

自志意外:「自愛?」

另外,自志也意外老吳竟然能發現自愛的躲藏存在,證明他真的是個有修為的高手,不是一般的麵攤老闆……

自愛正是躲著偷看大師哥,嬌羞應答:「大師哥。」

老吳:「一直躲那裡很冷吧?去拿個火盆過來,陪我們一起烤烤火就不會冷了。」

自愛看向大師哥。

自志沉默點頭同意。

自愛:「是!」

就此離去,小跑步前往找火盆。

一會之後,提著火盆跑回來。

路上,雙眼不時和大師哥互望。

直到祭台前,向掌門師姑一鞠躬,才又向二位老前輩跑去。

老吳:「來來來,直接放地上這裡,我來點燃。」

自愛:「好。」

老吳:「啊……這樣是溫暖多。」

站立在旁的自愛鞠躬,就要退開。

老吳直接拉住手腕:「等等,去哪裡啊?轉角又冷又暗,留下來一起烤火溫暖。」

自愛:「可是……」

老吳:「怕什麼?難不成我們還會吃人?這張草蓆坐坐坐。」

自愛再看向廣場中央的大師哥。

獲得同意,才敢端跪坐下。

自愛:「大師,老吳……大俠。」

老吳:「俠個屁。妳來我攤裡吃麵,不都跟其他人一樣直接叫我老吳?就像那樣叫。」

自愛:「那時候我不懂事……」

老吳:「懂那麼多幹什麼?看看意江,就是太聰明,懂太多,想法太多,才會早死啊。」

自愛:「…………」

老吳堅持:「叫我老吳!」

自愛猶豫一會,怯羞羞說著:「好,老吳……」

老吳:「這才像話!哈哈哈---」邊笑,邊再把一碗酒喝乾。

自愛趕緊拿起小酒罈,給老吳倒酒。

老吳則是順手拿過另一張空碗:「這碗給妳,妳也給自己倒一杯,一起暖暖身子。」

自愛:「不可以!」

老吳:「為什麼不可以?」

自愛:「掌門師姑不准我們喝酒!」

老吳開心大笑:「傻孩子,你們早犯規啦!只要來我的麵攤吃麵,酒都一口都一口的吃下去,因為醬料是用酒調成啊!哈哈哈---」

自愛意外:「真的?」

老吳:「不用酒去調,香氣怎麼出的來?」

自愛一臉震撼,完全沒想到自己犯規那麼多次。

智義大師拿過茶壺:「陪老納喝杯淡茶。」

長輩要給自己倒茶,自愛趕緊說:「大師,我自己倒!」

智義大師:「無礙無礙。」

自愛:「謝謝大師。」

老吳:「說起來,恭喜妳啦。」

自愛本來想問恭喜什麼,繼而想到必定是說許配之事。

羞紅臉頰,低下頭,裝成不懂:「老吳恭喜什麼?」

老吳:「大師快瞧瞧,羞的跟黃花大閨女一樣,哈哈哈哈!」

大師:「呵呵呵……」

自愛:「老吳!」

老吳笑著放下酒碗:「麵攤那裡看妳從小到大,卻從來沒有和妳對氣,這就趁這個機會讓我認識認識怎樣?」

對氣,簡單說就是二人對掌,運氣接觸。

如果出力剛猛,就是具廝殺之意的比拼內力,敗者或傷或死。

如果出力柔和,只讓氣接觸,最少也能瞭解對方的修為和品行。

看老吳的態度,肯定不是要和自愛較勁廝殺。只是前輩高人那樣瞭解晚輩的內蘊,再給點練氣上的建議和指導。

不過終究是會被摸清底細的危險事,因此自愛不敢立即答應。

猶豫轉頭看向大師哥。

自志猶豫一會,只得看向智義大師。

大師微笑:「可以的。」

自志只得向自愛點頭。

自愛端跪彎腰鞠躬:「敬請吳老前輩指點弟子。」

老吳:「開始吧。」

二人就此面對面,沉默運氣一會,再四掌相接,然後閉眼,專心運氣。

自志和自儀雖然銀紙一張張繼續燒進盆內,但還是雙眼一直盯著看,以免出什麼狀況。

近十分鐘沉默過去,老吳先打破沉默:「可以了。」

自愛:「是。」

二人一起撤掌,穩穩調整氣息,避免發生氣血亂衝的意外。

老吳修習高,先調整好氣息,拿起酒碗,喝上幾口。

再過一會,修為淺薄的自愛才調整好氣息,向老吳端莊鞠躬致禮。

自志遠看至此,終於放心不少。

老吳先問:「意江多久會和妳對氣一次?」

自愛:「掌門師姑每隔三個月和弟子對氣一次。」

老吳再問:「意江每次帶人出門打殺,有沒有讓妳跟上過?」

自愛:「掌門師姑從來沒有帶弟子出征。」

老吳點點頭:「至少這個臭渾蛋做對一件事,哈哈哈。」

自愛:「老吳前輩?」

老吳:「妳殺不了人,一定會在最後關頭心軟或是手下留情。生死關頭這是大忌,不帶妳出門殺人是對的。」

自愛意外:「…………」

老吳:「再來,妳和意江對氣之後,她有沒有讓妳別管劍,專心養氣練丹,精進內丹功?」

個性殺不了人,轉而守在門派內精研丹藥,甚至是專練內氣,總也能帶來不少幫助。

自愛回答:「沒有……掌門師姑都是簡單嘉勉弟子繼續精進修習。」

老吳喝一口酒:「原來如此……」

自愛:「老吳前輩?」

老吳:「說來難聽,不過意江早有給妳找個好人家出嫁的意思,讓妳過上養兒育女的普通幸福人生,所以妳的武藝怎樣都無所謂了。」

自愛聽到這裡,完完全全無話可說。

更因此知道,為什麼掌門師姑對其他徒弟都會詳加指導,對自己卻永遠只是溫和鼓勵幾句。

自愛真的一直以為是自己修練的好,不需要掌門師姑操心,因此高興著……

老吳看出自愛受到打擊:「先定定心,聽我繼續說。」

自愛:「是?」

老吳:「妳先看看現在的意江,再想想過去幾年在妳眼前倒下的那些意字輩師伯師姑。你的父母很清楚這是一條怎樣的打殺路,知道這條路上滿是舔血廝殺的生活,自然不希望妳也這樣。所以我絕對能瞭解意江想讓妳走上這條路的心意,而不是意江有意放棄妳或是怎樣。我這樣說,妳能聽懂嗎?」

自愛:「是……」

老吳說到這,再看向自志,呢喃自語般:「爛如泥……」

當然是指自志的內氣特質,背後的品性為人。

被看的自志:「…………」

老吳:「我懂了。泥巴爛歸爛,總也能成為穩定沃土,繁種無數。意江希望自字輩這一代就此修養生息,積蓄力量少動干戈,過上養兒育女的平凡生活。二十年之後的下一代徒兒養成,門派就能有力量再出去闖蕩。也是啦,看這樣是只有這條好出路。」

說到這裡,老吳頭一轉:「大師,如果大一派垮了就算。如果僥倖沒垮,臭意江這樣的意思麻煩你回去之後幫忙私下傳達告知。」

大師:「善哉善哉……」

這樣只要智義大師回到少林寺,把這事告訴常出遠門的武僧,他們就會順便把『大一派需要修養生息二十年』的消息傳給其他江湖友派,多容忍寬待一點。

老吳再舉起酒碗:「現在說到這,我再次祝妳多子多孫了!」

自愛顧不得害羞:「老吳前輩,你認識我的父母?」

老吳:「當然認識。」

自愛:「前輩到底是誰?不只認識掌門師姑,也認識我的父母,內力也是好深厚……」

這一問,自志和自儀再次直盯老吳看。

老吳:「還用問?我當然是賣麵老吳!這碗酒就當成恭喜妳大喜之日的喜酒,我先在這裡乾一杯了!哈哈哈哈!」

………………

…………

……

雖然有給老吳和智義大師準備休息客房,但是他們二人只是一直守在靈堂廣場,沒有前往使用。

老吳喝醉,直接躺在草蓆呼呼大睡。

大師盤腿打坐,閉目歇息。

就此天色發亮。

大一派男女弟子清醒,簡單梳洗,前往靈堂廣場列隊聚集。

當然,自存和支持者依然沒有到場。

老吳聽著吵雜人聲才醒來,打著呵欠站起,揉臉:「大師,我去廚房下麵條弄早頓,這群毛孩子就拜託你了。」

大師:「阿彌陀佛……」

自志就此站在隊伍最前頭,帶領眾人給掌門師姑簡單上香,聽大師唸誦經文,然後點起一柱香。

這炷香,需時二小時才會滅……

大師哥自志帶領:「坐!」

嘩刷一聲,廣場盤腿坐滿人。

自志:「定!」

眾人閉目,擺出運氣姿勢。

自志:「早課開始!」

除開前往各處輪值和自存他們一夥,大一派弟子開始練內丹之氣。

智義大師也回到草蓆坐下,一同閉目練氣。

早課一般持續到香炷燃盡,也就是二小時。

每天早上二個小時的專注養氣,持之不懈數十年,就算再不擅練氣者也會成為一股不可小看的硬氣。

終於,香炷燃盡,早課結束。

自志:「緩氣。」

眾人平緩內氣。

自志:「收。」

收斂內氣。

自志:「起。」

眾人這才睜眼,一起站起:「謝謝大師哥帶領!」

自志則是轉頭,恭敬行禮:「感謝大師陪同練氣。」

眾人一同:「感謝大師!」

因為練氣之時,有高手陪伴最好。

以免有人練岔氣,或是出什麼練氣意外,高手可以迅速出面處理。

大師合十回禮。

一直等在廣場邊緣的男弟子走上通知:「大師哥,早頓準備好了。」

然後就是所有人前往大食堂一起用早餐。

並非坐圓桌形式,而是一個人一個位席,前方一張小矮桌,上面擺放個人的碗盤餐點……這就是大一派的集體用餐。

自志帶領自儀前往相邀:「大師,一點粗茶素飯,敬請和我們一起前往。」

大師卻說:「請容許老納於此用餐。」

自志:「大師?」

畢竟從昨天開始就一直留在靈堂,也沒有前往準備的客房休息。

大師清淡說著:「貴派掌門剛逝,正是最需要誦經守靈之時。」

這麼堅持不離開,自志一方面不太懂佛教的喪禮規矩,一方面覺得奇怪,但又一時想不透哪裡奇怪,忽然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自儀說:「大師哥,不如把早餐搬來,大家在此坐地用餐?」

自志:「也好。」

眾人就此一陣忙碌,把一桌桌餐點搬往廣場,整齊排放。

為了配合大師的飲食,所以是一碗素麵,幾樣青菜,一碗菜湯。

老吳也回到廣場,擺動雙手舒暢筋骨:「老啦!老啦!一口氣下這麼多麵,真是撐不住!」

大師笑說:「大俠能者多勞。」

老吳苦臉:「還有午餐晚餐,折磨死……真想乾脆下山。」

大師開懷笑。

就這樣,眾人面對靈堂,排列整齊端跪,

等待最前排的大師哥一聲號令開始用餐。

自志卻沉吟不語。

自儀:「大師哥?」

自志:「自存他們幾個也有餐吧?有準備他們的份?」

就算自存出面搶奪掌門位,有謀殺掌門師姑的重大嫌移,依然掛心他。

終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弟,實在難以打心底相信自存是真正的內奸。

另外表態支持自存的幾名師弟們,更是小弟弟般存在。

自儀:「就算廚房沒給他們準備,他們又不是傻子,難道就不會自己去弄?大師哥還是多擔心自己的掌門位會不會真的被他搶走。」

自志這才比較放心的點頭,然後大喊:「開動!」

所有師弟妹才拿起筷子,開始用餐。

先是幾分鐘的安靜用餐。

或許是肚子終於有食物,身體開始暖和,心情隨之放鬆,慢慢的有交談聲。

是用餐弟子和前後左右的同門手足邊吃邊聊天。

自儀也開口看向身邊:「大師哥?」

自志:「嗯?」

自儀:「小師妹整天想找你,真是很喜歡你呢,瞎子都看的出來。」

自志:「…………」

自儀:「不說句話?」

自志困惑的說:「怎麼變成這樣……」

自儀:「給你一個免費的現成老婆還嫌?」

自志:「我一直把自愛當成妹妹照顧。就算私下來找我,她問的也都是些練武之類事情,根本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掌門師姑忽然那樣說,把她牽扯進來,真是……」

自儀:「掌門師姑一定是相信你會好好疼惜照顧她,才會把她許配給你。再說大師哥都這個年紀,有家室不是很好?」

自志默默扒飯吃。

自儀:「大師哥別想太多。當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

自志:「嗯……」

自儀轉移話題:「說起來,老吳到底是誰?是哪位江湖前輩?修為明顯很深厚。」

自志:「我暗想過好幾次,還是想不出可能的人物,也不記得掌門師姑說過他這樣的人物。」

自儀:「至少可以確定退穩江湖二十年以上,和掌門師姑有不小的恩怨。」

自志:「沒錯。」

自儀:「說到老吳,就真的讓我想起意岳師伯說過的話。還有很多一流高手看破恩怨,決定隱居民間,所以我們不論去到哪裡都要對人有禮貌,以免無意間得罪這些退隱的世外高人。當時我覺得是無稽之談,現在看看老吳,還真的隱藏自己,默默賣麵二十年……」

自志感佩:「大隱隱於市。」

自儀:「幸好老吳是友不是敵,否則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想想就好,假設老吳是仇敵,我們靠自己的能力肯定是不行的,只能靠大師出手相助。可問題是大師絕對不可能一直留下來不走。萬一老吳等到大師回去再上山發難,我們又要拿什麼阻擋?」

自志感佩:「我也在想這件事。」

自儀:「大師哥,不論老吳和掌門師姑到底有什麼恩怨,我們都必須盡可能禮遇厚待老吳,靠他的力量幫我們處理來者,才能保全大一派。」

自志:「可是,我等真能這樣做?」

自儀:「我知道這樣不太光明正大,我也不喜歡,自己的門派還是應該自己保護。可是不這樣做,面對強敵我們又能怎樣?死戰到滅門才對?」

自志:「我想,這方面的事情,還是過陣子找個適當時候跟大師討論,這樣比較妥當。」

自儀埋怨:「如果是二師哥,我想他絕對不會猶豫,也根本會覺得沒有什麼好多討論。」

自志沉默吃飯。

自儀:「比起大師哥的多方猶豫,二師哥的確更有決斷力。他一定會很果斷的採取行動保護門派,就算必須利用老吳……這樣的不同,真的就是你們的決定性差別。」

自志:「我知道。」

自儀:「大師哥,千萬別忘記,我內心是支持二師哥上位的。所以你千萬別搞砸、或是搞出什麼大錯事。到時候,可能我就會轉而公開支持二師哥上位了。」

自志還是只能一句:「我知道。」

自儀:「如果真到那時候,我想大師哥別再爭了。掌門師姑說二師哥是內奸什麼的,也把他當成是臨死前的誤會吧。畢竟人非聖賢,掌門師姑不可能從不出錯---」

說到這,自儀忽然停下來,如同僵住。

幾秒之後,自儀趕緊放下右手筷子,手貼胸口。

自志發現:「自儀?」

自儀手搭胸口,幾秒的安靜,才像是終於忍不住「嘔!」的一聲!

一口血,直接嘔出!

身邊看著的自志,大吃一驚。

自儀低頭看著自己嘔出的血,為此滿臉徬徨,不知所措:「大師哥……」

自志慌張:「自儀!」

自儀張口又是「嘔!」

大量的血,不只從嘴,更從鼻孔湧出!

如此變化,唯有下毒。

自志驚喊:「自儀!」

廣場邊緣用餐的老吳和大師,看見如此變化立刻知道毒發,拋下碗筷離座。

大步輕功飛越第一排人群,直抵他們前方。

老吳直接快速點打自儀身上幾處穴道,試圖阻止內臟繼續出血。

大師智義伸手,拍在自儀肩頭,運內功相助。

老吳再大喊:「誰有隨身攜帶解毒丹?快!」

所有弟子這才知道發生什麼事,開始混亂慌張。

老吳:「解毒丹!快啊!不然誰快去丹藥室拿來!」

才喊完,被大師搭肩運氣的自儀,又是一聲「嘔!」

更多的血,從雙眼和雙耳流出。

甚至於,口鼻湧出膏狀黑血。

大師見此趕緊撤掌,不敢再運氣:「逆行散?」

毒藥的一種,只要催動內力就會發作,引發大出血。

一般都是做為阻止內力抗毒的副毒藥,越強大的內力效果越大。

簡單,但是很有效。

所以自儀最少被下二種出血性劇毒,現在才會血如泉湧。

絕對要制她死地的做法。

自儀就此一臉驚恐,持續嘔血,身子向大師哥自志軟倒。

自志摟著她,不停叫喊:「自儀!自儀!自儀!……」

自儀唯有眼淚混著血水:「大……師……哥……」

然後,自儀死了。

圓睜雙眼,滿臉恐懼,一身是血,軟癱在大師哥自志懷裡。

老吳看著:「…………」

大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周圍所有弟子,鴉雀無聲。

至於大師哥自志。

輕輕把死在懷裡的師妹雙眼闔上,緩緩放在地上。

幾秒的沉默,萬般思緒充滿心頭。

自志開始深深懊悔,自己的確猶豫太多,公開支持自己的自儀才會如此下場。

掌門師姑不會莫名其妙指控自存是內奸,的確不該一直半信半疑。

對自存依然保有的那麼多寬容和手足之情,看這樣他又在意了?

不論自存到底想什麼,目的何在,又是如何下毒,都不再重要。

自存的確已經是門派的爛膿腫,引發這麼多問題的中心人物。

不一口氣割除,真要禍患無窮……

就此猛的站起來,抽出佩劍,放聲怒喊:「自存---」

猛的一跳,施展輕功,衝向房舍尋人!

………………

…………

……

大部分自字輩弟子,都是數人共用一間小屋。

自存的輩份高,所以擁有個人小屋。

現在屋中包括自存在內,七人圍成圓,盤腿坐在臥禢上用餐。

自存先聽到動靜,轉頭看向緊閉的房門。

一名同夥問:「師哥?」

下一秒,房門猛的被撞開。

衣服染滿血的自志站在室內,對他擺出劍姿:「自存!」

眾人見他忽然來勢洶洶,都是錯愕。

自存:「大師哥?」

自志悲憤叫喊:「你為什麼那樣做?」

自存:「我怎樣?」

自志:「接招吧!」

說畢,挺劍上衝,突刺上去。

自存趕緊側身躲開,其他人慌張散逃下床。

自志並不就此罷手,揮劍再次砍去。

自存抄起自己的劍,不及抽出,用劍鞘硬擋:「大師哥!」

自志:「掌門師姑沒有說錯!」

自存慌張詢問:「大師哥到底怎麼了?」

自志:「萬沒想到你會這麼大膽,竟然真的把自儀毒死!」

自存:「自儀?毒死?」

自志:「自儀師妹是因為掌門師姑遺命才和我站一起,她真正支持的是你啊!」

自存:「自儀死了?什麼時候?」

自志:「現在我清理門戶了!」

喊畢,自志再次猛攻。

一劍兇狠過一劍。

劍劍都是準備致自存死地的殺著。

自存唯有緊握佩劍,或格或擋,左右閃躲。

其他年輕師弟更是只能慌張叫喊:「大師哥,你冷靜點!」

就此,自志一個追砍,自存直接撞破木窗逃出小屋,狼狽的在泥地上打滾幾圈。

自志也跳窗追出。

就在這時,所有弟子在老吳的帶領下跑步趕到,圍聚上來。

幾乎大一派所有人都在這裡了。

自存重新站定,快問眾弟妹:「到底怎麼回事?」

幾名師妹親眼見到剛才大便,本就悲哀難受,這一問更是淚水直落:「師哥……大師姊剛剛在掌門師姑靈堂前……被下毒殺了……」

自存:「誰做的?」

自志揮劍,當眾再攻上去:「你脫不掉干係!」

趕緊格擋:「大師哥!」

自志:「你的確已如掌門師姑所說,留不得!」

自存:「我真的無辜!如果不是你衝來,我還不知道自儀被害!」

自志連刷三劍:「自存,掌門師姑怎麼教導我們?我輩中人,有便是有,沒有便是沒有!光明磊落,無愧於心!」

自存:「沒有啊!大師哥這樣冤枉,我死也不甘心!」

這一說,另外也在小屋內的六名年輕師弟圍聚上來:

「大師哥,二師哥從昨晚就一直和我們一起,不可能是他對三師姊下毒!」

「沒錯,我可以作證!」

「一定是大師兄誤會了!」

自存也說:「我的確從昨晚起一直和這幾名師弟待一起!」

這一來,六名師弟都是證人。

除非他們六人都和自存串通好一起謀害自儀,彼此掩蓋這件事。

或者是……

自志凝劍不發:「你們誰曾經和自存獨處過?誰在弄早頓時去過廚房?」

這一問,六名年輕師弟盡皆大驚:「大師哥懷疑我們其中一人?」

自志:「自儀被毒害是事實,必有趁機下毒者。」

六名年輕師弟都是驚慌:「大師哥,我沒有!」「自儀師姊對我很好,我沒有害她的理由!」「我是無辜的!」

自存也說:「大師哥,不要亂冤枉師弟們!」

自志:「我問話,你閉嘴!」

自存:「大師哥想要冤枉殺我也就算了。如果要冤枉年輕師弟們,我絕對不能容許,不會閉嘴!」

自志:「看看你,的確很會攏絡人心。」

自存:「不是我很會攏絡人心,是大師哥都不太主動親近人,不太和人閒聊交心!」

年輕師弟:「沒錯!大師哥總是整天板著一張臉,誰敢靠近啊?」

自志:「我等是江湖門派子弟,俠道中人,不是討人歡心的雜耍賣藝者!」

自存:「大師哥,人活著都是照心思意念而行,不是教條的奴隸。」

自志:「繼之便是對錯不分!」

自存:「反正大師哥是要懷疑幾位無辜的小師弟了?」

自志:「你們都把昨晚到剛才的行蹤一五一十交待出來。清者必清,邪魔歪道必然留有蹤跡。」

自存:「如此侮蔑無辜小師弟們……」

佩劍橫握胸前,左手劍鞘,右手劍柄,「唰---」的一聲,俐落拔劍出鞘!

劍訣一捏:「大師哥,請賜招了!」

所有師弟妹們見此,二位大師哥要廝殺起來,都是騷動不安。

至於人群前頭的老吳,一直默默看到現在:「見不得人的破事啊……」

………………

…………

……

自志和自存,都是棄嬰。

夜半時分,被丟在山腳鎮內。

直到哇哇啼哭,才被巡夜人發現。

天亮之後,由鎮長送上大一派,讓門派收養照顧。

將他們收為自字輩,照顧訓練,修習大一派內外武藝。

大一派子弟,除開少數主動拜師學武者,大多如此而來。

都是些沒有父母的孤兒……

自志來後半年,自存才到。

二人從小情同兄弟,一起追逐玩耍,一起修習,一起成長。

但是隨著年歲增長,二人身為眾弟妹的師哥有更多事務和責任必須扛起,因此開始生疏。

不至於形同陌路,卻也沒有年幼時那麼親近。

自志總說:「自存師弟有很多小聰明,不夠腳踏實地,有時候會搞些有的沒的……」

自存則說:「自志師哥的確不太喜歡親近人,常常讓人覺得很難接近。你們如果有什麼事怕被大師哥罵,不如先來找我……」

這不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是門派中大家都知道的事,甚至他們當對方的面親口說過。

只是,雖然自志給予自存如此評價,但是他並不認為自存真會做出什麼大惡事。

就算自存真有惡事傳出,背後八成也有什麼樣的誤會。

直到今天……

總是以守勢為主的自志,主動進攻。

一劍又一劍,向著自存接連殺去。

自志:「自存,這是為本派存續!」

自存一劍又一劍擋下格開:「所以大師哥為的還是掌門大位!」

自志:「事既至此,我不可能再把掌門大位讓交給你!交給你,必如掌門師姑所說,本派危亡矣!」

自存:「本派交在大師哥手中,才真是前途未卜!」

自志:「認錯退派吧!看在同門師兄弟一場,只廢你內外修為!」

自存:「要我變回廢人,我寧願死!更何況我的確無辜!」

六名年輕師弟助聲起來:「大師哥惡霸!」「根本是要逼死二師哥!」「真的欺人太甚!」

自志邊鬥劍邊說:「你們自己想想掌門師姑說的話!這些年來,這麼多位意自輩師伯師姑受害仙逝,就不奇怪?」

年輕師弟:「這些事沒有辦法證明二師哥就是內奸!」

自志:「掌門師姑用自己的命為代價,好不容易把自存釣出來之後又發生什麼事?本派因為掌門大位亂成這樣,自儀被毒死,中心人物都是自存啊!」

自存邊接招邊說:「如果我真是內奸,根本不會笨到對自儀下手!因為這樣的情況毒殺自儀,一定會被大家懷疑,不是在自討苦吃嗎?所以我才說自己被陷害,掌門師姑那些話徹底害慘我了!」

年輕師弟們又氣憤的大聲起來:「沒錯!大師哥你先好好想過,不要立刻就冤枉我們!」「我們是有去廚房給自己弄早餐回房吃,可是絕對沒有毒害三師姊!」「大師哥說二師哥是中心人物,你自己不也是其中一位中心人物?」

自存:「大師哥,我們先不說掌門大位。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願意相信我的清白?」

自志:「我已經說了!」

自存:「絕不可能!這裡是我家,弟弟妹妹們都在這裡!再說我如果就此退出,就真的永遠洗不清遭受冤枉的汙名!」

自志:「那就不必多說!大一派也是我家,眾人也是我的弟弟妹妹!我這就親手割除你,以免後患無窮!」

年輕師弟怒喊質問:「大師哥,你就這樣沒憑沒據的蠻橫殺掉二師哥,如果到時問題還是繼續出現怎麼辦?不就真的冤枉亂殺?」

自志唯有一句:「公理正義自在人心!」

究竟什麼意思?

眾人正開始想著。

自志摧動所有內力,全力以對。

劍上正式帶出修為二十年以上的內氣。

一揮又一砍,開始激起勁風。

地上土塵捲起。

落葉刮動。

就是飛越上空的麻雀也因劍風略略飛偏。

所有師弟妹見此,都知道大師哥自志真的要大開殺戒清理門戶。

不少人擔憂叫喊:「二師哥!」

被叫喊的自存臉現猶豫,捲在大師哥的氣風中並未催動內力,單以劍招或卸或躲。

自存:「大師哥,這所有事,我真的冤枉---」

自志怒罵:「還要賣弄收買人心的小聰明?」

自存一聲無奈:「唉!」

就此也運起內力,全力相抗。

熱氣開始散出。

和大師哥自志的沉重土氣混在一起,既熱且悶。

二氣合併,勢如焚風,幾乎令旁觀者為之窒息。

宛如親歷西域的唐僧親身體驗:「窮火惡土,熱風惡鬼,遇之必死。」

除開依然雙手後揹默觀的老吳,同門弟妹們都為此退後幾步,深怕受到波及。

自志和自存就此屏氣凝神,不多話語。

一劍又一劍,對招不息。

誰都無法真正傷到誰。

誰都無法佔到優勢。

觀戰旁人完全看不出終會鹿死誰手。

終究他們是相差半年入門的師兄弟,幾乎同時開始修練大一派武藝,常常交手對招,很清楚對方的劍上底細。

弟妹們見此,逐漸放心。

甚至有人已經低聲呢喃:「持久戰……」

實力如此相近,那麼難以鬥出結果是理所當然的事。

眾人只能等待,直到二位師哥鬥到一個段落,再一起出面說停他們。

唯有雙手後揹的老吳,一直專注看著,毫不眨眼。

知道勝負就要分出。

甚至於,老吳幾乎可以說出這場交手的勝者會是誰,只等真正的決定時刻到來。

勝負必然來自二人的『氣』和『質』,為人的差異……

果然,自志和自存鬥過最後一個劍招,皆心有靈犀般一起單手撤劍,另一手擺掌樣積蓄內力,準備擊出。

自志怒吼:「自存---」

為何喊他?

出於提醒。

『我要全力出擊了!』

縱使自志完全可以不喊。

畢竟是在提醒廝殺中的敵人。

全因心底深處難以割捨的兄弟情,使他沒有多想,最後關頭脫口便喊……

自存回應:「大師哥!」

毫不懼怕。

『我也準備好了!』

二人一起出掌。

灌注二十餘年修練的內氣,毫無保留。

土風和火氣的直擊。

雙掌拍上,『啪』的一聲,悶熱惡風再次捲向四面八方!

觀看的師弟妹們心想:『修練相當,比拼內力還能怎樣?再說,大師哥的內氣鬆散軟爛如泥……』

就是自存本人也是這樣想,因此無所畏懼。

但是他們都不知道,自存的火氣雖然具有燒盡一切的威力,如果遇上的是自志的憤怒大地……

泥巴被怒火燒烤,換來的必是堅硬土塊。

這樣的內氣,不是爛泥巴般的地氣。

是堅硬板塊的運動!

是地震!

是天災般的威力!

正是這樣的變化,除開老吳之外,經歷少的師弟妹們都沒想到。

因此出掌相拍,內氣相撞的當下,自存同樣在這瞬間察覺差異,大吃一驚。

腦海立刻一句:『接不得!』

無奈勢已至此,不由得自存撤掌不接。

自存的內氣全力擊出當下,勉強收勁就算能避開大師哥的來氣,卻也會逆襲自傷。

下一瞬間,自存知道:『討不到好了!』

還能如何?

咬緊牙關,硬吃下來。

任憑火焰如何吞沒地表的一切,終究無法吞沒底下的深厚大地。

這樣一股體內地氣,直直闖入自存體內,震的自存全身經脈像要斷裂!

心頭唉出一句感嘆:『大地啊……』

正是大地,平時癱軟散爛,任人踐踏挖掘,不吭聲不反抗,全不起眼。

直到怒震,人們才會瞭解自己的渺小無力。

自存是真的以身體會到了。

老虎不發威,眾人欺壓。

世間萬物都能惹,永遠惹不得皇天后土。

天地不仁,必以萬物為芻狗!

因此力抗的自存,被這樣一股難敵渾厚巨力打進氣穴經脈,衝撞撼動。

胸口一陣甜,湧到嘴上,唯有嘔出才能舒暢。

但是自存不願示弱,強忍咬牙,任憑甜水滿溢嘴裡,從嘴縫冒出,淌流下巴。

這口甜水正是鮮血。

這場鬥氣,自存已經明顯輸陣。

自存的內力強度不及憤怒的大師哥,才會導致內傷。

不少人見此意外大變,驚慌叫喊:「二師哥!」

自志:「自存,為什麼?」

言下之意:『為什麼你要出賣門派,毒害自儀師妹?』

自存忍著口中的血,沒有回答,看起來也不像會回答。

自志唯有再說:「撤掌投降,自廢武功,退出門派。」

自存開口,但是緊咬牙齒,露出一口淒厲血牙:「不!」

自志惱怒:「還不認輸!」

勁力再次一送!

又是大地震動,撼動自存的五臟六腑。

為此經脈錯動,氣血翻湧。

任憑自存再硬氣鐵骨,也是忍不住「哇---」的張口嘔出一大口血!

自志:「我已經手下留情。」

自存:「現在看看……到底誰才是真的演一場好戲……藏了二十多年……」

就算對氣,也從不對弟妹們展露真正的內力,讓眾人以為自志的內力修為和自存差不多,只留下軟泥爛土的印象……

這是誤會。

自志從來沒有對弟妹們保留過,只是不曾在如此憤怒的情況下對氣。

自存不懂,以為是大師哥自志的心機,為此再說:「我的確是栽了……」

自志:「不要逼我挑割筋腱,讓你成為活廢人。」

自存再次咬牙:「寧死不屈。」

自志眉一壓,嘴一閉,就要第三次送氣攻上。

已經受到二次內傷,誰都不能保證自存能撐過第三次。

看這樣,就是當場震死也絕對不是夢話。

支持自存的六位小師弟,趕緊冒著悶熱土風上前,一起跪求。

「大師哥,請你不要這樣!」

自志怒回他們:「我在清理門戶!」

自光,只有十三歲的這個小男孩幾乎要哭:「大師哥,如果你真的殺掉二師哥!我---我---到時我也跟你拼了!」

自志怒責:「胡鬧!」

自光哭著喊:「大師哥,我真的會跟你拼命!」

自志試著向這個小師弟說理:「你忘了自儀師姊剛才被他毒死?自存不除,未來本派沒有寧日!」

自光哭求,甚至叩起頭來:「大師哥,二師哥真的整天跟我們在一起,不可能是他下毒……從小到大,不管我遇到什麼問題,都是二師哥幫助我,為我掩護,只有二師哥真的對我好……所以求求你放過二師哥……我求求大師哥了……」

另五名年輕師弟,同樣開始跪著哀求,訴說自存的好。

旁觀師弟妹們,聽聞至此,也逐漸想起自存曾經對自己的人性溫暖。

至於依然對掌的自存,下巴都是血,骨氣說著:「你們別求他……我存某寧為鬼,也不苟活著被人如此冤枉羞辱……」

自志再看去:「自存。我真是直到剛才自儀死在我面前,再看你的這些手段,深深體會到掌門師姑說的:我派真是不知不覺間養大一個禍患。你的確已經不是我知道的那個自存了。」

自存:「大師哥真那麼想,直接動手吧……我這條命,的確在你手中了……」

師弟們哭喊:「師哥---」

自存:「你們別怕,我們還會再相見……存某一生坦蕩,今天如此受冤,死後必化為厲鬼回來找真兇討公道……」

自志直接叫喊:「自存,總是兄弟一場,一路好走!」

再次運氣蓄力,就要一掌下去---

………………

…………

……

自光立刻起身,哭著抽劍攻去:「大師哥!」

竟然真的拔劍迎面攻來,自志大吃一驚,急撤掌後躍:「你!」

自光擺出劍招,護在二師哥自存面前:「大師哥,不肖師弟自光在此,請指教!」

依然稚氣的十三歲臉龐萬分認真,真要拼生死。

自志再次只有一聲:「你!」

沒想到,十四歲的自秀也拔劍,和自光一起護著二師哥自存:「大師哥,請指教!」

之後,另外四名師弟也上前,一起提劍袒護:「自存師哥,我們知道你一定無辜。」

自存倒坐在地,舒氣緩解,告訴維護自己的師弟們:「你們別這樣……」

自光:「自存師哥,大師哥對你這樣相逼,我們和你同進退了!」

另五人異口同聲:「沒錯!」

自志看著六名小師弟真的劍尖對著自己,又急又氣:「你們---」

六人:「大師哥,請!」

自志氣怒六人:「你們這是反了啊!」

自光泣訴:「大師哥,掌門師姑教過我們,但凡行事不能不問是非對錯,不能不問天地良心。」

自志:「自存明顯已經走偏道路!」

自光再問:「大師哥沒有證據,如何讓人心服口服?難道今後大師哥口說誰是內奸就一定是內奸,不查清楚都會直接動手?這樣不是大家都要擔心自己被大師哥指控為內奸?」

自志知道自光這些話終究沒有說錯。

自志會相信自存就是內奸,先是因為掌門師姑的那些話,繼而是自存執意搶奪掌門大位的行動,然後是自儀死的如此突然剛好……

因此讓自志再無懷疑,確信自存就算不是內奸也絕對脫不開關係。

可又的確毫無實質證據。

苦就苦在真正的奸邪之輩行事還會留下證據給你?

縱使真能找出證據,怕已一再做亂到不可收拾。

這等道理,見識多的長者自能體會。

如若見識不夠,甚或是像自光這樣內心向著被指控者,那便會風波不斷了。

自志自問:『怎麼辦?』

想起掌門師姑親口交待的這些話:「記住……面對自存要果斷……不論如何一定要果斷……」

自志為難看著眼前:『但是六名年輕小師弟如此態度……』

掌門師姑的交託:「本派存亡都在你的肩頭……」

自志:『唉---自儀已死!如果不趁現在一口氣除掉自存,怕傷害不止於此了!』

就此下定決心,舉劍捏訣:「我真的一直把你們幾個當成小弟弟看待,能容忍就容忍。問題是現在這事牽涉太大,關係到本門派的存亡。所以你們如果再不讓開,別怪我了!」

六位小師弟看大師哥自志的態度,瞬間知道他真想動手攻向自己。

他們清楚,自己絕對不會是大師哥自志的對手,可能短短幾招就成劍下亡魂。

此外,自志從小到大不只是他們的大師哥,更像是眾人嚴父那樣的存在。

感覺起來,就像是孩子在面對準備殺害自己的憤怒嚴父。

這六名小師弟為此膽寒……

自志怒吼:「讓開!」

幾名小師弟像是被突然發出的雷劈嚇到,身子一顫。

自志:「還不讓開!」

小師弟們雖然害怕,還是硬起骨氣:「大師哥,二師哥的確遭受冤枉沒錯啊。」

自志:「我問最後一次,要不要讓開!」

小師弟們沉默,但是明顯不會退讓。

原本在小師弟背後被保護的自存,這時輕輕推開他們,再次站出,氣息虛弱說著:「好了……這樣就夠了……」

小師弟們:「師哥?」

自存的劍尖向地,無力低垂:「大師哥,看來我和師弟們都不可能擋住你……不過,殺我之前請先答我,是不是只要像自光自秀他們這樣繼續支持我,和我站一塊,對你來說都是非殺不可的本門叛徒?」

自志正要回答,察覺利害,趕緊住口。

因為自光他們直接擋在前方,當面承受大師哥自志的心思和魄力,完全知道他是來真的,繼續袒護不讓開會一起被殺。

其他站立周圍的同門年輕弟妹們,只是雙眼看著,默默感受氣氛,自然各人會有許多不同的解讀,難以瞭解自志的決心究竟多強。

如果自志直接開口,親口承認一定會殺掉袒護的自光他們,究竟會給情況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自志真的感覺內心不穩,沒個底在……

只能說:「掌門師姑的意思那麼清楚,支持你的人自己去掌門師姑靈前解釋!」

自存:「所以對大師哥來說,只要自光他們繼續袒護我,到底是不是非殺不可的門派叛徒?」

自志:「如此心思……自存,你的確走歪了!」

自存:「大師哥,不論我到底如何……我輩中人,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是或不是?」

自志終究再次想起掌門師姑的交待,感覺這個唯一讓他感覺踏實的心思意念:「是!自光他們只要不讓開,繼續是非不分的袒護你,我一起處置了!」

圍觀的弟妹們聽聞至此,這才不再存有猶豫,知道大師哥一定會動手殺害自光他們,不是口頭嚇唬。

自存放手,讓手中佩劍直落腳邊地面:「我懂了……大師哥,你殺我吧,別傷害無辜的師弟們了……」

自志:「我就殺你,消除本派後患!」

自存:「大師哥請了……」

自志果斷衝殺上去,直接動手。

務求快刀斬亂麻,以免夜長夢多。

因此劍勢猛快,必然一劍穿心,決不留情。

眾人驚呼。

六名小師弟趕緊搶攻上去迴護,以一敵六。

「自存師哥快走!」

「真的如此冤枉亂殺人!」

當然更有悲怒叫喊:「大師哥啊------」

但是大師哥自志又是劈砍又是全力掌擊。

六名擋在前面的年輕小師弟或是被自志一掌打飛嘔血,或是被砍傷手腳,全都迅速敗下陣。

根本不成敵手。

圍觀的同門弟妹見此驚恐,陸續叫喊:「大師哥,不要!」

都怕大師哥自志斬草除根,追殺他們到底。

但是對自志來說,小師弟們既然已經無力再抗,真有下毒手的必要?

當下,手無寸鐵的自存說:「承蒙大師哥手下留情,不殺可愛小師弟們……」

瞬間,自志聽起來格外刺耳。

因為感覺就像是在說:「謝謝你留下我的死忠支持者不殺。」

給自己養虎為患。

自志怒吼,殺氣騰騰,一劍刺去:「自存------」

非現在殺你不可!

自存動也不動,真的準備吃這一劍。

一劍下去,非死不可。

圍觀的同門弟妹們再看不下去。

其中三人直接抽劍,前後搶攻上來。

他們的目標當然都是大師哥自志。

又劈又斬,一起攻的自志措手不及好一段距離才罷手凝劍。

自志站穩腳步,又驚又怒:「你們---!」

三人正是自春、自悟、自岸。

都是二十多歲的男弟子,平時就和自存走的近。

修為比起十來歲的自光他們更是高出許多,一對一的情況就是自志也不可能輕鬆打發。

他們前後說著:「大師兄,夠了。」「大家兄弟一場,有話坐下來好好商量。」「大師哥實在沒有必要弄成這樣……」

自志幾乎氣急敗壞:「你們也要阻我?我是在執行掌門師姑遺命啊!真要當叛逆?」

三人沉默不語。

自志怒吼如雄獅:「自儀已經死啦!好好看清楚,想明白!自存不除,本派真要如掌門師姑所說,危亡矣!讓開!」

沉默的三人非但不讓開,甚至於其他弟妹們紛紛湧上,對著大師哥自志哀求:「大師哥,求求你住手了……」

霎時間,弟妹們的懇求聲不絕於耳。

此外,他們更是跪滿地,把自志團團圍在中間。

就是剛才攻來的自村、自悟、自岸他們三人也收起劍,一起加入跪求。

自志怒吼:「你們想清楚!」

弟妹們只是哀跪在地,懇求住手,不再有另一句話。

自志發自內心:「這個大一派---大家的家---會敗亡啊!」

情況依然不變。

激憤的自志,張口又要再怒喊。

但是看眾人這樣,也知道再說還是不會有用。

甚至於,弟妹們看向自己的目光,大多存有責怪之意。

或多或少,都表現出難以支持大師兄自志下如此重手的心思意念。

真再打殺下去,不幾乎等於和門派所有人作對?

就算打贏,成功殺掉自存,到時肯定也會一堆人離開,不等於大一派的崩毀?

那麼又該如何?

自志頓覺心灰意冷,覺得這一切宛如鬧劇。

徹徹底底演壞人的樑上丑角。

情不自禁的轉怒為喜,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哈哈---」

這一笑,師弟妹們都是意外,不明所以,安靜看著。

自志獨笑好一會,終於收起笑聲:「也罷。」

弟妹們:「大師哥……?」

自志俐落收劍,看向依然站立撫胸的自存,二人沉默對看好一會。

終於,自志說:「你贏了。」

不論輸贏所指為何,自存聽到這句話,癱倒般軟跪在地:「大師哥……我……我……哇!」

一口血,又是猛的嘔出。

周圍弟妹們趕緊關心自存。

又是開始運內勁幫助療傷,又是遞上療傷用丹丸。

自志不再看自存,轉身向著廣場靈堂走回去:「本派天數本該如此?」

說畢,抬起頭,又是仰天大笑。

但是自志的笑聲卻是無盡的哀愁,悲嘆,無語問蒼天之感。

跪滿地的弟妹們再次聽著大師哥的笑聲,沒有人真正知道接著該怎麼辦才好。

只好任憑大師哥獨自離開,一起照顧被大師哥重手打傷在地的七人。

唯有一名年輕女弟子與眾不同。

她左右猶豫一會,下定決心,單獨離開眾人,快步追上大師哥自志的背影。

正是十六歲的自愛。

眾人看她追去,都沉默理解,沒有一句話。

至於賣麵老吳,默默看到此,搖頭嘆氣:「唉……」

老吳為何無奈?

眾人各自解讀吧。

………………

…………

……

自志回到廣場靈堂。

自儀一身是血的遺體雖然還躺在原地,卻已經姿態整齊,雙手在腹上成正定印,表情如同安睡。

智義大師端坐一旁,閉目誦念佛經不停,神情慈悲。

自志先對大師照顧師妹的心意無言作揖,聊表謝意。

接著,自志轉身面對掌門師姑的棺材和牌位,沉沉跪地。

「掌門師姑……」一會的不語,「弟子愚拙無能。」

語畢,重叩三個響頭。

之後重新挺直身子,入定般跪坐,不再言語動作,不再理會周圍如何,不再給與任何人回應,完全像是斷絕和世界的往來,獨活在自己的心靈世界。

跟上的自愛看大師兄這樣,只好擦拭幾滴眼淚,雙手合十端跪在自儀的遺體旁:「師姊……」

就此,夜晚來臨。

掌門師姑的第二夜葬儀。

男女弟子主動聚集於廣場靈堂。

大師哥自志這才重新睜開雙眼站立,準備參與祭禮。

一入眼簾的,正是二具棺材。

掌門師姑的棺木,和擺放在側後方的自儀棺木。

由師妹們抬回房內清洗遺體收斂,再停放於此。

不過一天,一人的葬禮就此變為二人。

背後幾名十來歲的年輕小師妹見此傷情,哭哭啼啼,惶恐懼怕。

自志默默看著聽著:「…………」

終於,背後廣場人群聚集完畢。

自志開口:「點香。」

負責的三名弟子應該正式點燃厚多香炷,逐一分發下去,讓大家持香開始祭拜。

但是,近十秒都無人動作。

自志察覺,轉頭看向那三名弟子。

只見他們雖然依然靜站在靈台旁,卻都有意迴避自志的目光。

自志再說:「點香。」

三人還是沒有動靜,靜站如木偶。

自志終於瞭解了些什麼……

這時,有一人被二名男弟子攙扶走來。

正是被自志親手擊成重傷的二師哥自存。

直被攙扶到自志身邊一同站立,恭敬問候:「大師哥。」

自志靜默幾秒,點頭回應:「嗯。」

背後人群,有一名男弟子喊:「敬請自存師哥帶領我等祭拜掌門師姑。」

自存責備:「胡鬧。論輩份理應由大師哥帶領。」

又有人說:「但是我等已於下午商議好,由自存師哥出任代理掌門……」

這一說,數人紛紛叫喊起鬨:「代理掌門!代理掌門!代理掌門!」

自存向自志恭敬作揖彎腰:「大師哥,不論我等之間爭執如何,還是請你出面帶領眾人行祭禮。」

自志不多回話,面不改色回頭直視牌位和二個棺木:「點香。」

自存意外,自志竟然對於代理掌門一事沒有半句爭執,更沒有在掌門師姑的靈堂前責備自己。

為此看著大師哥神情幾秒,試圖看出他在想什麼:『大師哥真的放棄了?』

自志平靜再說:「點香。」

什麼都看不出。

自存放棄揣度心思,轉頭看向棺材:「自儀師妹,不論到底是誰趁機毒殺妳陷害我,我都在這裡發誓,一定會找出真兇,查出真相,還給妳和我一個答案。」

說完,自存彎腰向著棺材拜下,然後才轉頭下令:「點香。」

三名負責的年輕弟子才回應:「是!」

一直和大師站在廣場邊緣的老吳,深嘆一口氣,小聲說著:「看看啊,靠人緣上台的代理掌門,我喜歡你所以我支持你上台……一群愚蠢毛孩,看來還真以為這是最好辦法。也不想想為什麼沒有門派採取這樣的方法,總是由上一代掌門親口指定繼位者。撇開武藝不談,身為名門正派掌門更加需要的是心思和品行啊,否則和任性而為的軍閥土匪魔教有多少不同?又會做出多少敗壞名聲的荒唐事?現在變成這樣看交情才支持上台,這個門派非敗壞不可啦……」

智義大師:「吳大俠出面表白身份,必可直接結束這場紛爭。」

老吳:「大師忘記我品性差,不聽管教,才會被混帳意江踢出去?」

智義大師笑問:「這是大俠認錯?」

老吳:「我只說自己品性差,那些事還是意江的錯。哼!」

智義大師唯有邊笑邊搖頭。

第二晚的祭禮就此開始。

雖然都是大師哥自志開口主導,不過一定要有二師哥自存的追述眾人才會執行動作。

所有師弟妹最怕的,當然還是這二位大師哥一言不合又惡鬥起來。

甚至於有二名師哥一直隨時準備抽劍衝上,以免大師哥向自存突下殺手。

幸好這些惡事完全沒有發生。

二人一直維持該有的禮貌,相敬如賓。

卻也因為這樣,反而更讓眾人覺得毛骨悚然……

大家就這樣感受詭異氣氛,直到智義大師結束誦經,整場晚祭結束。

自志帶領眾人:「感謝大師。」

自存複述:「感謝大師。」

智義大師回禮:「阿彌陀佛。」

自志不再多說,面對牌位和棺材直接原地坐下,閉目打坐,切斷與外界的一切聯繫。

所有弟妹安靜看著:「…………」

這時,一人走到自存身邊,正是自春,早上攻退自志的三人之一。

自春身為四弟子,有著微胖的體態,品性溫和敦厚,不喜歡爭執。

意江私下給他的評價:『心寬體胖,和平溫和,稍顯軟弱,容易因此誤大事。』

他會在早上出面攻退自志,除了比較喜歡好說話的自存,也是因為再看不下同門相殘。

自儀已死的現在,門派內輩份實際第三的自春出面尊敬呼喚:「大師哥?」

這一喚,所有輩分高的弟子都聚上來。

自志不給回應。

自春再喚:「大師哥?」

自志依然沉默。

自春:「大師哥,我們有幾句話想向你說。」

這一說,其他人紛紛呼喚:「大師哥?」希望自志睜眼看他們。

但是自志依然閉目養神,沒有絲毫反應。

自春:「大師哥,我們想要告訴你下午的討論。這些事,都是大家下午討論過後做出的決定。」

自志:「…………」

看這樣,自春無奈,知道唯有直說:「大師哥,我們都不樂見你和二師哥繼續互相殘殺,才會在討論過後決定先由二師哥自存出面擔任代理掌門。畢竟二師哥比起大師哥總是比較好說話,更容易在這種混亂時候把大家的意見整合出來……」

這一說,數聲同意傳出。

自志依然閉目不語。

自春再說:「另外,關於二師哥自存是否內奸,大家的確為這件事吵過好一會。但是不管怎麼吵,大家覺得都已經不是我們能解決,也不願意看到你們繼續相殺。所以大師哥如果真的要繼續指控二師哥一定是內奸,恐怕只能大師哥請各大門派掌門出面裁決,否則怕還是會有很多弟弟妹妹不服。」

老吳聽到這裡,暗罵一聲:「荒唐。」

首先,其他門派怎麼敢亂插手這件事?要是認定自存不是內奸,最後卻發現的確是內奸,那些認定不是內奸的門派怎麼辦?

再來,自存既然被大家推舉為代理掌門,其他門派又怎麼敢隨便說自存是內奸因此得罪他?

接著,這樣做不等於把大一派的家醜攤給外人看,必然永遠成為笑柄。

最後,這樣的決定不等於變相逼自志前往外派控訴,繼續當壞人?

老吳再暗罵:「一群無腦毛孩,真的只想著平時你對我比較好,我比較喜歡你,其他都不管了……」

但是自春的話,明顯還沒有結束。

自春扭捏,難以說出口:「大師哥,再來就是……就是……」

自志:「…………」

自春勇敢說出:「大師哥,這件事不是大家討論過後的決定,不過還是有好幾名師弟妹們要我趁機轉達,你做事頗為霸道,不通人情,不怎麼跟大家商量,所以他們希望你能就此退出掌門大位之爭,不要再和二師哥爭了……」

自志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反而是老吳,忽然抬頭對著夜空吶喊,因此嚇到不少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眾人看去:「老吳?」

老吳聽到這麼多屁話,幾乎氣紅臉:「喝酒喝酒!氣悶老子啦!今晚不醉不能睡啊!」

喊完,拔開葫蘆塞,開始猛灌酒,不再理會眾人。

自春覺得老吳有點莫名其妙,唯有回頭說完:「大師哥,反正這些事先請你好好想過,之後歡迎你隨時跟大家討論了……」

自志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入定如石像,真的像是完全活在自己的心靈世界。

看這樣,所有人無可奈何,望向安靜的二師哥自存。

被年輕師弟攙扶的自存只是作揖:「大師哥早點歇息。」

就此轉身,讓師弟攙扶回房。

眾人唯有紛紛低語,逐一散去。

廣場靈堂終於只餘下二名負責輪班守夜的弟子,邊緣坐一起的老吳和大師。

不對,還有另一人,正是小師妹自愛。

從頭到尾一直默默站在廣場邊緣,人們都散去的現在顯眼起來。

自愛左右猶豫一會,還是鼓起所有勇氣,小跑步到自志身邊:「大師哥?」

自志:「…………」

再次鼓起勇氣:「大師哥,我可以坐下嗎?」

還是沒有回應。

自愛故意避開其他人的視線,當成沒有任何人在場,直接坐在身邊:「大師哥,我是想說,我支持你。」

自志:「…………」

自愛面有愧色:「我一直沒有站出來幫大師哥說話,因為公開支持你的三師姊變成那樣讓我好害怕,再說真的太多人支持二師哥……對不起……」

自志:「…………」

自愛:「不過我永遠都支持大師哥,真的!」

同樣半點動靜都沒有。

自愛:「所以大師哥不必氣餒,我相信一定還是有不少人支持你。只是他們都跟我一樣害怕,才會不敢站出來。所以大師哥要不要先讓我私下去問幾位我比較熟的師姊師妹?」

自志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自愛:「大師哥都不理我……是不是因為我的膽小?」

一會的安靜。

自愛:「我知道了。這次我一定會勇敢起來,幫大師哥去問師姊師妹……」

自志終於睜開雙眼,直接看向身邊的自愛:「不要去問。」

自愛:「大師哥?」

自志:「怕到時候妳們也跟自儀一樣下場。」

自愛:「可是……」

自志:「看這樣,自存已經佈局好幾年,勢在必得。反觀我自己,幾年來什麼都沒做。今天這一場,我輸得理所當然。」

自愛再次意外:「大師哥真的要放棄?」

自志:「我思索一天,現在我已經有答案,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我在等待。」

自愛:「大師哥在等待什麼?」

自志邊說,邊看向正前方的牌位和棺材:「我在等待死時。」

自愛不只意外,更受到震撼:「大師哥?」

自志:「以我的死,換取本派的存續。那麼就算去到九泉之下,我也能無愧面對掌門師姑和歷代先人了。」

自愛:「大師哥?你到底是……?」

自志:「時候不早了,妳也早點回房休息吧。」

自愛:「大師哥!」

自志閉上雙眼,再次入定。

的的確確像是已經目空一切,把生死置之度外。

如此氣度,還能如何形容?

死士。

自愛發自內心懼怕:「大師哥!」

雖然不清楚大師哥打算怎麼做。

自愛:「你不要這樣啦!」

卻知道他已下定決心:俠,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阸困。

自愛幾乎要哭:「大師哥還可以離開啊!我陪你一起離開好不好?把這裡讓給二師哥他們,我陪你去其他地方……」

根本像是在說我們一起私奔吧。

多麼不知羞恥的話語。

自愛已顧不上那許多。

一句又一句的懇求,希望能夠打消自志的尋死之意。

但是不論自愛怎麼叫喊苦勸,自志都沒有再睜眼回答她了……

自愛能做的,唯有整晚一直陪在大師哥自志身邊,焦慮守候。

直到早上,師弟妹們再次聚集廣場靈堂。

和昨天不同之處,在於自存被攙扶著出現。

另外,身邊更圍著好幾名明顯支持他的師弟。

自存:「大師哥,早上好。」

自志依然安坐,毫無反應。

自存:「大師哥,聽說你已經決定不惜拼死也要殺我?」

這一問,廣場所有人都安靜看來。

如同入定的自志終於睜開雙眼,抬起頭,和身邊站立的自存互望。

一直陪在身邊的自愛又慌又氣:「自樣師哥,自瑋師哥,你們把昨晚大師哥和我的談話告訴自存師哥?」

這二人正是當時的守靈者。

必然是輪班交接之後,前往通知自存這件事。

被問的自瑋光明正大回答:「不錯!」

自愛急的幾乎要哭:「師哥,為什麼?你這樣說出去,一定會讓事情更難收拾啊!」

自瑋:「一直是大師哥讓事情變的難收拾,不是我們。」

自愛正要再說……

二師哥自存再問:「請問大師哥是或不是?」

自志:「沒錯。」

這一答,廣場氣氛再次一陣騷動。

眾人都不理解,昨早大師哥明明已經公開認輸,怎麼現在又變成這樣?

七師兄自岸更是帶著明顯怒意:「大師哥,難道昨晚自春師哥說的還不夠清楚?」

自岸正是昨天攻向自志迴避自存的三人之一。

為人有小狡智,小手段,不太腳踏實地,或許正因如此才跟自存走的很近,跟自志不親近。

不過是簡單的物以類聚道理。

人類真的會主動靠向個性相近者,尤其是不正者……

自志回答他:「自春說的很清楚。」

自岸怒問:「大師哥真的不怕跟大家作對?」

自志:「…………」

自岸:「就算大師哥修為再高,如果大家一起上,大師哥就打的過大家?」

自志雙眼瞄去:「…………」

自岸再說:「大師哥,我說穿了,大家是尊敬你的輩份才這麼禮讓,給你這麼久的面子。你千萬不要繼續往自己臉上貼金,最後只會給自己找難堪,懂不懂?」

自志依然無語:「…………」

自岸的態度很明顯,完全不把自志放在眼裡了。

因此本想再說下去,繼續用『眾人』的名義威嚇壓迫自志。

但看自志毫無反應,覺得大師哥可能是隱隱中被說怕,如同昨天那般因為眾人一起出面而罷手。

就此轉移目標,看向自愛:「還有妳。不要仗著妳的媽媽是師姑就---」

自岸邊說邊伸出右手,直接握住自愛的手腕。

明顯要強硬拉自愛離開自志身邊。

被強握手腕的自愛嚇一跳,正要有反應……

沒有任何徵兆,自志立即拔劍斬去。

動作之快,很多人只見動作一閃,自志的佩劍利鋒已經斬過自岸的右手臂,再迅速回劍入鞘。

自岸頓覺手臂發涼,迅速發熱發痛。

趕緊低頭看去,右手已被斬斷,依然握著自愛的手腕,傷口湧著血。

自岸就此親眼看著自己的斷手,大驚之中連痛都叫不好:「啊……啊……啊……」

自志的動作可說完全攻人於預料之外。

因此自岸就算有一定的武藝,還是被斬斷右手。

其他人更是被此突然大變弄的不知如何反應。

自志平靜說:「自岸,我的心比你還痛。」

自岸這才慘白臉,淒厲放聲大叫:「手!我的手!大師哥真的把我的手斬斷!我的手啊!」

小師妹自愛看著依然緊握自己的斷手,也是放聲慘叫。

多位男弟子這才回過神,慌張拔劍出鞘相向:「大師哥!」

突然下這麼重的手,根本一劍廢掉自岸,讓他們如何不緊張至極?

自志抬頭挺胸,轉頭環看他們:「由辯之不早辯也。」

出自易經的一句古語。

套用在目前情況,言下之意不必多說:拔劍相對者回頭是岸。

不回頭者,必被自志看為自存一夥,同為威脅門派存亡的禍害。

不是家人朋友就是門派敵人。

自志再說:「請指教。」

自己攻上來。

不是吹的,也不是在虛張聲勢。

看這樣,只要有人攻上去,自志就是不退怯的拔劍死戰。

這些拔劍相對者,為此紛紛膽寒。

畢竟比輸贏是一回事,說到真正拼命又是另一個領域……

『你真的準備好為這個家捨命一死了?』

………………

…………

……


留言
avatar-img
留言分享你的想法!
avatar-img
文以載道>身而為人,我很抱歉 的沙龍
190會員
1.5K內容數
個人生活紀錄,自創小說,網誌,隨筆,幹話,亂掰,隨心所意發文
你可能也想看
Thumbnail
TOMICA第一波推出吉伊卡哇聯名小車車的時候馬上就被搶購一空,一直很扼腕當時沒有趕緊入手。前陣子閒來無事逛蝦皮,突然發現幾家商場都又開始重新上架,價格也都回到正常水準,估計是官方又再補了一批貨,想都沒想就立刻下單! 同文也跟大家分享近期蝦皮購物紀錄、好用推薦、蝦皮分潤計畫的聯盟行銷!
Thumbnail
TOMICA第一波推出吉伊卡哇聯名小車車的時候馬上就被搶購一空,一直很扼腕當時沒有趕緊入手。前陣子閒來無事逛蝦皮,突然發現幾家商場都又開始重新上架,價格也都回到正常水準,估計是官方又再補了一批貨,想都沒想就立刻下單! 同文也跟大家分享近期蝦皮購物紀錄、好用推薦、蝦皮分潤計畫的聯盟行銷!
Thumbnail
每年4月、5月都是最多稅要繳的月份,當然大部份的人都是有機會繳到「綜合所得稅」,只是相當相當多人還不知道,原來繳給政府的稅!可以透過一些有活動的銀行信用卡或電子支付來繳,從繳費中賺一點點小確幸!就是賺個1%~2%大家也是很開心的,因為你們把沒回饋變成有回饋,就是用卡的最高境界 所得稅線上申報
Thumbnail
每年4月、5月都是最多稅要繳的月份,當然大部份的人都是有機會繳到「綜合所得稅」,只是相當相當多人還不知道,原來繳給政府的稅!可以透過一些有活動的銀行信用卡或電子支付來繳,從繳費中賺一點點小確幸!就是賺個1%~2%大家也是很開心的,因為你們把沒回饋變成有回饋,就是用卡的最高境界 所得稅線上申報
Thumbnail
前言 最近比較忙,加上第二卷現在其實也還在斷斷續續連載中,故而方格子這第二卷不會更得這麼勤勞,除非心血來潮更新《七詩六詞》,否則這章既是開篇,亦是尾聲。 開篇是為卷二之首,尾聲是為今年之末。 千言萬語盡是一句,耶誕快樂。 ---------------------------------------
Thumbnail
前言 最近比較忙,加上第二卷現在其實也還在斷斷續續連載中,故而方格子這第二卷不會更得這麼勤勞,除非心血來潮更新《七詩六詞》,否則這章既是開篇,亦是尾聲。 開篇是為卷二之首,尾聲是為今年之末。 千言萬語盡是一句,耶誕快樂。 ---------------------------------------
Thumbnail
小隱隱陵藪,大隱隱朝市。 【武俠小說】《大隱隱於市》02 自儀:「呀------!」 箭步衝出,起手就是一招幻化萬千。 這一招,正是自儀的最拿手招。 此招劍走靈巧,乍看單純的一招又一招,實則一招之中又包含數種變化。 一招又一招相加相乘,最終可有數千數萬種變化,因此取名幻化萬千。 接招者接到最後容易眼
Thumbnail
小隱隱陵藪,大隱隱朝市。 【武俠小說】《大隱隱於市》02 自儀:「呀------!」 箭步衝出,起手就是一招幻化萬千。 這一招,正是自儀的最拿手招。 此招劍走靈巧,乍看單純的一招又一招,實則一招之中又包含數種變化。 一招又一招相加相乘,最終可有數千數萬種變化,因此取名幻化萬千。 接招者接到最後容易眼
Thumbnail
第八章 劍塚 孫劍隱看著劍潸然淚下憶道‘師父我當你是母親,我好想你⋯’,原來王羽玥當初也是童年就收留他,但為了爭奪工布遭遇多人圍攻受傷,爾後回到隱劍宗就傷重不治過世了,只留下他們師兄弟⋯ 另一邊楊開天苦練這幾天劍技突飛猛進,雖然還不到方天成的水準,不過比之前好太多了,現在至少一劍能刺五十幾次!
Thumbnail
第八章 劍塚 孫劍隱看著劍潸然淚下憶道‘師父我當你是母親,我好想你⋯’,原來王羽玥當初也是童年就收留他,但為了爭奪工布遭遇多人圍攻受傷,爾後回到隱劍宗就傷重不治過世了,只留下他們師兄弟⋯ 另一邊楊開天苦練這幾天劍技突飛猛進,雖然還不到方天成的水準,不過比之前好太多了,現在至少一劍能刺五十幾次!
Thumbnail
第六章 神隱 他直接把楊開天交給別人看管,自己專心對付這女子!兩人不斷對劍⋯雖戚雨彤劍法較好,但對方是成年人而他是個小孩,他見無法壓制就轉換手中的劍法,換成幾乎只攻不守的劍法“星火”,一時打的那官爺措手不及!這就是衍天劍訣中的玄奧,幾輪後對方適應打法後穩穩守著⋯ 『是嗎?』 『噠!』 『神隱!』
Thumbnail
第六章 神隱 他直接把楊開天交給別人看管,自己專心對付這女子!兩人不斷對劍⋯雖戚雨彤劍法較好,但對方是成年人而他是個小孩,他見無法壓制就轉換手中的劍法,換成幾乎只攻不守的劍法“星火”,一時打的那官爺措手不及!這就是衍天劍訣中的玄奧,幾輪後對方適應打法後穩穩守著⋯ 『是嗎?』 『噠!』 『神隱!』
Thumbnail
蘇輕雲一劍過後,對方卻殺意盡消,所說的言語反倒令她驚愕萬分,然而,兩人隔著一張面具,那人的真面目是否真如她所想?
Thumbnail
蘇輕雲一劍過後,對方卻殺意盡消,所說的言語反倒令她驚愕萬分,然而,兩人隔著一張面具,那人的真面目是否真如她所想?
Thumbnail
「小妮子,別太囂張了!」高大老者大聲喝斥,他感應到正與其所放出的銀色劍群對轟著的千炎劍陣威力十分強悍,遠非一般連魂層修真者的招式所能比擬,於是在神智當中運轉法訣,將銀劍威能摧動到極致,口中同時喝道,「去!」
Thumbnail
「小妮子,別太囂張了!」高大老者大聲喝斥,他感應到正與其所放出的銀色劍群對轟著的千炎劍陣威力十分強悍,遠非一般連魂層修真者的招式所能比擬,於是在神智當中運轉法訣,將銀劍威能摧動到極致,口中同時喝道,「去!」
Thumbnail
本擬應占盡上風的騰蛇君,卻遭受蘇輕雲出乎意料的反擊, 蘇輕雲的背後究竟還有多少難解的謎團?
Thumbnail
本擬應占盡上風的騰蛇君,卻遭受蘇輕雲出乎意料的反擊, 蘇輕雲的背後究竟還有多少難解的謎團?
Thumbnail
蘇輕雲意外落入騰蛇君的算計,功力徒增的騰蛇君不僅不懼寶劍,更以重拳擊傷對方,是否能藉此搶得先機?
Thumbnail
蘇輕雲意外落入騰蛇君的算計,功力徒增的騰蛇君不僅不懼寶劍,更以重拳擊傷對方,是否能藉此搶得先機?
Thumbnail
在閻王坑的倉庫對上蘇輕雲,為了取得先機,騰蛇君施展出彀弓訣,以飛刀絕技試圖壓制敵手。
Thumbnail
在閻王坑的倉庫對上蘇輕雲,為了取得先機,騰蛇君施展出彀弓訣,以飛刀絕技試圖壓制敵手。
Thumbnail
慕生儒向前數步,走到鬼面前,側身閃過劍刺, 「怎麼,你說生死由我又不算數了嗎?」 慕生儒作揖行禮道,「對不住,是我失信於你。」 他緩慢而慎重地抽出鐘離劍,太子之劍,輕撫上面的刻銘, 民心所向 君臣所望 「願與民同喜,為民止悲,臣民孺子,不悖仁義。 若悖仁義,如負臣民,人人皆可得此劍戮我之。」 曾經以
Thumbnail
慕生儒向前數步,走到鬼面前,側身閃過劍刺, 「怎麼,你說生死由我又不算數了嗎?」 慕生儒作揖行禮道,「對不住,是我失信於你。」 他緩慢而慎重地抽出鐘離劍,太子之劍,輕撫上面的刻銘, 民心所向 君臣所望 「願與民同喜,為民止悲,臣民孺子,不悖仁義。 若悖仁義,如負臣民,人人皆可得此劍戮我之。」 曾經以
追蹤感興趣的內容從 Google News 追蹤更多 vocus 的最新精選內容追蹤 Google 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