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訓導主任「紅鼻Lee」與「中二群英(蠅)」

當年，中學也有分級制度的，Band 1(第一級別)被以為是各方面都最好的，如此類推，直到Band 5(第五級別)，被當時的教育當局過濾了的學生，一級又一級地來到級別所屬的學校後，然後又再被「過濾」多次？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量化的教育背後，把你像沙丁魚一樣，分別裝進不同標價及質素的罐頭去。難怪今天的家長們那麼緊張子女的學業、操行、品德及課外天才活動等各方面的成績，「競爭第一」就是教育的一切？不僅如此，還要有名牌效應？於是，當我坐在2E課室裡的時候，亦有如坐針氈的感覺。如果，下學年又升上3E的話，怎麼辦？

「阿水，究竟如何分辨2A精英班跟2E特別班的學生？是僅僅靠樣子嗎？」

當我跟阿水在男洗手間的洗手的時候，我言不由衷地向身邊的同班同學阿水說了以上的話。而阿水在幹什麼？他在擠壓臉上的青春痘，令到滿臉留疤，成了麻子臉似的樣子。

「我不知道，可能我『樣衰』吧？」

「對不起！我不應該再談及這一個話題，但是我總不明白2E班為何會被如此歧視呢？」

在2E課室內的學生，除了少數之外；或許對當時的老師來說，可能是三山五岳之徒？但對我們自己來說，或是另一番見解：有活潑好動的(卻被以為是「過度活躍」？)有伶牙俐齒的(卻被以為是口舌招搖？)有思維聰敏的(卻被以為是「古靈精怪」？)總之…站在不同角度，就有不同的觀點。

「算了吧，盧仔，不要對今天操場早會的事情，過份認真的呀！尤其是你，居然想向『紅鼻Lee』說道理，唉，你差點兒就向閻羅王報到了！」

阿水口中的「今天操場早會的事情」，主角就是當時的訓導統帥，人稱「紅鼻Lee」李主任，他的目光總是緊緊盯在2E的男同學身上去！不知為何，他對2E班的女生卻又是客客氣氣的？

其實，事情是這樣子的…

當日早上，李主任停泊在校園裡的座駕，被人用尖銳的物體給劃上了幾個英文大字，據說是英文的粗口！這，當然是晴天霹靂，也該算是那學年的大事情！

問題是一直在校園流傳著的「總是2E男學生違反校規」的謠言不脛而走，超過了一個學期(註：學校有上下兩學期的) 。於是，懷疑及奇異的目光，漸漸落在我們2E學生的身上來。 於是，中二的那一學年，我們2E的男學生，成為了「非常重要人物」而被嚴加看管！校內一有甚麼大小壞事情發生，賬總會算到2E班的男生的頭上來的。

「居然有人公開挑戰『紅鼻Lee』？」我轉身向後，給站在2E班隊後的阿水，使了一個眼神，阿水會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他用嘴型做了兩個不說也知的字：「死硬！」

操場早會上，紅鼻主任居高二樓而臨下，一眾訓導老師神色凝重，以他為首，左右一字排開，大有關羽在華容道上狙擊曹操的陣勢一樣。當時，大約是在冬季吧？寒風非常凜冽，但在我們2E班的隊列中，已有一股熱流，從頭而來，汗自直流，並由隊頭傳遞至隊尾去。直覺告訴我一定有不妙的事情發生啊！

在寒風之下，仰望著李主任的紅鼻就更加之紅，而且他的整塊面容也像火一樣燒紅了。或許，你只有在動漫中，才會感受到「紅鼻Lee」，真是活像一個卡通人物，令人一見了就印象難忘的啊！而他，連米高峰也懶得用，就慷慨陳詞地大聲叫喊說：「誰？是誰？把我停在學校空地上的汽車，畫上了幾個英文字！那還是粗話呀！」

儘管，不是我幹也不知道會是誰幹，但我們2E的學生卻肯定是首當其衝的。或許，先讓我介紹一下各班級在操場的列隊情況。面向著教學大樓列隊，由左至右排開，左邊的是低年級中一的四班，其次是中三的四班，中二的被安排在靠近中間的位置，在其一樓之上，正是訓導主任們所站立之處，最右面的分別是中七、中六、中五及中四年級。

在李老師的一聲令下，其他各班級的學生隊伍，緩緩地從兩邊的樓梯，列隊魚貫返回教學大樓各樓層的課室去。這，簡直是有預先排練似的；當操場的人數漸次減少，只剩下中二年級的五個班別的時候，李老師再一聲令下，2A班可以最先離開，然後分別是2B、2C、2D…於是，空蕩蕩的操場上，就只剩我們---我們2E學生的隊伍。

當我抬頭看著教學大樓的不同樓層，都有一些學生紛紛探頭出來偷看我們2E班所在的操場，我的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直湧上心頭、喉頭來。而當李老師又一聲令下，不知何時，訓導老師們已來到操場，還是那個陣勢，三五個老師一字排開，只有最高統帥紅鼻主任仍舊在樓上俯視著下面的我們。

最後，紅鼻主任說：「2E女生先行離開，回到課室去。」於是，2E班約十多名女同學，像是在皇恩大赦之下，三步夾兩步飛快地悻悻然離開了操場。人數少了，操場就更顯得冷清。當時，我已經按捺不住，很想上前跟「紅鼻Lee」---李老師(註：對不起，不該用「花名」來稱呼他的，但即使今天，我依然有火！)理論；但我的肩頭一痛，原來阿水一個箭步從後面衝上前來，在我的耳邊小聲說：

「盧仔，忍耐呀！現在上前跟他們理論，根本是沒任何好處的。今天這樣的一個陣勢，很明顯地是認定了我們2E班，尤其是男生哩！」

紅鼻主任又說：「請訓導老師逐一向學生查問。」

於是，一小隊的同學瞬間化成了三五成群，圍繞那幾個訓導老師七嘴八舌地說：「老師，真的跟我沒有關係…」、「我沒有做過…」、「不是我幹的啊！我怎會認？」情況頓時有點混亂，紅鼻主任在樓上突然怒吼：「排成一行，老師會逐一來查問，你們中二…圍成一團…成何體統？真像是中二的一群(烏)蠅！」

可能，當時是我聽錯了，也可能，是紅鼻主任說錯了？或許，因為寒風吹著令人顫抖而言不由衷？佛洛伊德《日常生活的心理分析》自有他一套解釋錯說、錯聽的精神心理分析，但我卻不是他的信徒，而在我的腦海中，「(烏)蠅Flies」一詞不時浮現起來，卻反而激勵了我，叫我不要小看自己。昨天的我，經過努力、磨難、奮鬥、再磨難，一定會從繭中突破，化蝶高飛的！

至於，事情發展下去，又是不了了之，真兇是誰，天才曉得哩？但是，無論結局如何，都毫不重要了。教育的本質本是叫人莊敬自強、不畏強勢、勇於面對歷練和磨難，「中二烏蠅」或可以化身成為「中二群英」？而這一種近乎阿Q的精神，卻也是我對自己的尊嚴的最大敬意及體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