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什麼要找理由？（Charles Tilly） --- 書摘

《人為什麼要找理由？》（Why？）是查爾斯．蒂利（Charles Tilly，1929-2008）的著作。Tilly是美國知名的社會學家，研究主題主要是公民抵抗、政治參與及社會變遷史，被視為歷史社會學和抗爭政治研究的奠基者。

Tilly一生著作等身，中文翻譯出版品有：《社會運動，1768—2004》、《歐洲的抗爭與民主（1650—2000）》、《集體暴力的政治》、《抗爭政治》及《法國人民抗爭史（上、下）》……等。

《人為什麼要找理由？》算是大師晚年的小書，關懷重點從宏觀的抗爭政治轉移到對人類微觀行為的分析。

對於「人類為什麼要找理由？」這樣的大哉問，我第一個反應會聯想到：因為，「人類是會問為什麼的生物」。事實上，人類是一種會不斷地探問、求索的生物，從演化的角度來說，人類文明的進步有一部份就在於這種quest。

進一步，則是想到人類的心靈還有一個特質，是會對於「為什麼？」有所執著；譬如，人在生命陷落時，對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困境？常會執著於要一個解釋，似乎有了個答案（理由）或知道原因以後，就比較能夠放下，往前走。也就是說，在看這本書以前，我會直觀地以為，人為什麼要找理由這個問題，跟，人為什麼會問為什麼這個問題，是相關的、一體兩面的。

Charles Tilly開宗明義也說：「我們甚至可以把人類定義為說明理由的動物。其他靈長類可能會使用語言、工具，甚至擁有文化，但只有人類從小就開始提供並要求理由，終其一生追尋『為什麼？』的答案。」

Tilly進一步解釋，人類之所以需要說明理由的目的之一，是要「協商其社會生活」，在理由的提供與接收之間，人們其實是要「互相確認、協商或修復彼此之間的適當關係」。換句話說，「社會關係」跟「理由」是密切相關的。我以前沒從這個角度想過問題，這本書算是打開了我的「盲區」。

Tilly引用高夫曼，指出，「根據當下的情況與關係提出適切的理由，能夠形塑我們所知的人類社會生活；提出不恰當的理由，則會干擾社會生活。」亦即，能否提出適當理由是社會能力的重要指標，因這涉及了社會互動。我在想，AS在這部份，應該都會落入「造成嚴重窘境」的那一方。

Charles Tilly從「社會關係」的角度切入討論，也有其脈絡可循。

Tilly過往的研究核心即在處理，人們如何處理不平等的社會關係？在他看來，

「理由說明的過程和人們處理不平等社會關係的方法相似。不平等社會關係中的當事者所運用的溝通模式會顯露出他們正在察覺、確認、強化或是挑戰這種關係。事實上，能不受挑戰地提出理由，通常代表其具有一定權力地位。在諸如高階政府部門、或具階級的職業這類極端情況中，權威性的理由說明彰顯著其勢力範圍。」

「理由」為什麼跟「關係」緊密相關？

根據Tiily，是因為理由會對關係產生四種影響，「建立新關係、確認現有關係、協商關係的共同定義及修復關係」。這裡的關鍵其實是，「理由可以定義一段關係」，甚至，「能正當化一方對待另一方的行為」；當然，你也可能不接受對方的理由，那就是不玩拉倒，關係破裂；不過，絕大多數情況，雙方其實是透過理由的給定與接受，在協商彼此的關係。

「理由是否被接受，取決於該理由是否符合提供者與接收者之間主要的社會關係。就像在不平等關係中，當事人通常會對哪些尊重或差別待遇的表現可被接受而進行協商；說明理由的當事人也會進行雙向操作：一方面根據自己所假定的關係特性提出理由，同時也透過提供理由表明自己希望如何界定與對方的關係。」

在此意義上，關係、理由、實踐，三者有密切關連。

Tilly並將常見的理由歸類為四個類別（彼此互有重疊）：

1. 慣例（conventions）：面對疏忽、差錯、優異或好運的時候，一般所能接受的理由；

2. 敘事（stories）：面對陌生現象或像是九一一災難這種特例事件時，說明其中因果關係的解釋性敘述；

3. 規範（codes）：關於法律判決、宗教懺悔或獲獎資格等行為的規定；

4. 技術描述（technical accounts）：說明前三者的結果。

這部份的細節內容大家就去看書吧，這雖是大師之作，但是一本通俗的小書，可近性很高。

倒是，Charles Tilly另外提出了「優越敘事（superior stories）」的理由說明種類，我覺得這是很值得培養的能力。

「優越敘事」結合了「敘事」與「技術描述」，具有像「敘事」一樣的優點，簡化了因果過程，使敘事比較易懂，同時，「其敘事是建立於完整、站得住腳的技術描述中的因果關係。......敘事與技術描述的關係猶如一道光譜，兩端都有因果描述，不過技術描述那端採用的是專業化的因果分析機制。」簡單來說，優越敘事可以幫助非專業人士了解/掌握事實的初步面貌，普及化知識。某個程度，也可以說是專業與非專業之間的轉譯。

另，有鑑於最近AI正火紅，我也問了ChatGPT幾個有關Tilly的問題，大家或可參考。第一個問題，是請ChatGPT簡介Charles Tilly：

第二個問題，則是請ChatGPT評論《Why？》這本書：

最後，對Charles Tilly有興趣的朋友，或可參考閱讀：

董建宏，〈當代政治體系的變遷與抗爭政治 ─紀念最聰敏的當代社會學學者Charles Tilly〉，網址如下：https://reurl.cc/qkDK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