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死神的正面交鋒
正式作業開始了 工作內容周而復始 :下網 靜置 起網 凍魚 存艙 休息 下網……
第一回 隱約地瞥見了死神(以下簡稱祂)的身影 靠得很近 印度洋天氣很糟 海象更差 但這裡是漁獲的天堂
船上的浮球(照片上圓形保麗龍球)留置在前上甲板上 風吹得蠢蠢欲動 飛走了可下不了網 二副要我綁牢它們 爬上浮球堆拉繩子捆綁固定 突然一個浪來顛簸一下 把我給甩到船舷邊 正想爬上甲板 又被甩出船外 眾同事驚叫“小心小心” 幸而抓住了欄干 同事七手八腳的把我拉起 祂不甘心的離去了
事後二副說 如果掉下海15分鐘沒救起來 就要回蘇州賣鴨蛋了 因為船沒煞車 迴轉掉頭很費時間 海水能凍死人
沒有星期假日 國定假期 除了在南非開普敦靠港卸魚補給 和兩次颱風停止作業 每天只能睡五個小時 三餐很有故事
食材補給進廚房凍艙時 按先來後到順序 漸次填滿 問題來了 冷凍後 白茫茫一片冰霜 無從辨認也無從配菜 所以找到什麼吃什麼 吃一個禮拜後 就可以換口味 所幸廚師手藝還行 變著花樣餵我們 可風浪不留情 有時一個浪打上用餐的甲板 一地的菜就泡湯了
有一回風浪不小 正是魚群出沒中網率高的時刻 我才明白這不止是捕魚 是搏命來的
有一回大豐收 收網的速度慢 海象變差 浪一波大過一波 就在即將完工時 一波大浪潑進了作業甲板 把我跟另一同事載浮載沉的在甲板和作業艙“上沖下洗” 原來這是衝浪的滋味 先是刺激 後是害怕
船舷開了口方便網具上船 是最接近海面的位置 深怕把我沖到海裡去了 天旋地轉一陣子 水從排水口退了 人被推擠在油壓機旁 說也神奇 一點傷都沒有 全身透濕 但丟失了眼鏡(有備份)祂憤恨不平的再次離去
胞兄痛風發作 雙腳萎縮 成天待在寢室 後來聯絡運搬船(魚獲滿艙時轉運用船)送回高雄就醫 這裡透露一個祕辛 按規定一艘船是禁止父子或兄弟同船的 萬一什麼的 不就“團滅”了 因為缺人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第三次和祂過招是同事的疏忽 黃鰭鮪魚大約60公分到一公尺長 是加工成鮪魚罐頭的主要材料
從網上拆下魚體(多半已死)就要送進速凍艙 用强冷和風扇讓魚體凍硬才能進貨艙存放堆疊
我也負責在凍艙排魚 將鮪魚一條條排在架上 有一次魚太多 還沒排完 艙門就被關了 風扇轉了 冷媒釋出超低溫
天呀!我被鎖在冷凍室 強風吹得眼睛張不開 呼吸困難 吸進胸腔一股股沁心的寒意 但其實沒看見所謂的“人生跑馬燈” 我敲搥著艙壁發出“砰砰”聲響 似乎沒有回應 就在祂要下手時 艙門“歪”的一聲打開了 我毛髮結冰 渾身發抖說不出一句話 我那麼有禮貌 竟忘了說“謝謝”! 祂垂頭喪氣絕望的消失了
海上生活也有愜意的時候 有一次收網竟有一尾鮮活蹦跳的黃鰭鮪魚 大俥說中餐生魚片管夠 果不其然 整隻魚都片成刺身 調製了芥茉醬油 大快朵頤一番 美中不足的是魚肉沒冷藏的脆度 但非常時期還計較啥呢!
另一回 探魚機探了烏龍 網起了一甲板的青鯊和少數的大白鯊 沒商業價值 只有胸鰭尾鰭割下曬魚翅
大俥又展手藝 烹煮了兩大鐵桶的魚翅羹 讓我們這一輩子的“扣達(quota)”都滿了 真的 已經35年過去 對魚翅都不感興趣 當時只有鵪鶉蛋 黑木耳 瘦肉 筍絲當配料 和五星級飯店的佛跳牆相比 不惶多讓呀!
在南非靠港補給時 印象最深刻的是“臍橙” 屁股上猶如連體嬰還長著另一沒發育的同胞 沒籽又甜 香吉士都被打槍 我運氣差抽籤得到綠表皮的 但還是甜 現在好市多要有貨我不會錯過
至於開普敦水手俱樂部 曾有一段豔遇 發生了一夜情 這故事整理好再向您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