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成為愛情小說家（24）楓香

　　中午，Canna趕著從位於山上的文學院一路狂奔到山下，來到學校正門前的噴水池旁，等著一個拿著粉色毛衣的女孩。

　　來來往往經過的人不少，三五成群約著一起去吃午餐的、要去練球的、去圖書館的，大抵都會經過正門。等了好一段時間，Canna始終沒等到她想等的人，「該不會要去計中用電腦問一下吧？」在那個還沒有智慧型手機的年代，沒有交換電話號碼簡直是鑄下大錯！她盤算著，也許該去旁邊的計算機中心借電腦，傳訊息確認和她約面交的人是不是忘了。

　　就在她轉身要走掉時，聽到有人大喊：「同學、同學！」她轉回身，是一個戴著粗框眼鏡、個子沒高她多少的男孩子。

　　「你、你是要面交的同學嗎？」他很喘。

　　「嗯……毛衣？」Canna很是困惑，她以為跟她約面交的是女生。雖然用臉書帳號交談，但對方的大頭貼放的是風景，而Canna自己放的是背影。好吧，男生也沒關係。

　　「對、抱歉、教授晚下課。」他喘了三口後，注意到Canna的疑惑，「毛衣是我妹的……Oh shit！」

　　「啥？」

　　「抱歉你、你可以再等我一下嗎？我放在實驗室。」

　　「實驗室。對。三樓而已，很快。」他指著噴水池旁老舊低矮的建築，是Canna一直視而不見的理學院，「啊，還是你趕時間？」

　　「沒關係。」

　　Canna看著男孩咚咚咚地衝回建築物裡，她這才終於正眼抬頭觀察這棟老建築，在以人文法商為主的大學裡，理學院雖位在入口噴水池旁，卻被成排的楓香樹遮擋著，顯得低調又不起眼。

　　像和她面交的男孩子一樣。

　　「對不起、你、你檢查一下。」男孩將紙袋畢恭畢敬地遞到她面前。Canna只是隨意地看了一眼，是她需要的粉色毛衣後，準備掏出錢包。

　　「我再打個折，對不起，害你等很久。」

　　「啊……不用啦，你說是你妹的衣服。」Canna認為身委託人的妹妹，應該不想自己的衣服隨便降價吧。

　　「沒關係，高中生就是愛亂買而已，反正她的衣服也是我出錢的。」男孩抓了抓頭，「嗯，就折個50。」

　　Canna揚著眉看他，想確認他說的是真的。男孩推了推粗框眼鏡，很認真地點了個頭。

　　「謝啦。」她數了鈔票給他。轉身往校門方向踏了一步，Canna不知道怎麼，忽然又轉回頭看著他，「你吃午餐了嗎？」

　　「現在要去。」

　　「我請你飲料好了，你可以選50元左右的。」

　　「啥？」男孩嘴上是疑問，但嘴角卻是笑了起來。

　　當他並肩走在Canna身邊時，她意識到過去她習以為常的那兩個人，章軒、Lucas真真切切地不在她身旁了。身高不一樣、對眼的角度不一樣、步伐速度也不一樣。

　　男孩很客氣，他選了校門口最近的手搖店，點了現打蘋果汁。

　　「你、你是學姐嗎？」

　　「啥？」在果汁機馬達全力運轉下，Canna聽不太清楚。

　　「你是大二嗎？」

　　「我大一。」

　　「喔，我以為你是學姐。」他似乎鬆了一口氣。

　　「你呢？」

　　「啥？」

　　「你幾年級？」她在他耳邊近乎嘶吼。

　　「我也大一。」

　　兩人看著忙碌的店員，陷入沉默。

　　「你跟你妹感情很好？」

　　「你通識課有選什麼？」

　　為了避開尷尬，兩人不約而同轉頭和對方說話。他們笑了，在果汁機的運轉聲下，其實他們根本沒聽到對方說了什麼，秋末的陽光將楓香影子畫在他們的肩上。Canna想，啊，上個木棉花掉落的月份已經離她很遠、很遠了。

　　「你可以叫我阿匡。」顯然他以為她問的是名字。

　　「我是Canna。」她說著，一面將錢遞給店員，一面將飲料遞給阿匡，「你原本要跟我說什麼？」

　　「沒什麼，謝謝。」阿匡雙手接過飲料。

　　「那我要去吃飯了，掰掰。」

　　「那、那個，」阿匡忽然有點大聲，Canna看進他的雙眼，「我可以再傳訊息給你嗎？」

　　Canna偏了一下頭，阿匡感覺不是個太有侵略感的人，相對於系上那些有著莫名求偶焦慮的男男女女。

　　「可以。」她自然地揮了揮手，穿越馬路。

　　阿匡站在手搖店前，呆呆地對著她離去的身影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