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怒的阿茲海默 Rage Alzheimer（4/10）

只有在腦海裡，一切思想都可能，一切邏輯都翻轉，連一個阿茲海默症患者也有可能一瞬間變成哲學家，或者同時具備兩種品格。
我既是海克力斯又是蘇格拉底。我是α，我是Ω。我既是聖潔者，我也是犯罪者。
所以上天不允許擁有超人的體能跟超人的頭腦同時具備的男人，也就是我凌駕於神，所以給了我過早凝固的腦漿，像一瓶過期的優酪乳。我不記得我有對此抱怨過。這一次應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地哀嘆，抱怨，甚至對著上天罵「幹恁娘老雞掰！」

但我在朦朧中知道，每一次幹譙上天之後，我都會馬上忘記過去幹譙過了的事實。
所以，直到現在我每次都還會像第一次一樣，讓憤怒的火山毫無保留地發自內心，爆發出全然真誠的幹破恁娘老雞掰七字真言大明咒。
如果有一天，當我不再記起這七字真言的時候，想必就是我長出牛頭，永遠迷失在知覺的迷宮中的時候了。但我又想如果，可以在那之前幹破上天的老雞掰奇蹟出現的話，我一定願意跟祂談和，城門沒事，腦袋也沒事。「誰要老雞掰啊？」我說，誰願意沒事說這種話瀆神，更何況攻破老機掰城門的本益比也太低了。根本就是賠錢生意。如果把我他媽的豬腦還給我，就算讓我下地獄像秋刀魚正反面煎個一輪再上來還我造口業的罪，我他媽也認了，你懂我說的意思嗎？

不懂也沒關係。反正，也許下一瞬間，我就會忘記剛剛所想的一切。所以我沒有浪費力氣幹譙的必要，就像老天沒有浪費力氣去回應我請求的必要一樣。

所以如果你問我，你寫的東西為什麼跟你的人差那麼多。我會說哪有。然後你又會說，你全書中所有的幹、操、三小（我寫的書當然比我本人「乾淨」多了。我雖然快癡呆，但我原來是不蠢的）這些加起來也沒有你一個下午多。「如果連書裡都要用粗口打手槍，我就沒有上天堂的可能啦，至少要留一個他媽的清靜根嘛。」我說。

這裡是令我神志狂飆馳騁的美妙聖境。但時候到了。
我離開那裡，一邊踱步想起以前：可惜，我過去一直都活在這種時刻中。只是，想起以前從不知這單純事實的自己，其實那時候我的神志也沒他媽清明到哪裡去。要是早讓我知道，我就不會酗酒來浪費我清醒的好時光。真想衝回去痛扁那個過去的自己。「幹恁娘，你現在買醉，以後沒時間清醒了你懂不懂啊？」但我只是說說罷了，現在的我開始提不起勁來做什麼了。通常，醫生說，有些得到我這種帕金森氏症（？）的人，原本溫和的人會變得易怒，而像我這種脾氣暴躁的人呢，會變得溫和嗎？不是溫和，只是想，反正現在做什麼都沒用了啦，累了。

我想離開了，但，好像找不到捷運站。那，我走路好了。反正，順著這條路直直走，就行了吧？不過我是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