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三

2023/04/21閱讀時間約 16 分鐘
  桓古尋前跨一步,興奮抱起生還的寧澈!
  「嘶……痛啊!」左臂夾在兩人之間,壓迫痛處,寧澈疼得飆淚,完好無缺的右手朝桓古尋的臉一推,掙脫熱情的懷抱,輕巧落地後,故作嫌惡:「我的傷快好了,你這般粗魯,是想我的骨頭再碎一次嗎?」
  光線忽弱,大片陰影翳目,桓古尋俯首道:「我看。」左袖刻意減短,露出一小截臂膀,纏縛的白布綿延直至掌前,濃烈的藥味撲鼻,最外層的藍巾乘載無力的手臂,兩端繫掛於肩。
  桓古尋審視傷情,道:「雖然不是傷及要害,但安奉良這一戟竟然沒捅死你。」
  寧澈嘴角微揚:「你忘了嗎?耿前輩曾經說過,經天池靈氣淋洗的真勁能同周遭萬物互通有無。之所以大難不死,正因我掉進河道後,水流觸發內功自行療癒;有趣的是,我的傷口不怎麼疼,只感到一陣冰涼,不曉得沉沉浮浮了多久,才被好心的人家救上岸。」拳頭掄了又放,後道:「本來這傷起碼要半年才能好,現今看來,痊癒不出一個月。另外……」深邃的眼眸透著讚賞:「見你沒被傻傻地蒙在鼓裡,我就放心了。」
  「安奉良很有自信,以為你必死無疑。」桓古尋答道:「我故意和他說澤山錄是假的,他若起疑,也許近日會有動靜……唔!你做甚麼?」抬手捏住友人的頰肉,寧澈訝道:「這麼聰明?你是偽裝的吧!快把真的桓大哥還來!」語罷又擰了兩下。
  任人左拉右扯,桓古尋咧著嘴巴:「這事他昨天深夜方知曉,澤山錄應在賀景淳夫妻那裡,為證明畫軸真偽,他們或許會私下碰頭,這幾日你多加觀察,密切注意安奉良的行徑。」瞅了一眼寧澈的手臂,續道:「別急於動手。」
  對方寫意攤手,「我的傷勢嚴重,再衝動也不能胡來。」然紅晶玉瞳洞悉一切:「他們單一人均不好惹,何況三個加在一起?無法使用袖裡劍的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長目半瞇,忖度良久,寧澈方道:「好吧。」
  目光下掃,瞧清桓古尋手中提的物事,寧澈雙眼放光:「真懷念啊,得記的蘿蔔絲餅炸得香脆,內餡足又香;小時候母親時常買回家,我總是和大哥、二姐搶著吃,買再多都不夠三個孩子分。」止不住嘴饞,遂探手勾過木盒。
  桓古尋笑道:「再晚兩天回來,你就只能看到空盒子啦!」卻見修長的手指按了一下微焦的餅皮,隨後移往旁邊的松子糕,便問:「咦?怎麼不吃?」
  淡黃色的糕餅眨眼消失,寧澈一邊舔吮指尖的屑末,一邊道:「蘿蔔絲餅要熱的才好吃,待會兒蒸一蒸再吃。」嚼動的下顎頓了頓,語帶埋怨:「嚐起來沒小時侯來得甜。」「……不是不夠甜,而是你心裡的苦味散不去。」桓古尋如是道。
  街道熙攘,兩道英挺的身影間卻靜默無聲。
  半晌後,仍是同一人發話:「要回去老家看看嗎?」「在哪裡?」眉梢一挑,寧澈苦笑:「家人在側,哪處不是家?而今家人都不在了,何處為家?」
  「在我認識跋達前,我的刀法弓術皆是母親手把手地教導。她逝世的第一年,我一直不肯再拾起橫刀角弓,跋達跟我說,我必須習慣母親不在身邊的日子,不碰可以,卻要我懸在門前,每天出入都會經過見著。之後慢慢不再一見到刀弓就掉淚……」寧澈驀然打斷他:「因為你對你母親的感情淡了。時間可以撫平傷痛,同樣能銷抹記憶……我不想忘記我的家人……一瞬都不想!」話聲到末處,隱隱發顫。
  「沒有忘記!是後來我發覺……」桓古尋急急回道:「握刀時,會想到母親以前經常提醒我不要握得死緊,肩臂要放鬆;張弓時,好像能感覺到她站在背後,調整我的姿勢……」摩娑懸於腰間的刀柄,又道:「你說得不錯,時間可以撫平傷痛,但記憶仍然鮮明深刻。」手朝身後一敞,道:「只要神都還在,你還在,那麼你的家人永遠都在。」
  側面望去,原本黯淡的瞳孔光亮些許,而後寧澈道:「回家與否,改天再說。」答覆並不明確,桓古尋也沒再強迫。
  「安奉良那邊我會留心,有事再通知你。」恢復心情,以往輕鬆含笑的神色重臨:「口風收緊些,我安然無恙的事,別讓其他人知道。」「當然。」桓古尋應聲。
  「啊!差點兒忘了告訴你。」一聲突兀,停住寧澈的腳步,耳聽桓古尋續道:「你的師父玥姐,她正在到處找你呢!」
  素來處變不驚的神情大異,寧澈瞠然:「胡說!她早就去逝了!」
*****
  是夜,青灰二色拼接的道路悄無聲息,幾名士兵穿梭坊間,徹夜巡守。
  正欲踩出的右足堪堪煞住,忙躲開稀微的月華,掩護自身。兩個小兵結伴巡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百般無聊地提著燈籠到處亂照,然睡眼惺忪,完全沒注意到陰暗深處的黑影。
  確認人走遠,安奉良縱身躍上屋脊,跨跳各式大小長短的黑瓦屋頂,不落一點足音,十三個起落後,斜墜踏至實地,推開面前的木門進屋。
  這棟小屋位在景行坊,雖比鄰洛陽北市,卻座落坊內僻靜之處,環境清幽,車馬不擾。安奉良進入後環視一圈屋中擺設,頗為讚賞:「房子雖小,布置卻典雅不俗,你們甚麼時候買的?挺懂得享受呢!」
  「這是啟明的居所,要不是事出突然,自鄰鎮接到你的消息匆匆趕來,不然誰敢向他借住一宿。」屋內,趙若姎依舊端莊冷豔:「再晚一點來,咱倆就歇下了。」
  背後忽然擁來一團溫暖,賀景淳附耳:「累了就去睡吧!澤山錄的事我和奉良兩人商議即可。」趙若姎搖頭道:「等都等了,不差這些時候。」攏實丈夫貼心披上的棉襖,後對乍到的訪客問:「要吃宵夜嗎?」
  「想吃,也不敢勞煩嫂子動手啊!」安奉良調侃,旋又正色:「結果如何?澤山錄可是偽造的?」
  夫妻倆互看一眼,趙若姎道:「不確定。翻閱萬閣悉數相關史料,內中記載的澤山錄特徵與這畫軸有符合的,也有不符合的,實在難辨。」
  捲翹凌亂的黑髮下,兩道劍眉擰起,「既然有不符合史料載錄的,合該是假。」安奉良不禁仰天長嘆:「線索又斷了。」
  「我的看法原本也跟你一樣,可是若姎不這麼認為。」賀景淳說罷,換粉唇輕啟:「符合的特徵有二,一是筆跡,與歸連祖師遺留的手稿相符;二是工法,根據萬閣歷代師祖所寫,當初祖師爺為防澤山錄日久腐損,以極其特殊的精工保護畫軸。」
  「特殊?」安奉良眉一挑,且聆趙若姎又續:「卷軸雖只是普通的綾綢,然其外部包覆一層薄膜,薄膜的材質是用某種不知名的毒蛛,萃其絲線後,塗上防火的藥水,製成透明似無物,柔韌能彎折的護膜。護膜之堅固,不論水火刀槍,無一能毀之分毫。」
  二指捻著一撮捲髮揉弄,醇厚的嗓音很是納悶:「怪了,從小在萬閣長大,卻從未聽過精細至此的工藝。」
  「我也是連日查閱方找著,不過內容並無細述技藝的方法步驟,許是當初歸連祖師託人製作,是以工法未能流傳下來,只在一些斷簡殘篇零星提及。」呷了一口熱茶潤嘴後,趙若姎道:「筆跡易於模仿,不足採信,但如斯巧妙的技法,我讓賀郎問遍東都周邊的大小城鎮,即使時至今日,依然無人能夠再現。」
  「那咱們尋回的卷軸當是澤山錄,可是你方才說它不符合全數的特徵。」輪到賀景淳回答安奉良的疑問:「顏色不對。畫中描繪與書籍紀載的大致相同,惟一的不同,在於澤山錄應該是水墨畫。但是你瞧……」一旁的妻子自衣襟內取出畫軸,攤開放平。
  「這是甚麼?」安奉良瞪大著雙眼,身子傾伏桌面。
  各色不一、密密麻麻的碎晶覆蓋墨色的筆觸,紫藍描水;棕黃晶石堆積成日成嶺;兩個橘色輪廓的孩童體內紅線四竄;右上角的空白中,朱紅的卦象文句明晰。
  頭一次在火燒船上匆匆一瞥便交予趙若姎,此番越看越是驚奇,安奉良滿腹困惑:「這不像是顏料……倒像某種晶石……」抬首又問:「史料沒記載嗎?」得來肯定的答案後,支頷沉吟:「難道是疏漏了?」
  趙若姎不以為然:「這種不尋常的作畫方式,記錄者不可能疏漏。撇除史料缺失,剩下兩種可能,一是真存在巧匠能重現這門技術,仿造澤山錄;二是……」「改造它。」安奉良接著道:「倘若是第二種,究竟要如何避過護膜的保護,更改澤山錄的圖畫,目的又為……」
  「誰?」賀景淳倏地叱咤,奪門奔出!
  屋外,入夜後的街坊寂寥冷清,僅餘晚風徐徐流淌尚未翠綠的枝枒。
  賀景淳前腳踏出,後方二人立刻跟上,趙若姎問道:「有人偷聽?」適才她與安奉良均在凝神思索,對於周圍的風吹草動不若丈夫敏銳。
  轉角處的土牆上,可見火光漸近,是打更的小兵巡至這裡,賀景淳道:「我四處搜搜,你們繼續。」說完關上門扉離去。
  趙若姎再問:「你來這兒的時候,可無留心後頭?」「我離開夏府時,其他人皆已入眠,一路走來亦無任何詭異。」安奉良相當篤定。
  「也許是府外的人呢!」趙若姎疑慮尚存,然安奉良反問:「誰?假若我被跟蹤,嫌疑最大的便是桓古尋。出門前,我曾去他的房間查探,哈!他睡得可香呢!」
  趙若姎很是謹慎:「如果是同夥呢?」相形之下,安奉良不怎麼擔心:「桓古尋在中原人生地不熟,再說澤山錄一事他亦不敢讓太多人知悉,至於寧澈……河伯眷顧的話,頂多保留一具全屍。」她再問:「今晨收到你的飛鴿傳書,說澤山錄恐有詐,你從何推知的?」
  「昨晚桓古尋夜裡找來,劈頭就說那卷澤山錄是假的,希望咱們歸還,因為它是寧澈視若珍寶的先祖遺物。」答完,安奉良偏著頭又問:「你相信他的說詞?」
  趙若姎只道:「我透過玉髓放大觀察卷軸,發現一件很古怪的事,護膜裡頭,卷軸的邊緣有些許殘破。」另一人馬上會意:「護膜並非堅不可摧,曾有人以特別的手法拆開它……」冷淡的女音接續:「然後加工澤山錄,並二次封膜,才呈今時之貌。」
  「看來咱們的鎮派之寶閱歷豐富呢!」長吐一氣,安奉良轉為哀嘆:「若非當年萬閣內鬥得厲害,致使小人得利,否則澤山錄怎會流落在外長達數十年?」
  「那一場大火燒得瑯嬛室幾成平地,今仍可見當時的慘烈,裡面收藏的武籍史冊救出不到一半。最令人扼腕的是,祖師爺寫下一系列為修練澤山錄的鋪墊功夫,盡化為灰燼……本來就十年難見人才,如今連修練的法門都不知,就算這卷軸是澤山錄,後世也無能領悟。」蔥嫩的手指輪番屈伸,收起畫軸,語調不無痛惜。
  「不算功成的先輩,近代武功最接近澤山錄的人,乃平定內亂的霽泉龍主和暝嵐麟主,可惜他們最終均下落不明,鋪墊的心法隨同兩位閣主離散而佚失。」安奉良話甫罷,柴門咿呀打開,賀景淳走了進來,道:「沒事,大概是我多心了。」
  「小心為上。」趙若姎又說:「是次來中原,僅攜數卷書簡,要再進一步證實,就得再回到萬閣找出更多的線索,然而一來一往,耗費的時日不少……」正在苦惱,安奉良似是憶起某事,眼睛倏地一亮,道:「我想到一個好辦法,不妨一試。」引得兩道視線好奇投注。
  「若姎,萬事持重自然是好的,但有時候……」他露出玩味的笑容:「大膽一點才能打破僵局。」
*****
  「你帶我到這兒做甚麼?」手摀耳朵,阻擋身旁那不知是嘶吼還是歡呼的尖叫,逼得桓古尋跟著扯開嗓門,縱使如此,他還是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勉強聽讀出口型及幾個模糊的字音,寧澈湊近朋友的耳邊答道:「你不是缺錢嗎?這邊的錢財可比扳腕子好賺,也趣味……」話未竟,一波喧嚷滾滾,淹沒對談。
  男子的下巴狠狠撞上矮牆後,失去神智,倒地不起。
  彼端,滿身傷痕的青年昂首張臂,迎接得之不易的勝利。
  「要不要進場玩玩?假如你打贏,賺到的不是銅錢,是金子啊!」如雷的歡騰暫歇,慵懶的男音總算清晰:「中原不如邊陲地廣人稀,這裡又是京城,衙門的懸賞榜上可不會時時貼著盜匪的肖像。這個地下鬥場的後臺很硬,明知城郊的雒之巢天天私鬥聚賭,官府卻一次也沒來查緝。」而後示意桓古尋看看周遭,續言:「瞧!角落那幾個坐在高處的人,個個衣飾華貴、穿金戴銀,我猜不是王公貴族,便是富商巨賈。」果然,特意架高的臺座上,環著玉戒的手指隨手一點,侍從立時跑下階梯,執行主人的命令。
  「噗哧!」兩顆門齒和血噴出,才剛奪下勝籌的青年現下步履蹣跚,扶著矮牆支撐即將軟下的軀體;對手怎麼肯輕易放過他?接過人群中遞來的板凳,毫不猶豫地朝青年的背脊砸去!
  斷裂的板凳受力反彈之際,嘩笑掀翻屋頂。
  看著臉歪嘴斜、眼白滲紅的青年被抬上擔架離場,桓古尋淡淡地道:「我若進場,就不是被抬走那麼簡單了。」
  俊臉討好靠近,夾著一絲狡黠:「所以才帶你來嘛!我的盤纏全被沖走了,方今身無分文,又傷疲侵擾,此時此刻,正需要一個好朋友義氣相挺!」
  桓古尋頗感為難:「可是……」三根手指豎立,寧澈試著商量:「三人,只要打贏三個人就好。」一襲素袍配上猶未回血的唇色,高挑的身材忽顯單薄,更添病容。
  濃眉蹙攏,低沉的男聲終道:「好。」
  脫下外衣後,桓古尋一腳跨越矮牆,跳進地面下陷十寸的鬥場內。
  半人高的泥牆圍砌出三丈見方的鬥場,體格還算精實的瘦漢上下輕跳,表情躍躍欲試,反觀另一廂,桓古尋無奈地捏了兩下後頸,而後左掌前伸,蓄力成爪,右拳盤腰。
  場邊的主事者一聲令下,瘦漢足掌發力,口中胡亂吆喝,迫至跟前。
  表演性質的打鬥不注重防守,步步趨前;招招傾力。不慌不忙閃避頭四下拳路,桓古尋抓準空門,一掌拍上敵手額心,震得瘦漢暈頭轉向,甩甩頭後,二次欺上。
  喝彩聲此起彼伏,入耳的叫囂絲毫不影響桓古尋的心態,雖曉雙方實力差距甚大,卻不焦躁,冷靜地格擋、躲避,偶爾贊掌、出拳,阻斷攻勢的連綿。
  「咳!咳咳咳……」兩人的距離倏然一遠,瘦漢撫著頸項,痛苦非常。剛才他察覺對手有意迴避正面對抗,幾度交手下來,耐性漸被磨光,遂心一橫,腿足運勁,直掃前人頭部!孰料眼前的人影遽疾,尚自訝異人上哪去了,旋即咽喉一堵,岔亂氣息。
  一擊重挫後,圍觀的民眾見桓古尋不再追擊,白白讓人喘氣調息,頓時心生不滿,紛紛起鬨怒罵,要他一拳打裂對手的牙齒,或是痛毆到人吐血為止。
  桓古尋不喜歡這種殘暴、無目的的打鬥,不理會群眾,繃著一張臉走上前,攙扶彎下的腰背。
  然而好心得不到好報,雙臂突地受制,瘦漢的大腿緊貼著腹部踹出!
  健腰及時後仰,閃開黏在鞋底下的刀片,否則這一手得逞,不死也廢。
  心情本已不快,又遇偷襲,怒意瞬間飆升!桓古尋捉住不及收回的右腳,而後踩近一步,兩手一擒一抱,將人抓舉離地,膝頭下沉的同時,運上全身的勁道,摔得人四腳朝天,昏死不醒。
  一把搶過獎賞,桓古尋有些粗魯地扯著好友的衣袖,大步走開。
  「抱歉,依照雒之巢的規定,是不許攜帶任何刀刃重物上場的,和你對打的人是那邊的常客,今天不知哪根經不對,竟敢觸犯雒之巢的禁令,我看等會兒有他受的。」寧澈緩下步伐,道:「顏老也很過意不去,是以多給你一錠金子……本想帶你來放鬆一下,居然遇到這等壞事……不然,這一頓我請,別氣了好不好?」
  寧澈溫聲安撫,桓古尋亦非易怒之人,道:「那個人違反禁令,會不會是受人指使的?」寧澈說:「若真是受人指使,會是誰呢?」
  「目前只有禹航會和東滎派知曉我在神都……」桓古尋搔搔後腦勺,甚為苦惱:「看來最好的方法還是改頭換面,等風頭過後再現身比較好。可是我不喜歡這樣。」「我也是。風頭會過,也會再度颳起,難道咱們要躲躲逃逃一輩子?」寧澈與他想法一致。
  桓古尋喃喃自問:「那還有甚麼辦法呢……」寧澈緘口不語。
  「嗯?他們在幹甚麼?」異鄉的刀客忽地伸手一指,詢問在地的友人。
  不遠處的老榕下,聚眾席地,仔細一瞧,那些人的臉孔均在雒之巢內瞥見過,一名身著白袍之人穿梭其中。
  寧澈隨意一睨,當即答道:「是大夫。顏先生為避免比試的武者傷重又不求醫,特地請了一個大夫來這兒醫治受傷的人,人家都說顏先生心腸好,我卻說他算盤打得精,明白武者的體能維持,等同於鬥場的長盛不衰。」
  桓古尋瞭然,忽問:「你看過大夫了嗎?」含笑的眉眼一僵,道:「有澤山錄加持,這種小傷過幾天就好啦!」
  「骨頭都碎了還小傷,既然經過,讓大夫把個脈、開個藥也無妨。」寧澈正要逃開,卻被桓古尋搶先擋住去路,道:「別像個小孩子一樣,走啦走啦!」兩人邊推邊擠,直到步入老榕的樹蔭下,才看清大夫的樣貌。
  日炙時分,大夫綁著靛色頭巾,同色的布帛遮住口鼻脖頸,似不畏悶;走近詳觀,白袍隱約泛黃,甚為破舊,卻不染一粒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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