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民路一段150巷

三民路一段150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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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棄院牆裡一棵茂盛的血桐,就是鳥兒覓食的­場所。後面鐵皮屋旁那棵,也是血桐,我就在兩樹之間遊走。

5/1勞動節放假,但孩子沒放,妻也不在,她乘高鐵陪老媽去台北,一個寂寞但自在的假日。

我決定早睡早起,6:45送女兒上學,然後到三民路一段拍綠繡眼。

拍鳥就像釣魚,要能耐心等候,並享受期待的樂趣,當鳥兒現蹤的瞬間,若搶到好鏡頭,其興奮一如魚兒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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莢殼裂開,露出深紫色的成熟果實,鳥兒就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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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立足芭樂枝,放眼血桐果的綠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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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看準了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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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空啄下一粒果實後降落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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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個倒掛金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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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有點擔心牠會被噎死呢!

太陽漸升,我戴著賞鳥帽,不在意日曬,小黑蚊很多,幸好我對牠們的叮咬沒反應,苦的是蜂湧而來的家蚊,沒鳥時,可輕易打死,鳥兒一旦出現,我沒命地拍,牠們就沒命地叮,很快的,我裸露的雙臂就滿佈小小的紅點,雖然皮不癢,但恨得牙癢!

九點左右,巷子那頭走來一位手拿相機的先生,我們四目對望了一陣,像偶然在街頭交遇的兩隻流浪狗,先互相聞聞碰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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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看之下,這隻白頭翁好像被細枝纏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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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啄取果粒的白頭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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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白頭翁正準備吞下一粒果實

「你也來拍鳥?」我先開口。

「你是怎麼知道這裡的?」他沒回答,倒有些急切地問。

「我送女兒上學,順便來這一帶晃晃,我喜歡這些老房子!」

「哦!那你是自己找到這個地方的?」

於是他開始熱情地說,他每天上下班都走這條路,習慣帶著相機隨興拍,作品貼在攝影家手札,然後就唸出他的代號,我覆誦著,盡力記下來。事實上,目前他正在該網站上呼龥保留這個社區,這就是他急著瞭解我為什麼會來的原因吧!「你看這些老房子,有的還很完整,當然,那些亂七八糟加蓋的部份可以拆,好的才保存!」他又把手一指:「那棵樟樹,有一百年了耶!不能砍!」

他說的,我百分之百贊成,只是覺得很難如願。

「人少力量不夠,但我相信只要有一百人以上響應,就有可能成功!而且要做要快,這個地方已經在標售了,因為底價太高流標,可是遲早會賣出去!」

他真是個理想主義者,我卻完全不抱希望,這麼大一塊地皮,裡面蘊藏著多少利益啊!從政府到財大氣粗的老闆,都不會容忍一群不食人間煙火的生態或攝影愛好者染指他們的金庫。

他暫時拋下這個傷感的議題,熱心地指點附近可拍的東西,除了綠繡眼、白頭翁,還有五隻流浪貓和住在不遠處教堂庭院裡的黑冠麻鷺。「我還拍到過一隻伯勞!」一時興起,更在相機螢幕秀出剛才拍的黑冠麻鷺。

「我得去上班了!如果要拍鳥,下午比較多!」他向我告辭,走沒幾步,又轉身:「您貴姓?」「天方夜譚的譚,您呢?」

「林森醫院外牆那條橫幅廣告掛的就是我!」好個氣勢滂薄的自我介紹。

我走到巷口,朝位於三民、林森路口的醫院望了一眼,原來是曾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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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醫院外牆掛的橫幅廣告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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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那棵樟樹已經超過一百年了!」】

下午我又去了,反正要接女兒,不過提早兩個小時而已!

我才到,就遇見一個揹著相機袋和腳架的年輕人,騎著機車從巷子那頭施施而來。看到我,他露出興奮的表情,把車一停,就來搭訕。

「你也來拍眷村?我剛剛去林森路25巷那邊,嚇了一跳!半年前我去的時候,還有不少人住,現在很多房子荒廢了,大門都沒關,院子裡積滿落葉,丫那個演武場竟然燒掉了……早知道我當時就多拍一點!」他一口氣說完,惋惜之情溢於言表。

「對啊!我一個月前也去那邊拍過,真的幾乎沒人住了!」

「我問你喔!以你的經驗,你會跑進去沒人住的房子拍嗎?」他顯然把我當成一個拍老眷村的「前輩」了。

「我大概都只在外面拍。」

「但我喜歡拍房子裡面的一些細節,想拍出那種頹敗、凋敝的感覺。」

「如果不動任何東西,應該沒問題吧!」我只好假設性地回答。「我以前也住眷村!」我接著說:「現在都改建了,也沒留下什麼照片!」

「真的?好可惜!」他似乎以為眷村都是這種獨棟的日式老屋。

看他不過三十開外,卻對老房子有興趣,令我想起自己年輕時的古蹟瘋,尤其服役時,曾利用放假日遍訪霧峰、麻豆林宅、彰化益源大庴、屏東佳冬蕭氏宅等百年老屋及各地古廟﹙尤其台南、鹿港﹚,用FM2留下不少現在看來應屬珍貴的鏡頭,有時間該好好整理E化一番。那些古蹟多半今不如昔了,像霧峰林宅曾全毁於921地震,而其它的,每經過一次整修,就更破壞一次。

後來,他終於發現我拍的是鳥而不是房子,問:「你現在都『打』鳥嗎?」

我聽了先是一楞,隨即明白過來所謂的「打」就是「拍」,大概是目前流行在同好間的「黑話」吧!

「不一定啦!隨便拍拍!」我說。

這時剛好兩隻綠繡眼降臨,他做出「噓」的動作,手指鳥兒,悄悄走開。他並不離去,也拿出相機在週遭流連,他拍照時神情十分嚴肅,總是先認真地從不同角度仔細端詳,說是在取景、構圖,讓我覺得他未來會成為一個攝影大師。

我們兩個就這麼在不出十步範圍內,各自「打」著感興趣的題材,偶爾交錯時說個一兩句話。快五點時,準備去接女兒,正向他道別。

「那邊又來一個人!」小吳突然說。

我回頭一瞧,是曾醫師嘛,手裡拿著D80,又要去上班了。

他看到我,很高興的樣子,我向他介紹小吳。他還是立即問:「你是怎麼會來這裡的?」結果,小吳也不是被他號召來的,不過,這不影響我們熱切地談論這地區的種種。女兒快下課了,再問了一次曾醫師在攝影家手札的代號spinesurgen後,我先告辭。接了女兒,車經巷口對面,望見他們二人還在聊,曾醫師必也熱情的向他陳說自己的理想吧!很想再加入他們,但仍只好「隨車逐流」而去。不過我後來申請成為攝影家手札的會員,找到了曾醫師的部落格相簿,他的攝影作品真是精采,有興趣的看倌,不妨前去欣賞:

http://www.photosharp.com.tw/DGPHOTO/Albums.aspx?Author=spinesurg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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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吳拍照非常認真專注,光取景、構圖就要斟酌許久,而且還一邊筆記,深深沈浸在攝影的樂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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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完不動的建築物,小吳也蹲在地上「打」起流浪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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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吳打的,就是這隻黑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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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總共「打」到4隻流浪貓,牠是其中最小也最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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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瓦上「打」到的另一隻流浪貓。這些房子、這些樹以及這些動物構成的生態系,就是曾醫師想要呼籲保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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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B Tan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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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幼愛讀詩寫詩,甚至夢想以此為職志,經過為五斗米折腰的哀樂壯、中年,早已放下「不切實際」,但舊情難忘,老來得暇,重拾詩筆,漫寫生命中的吉光片羽,自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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