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警語
他們三人一踏出程偉租屋，就看到校區附近有一群侍衛和警員在搜索。他自動走上前去，帶著一絲絕望。自由的美好，他第一次深深地察覺到。
侍衛軍發現到他的出現，小跑步向前，深怕他受到傷害。「陛下，走吧。」
他有點沮喪地坐上黑色廂型車，看著車門被推上。他輕輕嘆口氣，然後想著阿堂會如何念他。
「陳宇傑，你到底在幹嘛！」阿堂徹底發怒，「你以前完全不會這樣，請你不要說何希真背叛你給你的打擊那麼大，這樣你幹嘛還要和她復合？你在那之後行為完全脫序！」背叛？
陳宇傑困惑地看向他，「這和希真又有什麼關係？」阿堂沒來由地提到希真，是聽到今天他和她的衝突吧。
「最好沒關係！何希真，徐以威，江澤…如果恨他們就不要再跟他們聯絡。」
「我為什麼要恨他們？」陳宇傑不耐。他只是對徐以威和江澤很生分而已。
「你自己清楚，如果你不要我在你傷口上撒鹽的話。」
「從頭到尾我都是最不清楚的那個。」陳宇傑不悅。一旁的理姿不知所措地站著。
「所以你現在是在怪我沒有跟你說囉。」阿堂表情冰冷。
「知道了，我會注意自己的言行。」陳宇傑覺得阿堂和他吵了一頓很莫名的架。回到辦公室的陳宇傑看見希真留了許多簡訊給他，他癱坐在沙發上。他不知道希真是否有如此善妒的一面，或許是他錯了，他不該讓希真如此沒有安全感。但是，倘若是她，他如何有理由原諒。
他無奈地放下手機，閉上眼睛。
手機不斷地在桌上震動，陳宇傑在心裡掙扎。他迅速接起電話。
「宇傑，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叫人打她。」
陳宇傑那頭是寂靜。
她哽咽，「江澤和那個女生栽贓我，這是串通好的…你為什麼要選擇相信其他人？這樣對我太不公平…」
「我沒說我懷疑妳。」但他的確無法釋懷，無法正眼看她。
「宇傑，我會叫我父親把所有新聞撤掉。…你一直沒有向我坦白，你跟她熟識，你因為她被打…這些我全都不知道，你知不知我很難受？沒有人可以承受這些…我知道以前我錯了，但我已經改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希真，我知道我也有錯，我很抱歉。」
「我的確找人去問清楚你和她的關係，但我不知道那個人會動手…我也很愧疚，我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
「我知道了，沒事了。」
「你願意原諒我嗎？我錯了…」「沒事了。」
「宇傑，謝謝你，真的。」她笑。
陳宇傑微笑，「我和禹彤只是朋友，好嗎？」
「恩。」她笑。
***
禹彤和湘湘結束課程，往校門口走去。
「昨天妳和蔚若是怎麼回事？吵架？」
「沒有阿。」「少來，你們完全沒互動，吃飯還坐對角。」
禹彤的鈴聲響起，來電顯示「DAMN」。她急忙走至一旁接起。
「喂，楊禹彤嗎？」那不是江澤的聲音。
她有點茫然，「對。你是誰？」
「我是江澤的朋友徐以威。江澤現在在醫院，如果妳方便過來就來吧。」他的語氣很冷靜。她心一震。
「你說在醫院，怎麼會？」她有點擔憂，湘湘看向她。
「不用擔心只是小傷，一切都好。只是我覺得他或許現在需要你陪在她身邊，所以打電話給妳。如果妳忙的話，沒關係。」
「我去，在哪家醫院？」
她蹙著眉頭掛上電話。「誰啊？」湘湘擔心。
楊禹彤快步地走在醫院的走廊，掃視著門牌上的號碼。下一秒，她迅速駐足，看著眼前這扇門。她走近，慢慢地轉動門把。
江澤靜靜地睡躺在病床上，他的頭包紮著一圈繃帶。除了陳宇傑上次打他嘴角的瘀傷，手上又增加一些繃帶纏繞的傷口。她有點害怕地站在門口，她雙手緊握。她又看向床邊坐著一個男孩的背影，想必那是徐以威。
楊禹彤默默地走上前，他意識到有人，轉頭。
「嗨。」他輕聲微笑。「嗨，」她走近，「他怎麼會這樣？」
「被人打傷。」
楊禹彤最近已經對「打」這個字感到厭倦不已，但這似乎又像噩夢一樣侵擾著她。她認為那個人幼稚且可悲，只會用暴力解決問題，威嚇別人。她滿心憤慨，那個人一定是針對他和她。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弱小無力。
「知道是誰嗎？」
徐以威微笑，搖搖頭。
楊禹彤又走近床沿一些，凝視著緊閉雙眼的他，「他的頭還好嗎？」
「還好，只是外傷流血。」
「他是昏迷了嗎？」
徐以威笑，「沒有，他睡著了。他說醫院很無聊，我還帶平板來給他玩。」江澤微微張開眼睛，他醒了。他看向楊禹彤，沒有什麼表情。她瞥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轉走。
他起身，「妳坐吧。我去買點吃的，他應該醒了，晚餐時間要到了。妳有想吃什麼嗎？」「我要炸的，還有冰的飲料。」江澤坐起上身，語氣平淡。
「我沒有，謝謝。我晚點會自己買。」她擠出笑容。
他微笑，轉身出去。
楊禹彤低著頭坐下，江澤凝視著她。
「昨天陳宇傑打電話給妳？」「沒有。」
「他跟妳見面？」「不是。」
「楊禹彤，妳再騙我！」江澤面帶怒色，「如果妳連敷衍我都不想的話，妳待在這裡幹嘛？如果陳宇傑告訴妳我不會公開驗傷單，那妳還在這裡幹嗎？妳趕快走，我現在看到妳就覺得煩。」語畢，他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
她心裡莫名地覺得難過，但是她不想離開這裡。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又低下頭凝視自己的斜背包。
他瞄了她一眼，猛然跳下床去抓住她的手臂。他要把她強帶出門外，驚恐的楊禹彤努力抗拒。江澤一次不經意地回頭，他看見她眼眶泛淚。連她自己也覺得茫然，這有什麼好難受的。她應該要高興可以擺脫他。他愣住，楊禹彤掙脫開他的手，退後一步。她低著頭，認真去抗衡淚水。楊禹彤…這有什麼好哭…
江澤猛然將她拉進懷裡，抱著她的頭。他緊緊地抱住她，低下頭。
江澤整顆心揪緊，他用力地抱住這個女孩，猶如深怕她會從中溜走。他不知道曾經弄哭過多少女孩，但他很少心痛。
楊禹彤很快地去鎮靜自己的情緒，她想要離開他的懷抱。江澤依舊緊緊地抱著她，他靜靜地閉上眼睛。她緩緩地抬起自己的手，環抱他的腰身。
徐以威拎了一對東西回來，楊禹彤坐在床沿上看著他們用餐。
「吃一點吧，我買了些甜食和零嘴。」徐以威遞了一小杯咖啡凍給她。
「過來。」江澤夾著便當裡的雞腿要餵她。
「不用，你吃吧。我不餓，真的。」她難為情。
「徐以威，明天帶香水給我。醫院藥水的味道很糟。」
「與其你噴香水，我比較喜歡你這個樣子。禹彤，對吧？」以威笑。
「恩。」她開起咖啡凍的蓋子。「你們其實知道兇手是誰吧。」
「妳不需要管是誰。」江澤停下筷子。
「但我覺得我需要。」「我們會處理好的。」
吃完飯，禹彤為他上藥。
「你這麼高大，不會閃嗎？」她語氣平淡地問。
「十幾個人圍著你打，怎麼閃？還是改天妳教我武術？」他揚起嘴角。
她沒有回應。「擦完藥妳就趕快回家吧，我叫以威載妳回去。」他微笑。
「不用了，我自己坐公車回去。」
「以威，載她回去吧。」江澤對剛從門口進來的他說。
楊禹彤和以威走向停車場。「明天妳會來嗎？」他問。
「再看看，他狀況挺好的。」
「請妳明天再來看他吧，我該回家處理一些事。還有，江澤之所以把驗傷單的事告訴陳宇傑，他沒有什麼意圖。請妳相信他。」
楊禹彤無法停止自己的困惑。如果他沒有意圖，那他為何要說？
「如果真要說意圖的話，我想他只是想激起陳宇傑對於妳的憐憫和對希真的無知罷了。」以威凝視前方。
「希真？」她茫然。
「他懷疑是希真叫人毆打妳的，而他昨天被打可能也是希真所為。」
她無法相信何希真有必要這樣做。她光鮮亮麗，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為何要對付一個不起眼的自己？用這種暴力手段，何必？
她似乎可以串連起所有的事了。昨天陳宇傑跑來向她道歉，替希真向她道歉，然後她誤會江澤，讓他生氣…
楊禹彤隔天一下課，就去醫院。她帶著江澤想要吃的義大利麵。
「前天陳宇傑的確有來找過我，他和我道歉。就這樣。」她又低下頭去吃自己碗中的義大利麵。江澤微笑，靜靜地凝視著她。
「嗨。」門口站著一位帶著微笑的女孩，她捧著一束鮮花。她是希真。
江澤垮下嘴角，把眼神撇走。楊禹彤轉身，希真有點意外她竟然會在這裡。楊禹彤又轉身回來。她不敢相信這個女人竟然有臉踏進來，她不知道她想幹嘛。
「徐以威，你腦袋有洞嗎？」江澤對站在希真身後的他不悅地說。
徐以威示意有點尷尬的希真進去，禹彤起身。
「是我找希真來的，我希望大家把事情說清楚，言歸於好。」
江澤快要翻白眼，「有你這種朋友我真汗顏。」
「我知道我這次做得太過分了。」希真表情抱歉，「但我並沒有意要傷害你和禹彤。我和朋友說了一些我的心事，他們就…我不知道他們會動手打人，真的。我很抱歉…」「誰會相信妳的鬼話？好吧，可能有些人。」江澤語氣頗酸，「但我不會。陳宇傑原諒妳了嗎？」
「恩。所以，我希望我也可以得到你們的原諒。」
江澤嗤之以鼻，「徐以威，你現在是相信她？」
「我沒有相信她。我只是不想再看到這種事發生，很煩。」他口氣平淡。
江澤冷笑，他跳下床，伸手過去要牽楊禹彤的手，「我出去走走。」她沒伸出手，但往前一步去。
「妳是禹彤吧？」希真叫住她，她停下腳步。「宇傑已經跟我說妳是他的朋友了，宇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以前想太多了，我想妳會原諒我吧。如果妳原諒我，那江澤一定也會原諒我。」
楊禹彤始終背對著她，她內心很掙扎。江澤的眼神很冷淡，她知道。
她沒轉身看向希真，「知道了。」
希真燦爛地笑，「太好了。」以威回以微笑。
「蠢女人。」江澤不屑地轉身離開。楊禹彤頓了一下，也走出去。
江澤很快步地穿越走廊，楊禹彤小跑步在後，然後漸漸放慢腳步。她駐足，凝視著他走遠的背影，然後轉身。
楊禹彤把手插進褲子口袋，在樓層間繞了幾圈後回到房中。
房間只有徐以威在收拾餐盒。
「抱歉。」她趕緊上前去幫忙，「這應該是我要收的。」
「沒關係。江澤呢？」「我沒跟他一起走，他應該一下就回來了。」
他放下手邊的事，「我想說聲謝謝，謝謝妳選擇原諒她，就算是裝的也好。江澤個性太直，我希望妳可以改變他。」
「我想我沒辦法改變他。」
「為什麼？我感覺得出來他很喜歡妳。」徐以威微笑。
她感覺有一根針插進她心裡，「因為我不會待在他身邊一輩子。」
「沒人說要一輩子，就算是幾天就夠了。」
江澤正好走進，「楊禹彤，出來。」
她對徐以威擠出微笑，就跟他走出去。他們到了一個寬敞的陽台。
強大的風吹亂江澤的頭髮，他揚起嘴角，「楊禹彤，妳也知道我沒任何籌碼強留妳在我身邊。所以，我們就到這裡吧。」他塞給她牛皮紙，「裡頭是正本。」
江澤說完轉身走向欄杆，遠眺今天有點灰濛濛的城市。
她沒有打開再做確認，只是有點意外地看著他，她無法反應。
「鑰匙給我吧。」「…我沒有帶在身上，下次還你。」
「恩。在妳走之前，我要告訴妳，小心何希真。妳應該知道我為什麼對她這麼反感吧。」「是因為她找人打你嗎？」
他笑，「楊禹彤，虧我還以為妳很聰明。」她也莫名地笑了。
「何希真和徐以威的新聞看過吧。」
楊禹彤突然回想起來他們的緋聞曾經傳出風聲，但兩人始終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她以前沒有認真看待過這個緋聞。
「那是真的。他們從高中就是男女朋友，後來何希真在大學遇到陳宇傑，她就找了機會去認識他。她一直都周旋在他們之間，直到前陣子新聞又拍到她和徐以威出遊的照片，陳宇傑似乎和希真大吵一架，不過最後他還是原諒她了。何希真是說他下定決心要離開徐以威，所以最近他們都沒有再聯絡了。」
楊禹彤內心一震。
「我很不屑她始終把徐以威當成心靈伴侶，而非終生寄託。我不屑我最好的兄弟愛上一個膚淺的女人，被她利用擺佈。她是個不簡單的人，會為目的不擇手段，所以妳要留意她。懂嗎？」
「所以她愛的是徐以威吧？」「不，是虛榮感。」
她為那兩個男孩感到不捨。徐以威是個具有智慧又待人親切的人，而陳宇傑，她雖然不瞭解他，但是她至少覺得他不複雜。如果說何希真真的是那樣的女孩，那這兩個男孩所受的都太不值了。
「為什麼陳宇傑會選擇原諒一個騙他那麼久的人？」
「何希真…其實很迷人。每個人都有腹黑的一面，而她的腹黑，或許是來自她的脆弱。保護女人的脆弱，我猜，是某些男人成就感、幸福感的來源。」
她無語，看著遠白的天空。
***
今天是她重回侍衛隊的第一個任務──護衛公主。楊宇薇似乎悶壞了，吵著理姿要出宮透透氣，想要吃蚵仔酥，還有一堆垃圾飲料…禹彤今天的任務就是必須假扮宇薇的朋友。宇薇帶著一頂深黑的俏麗短髮，而禹彤帶上一頂褐色大波浪捲髮。變裝的宇薇和她走在人來人往的夜市中，她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在店家間穿梭。禹彤望著她的背影緊跟在後方，她感受到那股自由的雀躍。
她們在河岸旁駐足，被燈光映照下的波光粼粼所吸引。
「楊禹彤。」後面突然有個聲音叫住她，她愣住。
(下章「偽裝的揭露」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