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铁摩尔的故事（9）

《美亚》（Ameraisa）杂志中的谍影

_{作者：约翰·T·弗林（John T Flynn）}

_{一个关于“太平洋关系研究院”（Institute of Pacific Relations, I.P.R. ）的故事}

1945 年 2 月，美国战略情报局（OSS，战情局）的一名安全官员阅读了一份《美亚》（Ameraisa）杂志，然后惊呆了。其中一篇文章包含了一段从战情局机密文件中逐字摘录出的内容。

时任《美亚》编辑部主管的是菲利普·加菲（Philip Jaffe）和弗雷德里克·菲尔德（Frederick V. Field）。他俩都是 I.P.R. 的成员。战情局的特工们都知道他们的共产党员身份。

这个案子后来移交给战情局调查主任弗兰克·贝拉斯基（Frank Bielaski）。贝拉斯基在一个午夜突击搜查了杂志社办公室。结果很惊悚。他发现了成堆的政府文件，其中大部分都标有“机密”和“绝密”字样。

在总编加菲及其助手凯特·米切尔（Kate L. Mitchell）的办公桌上堆满了陆军、海军情报局、战略情报局和国务院的机密文件。贝拉斯基对一份标有“最高机密”的文件印象尤其深刻，因为它涉及到一种叫做“原子弹”的东西。

他猜这是某种新式武器。

想想看，那时原子弹还没有在广岛爆炸，仍属于二战期间最高军事机密。这样一份文件却堂而皇之的躺在一群与 I.P.R. 关系密切的共产党人的办公室里。

贝拉斯基向战略情报局局长威廉·多诺万（William Donovan）将军报告了这些令人不安的发现。 他说他感觉就像走进了一家“政府机密文件大型批发公司”。 《美亚》杂志当时的发行量很小，大约只有 2,000 份。但它的办公室却很大，配备了各种复印设备。

双周刊《美亚》杂志 1945 年 1 月 26 日封面

此案被迅速报告给国务院和联邦调查局。FBI 派出 75 名特工对杂志社的活动进行了长达两个月的追踪调查。他们发现文件从国务院源源不断的流向《美亚》，然后被送回。这些文件都源于陆军和海军情报局以及战略情报局，但它们是通过国务院传送到编辑部的。

FBI 助理局长，被称为“米老鼠拉德”（Micky Ladd）的 D.M.拉德（D. Milton Ladd）表示，其中一些最高密级的文件“引起了最大恐慌”。经过两个月举证，FBI 逮捕了总编加菲、助理编辑米切尔、国务院研究官员约翰·瑟维斯（John Stewart Service）、海军情报局中尉安德鲁·罗斯（Andrew Roth）、国务院工作人员以马内利·拉尔森（Emanuel Larsen）和左翼记者马克·盖恩（Mark Gayn）。

其中的罗斯在进入海军情报局之前曾是《美亚》的一名研究人员。尽管在情报局入职调查中他曾被指控为共产党员，但被海军情报局裁定为虚假信息。他后来被指派为海军情报局与国务院之间的联络官。就在这个职位上他背叛了国家。

在正式起诉时，只有加菲、拉尔森和罗斯的案子进入了大陪审团，瑟维斯、米切尔和盖恩没有被起诉。

这个案子中所有的涉案人员都与 I.P.R. 有关。事实上，《美亚》杂志就是由 I.P.R. 策划和发起的。1937 年，I.P.R. 执行秘书弗雷德里克·V·菲尔德与他执行委员会的同事们讨论了这个话题。

他后来作证时承认，创立《美亚》杂志的初衷是“确保研究院留在研究领域并避免政治化”（第 115 页）。也就是说，研究院只是研究机构，但可以用一个外部独立的宣传机构把研究成果用于宣传目的。

因此，I.P.R. 把《美亚》设立为一个独立的公司组织。但与美国研究院的理事会在同一层楼设立了办公室——实际上两个办公室之间有暗门。菲尔德表示，《美亚》作为 I.P.R. 的一颗卫星，获得了董事会的首肯。

杂志的发行由菲尔德和加菲“出面”资助。菲尔德持有 50% 股份，加菲 49%。菲尔德作为 I.P.R. 的执行秘书担任《美亚》董事会主席，加菲担任总编辑。

其董事会成员有托马斯·比森（T. A. Bisson）、本杰明·凯泽（Benjamin Kizer）、凯特·米切尔（Kate Louise Mitchell）、哈雷特·摩尔（Harriet L. Moore）。这些人都因被指控为亲共分子而出现在麦卡伦委员会的证人席上。

欧文·拉铁摩尔 （Owen Lattimore）也经常参与杂志撰稿。还有前面提过的对共产主义“不感冒”的威廉·W·洛克伍德（William W. Lockwood）。他在证词中说他从不认识 I.P.R. 中的任何共产党员。

可是《亚美》作为一份期刊，从它的内容就看的一清二楚，这是一份不折不扣的共产主义机关报。

这起离奇案件最不寻常的地方在于之后的审理。被逮捕的人中有 3 人没被起诉。罗斯被起诉了但从未受审，对他的指控后来被撤销。加菲和拉尔森被起诉了，但起诉被驳回，取而代之的是一项普通的“简单盗窃罪”。

盖恩说他从加菲那里得到的是从新排版打出来的文件，他不知道那是机密文件，也没见过任何政府文件。可是一名 FBI 特工在证词中说他在原始文件上发现了盖恩的指纹。

FBI 发现瑟维斯去过加菲的酒店房间并将文件交给了他。瑟维斯在那里警告说这些文件是机密的。塞维斯也承认曾复印秘密文件交给加菲。

米切尔小姐没有被起诉，尽管在她的办公桌上发现了 18 个装有秘密文件的信封。有一次，FBI 跟踪米切尔小姐和加菲来到纽约布朗克斯区（Bronx）一位布卢门撒尔夫人（Mrs. Blumenthal）的家中。加菲一个人进去，出来时拿着一个大信封。汽车随后返回杂志社。米切尔小姐拿着信封从那里下了车。布鲁门撒尔夫人作证时承认她为加菲复印了政府机密文件。

尽管如此，盖恩、米切尔和瑟维斯都全身而退！！

更不可思议的是，瑟维斯后来竟然还恢复了在国务院的工作。直到五年后，忠诚委员会宣布他的安全风险很低，国务院才被迫解雇他。

在一个安静的星期六上午，加菲和拉尔森的盗窃罪开庭审判。检察官向法庭解释说，这只是一起记者由于专业热情过度迸发而导致的案件。被告是记者，在他们的职业中总是有点过于勤奋，而在记者之间传播机密文件很常见——这分明是谎言。什么目的呢？就是声明这些文件不重要。

而且检察官坚称他没有证据说加菲是共产党人。但 FBI 曾多次跟踪他到当时美国共产党总书记厄尔·布劳德（Earl Browder）的办公室开会。

加菲（左一）在延安与朱德合影

最后定案的处罚是，加菲被罚款 2500 美元，拉尔森被罚款 500 美元。这两笔钱后来均由加菲支付。

所以法官永远不会知道，《美亚》杂志是 I.P.R. 的宣传机构。这次泄密风波让研究院高层一度陷入恐慌。但奇怪的是，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其实也不奇怪，I.P.R. 在白宫和国会已经安插了许多朋友。他们会保证研究院的秘密不会被公众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