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 夜半敲門

天師道的申道長和盧小姐剛離開，一直看著我們的董敏便往我這裡走了過來。

「謝小弟，看不出你如此本事呢！」董敏雙眼閃閃地說道：「你真的是初次完成任務嗎？」

「對啊，我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要請董大姐多多提點呢！」我一邊說，一邊拿出許家村村長的証明信件，交給董敏。

董敏接過信件時，忽然牽著我的手，說道：「你的手掌和手指都被受傷了，是在採藥時割傷的嗎？怎麼不用治癒術治理一下呢？」

「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很快就會康復了。」我有點臉紅地回應道。雖然董敏的年齡足夠當我現在的母親有餘，但被女性牽住了手，我還是有點緊張的。

而事實上，我是怕施展治癒術後又會暈倒，所以才不敢處理。

「……治癒術！」董敏唸起咒語，我的手上的傷口馬上消失了。

「這次我破例替你施咒吧！」董敏說道。「下次要自己好好處理啊！不要看輕小傷口。」

「謝謝董大姐！」我感謝道。

「喂！董大姐！也幫我治治傷口吧！」遠處有個中年的男冒險者，怪聲怪氣地道：「我的腿也受傷流血了。」

「哼，潘俊，你就快點流血死好了！」董敏向那人叉腰道：「省下一個接任務的名額，讓年輕人補上嘛！」

那潘俊哈哈一笑，不再回答。看來冒險者公會內有規矩，職員一般是不會協助冒險者治傷的。

「這是任務報酬的十五两，請收好。」董敏回到接待處，取出銀子給我，續道：「你剛才發了一筆橫財，好好去酒樓吃個飯，再早點回來休息吧，今天辛苦了！」

「那……好的，謝謝董大姐。」我差點想開口邀請董敏一起往酒樓吃飯，不過一來怕她有所誤會，二來也相信她目前正在工作，不能離開，只好作罷。

今天同時長時間施展三個天賦技能，也實在讓我很疲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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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

睡到半夜，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這麼晚了，會是誰來找我呢？但所謂平生不作虧心事，夜半敲門也不驚。我馬上爬起床，打開一條門縫，往外看看。

只見董敏一個人站在我房間門外，四處張望，似乎在確認有沒有被別人發現。

「謝小弟，我能進來嗎？」董敏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

我不禁嚇了一跳，半夜三更，孤男寡女，有甚麼好談呢？

我想起了那次方鈴晚上來找我聊天，問的是有關替方大哥慶祝生辰的事。

是誤會吧，這次不要胡亂猜測了。

「好，大姐請進。」我打開了門，讓董敏進來了。

「謝小弟，你先坐下，聽我說。」董敏坐在我的床邊，對我說道：「有件事情，我……實在難以啟齒，雖然沒有可能，但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要讓你知道。」

這房間就只有一張桌子，一張椅子，一張床，和一個存放行李的箱子。她讓我坐在椅子上，自己自然要坐到床邊了。

不可能是那種事情的，不要胡思亂想，不要胡思亂想。

「大姐，請問是甚麼事呢？」我緊張地問道。

「我知道這是不應該的，但我活了四十年，也從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人。」董敏望了我一眼，又低頭道：「現在，我心裡只想到你一個。」

哎，看來又是因為自己長得太帥而累事了，畢竟我現在的外表，可是名副其實的小鮮肉啊！雖然我真實年齡也有三十歲，但我會喜歡十四歲的方鈴，卻不想喜歡四十歲的董敏啊！

「謝小弟，我知道你對我這個要求，肯定是沒有興趣的。」董敏看到我沒有回答，拉起了我的手，溫柔地說道。「而且你一定很為難，但就一次吧，希望你能接受，試試看好嗎？」

「好……好吧！我願意試試……」我心跳快速地說道，然後反過來握住她的手，把臉慢慢靠近過去。

我三十年的處男生涯，終於要結束了嗎？

「太好了！謝謝你！」董敏忽然站了起來，說道：「那我們馬上出發吧！」

「出發？出發到哪裡？」我奇怪地問道。

「哎呀，我太緊張了，都忘了說清楚。」董敏放開了我的手，抓一抓頭，續道：「剛才天師道的申道長來了，發了一個緊急任務，尋找懂得超級解毒術的醫師。田會長雖然知道會稽城內，沒有那種神醫級別的人，但也親自趕了去道觀看看能否幫忙了。而我想起你是聖屬性體質，所以……」

哎，果然是我誤會了。我到底應該感到慶幸，還是失望呢？

「是徐道長的餘毒又發作了嗎？」我問道。

「沒錯，聽申道長說，他這次發作，比初次中毒時更嚴重多了，恐怕是性命難保。」董敏擔心道。「徐道覆不但是天師道年輕一輩中最出色的人，也是我們會稽冒險者公會最耀眼的新一代英雄，我們大家都很喜歡他的。」

「可是我不會解毒術，能幫到甚麼忙呢？」我疑惑道。

「我想，解毒術應該可以馬上學習的。」董敏說道。「雖然你說過對行醫沒有興趣，也沒有足夠施展解毒術的真氣量，就算成功施展，也會讓你昏倒，但……對不起，我還是希望你能試試看。」

原來董敏說甚麼心裡只想起我一個，是因為我的聖屬性。要勉強我為難地試一試，是因為施術後會昏倒。

所以，她來找我，一切都只是為了替徐道覆解毒啊！

「那不用再說了，我馬上出發吧！」我想到自己剛才差點想對董敏的嘴唇親下去，整個臉都尷尬得像火燒般紅起來。所以馬上打開了房門，背對著她，說道：「但我不知道天師道觀的位置，請董大姐帶路！」

接下來，董敏從公會馬廄中拉出一匹馬來，準備跟我一起騎乘。

我還是第一次騎馬，有些緊張，連如何騎上馬鞍也不知道。

「謝小弟，拉著我的手上來吧。」董敏先坐到馬背，再伸手對我說道。

我借力踏上去，坐在董敏背後，她又示意我雙手可以捉住她的腰側。

完全沒有男女之防，也許在她眼裡，十六歲外表的我，還只是個小孩子吧？

不一會兒，我們來到了城西的天師道觀。這道觀面積甚大，裝飾和構造結合了中西方的文化，跟我所想的完全不同。不但擁有監視遠方用的瞭望台，圍牆上亦設有箭塔，頗具防守性。

雖然已是半夜時份，觀內大廳仍然燈火通明，有道人來回巡邏看守，但他們都認識董敏，所以沒有對我們阻截查問。

道觀的大廳裡站著十多個人，我剛進去，便看到徐道覆躺在大廳地上一張氈子上，面上呈現深深的黑氣。胖妹則坐在他身旁，緊緊拉著他的手。

「道覆！道覆！支持著啊！」胖妹哭道。「大哥！快想想法子吧！」

只見一個年約三十歲的道人來回踱步，也是心急如焚的樣子。他身穿深灰色的道袍，眉宇間英氣勃勃，儀態不凡，雖然正在苦思良策，仍然展露出將帥特有的威嚴，看來就是天師道軍的統帥盧循了。

「嚴醫師，我們再試一次好嗎？」盧循往左邊一位醫師問道。

「盧帥，抱歉啊！我真氣已經用盡，一時三刻也回復不來。」那嚴醫師嘆道。「何況這魔化大蛇的蛇毒太厲害了，我的高級解毒術也解不了，除非是長安城的李神醫在此，施展超級解毒術，才有望把徐道長救回來。」

這時候會稽冒險者分會的田安會長看到我來了，向我點頭招呼，卻沒有跟我說話。

「詩詩，讓一讓開，我再運功看看。」盧循對胖妹說罷，便扶起了徐道覆的身子。

原來胖妹的名字叫作盧詩詩。

「我也來吧！」田安也走到盧循身旁，一起伸掌在徐道覆的背部，潛運真氣。

兩人合力施展真氣，注入徐道覆的體內。只見徐道覆悶哼一聲，臉上黑氣稍退，可是不一會卻又回復全黑。

看來這種蛇毒并不能只靠真氣抑止。

在這緊張的時刻，董敏忽然站了出來。

「嚴醫師，這位小兄弟是擁有天生聖屬性的人。」董敏拉著我的手，走到那嚴醫師面前，續道：「請問你能否破例立即傳他高級解毒術的咒語呢？」

盧循和嚴醫師聽到後同時身軀一震，表現出震驚的神情。

在這異世界之中，咒語就等如專業的技術，不是那麼容易得到傳授的。除了最基本的治癒術可以透過各種方便的渠道學習，其他的魔法，都要正式拜師學藝，並支付一大筆金錢才能修練。而高級的咒語更是珍貴，等閒不會隨便外傳的。

「嚴醫師，請你馬上傳授給他吧！」盧循說道。「無論事成與否，我們天師道必有厚酬。」

「救人要緊，傳他高級解毒術的咒語沒有問題。」嚴醫師說道。「可是這豈是馬上就能學會的呢？高級咒語不但繁複，又需要注意唸咒時的節奏，聲量，音調，還必需在不到兩息之間，唸畢五十個沒有相關意思的字詞，談何容易呢？」

古人形容短暫的時間，會以一息表達，換算過來的話，大約是六秒左右，兩息則是十二秒。

「嚴醫師，我的記性很好，儘管試試吧！」我對嚴醫師說道。

「還是不行啊！」嚴醫師搖頭道。「就算你真的成功唸出來了，徐道長能否康復，尚未可知，但以你目前的真氣上限，恐怕和咒語的需求相差太遠，你會因此沒命的！」

聽到這裡，大廳眾人都臉色一沉，誰也不能要求我為了救人，而自己喪命吧？

雖然徐道覆確實是個好漢，但他既不是因我而受傷，我也沒理由要為他犧牲的。

此時徐道覆的臉越來越黑，應該快要斷氣了。盧詩詩雙眼已充滿淚水，說不出話來。她看一看徐道覆，又往我這裡看過來。

董敏也是雙目通紅，咬著自己咀唇不放，偷偷望了我一眼，又把視線移開。她是個心地善良的人，應該也不知道如果我施咒救人會危及自己性命，才會叫我來試試吧。

我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了，該如何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