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台灣未來的四大毒瘤

2023/09/02閱讀時間約 4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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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寫一篇:對台灣的使命感,稍微聊到台灣年輕人、海歸派、僑民和自我認同問題。

在文中我稍微有提到台灣的現狀是很難改變的,在這篇我覺得可以稍微討論一下。

過去我有幾次提到:

台灣的憲政體制和產業環境,並非以其他歐美先進國家為文化和思想基礎,反而是承襲了華人一慣的法家政府的法治和經濟管理觀念。

民主三權分立的部分,台灣的環境比較像是日本和中國,是種行政官僚至上的體系,並沒有以基本人權和人人平等的遊戲規則為基礎。我在另一篇:台灣不是人權自由社會 ,有比較深入討論,可以參考一下。

至於經濟和產業的部分,接著我會再深入討論。

簡單而言,台灣過去和現今的狀況都是對年輕人相當不利的。

而更令人擔憂的是台灣年輕人並沒有突破困境的決心和本錢。

在台灣很多人喜歡跟我說:「看看台灣年輕人,是還有機會啦!要給他們時間!」

會說出這種話的人,我覺得可能是沒有機會接觸其他國家的年輕人,所以會覺得台灣年輕人進步的速度和努力的力道是合格的。

我自己看來,台灣的年輕人已經被馴化,現在基本上是只要稍微反社會主流,就要貼標籤說自己在衝撞體制。

事實上,這些衝撞體制的行為比較像是歐美做甚麼我們就學甚麼,從同志婚姻議題到毒品合法化,都是東施效顰,並沒有理解一個社會要進步所需要的思想辯證。

更沒有細心去研究台灣的現狀要如何與理想狀況橋接。

以產業而言,台灣上次的產業衝刺,不管是傳統製造還是電子業,都是吃國際的出口紅利,當台灣需要深耕研發、品牌和文化素養時,就會發現台灣基本上沒有甚麼有創新能力的人。

台灣年輕人創出來的公司基本上除了一些小型電商、一些幫人家跑腿集貨的生意以外,掛牌上市的幾乎都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割韭菜機(不好意思,在此就不點名了,自己稍微找找應該也知道我在說哪幾家)。

沒創業的,基本上就是哪裡有錢哪裡跑,更糟糕的是,博弈和區塊鏈一堆近乎詐騙的產業,在台灣可以紅到今天這種程度,也是告訴你台灣很多年輕人真的是只要有錢賺,根本不會去思考這產業的應用面、理論面,更沒有去思考合法性。

講直白一點,台灣人跟其他華人一樣太愛賺錢了,哪裡有錢哪裡鑽。

台灣年輕人熱衷炒股很多,但是想認真學產業和學管理技巧卻沒幾位。

而這篇要討論到的台灣政治、社會和產業的四大毒瘤:黨團、財團、地方勢力和宗教團體,要根除,年輕人是要上街,甚至是需要餓肚子、流血抗爭,才有可能推翻的體制。

與其說是這四大毒瘤有多恐怖,不如說以台灣人對於改變的決心而言,要剷除是根本永遠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延續千年法家傳統的黨團政治

前一陣子中國向台灣發射飛彈之事件,對我而言應該算是最後一根稻草,如果換了個嘴巴上說愛台灣、要鞏固台灣主權的政黨都可以對這種挑臖行為視而不見,那基本上台灣的兩大黨是完全無任何差異的。

原因很簡單。

台灣的政黨政治只有表面上是民主政黨,事實上台灣的黨團比較像是走味的列寧式政黨,實質運作則是一種掠奪者政權,基本上就是綁架公權力去揩油水的政權。

延伸閱讀:Kleptocracy — 掠奪者政權

在台灣,每年都聽在野黨說執政黨在貪汙,但是過了選舉年以後大家都沒事。

原因就是台灣黨團沒有一個不貪,因為在台灣從政就跟華人古代當官一樣,是錢途光明。

不信嗎?

台灣的民意代表不單單是用公權力去綁架企業,從中謀取大量的不義之財,比如說透過私下賣股條和炒作股價,也有私下「販賣」政府補助款額度給廠商。

基本上只要是公權力可以影響的部分,台灣民意代表沒有甚麼不敢賣的。中華民國的法律,對於民意代表而言,只是一種商品。

除此外,透過政府機制中飽私囊,也是台灣任公職和當民意代表的樂趣之意。

像是之前一些覺青咬著新任新竹市長不放的詐領助理費案件,這種東西已經是台灣各黨人人有獎了。甚至還有更多的特別費案件,基本上只要生出等額的假發票,台灣公家很多經費到底是怎麼花,根本沒有人知道。

這些廉政之事其實在台灣已經無需拿出來再討論。

除非真的有心要去全面偵辦,不然每次選舉抓一兩尾抹黑政敵,這種反貪污手法幾乎跟中共沒甚麼兩樣。

華人的政治集團基本上就是不折不扣的斂財集團,如果台灣真的落實有組織犯罪法的話,今天台灣很多的政客基本上都難逃牢獄之災。

但是他們幸運的是,台灣人的法治觀念並沒有比中共先進多少。台灣人每年討論貪汙賄賂,都是針對人的政治光譜,而非有心要全面檢討體制。

只要顏色對了,通通都沒事。

台灣唯一稍微能夠拿出來說嘴的,就是在改革和民主化之後的黨團,因為資本市場和相對自由的開放社會,黨團的勢力已經削弱不少,沒有辦法像是國民政府時代那樣毫不掩飾地用黨團名義開設營利組織。

既然沒有辦法像是以前一樣直接以黨團的名義去壟斷政治和商業體系,台灣黨團就轉型成一種財團的白手套。

台灣的黨團負責的是滲透和破壞社會中的組織秩序,這些組織秩序包括農會、漁會、商會、體協、工會等組織,在國外應當是民意組織去壓迫黨團,在台灣卻是黨團指派代表去「領導民意組織」。

黨團負責架空民主和人權,好讓台灣的財團和地方勢力可以好辦事。一旦事情辦好後,原本談好用人頭買的股票和土地,就是黨團當隻財團看門犬的最大酬勞。

公式非常簡單。

哪朝哪代,財團家族永遠是爺

在尚未進入現代化的國家,都很難擺脫家族政治,因為血濃於水。

因此在制度尚未成熟的地方,信任制度不如相信家人。

在清治時代時,滿清已經沒有財力和人力去嘗試佔領和管理台灣,在幾個城市聚落以外的華人,在台灣基本上就是原住民部落文化外的邊緣人,生活在幫派暴力管理的無政府狀態下。

在這個清帝國和原住民部落文化以外的邊緣地帶,產生了一些控制米業、礦業、漁業的家族,這些家族基本上就是台灣的土皇帝。

有趣的是,現在其實不是在講古,而是在交代來龍去脈。

因為在清治、日治時代就已經控制了台灣經濟命脈的幾個家族,至今仍控制了台灣經濟命脈的一大部分。唯一稀釋了他們份額的就是國民政府帶來的外省(如上海幫)財團,還有小部分代工製造時代致富的台商。

剛剛說到尚未現代化的國家都有家族政治的陰影,像是南義大利的黑手黨以及他們後來移民至美國的同夥,也是類似台灣財團家族的存在。

南義大利黑手黨的家族政治持續存在的原因,是因為義大利半島在1861年統一的時候,不管是制定的官方語言(義大利語原是弗羅倫斯語)還是第一任國王,都是出自北義大利。而南義大利的貴族家族名義上將政治權力交出給新的義大利王國(君主立憲議會共和國),但是其在地方的影響力依然穩健,因此地方家族勢力便地下化來填補南義大利地方的權力中空。

在某種程度上,這些南方地方家族跟北方政權的妥協,才造就了後來和平統一的義大利。

台灣的家族跟義大利半島的黑手黨和地方家族不太一樣的地方,就是南義大利的地方家族是有非常強的組織能力的,要統治地方必須要透過這些家族去擺平很多事情。

但是,台灣的財團家族幾乎都是寄生在更強大的政治實體下,並沒有能力和野心去拓展成為強權,也沒有能力團結地方去跟其他政權談判。

碰上政權轉移的時候,台灣的財團家族不但不會是組織抵抗力量的人,而是會第一個帶頭跪下出賣自己人。

比如說,清治時期, 台灣家族還會出錢出人去幫清廷打仗;甲午戰爭後,台灣即將被割讓給日本,被台灣反抗勢力推舉為台灣民主國總統的板橋林家反而是逃到廈門去。日本接收台灣後,台灣米業、礦業等的大家族突然變得跟日本人非常麻吉,而且是那種日本高官來台會特別去他們的宅院喝茶的那種麻吉。

二戰後國民黨來台,同樣的台灣財團家族財產被國民政府大肆搜刮,但是沒多久又變成了今日的鐵藍票倉。

講直白一點,台灣的財團家族就是典型的寄生蟲,甚麼政權當政,他們就跟誰好,完全沒有自己的核心價值可言。

不要說台灣財團家族有沒有南義大利家族的那種組織能力了,台灣財團家族最厲害的就是會跟黨團一搭一唱,聯手破壞台灣人民基層的組織能力。

拿南義大利的家族跟台灣的財團家族比較,沒錯,意思就是台灣的財團家族的思維基本上跟義大利的黑手黨家族差不多,或許黑手黨還比台灣家族更有骨氣和義氣。

而如果花點時間研究,會發現一直到了今天,台灣的許多產業,如保險、銀行、金控、紡織、土地開發等,一大部分都被掌握在同樣的百年財團家族手中。

使得台灣許多看似平常的產業,通通變成經濟租(Economic Rent)極高、一般老百姓和創業家根本不可能進入的特許行業。

因為完全沒有競爭,所以這些財團家族在台灣經商基本上就是個「擺爛」的態度。比如說台灣財團的銀行系統過去兩年已經發生多次全面當機,信用卡刷不過、現金提不出來,基本上錢放在他們那邊竟然一兩天完全沒辦法花用。這種可笑的狀況根本不是個有健康競爭機制的市場應該有的。

過去有人問我,難道國外的企業財團不是這樣嗎?

我自己過去的工作經驗,我發現差異在於貪心程度的差異。在歐美,如果公司有100萬可以分紅,大東家基本上都知道要將至少30–50萬分給自己的投資夥伴和實際營運的團隊-如果不這樣分的話,之後不會有人會想要為自己賣命。

但是在台灣,大東家認為自己至少可以拿90萬,剩下的才分給其他人,甚至在很多情況下,實際參與的團隊的酬勞只有薪水,拿不到任何分紅跟股票。

基本上台灣的財團家族的理念就是能拿就拿,能剝人皮就剝人皮,反正台灣的經濟和產業環境已經被我和政府聯手壟斷,就算你不爽你也沒有其他選擇。

好笑的是,就連台灣的新創界和創投界,多位知名人士其實都是這些財團家族的後代。

大家就知道這顆毒瘤有多大粒,如果沒有百姓和政府聯手,切都切不掉。

江湖啊江湖,漿糊啊漿糊

在台灣長大,大家可能會記得小時候被父母叮嚀:

「在路上不要盯著別人看,不小心看到不良少年會被打。」

「這個人看起來好像黑道,不要惹他。」

之類的話。

很有趣的是,會被打?因為是黑道,所以要縱容在光天化日下打人?

在台灣,家長會去告訴自己小孩要主動遠離所謂的黑道,基本上就是告訴小孩去接納黑道是社會中明目張膽且政府無能為力的存在。

我們能做的就是閉上嘴,眼睛放亮點,自求多福。

很不幸地,事實確實就是如此。

我自己從小在台北有名的林森北路附近長大。要說黑社會的地方勢力在台灣人的生活中究竟滲透有多麼厲害,來到林森北路基本上是毫不掩飾地的呈現在你眼前。

這邊,路上到處都是酒店妹和圍事阿弟仔、路上有客人當街在選外送茶。如果吸毒過量、被械鬥砍傷,台北市哪些診所會不報警低調處理,這邊大家都知道。

有事沒事,路上店面前會有人在燒紙錢。祭祖?中元節?拜土地公?

都不是,代表這邊最近又有人在樓上被幹掉了。

我還記得有幾次晚上搭計程車跟司機閒聊,他們說台北市真的臨檢頻率頗高,問他們是抓酒駕嗎?,他們笑笑搖搖頭,直說「黑道的尋仇砍人的太多了」。

「有時候一上來兩三個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手上的『傢伙』一上車就塞到座位底下」一位司機跟我說,「結果臨檢就被警察拖下車,唉,太多了,夜班幾乎都會碰到。」

在這邊更不用說送高山茶收保護費的事情了,八大行業很多人都碰過。我自己朋友碰到道上兄弟來要餐廳的股份,結果談條件還是請民意代表來談。

這就是我們社會縱容黑道的荒唐之處,不要說政府和白道是否有在思考如何處理地方勢力了,基本上黑道在台灣已經是社會不可或缺的機制。當民意代表會幫民眾跟黑道協商時,你就知道我們的政府的立場。

很多台灣年輕人甚至不知道,因為黑白整合的實在太好了。

像是台灣這樣黑道地方勢力氾濫的地區,已開發國家還真的不多。

歐美的黑幫組織通常都是企業化經營,幅員都在千人左右。而地方的幫派組織通常都是小型的暴力團體,了不起幾百人,很容易就會被警方抄掉。

台灣、香港、日本、南韓等地黑道組織,是從企業化經營一直到會滲透校園的地方堂口都完全整合起來。一個幫派在台灣都是數萬人起跳,這種犯罪組織佔人口的高比例,是東亞的特有文化。

而這種文化也不是幾年、幾十年內產生的。

在歷史上,黑社會文化,或所謂的「江湖」,對於平民老百姓而言,可能比儒家士大夫官僚還重要。

讀外國的武打動作小說,大部分角色都是效忠國王或是教廷的武士,偶而出現一些流浪武士和遊俠。但是華人的動作小說,幾乎都是一堆地下化的武裝幫派,是一群身在江湖、看到朝廷就需要快閃的邊緣人。

皇權和士大夫官僚無效統治下的社會權力真空,在我們歷史上向來都是由黑道填滿。

但是,在我們昔日和今日社會中,卻又是假仙地 不給填補了權力真空的黑道一個檯面上的政治定位。

黑道文化在華人歷史上的重要存在,即便是協助組織推翻了舊政權,也不會被漂白,被給予正式的社會定位。就好像民國歷史上,包括蔣介石在內的許多革命份子,都不會去承認自己是洪門、青幫的,更不會在事後讓黑道金盆洗手。

這點跟許多其他歐亞文化不同,華人文化寧願維護虛假的朝廷尊嚴,也不願意去跟填補社會權力中空的地方勢力正式談判,造成我們的社會永遠都有個瘸腿的政府,還有一堆政府假裝不存在的土皇帝。

這就是我們華人文化噁心的地方,

要說到實際黑道的作用,台灣的黑道又跟歐美的不太一樣。

以美國90年代以前猖獗的義大利黑幫和愛爾蘭黑幫為例,當時他們控制了美國的運輸、建築、港務等工會。因為歐洲部分地區生活困苦而在二十世紀大量移民美國,使得美國藍領階級有許多特定地區的移民。

這些移民為了一方面協助同胞融入美國社會,另一方面又需要保護自己不被其他族群欺負,就自然而然組織了一些地下集會,然後演進成為黑幫。

美國的義大利和愛爾蘭黑幫因為深度滲透了許多藍領工會,有了可以癱瘓整個都會區甚至整個州的運輸、建築、港務等產業,黑幫就有了跟財團和政府談判的權利。

在八零年代,在紐約蓋房子,如果不分油水給義大利黑幫,基本上是找不到工人幫你蓋的。

但是台灣的黑道就不一樣了,台灣的黑道與其說像是同鄉會,反而更像是地下化的地方家族和現代土皇帝。

因為台灣沒有甚麼真正有效的工會運動,基本上黑道不但沒有幫助自己控制的產業之底層勞工,反而是在台灣許多的藍領產業,如資源回收業、計程車業、殯葬業、酒店業等設下了入行的障礙,讓其他正常經營的民間企業無法進入競爭,提升服務品質、創造價值。

說穿了,歐美的黑道是靠照顧基層勞動階級來從有錢的企業中擠出油水養活自己和社會基層。

台灣的黑道則是反其道而行,基本上自己本身就是壓榨基層勞動階級的惡質企業,透過暴力控制地盤來提高經濟租,基本上這種惡劣行徑跟台灣財團家族沒甚麼差別。

怪力亂神的宗教團體

喔,我不是說一些奇怪的邪教或是陰廟,而是在講台灣主流不道不釋,不倫不類的民俗宗教。

這部分我覺得可以從兩方面去探討:第一是社會和政治層面,第二則是哲學層面。

先從社會層面和政治層面來討論好了。

台灣的華人文化,因為過去的帝王歷史破壞掉了我們宗教的組織力量,因此宗教成了一種跟黑道地方勢力無法脫節的地下化存在。

過去很多人問過我,難道別人的宗教真的有比台灣的民俗信仰或是漢傳宗教好嗎?

不瞞您說,真的是有明顯差異。

若回溯到中世紀,阿布罕默宗教如基督教和伊斯蘭教,其教廷在政治中有非常重要的制衡作用。

我們華人對於政府與法律的關係認知其實相當原始,我們通常認為只要執政者訂出規則大家就必須遵守,而執政者可以隨時根據這些規則來懲罰人民。其實這種執政者掌控法治的觀點,英文是 Rule By Decree,若硬要翻成中文比較像是「傳旨為章法」。這英文名詞在今天帶有貶意,義同「獨裁」。

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的立法和司法掌握在教廷,獨立於掌控行政的世俗君主。換句話說,在中世紀,這些宗教的教廷是現代立法和司法獨立的前身。

而中世紀的科學研究和哲學思想發展,多由修士進行;醫療服務也是從教堂和寺廟開始服務。

事實而言,教會寺廟基本上也是現代研究大學和醫療機構的前身。

拉到今日,不管是基督教教會還是回教清真寺,都是政治議事、社區服務和社交的場合。比如說美國的人權運動,有一大部分是靠各地教會推動。

基督教會和清真寺,在過去和現代的社會中,都是重要的社交甚至民間運動組織。

撇開迷信的教義不談,大家應該不難發覺其實華人的宗教不管是漢傳佛教還是道教,基本上都是沒有上述的社會和政治功能的。

即使有,也是微不足道的程度。

撇除了這些社會和政治功能,基本上現代宗教團體只剩下迷信,而這也是我們台灣人的宗教團體的最大問題:販賣迷信。

舉個例子,台灣最大和最「高級」的殯葬業者,基本上在誦經都有分出家人和非出家人兩種價碼。

還看不到笑點的人,麻煩把上面這段話再讀一次。

當宗教這種撼動一般人最根本情緒的東西,都可以用仿冒品來取代。這代表我們社會對於最深層的民間信仰,都缺乏基本的尊重。

台灣的宗教團體基本上多淪為了繁文縟節的走狗,並沒有核心價值,更缺乏邏輯性。

比如說,台灣很多喪事節日還有在誦經的,經文竟然還是維持奇怪的梵文(Sanskrit),而且打上注音助念。而去問誦經的人就知道,其實台灣根本沒幾隻貓看得懂梵文,也沒有人知道這些奇怪的音節實際的意思是甚麼,需要靠漢文譯本才能大約了解章節的意思。

這種褻瀆宗教的態度實在是令人髮指。

上述的基督教,禮拜或彌撒時一定是用當地語言傳教、朗讀或歌頌。而天主教神職人員是必須要看得懂拉丁文的,就跟猶太教必須要懂得希伯來文、回教神職人員亦須懂得阿拉伯文一樣。

不瞞您說,其實不光是神職,連歐美的哲學研究所,研究生都必須要學習兩種外國語,必須要用原文去做研究,這些外語包括古希臘語、拉丁語和阿拉伯語。

拉回到台灣,今天大家可以聽人誦經劈哩啪啦唸了一大串,不光聽的人聽不懂,連真的和假冒的神職人員都看不懂、聽不懂,請問這宗教的尊嚴何在?

尤其是討論到道釋合一的民俗信仰,那邏輯錯亂的情況更是好笑。

誦完佛經完去外面燒紙錢,佛家思想的基礎就是輪迴,敢問進入輪迴的往者,會需要你燒錢給他嗎?

只有道家那種你從地上的皇權社會,被踢到天上的皇權社會這種階級化思想,才會認為人可以將凡間的事物燒給住在天上的親人。

當天主教發生販賣贖罪劵、販賣崇拜法器的行為,就慢慢觸發了東西分裂(東正教脫離天主教)還有各大新教教派的產生。

因為在基督教的教義中,神的世界是無法用人的世界的邏輯與道理去認知的,因此任何在神的世界事物的意義,都無法透過人世的物質去捕捉詮釋。在這種辯證法下,基本上任何崇拜法器的行為,都是沒有意義且褻瀆神明的。

在回教中亦是如此。

你只能透過法器去啟發自己,但是你不能崇拜法器。

而台灣的宗教不管是哪一派,幾乎都是一堆盲目崇拜法器、符水和神像的行為。在台灣,宗教中的神性是可以被物化然後販賣的。

台灣許多宗教團體在社會和政治上都是非常噁心的存在,甚至可以說是淪為地方勢力詐財的工具。

好,現在我們來談談哲學的部分。

上面稍微講到了台灣道家和佛家傻傻分不清的可笑狀況,這邊我們也要稍微了解一下台灣人和華人的民俗宗教到底是怎麼摧毀了宗教的哲學意義和相關發展。

先來聊聊其他宗教好了,先前提到的基督教和伊斯蘭教,其最重要的觀念之一,就是神的世界與人的世界的差別。神的世界是不能被物化,是永恆的。

基本上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的神性與人性區隔的哲學思想是承襲至古希臘的柏拉圖學說,這是幫助歐陸和中東哲學發展奠定了非常重要的「人的意見不等於事實」的觀念。

尤其是在伊斯蘭教中,是不得去用圖像去描繪阿拉真神或是先知穆罕默德的,因為去揣摩神性是褻瀆宗教。

而說到佛教,其最重要的中心思想是「空」。

至少在離歐陸和中東較遠的地區,佛教的拓展,有助於在哲學上發展唯心論和唯識論,去跟唯物論抗衡。在即使沒有地中海豐富的哲學傳統的情況下,也能發展出多元的形而上和知識學觀點,將人的意見觀點和真理在觀念上區隔開來。

而佛教傳到華人地區時,就開始走味了。一開始的禪宗講究的是悟道,因而不假文字,還算是忠於「空」的觀念。

但是到了唐帝國,華人的佛教就已經開始由淨土宗慢慢取代禪宗。

而淨土宗這流派,是認為人是可以透過誦經和膜拜神像去得到佛性的。

在宋帝國時期,佛教的「空」挑戰了儒家的地位,因此儒家透過理學的革新來融入可以化解佛家和道家思想的挑戰,讓儒家「似乎」有點形而上基礎,當然事實不是這麼一回事。

(延伸閱讀:慾望的哲學重要性

在哲學上,宋代的哲學沿革,可以算是將儒、道、釋三教融合的重要推手,而此舉當然也對佛家原本的哲學基礎進行了大規模的破壞。

到了明帝國,淨土宗已經取代禪宗成為主要佛教流派。

再結合了道教那種「上有天庭」的觀念,基本上淨土宗佛教和道教緊密結合,使儒家玄虛化,佛家物質化,形成了缺乏邏輯性、熱衷於法器崇拜的教條式民俗宗教。

基本上法器崇拜的宗教是沒有甚麼前因後果可言的,那種迷信是純粹而且無法用邏輯辯證的,這種對於社會建立健康的科學和哲學素養的威脅,嚴重的程度遠比激進基督教和伊斯蘭教還要糟糕。

因為基督教和伊斯蘭教是可以將形而上假設和一些對於科學的看法切割並且重新詮釋現代科學的的。台灣的不道不釋的民俗宗教,跟中醫一樣就是一大包毫無邏輯可言的教條。

基本上只要否定部分教條,民俗宗教就必須全部打掉重練。

(延伸閱讀:中醫為何難以科學化

打個比方,如果以無意義的繁文縟節為由去廢除誦經、燒紙錢、做旬等儀式,敢問台灣的民俗宗教還剩下甚麼?

若討論佛教面向,被淨土宗汙染嚴重的流派,崇拜就是修功德,當這些崇拜行為被根除了,對於大部分的人而言,這宗教背後的理論思想基本上很難再前進發展了。更不要說道教的面向了,把燒紙錢、燒香這些物質行為根除掉以後,這宗教是完全沒料的。

有一大部分是因為我們的民俗宗教中的道德學簡陋得可以。

我們的民俗宗教中沒有正義道德的辯證框架,沒有社會融合的觀念,更沒有讓人敞開心胸公然表現情感的平台。

因此根除對神性的物質崇拜,台灣人和華人的宗教在精神上、哲學上是沒有更多的討論空間和意義的。

(延伸閱讀:石子煮湯:社會融合與生態系的生成

不反抗的黯淡未來

台灣和華人世界的問題就是人被馴養得太乖了。

我們的四大毒瘤:黨團、財團、黑道和宗教團體,基本上就是不斷地在創造龐大的經濟租,讓我們的社會和產業不管如何發展,油水都會自動流入這些組織。

不懂得反抗的後果,就是食髓知味的既得利益者只日漸肥大。

當政治體系無法局部修正時,就只能讓整個國家徹底垮台重建,才有機會改變。先前寫一篇:對台灣的使命感,稍微聊到台灣年輕人、海歸派、僑民和自我認同問題。在文中我稍微有提到台灣的現狀是很難改變的,在這篇我覺得可以稍微討論一下。過去我有幾次提到:台灣的憲政體制和產業環境,並非以其他歐美先進國家為文化和思想基礎,反而是承襲了華人一慣的法家政府的法治和經濟管理觀念。民主三權分立的部分,台灣的環境比較像是日本和中國,是種行政官僚至上的體系,並沒有以基本人權和人人平等的遊戲規則為基礎。我在另一篇:台灣不是人權自由社會 ,有比較深入討論,可以參考一下。至於經濟和產業的部分,接著我會再深入討論。簡單而言,台灣過去和現今的狀況都是對年輕人相當不利的。

而更令人擔憂的是台灣年輕人並沒有突破困境的決心和本錢。在台灣很多人喜歡跟我說:「看看台灣年輕人,是還有機會啦!要給他們時間!」會說出這種話的人,我覺得可能是沒有機會接觸其他國家的年輕人,所以會覺得台灣年輕人進步的速度和努力的力道是合格的。我自己看來,台灣的年輕人已經被馴化,現在基本上是只要稍微反社會主流,就要貼標籤說自己在衝撞體制。事實上,這些衝撞體制的行為比較像是歐美做甚麼我們就學甚麼,從同志婚姻議題到毒品合法化,都是東施效顰,並沒有理解一個社會要進步所需要的思想辯證。

更沒有細心去研究台灣的現狀要如何與理想狀況橋接。以產業而言,台灣上次的產業衝刺,不管是傳統製造還是電子業,都是吃國際的出口紅利,當台灣需要深耕研發、品牌和文化素養時,就會發現台灣基本上沒有甚麼有創新能力的人。台灣年輕人創出來的公司基本上除了一些小型電商、一些幫人家跑腿集貨的生意以外,掛牌上市的幾乎都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割韭菜機(不好意思,在此就不點名了,自己稍微找找應該也知道我在說哪幾家)。沒創業的,基本上就是哪裡有錢哪裡跑,更糟糕的是,博弈和區塊鏈一堆近乎詐騙的產業,在台灣可以紅到今天這種程度,也是告訴你台灣很多年輕人真的是只要有錢賺,根本不會去思考這產業的應用面、理論面,更沒有去思考合法性。講直白一點,台灣人跟其他華人一樣太愛賺錢了,哪裡有錢哪裡鑽。

台灣年輕人熱衷炒股很多,但是想認真學產業和學管理技巧卻沒幾位。而這篇要討論到的台灣政治、社會和產業的四大毒瘤:黨團、財團、地方勢力和宗教團體,要根除,年輕人是要上街,甚至是需要餓肚子、流血抗爭,才有可能推翻的體制。與其說是這四大毒瘤有多恐怖,不如說以台灣人對於改變的決心而言,要剷除是根本永遠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延續千年法家傳統的黨團政治前一陣子中國向台灣發射飛彈之事件,對我而言應該算是最後一根稻草,如果換了個嘴巴上說愛台灣、要鞏固台灣主權的政黨都可以對這種挑臖行為視而不見,那基本上台灣的兩大黨是完全無任何差異的。原因很簡單。台灣的政黨政治只有表面上是民主政黨,事實上台灣的黨團比較像是走味的列寧式政黨,實質運作則是一種掠奪者政權,基本上就是綁架公權力去揩油水的政權。延伸閱讀:Kleptocracy — 掠奪者政權在台灣,每年都聽在野黨說執政黨在貪汙,但是過了選舉年以後大家都沒事。原因就是台灣黨團沒有一個不貪,因為在台灣從政就跟華人古代當官一樣,是錢途光明。不信嗎?台灣的民意代表不單單是用公權力去綁架企業,從中謀取大量的不義之財,比如說透過私下賣股條和炒作股價,也有私下「販賣」政府補助款額度給廠商。基本上只要是公權力可以影響的部分,台灣民意代表沒有甚麼不敢賣的。中華民國的法律,對於民意代表而言,只是一種商品。除此外,透過政府機制中飽私囊,也是台灣任公職和當民意代表的樂趣之意。像是之前一些覺青咬著新任新竹市長不放的詐領助理費案件,這種東西已經是台灣各黨人人有獎了。甚至還有更多的特別費案件,基本上只要生出等額的假發票,台灣公家很多經費到底是怎麼花,根本沒有人知道。這些廉政之事其實在台灣已經無需拿出來再討論。

除非真的有心要去全面偵辦,不然每次選舉抓一兩尾抹黑政敵,這種反貪污手法幾乎跟中共沒甚麼兩樣。華人的政治集團基本上就是不折不扣的斂財集團,如果台灣真的落實有組織犯罪法的話,今天台灣很多的政客基本上都難逃牢獄之災。但是他們幸運的是,台灣人的法治觀念並沒有比中共先進多少。台灣人每年討論貪汙賄賂,都是針對人的政治光譜,而非有心要全面檢討體制。只要顏色對了,通通都沒事。台灣唯一稍微能夠拿出來說嘴的,就是在改革和民主化之後的黨團,因為資本市場和相對自由的開放社會,黨團的勢力已經削弱不少,沒有辦法像是國民政府時代那樣毫不掩飾地用黨團名義開設營利組織。既然沒有辦法像是以前一樣直接以黨團的名義去壟斷政治和商業體系,台灣黨團就轉型成一種財團的白手套。台灣的黨團負責的是滲透和破壞社會中的組織秩序,這些組織秩序包括農會、漁會、商會、體協、工會等組織,在國外應當是民意組織去壓迫黨團,在台灣卻是黨團指派代表去「領導民意組織」。黨團負責架空民主和人權,好讓台灣的財團和地方勢力可以好辦事。一旦事情辦好後,原本談好用人頭買的股票和土地,就是黨團當隻財團看門犬的最大酬勞。公式非常簡單。哪朝哪代,財團家族永遠是爺在尚未進入現代化的國家,都很難擺脫家族政治,因為血濃於水。因此在制度尚未成熟的地方,信任制度不如相信家人。在清治時代時,滿清已經沒有財力和人力去嘗試佔領和管理台灣,在幾個城市聚落以外的華人,在台灣基本上就是原住民部落文化外的邊緣人,生活在幫派暴力管理的無政府狀態下。在這個清帝國和原住民部落文化以外的邊緣地帶,產生了一些控制米業、礦業、漁業的家族,這些家族基本上就是台灣的土皇帝。有趣的是,現在其實不是在講古,而是在交代來龍去脈。因為在清治、日治時代就已經控制了台灣經濟命脈的幾個家族,至今仍控制了台灣經濟命脈的一大部分。唯一稀釋了他們份額的就是國民政府帶來的外省(如上海幫)財團,還有小部分代工製造時代致富的台商。剛剛說到尚未現代化的國家都有家族政治的陰影,像是南義大利的黑手黨以及他們後來移民至美國的同夥,也是類似台灣財團家族的存在。南義大利黑手黨的家族政治持續存在的原因,是因為義大利半島在1861年統一的時候,不管是制定的官方語言(義大利語原是弗羅倫斯語)還是第一任國王,都是出自北義大利。而南義大利的貴族家族名義上將政治權力交出給新的義大利王國(君主立憲議會共和國),但是其在地方的影響力依然穩健,因此地方家族勢力便地下化來填補南義大利地方的權力中空。在某種程度上,這些南方地方家族跟北方政權的妥協,才造就了後來和平統一的義大利。台灣的家族跟義大利半島的黑手黨和地方家族不太一樣的地方,就是南義大利的地方家族是有非常強的組織能力的,要統治地方必須要透過這些家族去擺平很多事情。但是,台灣的財團家族幾乎都是寄生在更強大的政治實體下,並沒有能力和野心去拓展成為強權,也沒有能力團結地方去跟其他政權談判。碰上政權轉移的時候,台灣的財團家族不但不會是組織抵抗力量的人,而是會第一個帶頭跪下出賣自己人。比如說,清治時期, 台灣家族還會出錢出人去幫清廷打仗;甲午戰爭後,台灣即將被割讓給日本,被台灣反抗勢力推舉為台灣民主國總統的板橋林家反而是逃到廈門去。日本接收台灣後,台灣米業、礦業等的大家族突然變得跟日本人非常麻吉,而且是那種日本高官來台會特別去他們的宅院喝茶的那種麻吉。二戰後國民黨來台,同樣的台灣財團家族財產被國民政府大肆搜刮,但是沒多久又變成了今日的鐵藍票倉。講直白一點,台灣的財團家族就是典型的寄生蟲,甚麼政權當政,他們就跟誰好,完全沒有自己的核心價值可言。不要說台灣財團家族有沒有南義大利家族的那種組織能力了,台灣財團家族最厲害的就是會跟黨團一搭一唱,聯手破壞台灣人民基層的組織能力。拿南義大利的家族跟台灣的財團家族比較,沒錯,意思就是台灣的財團家族的思維基本上跟義大利的黑手黨家族差不多,或許黑手黨還比台灣家族更有骨氣和義氣。而如果花點時間研究,會發現一直到了今天,台灣的許多產業,如保險、銀行、金控、紡織、土地開發等,一大部分都被掌握在同樣的百年財團家族手中。

使得台灣許多看似平常的產業,通通變成經濟租(Economic Rent)極高、一般老百姓和創業家根本不可能進入的特許行業。因為完全沒有競爭,所以這些財團家族在台灣經商基本上就是個「擺爛」的態度。比如說台灣財團的銀行系統過去兩年已經發生多次全面當機,信用卡刷不過、現金提不出來,基本上錢放在他們那邊竟然一兩天完全沒辦法花用。這種可笑的狀況根本不是個有健康競爭機制的市場應該有的。過去有人問我,難道國外的企業財團不是這樣嗎?我自己過去的工作經驗,我發現差異在於貪心程度的差異。在歐美,如果公司有100萬可以分紅,大東家基本上都知道要將至少30–50萬分給自己的投資夥伴和實際營運的團隊-如果不這樣分的話,之後不會有人會想要為自己賣命。但是在台灣,大東家認為自己至少可以拿90萬,剩下的才分給其他人,甚至在很多情況下,實際參與的團隊的酬勞只有薪水,拿不到任何分紅跟股票。基本上台灣的財團家族的理念就是能拿就拿,能剝人皮就剝人皮,反正台灣的經濟和產業環境已經被我和政府聯手壟斷,就算你不爽你也沒有其他選擇。

好笑的是,就連台灣的新創界和創投界,多位知名人士其實都是這些財團家族的後代。大家就知道這顆毒瘤有多大粒,如果沒有百姓和政府聯手,切都切不掉。江湖啊江湖,漿糊啊漿糊在台灣長大,大家可能會記得小時候被父母叮嚀:「在路上不要盯著別人看,不小心看到不良少年會被打。」

「這個人看起來好像黑道,不要惹他。」之類的話。很有趣的是,會被打?因為是黑道,所以要縱容在光天化日下打人?在台灣,家長會去告訴自己小孩要主動遠離所謂的黑道,基本上就是告訴小孩去接納黑道是社會中明目張膽且政府無能為力的存在。

我們能做的就是閉上嘴,眼睛放亮點,自求多福。很不幸地,事實確實就是如此。我自己從小在台北有名的林森北路附近長大。要說黑社會的地方勢力在台灣人的生活中究竟滲透有多麼厲害,來到林森北路基本上是毫不掩飾地的呈現在你眼前。這邊,路上到處都是酒店妹和圍事阿弟仔、路上有客人當街在選外送茶。如果吸毒過量、被械鬥砍傷,台北市哪些診所會不報警低調處理,這邊大家都知道。有事沒事,路上店面前會有人在燒紙錢。祭祖?中元節?拜土地公?都不是,代表這邊最近又有人在樓上被幹掉了。我還記得有幾次晚上搭計程車跟司機閒聊,他們說台北市真的臨檢頻率頗高,問他們是抓酒駕嗎?,他們笑笑搖搖頭,直說「黑道的尋仇砍人的太多了」。「有時候一上來兩三個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手上的『傢伙』一上車就塞到座位底下」一位司機跟我說,「結果臨檢就被警察拖下車,唉,太多了,夜班幾乎都會碰到。」在這邊更不用說送高山茶收保護費的事情了,八大行業很多人都碰過。我自己朋友碰到道上兄弟來要餐廳的股份,結果談條件還是請民意代表來談。這就是我們社會縱容黑道的荒唐之處,不要說政府和白道是否有在思考如何處理地方勢力了,基本上黑道在台灣已經是社會不可或缺的機制。當民意代表會幫民眾跟黑道協商時,你就知道我們的政府的立場。

很多台灣年輕人甚至不知道,因為黑白整合的實在太好了。像是台灣這樣黑道地方勢力氾濫的地區,已開發國家還真的不多。歐美的黑幫組織通常都是企業化經營,幅員都在千人左右。而地方的幫派組織通常都是小型的暴力團體,了不起幾百人,很容易就會被警方抄掉。台灣、香港、日本、南韓等地黑道組織,是從企業化經營一直到會滲透校園的地方堂口都完全整合起來。一個幫派在台灣都是數萬人起跳,這種犯罪組織佔人口的高比例,是東亞的特有文化。而這種文化也不是幾年、幾十年內產生的。在歷史上,黑社會文化,或所謂的「江湖」,對於平民老百姓而言,可能比儒家士大夫官僚還重要。讀外國的武打動作小說,大部分角色都是效忠國王或是教廷的武士,偶而出現一些流浪武士和遊俠。但是華人的動作小說,幾乎都是一堆地下化的武裝幫派,是一群身在江湖、看到朝廷就需要快閃的邊緣人。皇權和士大夫官僚無效統治下的社會權力真空,在我們歷史上向來都是由黑道填滿。

但是,在我們昔日和今日社會中,卻又是假仙地 不給填補了權力真空的黑道一個檯面上的政治定位。黑道文化在華人歷史上的重要存在,即便是協助組織推翻了舊政權,也不會被漂白,被給予正式的社會定位。就好像民國歷史上,包括蔣介石在內的許多革命份子,都不會去承認自己是洪門、青幫的,更不會在事後讓黑道金盆洗手。這點跟許多其他歐亞文化不同,華人文化寧願維護虛假的朝廷尊嚴,也不願意去跟填補社會權力中空的地方勢力正式談判,造成我們的社會永遠都有個瘸腿的政府,還有一堆政府假裝不存在的土皇帝。這就是我們華人文化噁心的地方,要說到實際黑道的作用,台灣的黑道又跟歐美的不太一樣。以美國90年代以前猖獗的義大利黑幫和愛爾蘭黑幫為例,當時他們控制了美國的運輸、建築、港務等工會。因為歐洲部分地區生活困苦而在二十世紀大量移民美國,使得美國藍領階級有許多特定地區的移民。這些移民為了一方面協助同胞融入美國社會,另一方面又需要保護自己不被其他族群欺負,就自然而然組織了一些地下集會,然後演進成為黑幫。美國的義大利和愛爾蘭黑幫因為深度滲透了許多藍領工會,有了可以癱瘓整個都會區甚至整個州的運輸、建築、港務等產業,黑幫就有了跟財團和政府談判的權利。在八零年代,在紐約蓋房子,如果不分油水給義大利黑幫,基本上是找不到工人幫你蓋的。但是台灣的黑道就不一樣了,台灣的黑道與其說像是同鄉會,反而更像是地下化的地方家族和現代土皇帝。因為台灣沒有甚麼真正有效的工會運動,基本上黑道不但沒有幫助自己控制的產業之底層勞工,反而是在台灣許多的藍領產業,如資源回收業、計程車業、殯葬業、酒店業等設下了入行的障礙,讓其他正常經營的民間企業無法進入競爭,提升服務品質、創造價值。說穿了,歐美的黑道是靠照顧基層勞動階級來從有錢的企業中擠出油水養活自己和社會基層。台灣的黑道則是反其道而行,基本上自己本身就是壓榨基層勞動階級的惡質企業,透過暴力控制地盤來提高經濟租,基本上這種惡劣行徑跟台灣財團家族沒甚麼差別。怪力亂神的宗教團體喔,我不是說一些奇怪的邪教或是陰廟,而是在講台灣主流不道不釋,不倫不類的民俗宗教。這部分我覺得可以從兩方面去探討:第一是社會和政治層面,第二則是哲學層面。先從社會層面和政治層面來討論好了。台灣的華人文化,因為過去的帝王歷史破壞掉了我們宗教的組織力量,因此宗教成了一種跟黑道地方勢力無法脫節的地下化存在。過去很多人問過我,難道別人的宗教真的有比台灣的民俗信仰或是漢傳宗教好嗎?不瞞您說,真的是有明顯差異。若回溯到中世紀,阿布罕默宗教如基督教和伊斯蘭教,其教廷在政治中有非常重要的制衡作用。我們華人對於政府與法律的關係認知其實相當原始,我們通常認為只要執政者訂出規則大家就必須遵守,而執政者可以隨時根據這些規則來懲罰人民。其實這種執政者掌控法治的觀點,英文是
Rule By Decree,若硬要翻成中文比較像是「傳旨為章法」。這英文名詞在今天帶有貶意,義同「獨裁」。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的立法和司法掌握在教廷,獨立於掌控行政的世俗君主。換句話說,在中世紀,這些宗教的教廷是現代立法和司法獨立的前身。而中世紀的科學研究和哲學思想發展,多由修士進行;醫療服務也是從教堂和寺廟開始服務。事實而言,教會寺廟基本上也是現代研究大學和醫療機構的前身。拉到今日,不管是基督教教會還是回教清真寺,都是政治議事、社區服務和社交的場合。比如說美國的人權運動,有一大部分是靠各地教會推動。基督教會和清真寺,在過去和現代的社會中,都是重要的社交甚至民間運動組織。撇開迷信的教義不談,大家應該不難發覺其實華人的宗教不管是漢傳佛教還是道教,基本上都是沒有上述的社會和政治功能的。即使有,也是微不足道的程度。撇除了這些社會和政治功能,基本上現代宗教團體只剩下迷信,而這也是我們台灣人的宗教團體的最大問題:販賣迷信。舉個例子,台灣最大和最「高級」的殯葬業者,基本上在誦經都有分出家人和非出家人兩種價碼。還看不到笑點的人,麻煩把上面這段話再讀一次。當宗教這種撼動一般人最根本情緒的東西,都可以用仿冒品來取代。這代表我們社會對於最深層的民間信仰,都缺乏基本的尊重。台灣的宗教團體基本上多淪為了繁文縟節的走狗,並沒有核心價值,更缺乏邏輯性。比如說,台灣很多喪事節日還有在誦經的,經文竟然還是維持奇怪的梵文(Sanskrit),而且打上注音助念。而去問誦經的人就知道,其實台灣根本沒幾隻貓看得懂梵文,也沒有人知道這些奇怪的音節實際的意思是甚麼,需要靠漢文譯本才能大約了解章節的意思。這種褻瀆宗教的態度實在是令人髮指。上述的基督教,禮拜或彌撒時一定是用當地語言傳教、朗讀或歌頌。而天主教神職人員是必須要看得懂拉丁文的,就跟猶太教必須要懂得希伯來文、回教神職人員亦須懂得阿拉伯文一樣。不瞞您說,其實不光是神職,連歐美的哲學研究所,研究生都必須要學習兩種外國語,必須要用原文去做研究,這些外語包括古希臘語、拉丁語和阿拉伯語。拉回到台灣,今天大家可以聽人誦經劈哩啪啦唸了一大串,不光聽的人聽不懂,連真的和假冒的神職人員都看不懂、聽不懂,請問這宗教的尊嚴何在?尤其是討論到道釋合一的民俗信仰,那邏輯錯亂的情況更是好笑。誦完佛經完去外面燒紙錢,佛家思想的基礎就是輪迴,敢問進入輪迴的往者,會需要你燒錢給他嗎?只有道家那種你從地上的皇權社會,被踢到天上的皇權社會這種階級化思想,才會認為人可以將凡間的事物燒給住在天上的親人。當天主教發生販賣贖罪劵、販賣崇拜法器的行為,就慢慢觸發了東西分裂(東正教脫離天主教)還有各大新教教派的產生。因為在基督教的教義中,神的世界是無法用人的世界的邏輯與道理去認知的,因此任何在神的世界事物的意義,都無法透過人世的物質去捕捉詮釋。在這種辯證法下,基本上任何崇拜法器的行為,都是沒有意義且褻瀆神明的。在回教中亦是如此。你只能透過法器去啟發自己,但是你不能崇拜法器。而台灣的宗教不管是哪一派,幾乎都是一堆盲目崇拜法器、符水和神像的行為。在台灣,宗教中的神性是可以被物化然後販賣的。

台灣許多宗教團體在社會和政治上都是非常噁心的存在,甚至可以說是淪為地方勢力詐財的工具。好,現在我們來談談哲學的部分。上面稍微講到了台灣道家和佛家傻傻分不清的可笑狀況,這邊我們也要稍微了解一下台灣人和華人的民俗宗教到底是怎麼摧毀了宗教的哲學意義和相關發展。先來聊聊其他宗教好了,先前提到的基督教和伊斯蘭教,其最重要的觀念之一,就是神的世界與人的世界的差別。神的世界是不能被物化,是永恆的。基本上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的神性與人性區隔的哲學思想是承襲至古希臘的柏拉圖學說,這是幫助歐陸和中東哲學發展奠定了非常重要的「人的意見不等於事實」的觀念。尤其是在伊斯蘭教中,是不得去用圖像去描繪阿拉真神或是先知穆罕默德的,因為去揣摩神性是褻瀆宗教。而說到佛教,其最重要的中心思想是「空」。至少在離歐陸和中東較遠的地區,佛教的拓展,有助於在哲學上發展唯心論和唯識論,去跟唯物論抗衡。在即使沒有地中海豐富的哲學傳統的情況下,也能發展出多元的形而上和知識學觀點,將人的意見觀點和真理在觀念上區隔開來。而佛教傳到華人地區時,就開始走味了。一開始的禪宗講究的是悟道,因而不假文字,還算是忠於「空」的觀念。但是到了唐帝國,華人的佛教就已經開始由淨土宗慢慢取代禪宗。而淨土宗這流派,是認為人是可以透過誦經和膜拜神像去得到佛性的。在宋帝國時期,佛教的「空」挑戰了儒家的地位,因此儒家透過理學的革新來融入可以化解佛家和道家思想的挑戰,讓儒家「似乎」有點形而上基礎,當然事實不是這麼一回事。(延伸閱讀:慾望的哲學重要性)在哲學上,宋代的哲學沿革,可以算是將儒、道、釋三教融合的重要推手,而此舉當然也對佛家原本的哲學基礎進行了大規模的破壞。到了明帝國,淨土宗已經取代禪宗成為主要佛教流派。再結合了道教那種「上有天庭」的觀念,基本上淨土宗佛教和道教緊密結合,使儒家玄虛化,佛家物質化,形成了缺乏邏輯性、熱衷於法器崇拜的教條式民俗宗教。基本上法器崇拜的宗教是沒有甚麼前因後果可言的,那種迷信是純粹而且無法用邏輯辯證的,這種對於社會建立健康的科學和哲學素養的威脅,嚴重的程度遠比激進基督教和伊斯蘭教還要糟糕。因為基督教和伊斯蘭教是可以將形而上假設和一些對於科學的看法切割並且重新詮釋現代科學的的。台灣的不道不釋的民俗宗教,跟中醫一樣就是一大包毫無邏輯可言的教條。

基本上只要否定部分教條,民俗宗教就必須全部打掉重練。(延伸閱讀:中醫為何難以科學化 )打個比方,如果以無意義的繁文縟節為由去廢除誦經、燒紙錢、做旬等儀式,敢問台灣的民俗宗教還剩下甚麼?若討論佛教面向,被淨土宗汙染嚴重的流派,崇拜就是修功德,當這些崇拜行為被根除了,對於大部分的人而言,這宗教背後的理論思想基本上很難再前進發展了。更不要說道教的面向了,把燒紙錢、燒香這些物質行為根除掉以後,這宗教是完全沒料的。有一大部分是因為我們的民俗宗教中的道德學簡陋得可以。

我們的民俗宗教中沒有正義道德的辯證框架,沒有社會融合的觀念,更沒有讓人敞開心胸公然表現情感的平台。

因此根除對神性的物質崇拜,台灣人和華人的宗教在精神上、哲學上是沒有更多的討論空間和意義的。(延伸閱讀:石子煮湯:社會融合與生態系的生成 )不反抗的黯淡未來台灣和華人世界的問題就是人被馴養得太乖了。我們的四大毒瘤:黨團、財團、黑道和宗教團體,基本上就是不斷地在創造龐大的經濟租,讓我們的社會和產業不管如何發展,油水都會自動流入這些組織。不懂得反抗的後果,就是食髓知味的既得利益者只日漸肥大。

當政治體系無法局部修正時,就只能讓整個國家徹底垮台重建,才有機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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