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憩
閉著眼的人舒出口氣,放鬆地跪坐下來平緩吐息。剛打完緊湊鼓點的兄弟倆氣喘吁吁,一人倚在鼓架;另一人癱倒在地,皆是不想動彈。
約莫過去十來分鐘,屬於晨間的清風透過大開的門窗吹入,三人都感覺到撫上皮膚的涼爽,空氣中似乎還有點稻荷神的神力殘存,一併被風夾帶,吹得他們心曠神怡,力氣回來大半。
剛被阻止的綺思忙後再度回籠,宮侑一個打挺坐起身,與宮治交換了個視線,雙雙勾起不好言明的笑意,偷摸張羅著下一步。
北信介用膝蓋想都能知道倆兄弟內心所想,因此總習慣在本殿中待上好陣子,試圖以未褪去的神聖氛圍壓制洶湧而來的「汙穢」。
可惜他曾未細想過自己現下的模樣──跳完舞的人身上帶著汗意,安安靜靜端坐在殿內一角,清瘦的背脊直挺著,略帶沉重的呼吸攪亂了空氣,慢半拍的曖昧滾滾襲來,冉冉纏黏他們全身,讓人忍不住想接近,想把他攬進懷中、讓他蜷縮在自己胸前,然後讓那沉重的呼吸越發急促……
咕咚。
兩人如有感應般同時抬眼相望,確認吞嚥的聲音沒被對方發現以後,神色自若地收回目光。
北信介著實小看了日積月累的誘惑。
他不清楚,宮兄弟更不會言明,於是佯作冷靜的兩人一個假裝關門、一個假裝掃地上的落灰,踏著迂迴的步伐朝北信介靠去──先後得到白狐大人別有深意的凝視。
盯得人不敢動彈,最後雙雙敗下陣,各自乖乖拐彎,轉去收拾太鼓及鼓架。在他們任勞任怨的時候,跪坐的人這才放鬆下來,笑瞇瞇看著兩人整理,自己則繼續吹和煦的風,吹去整身的疲憊和最後一絲倦意。
「北──大──人──」
極其相似卻不盡相同嗓音響起,隨意尾音飄來的同時,北信介感覺到自己被包圍,那對兄弟一前一後抬手抱住了他,兩個大腦袋一左一右枕在肩膀磨蹭。他睜開眼睛,含笑摸了摸兩人頭頂,隨後倒進宮治懷抱,揚手環過宮侑脖子,放鬆窩在熟悉氣息裡。
「我今天表現好嗎?」前邊的男人勾起笑容,開闔的嘴唇磨過北信介的耳際,吐出的話和氣息跟著輕撫,逗得他瑟縮了下。
另一位不落人後,滿是不屑地嗤笑一聲,道:「當然是我比較厲害。」說完便毫不留情伸手推搡兄弟的臉;不料對方反應更快,迅速躲過,結果變成一來一往的你閃我打,夾在中間的人隨他們動作跟著擠壓,玩著玩著順理成章貼貼,兩人偃兵息鼓,沉溺吸寶貝白狐的愉悅之中。
「都很厲害。」任人擺弄的北信介勾起唇角,抬手摸摸毛絨絨的腦袋,輕聲發話。得到讚賞的他們更加起勁,收緊摟抱的手,三人更加緊貼;不知道是誰首先歪倒,一個個跟著躺下,宮治宮侑的腿爭相夾住北信介的,六條腿混亂地疊在一起,像玩散的繩球,糾纏難解。
* * *
第一個睡著的是北信介。
作為神體的他光是請神便花去大半體力,加上是早起又得跳舞,體力消耗得比兩位神使還快,在前後兩股溫暖包夾下,迅速丟掉意識、進入夢鄉。
笑瞇瞇的宮侑捨不得眨眼,著迷地盯人入睡,嘴邊的笑意越發擴大,想抬起指尖撫摸近在眼前的寶物,卻被自家兄弟毫不客氣揮開。他蹙起眉心,朝對方齜牙咧嘴,要不是顧及睡著的那位,兩個人大概又會跑到庭院大打一場。
宮治朝他比了比剛剛推到牆角的鼓堆,想用兄長的身分示意對方幹活;可那人本不是聽話的料,表情猙獰地做了鬼臉,不忘展現自己過於靈活的舌頭。
兄弟間的爭執幾乎一觸即發。
不過,北信介一個翻身輕鬆揉化矛盾。
他們雙雙看向北信介,氣氛突然緩和,兩人面色轉為平靜,掄起拳頭──用猜拳定勝負,繞了一大圈仍由心不甘情不願的宮侑善後。
嘴角含笑的宮治收緊手臂,將人攏入懷中,低頭蹭了蹭對方的額頭及側臉,隨後化出狐狸的大尾巴蓋至兩人身上,大手一下下輕撫──這是北信介從小到大,哄他們入睡的步驟──學著小時候被照顧的方式,在長大以後換他們照顧對方。
看得遠處的宮侑牙癢癢,只得加快收拾速度。他踏著急促卻無聲的步伐,邊化回原形邊蹦到兩人身邊,咻地撲至北信介那側,身軀窩在熟睡的人腦袋旁,迫不急待的大尾巴跟上,圍在北信介的肩膀,增添熱意。
北信介這一覺絕不能說睡得歡暢,因為熱,感覺整個人都在發燙。
睡眼惺忪的他懶懶仰躺,眼角餘光都是毛茸茸,他又發呆半晌,之後撈起躺在自己脖子上的那隻,挪到一邊,接著撥開纏在腰際的尾巴,坐起身,仔細環顧舞殿是否整理完成。
「吵醒你了?」北信介看著環上肚子的手臂,側臉詢問跟著醒來的宮治。
「沒有,太熱了。」宮治掌心撥過瀏海,順勢抹去額角的汗水。
轉過頭的北信介抓著袖子衣角,再次抹過對方面頰、脖子,順手擦去沒擦到的汗水;男人樂於和他互動,主動湊上前,順從地左擺右晃。等動作停下,沉默的兩人四目相接,之後一個抬起下巴、一個垂下腦袋,安靜接起吻。
比起宮侑,宮治的吻大多緩慢而溫柔,卻帶著不容逃跑的霸道,不允許任何分神,四肢同時緊緊攫住北信介,將人一步步拖進情慾。
兩人唇瓣交疊,他的舌尖劃過帶笑的弧度,輕輕舔舐對方嘴角,隨後趁隙竄入濕暖的口腔,勾引對方與己交纏。許是起了興頭,習慣配合的一方不甘示弱,強硬地搶奪主導,另一人因此更加瘋狂,加大攬人的力道,狠狠吮吻,誰也不放過誰。
一吻許久,兩人氣息皆是不穩。
「北大人。」宮治興奮得瞳孔放大,眸色又黑又亮,他摸了摸北信介的臉,沉聲問道:「想沐浴……大人要一起嗎?」
北信介不置可否。
他咧開嘴角,正想將人抱起時竟遭拍開,與此同時自己懷中的大人被一把扛走。不悅的宮治仰頭,不出意料瞅見那個欠揍的臉龐,雙手牢牢抱著沒多久前還跟他親嘴相擁的身影。
「北大人,我們一起去沐浴吧。」說著這話的宮侑聽起來是和北信介交流,可實際是盯著氣得半死的宮治,存心挑釁對方。
「一起。」北信介無奈嘆氣,雙手揪了兩下宮侑來不及收回去的狐狸耳朵作為懲罰,並且趕在兩人再次打起鬧前下了決定。
光是走過長廊又是一場鬥嘴;但鬥到一半,兩人目標齊齊轉向安靜趴在肩頭的北信介,發揮了野獸本性,像戲弄獵物的狐狸,一人肆意舔咬露出的肌膚、另一人肆意輕撫,撕扯他身上的衣物,能脫掉的沿途散落,不能脫的絕不蔽體。
一條不長的廊道花了平常快一倍的時間走過。
惡趣味。
終於坐進溫泉的北信介低頭檢查身上唯一的衣物──還好好發揮作用的僅剩「不小心」被打成死結的腰帶,其他部分根本擋不住春光。他認命地動起手,想自行解決這個要脫不脫的窘境,湊過來的宮侑卻強硬打斷,捧起他的臉親了上去。
宮侑一向不怎麼優雅,拿手的是強勢、富有技巧又熱辣的進攻,北信介通常難以招架,總被親得昏頭暈腦,只記得攀緊對方脖子,不讓自己軟倒。同樣卸去衣著的宮治也貼了上來,從身後攬住有些腿軟的人,溫熱掌心摩娑他的肌膚,嘴唇壓上眼前脖子和肩膀的嘴時咬時舔,遊走各個敏感之處,留下連串痕跡。
在親暱相貼的時候,兩人急於擁抱那人,雖已努力克制滿心焦躁,盡力溫柔撫摸;但洶湧猛烈的快感仍讓北信介不斷微微顫抖,他皺起眉頭、半瞇著眼,貼在宮侑耳旁喃喃求饒。
不甘寂寞的宮治靠了過去,歪頭親他的耳垂,也想聽聽兩人的悄悄話,在被發現小動作以後,對方回以貼臉安撫。
這是一場綿長且暢快的情事。
在北信介沒注意到的瞬間,他們已經決定好了順序。他半靠在宮治胸前,雙腿被身後人的兩臂架開,以個邀請的姿態迎接親近。
宮侑見狀喉嚨一動,感覺嘴巴發乾、唾液不斷淌出,終要得到的激動迫使自己往前一步,慢慢送進──稍燙的水被性器帶入,塞得滿滿的,不甚習慣的人難耐地掙腿,壓抑的呻吟自半張的嘴飄出,得到身前人安撫的親吻才止住顫慄。
他死死盯著北信介越發酡紅的臉,雙手撐在池子邊緣,慢慢拱動腰胯,淺出淺入,等對方較為習慣以後再加快加深,激起片片水花,舒爽的低吟和著急促的喘息不住迴盪。
不管看了幾次,宮治很難習慣這個場景──聖潔的神體被他們拉入塵凡,沾上腥羶汙穢──他不希望對方因為別人而興奮,但又對其情不自禁的模樣不斷心動,非常矛盾,可最後仍舊沉淪。
於是他靠得更近,扳過北信介低垂的頭,要人看著自己,然後接吻,共享歡愉。
輪到宮治時,宮侑順著原本的姿勢抱過北信介,讓人趴在自己胸前,方便對方從後面進入。前者如同他的吻,先是叼咬對方的後背及肩頸,提醒著現在已經換了人,等其回過神再推進,頂到最深再慢慢抽出,如此往復數次,以自己的節奏從容伺候,換來泣不成聲的讚揚。
北信介緊緊摟著宮侑,修得整齊的短指甲迫於快感,在人背後留下不深卻足夠鮮豔的痕跡。那一下下抓撓力氣不大,更像是搔癢,宮侑非常喜歡這種彷彿被打了記號的感覺。
他的雙手圈起自己和北信介的性器,攏在手心瀆慰,接著用力吻住北信介,吃下他吐出的所有快樂,換來他倆縈繞心頭許久的咒語:
「北大人,喜歡。」「北大人,喜歡。」
早上不得出口的愛意於此時大肆宣洩。
北信介的眼淚糊花視線,姿勢變了兩三次,他已經搞不清楚眼前跟身後分別是誰,但能聽清兩人反覆的呢喃,聽見他們不厭其煩的「詛咒」。
「我也喜歡。」他笑著回應,三人交頸相擁。
在這一番交流過後,他們很快攀上歡愉,緊接食髓知味,繼續糾纏,直至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