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歷混亂的恭王府待上半個月後,喬玉紓決定打算回家一趟。
這個家,指的自然是喬府。
恭王府發生的一切,喬玉紓早已在書信中說明。才回到喬府,她先遇到的是十年前就已離開喬府的奶娘秋姨,秋姨表示,是接到喬夫人的指示才回來一趟。秋姨證實,當年喬夫人要她處理掉雙生子的么兒,但是她於心不忍,於是她偷偷將嬰兒放置在方丈寺的門口,見到老僧將嬰兒抱起,她才放心離去。這件事她一直埋藏在心底,直到前些日子,喬夫人收到喬玉紓的信,才將她叫回,問清楚來龍去脈,秋姨也再次到方丈寺,親自向住持證實當年被她遺棄的嬰孩被命名叫「安兒」,這才證明安兒所揣測非假。
喬玉紓聽完秋姨的描述,一時百感交集,又是難過,又是悔恨。
難過的是為了親生妹妹的遭遇,悔恨的是,她對父母的話深信不疑,即使安兒是如何斬釘截鐵地咬定,她始終不信,也未曾想過去查證。
如果,她去查證了,也許今日的悲劇就不會有了。喬玉紓思及此,不免再三自責。
喬夫人在知道真相後,這些日子一直在佛堂裡誦經念佛,也幾乎不出佛堂半步。喬玉紓聽到僕人如是說,心想娘親也同她一樣在自責不已,心裡念繫著親娘,她到了佛堂去,見了一手撫著佛珠子,一手敲著木魚,在佛像前跪坐著,懺悔似地俯首喃喃念經的親娘,才半個月多不見,和她上回偕同恭王爺拜訪時,白髮多了些,顯得更加蒼老。
「娘,關於一切我都聽秋姨說了。」喬玉紓跪在喬夫人身邊,橫見親娘容顏,原先華貴容貌又多了幾條細紋。
喬夫夫停下敲打著木魚的手,臉一側,正對著愛女。
「妳真的是玉紓,是我的好女兒嗎?」
「娘,真的是我,我回來了。」見了許久未見的親娘慈顏,百感交集的喬玉紓幾乎泫然說道。「女兒不孝,拖了那麼多的日子才回來看娘。」
喬夫人眼角裡也含著淚水,她上前抱住女兒。「回來就好了,娘知道,這些年妳受了不少苦,真是委屈妳了。」
「不苦,和妹妹的痛楚比較起來,玉紓不覺得苦。」上回躲進母親的懷抱,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呢?喬玉紓不去計算,當下她只知道這個溫暖的懷抱是她獨佔十多年的母愛,給予她不少滋潤。
喬玉紓還想被擁在親娘的懷裡久一些,然而,喬夫人像是突然遭雷電一閃的觸電似的,神情剎時變得冷靜,臉也側過去,不正面瞧著她。
「娘,怎麼了?」喬玉紓納悶問道。
喬夫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雙手將佛珠掐得緊緊的,緊得手指都顯白了。
喬玉紓也不明白親娘突然怪異舉動為何,她只說道。「我聽秋姨說,這幾日妳幾乎都寸步不離開佛堂,我想,娘也為了妹妹的事在難過吧!」
原先冷靜的喬夫人,此時突然失去了冷靜,大聲喊道。「她不是妳的妹妹,我和老爺只有一個女兒。」
這句話,讓喬玉紓嚇了一跳。一來是因為喬夫人的聲量極大,她從未聽過親娘如此似吼著地說話,二來,是因為喬夫人對安兒的否認。
「娘,妳這話是什麼意思?」喬玉紓不相信耳中所聞,顫聲問道。
「妳聽不明白嗎?我和妳爹只有妳一個女兒。什麼安兒,什麼妹妹,都不存在。」喬夫人重申道。
喬玉紓不是聽不明白,只是她不敢相信,分明是血淋淋的事實攤在眼前,為什麼親娘要否認呢?
「秋姨證實了,妹妹沒有死,現在還在恭王府,太王妃和王爺還期待著她早日平安無事的誕下血脈。」
「我說了,妳沒有妹妹。」喬夫人像是發瘋了,再次大聲吼道。
似乎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