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

兒子搬家，要丟棄幾件新T恤，太不環保，於是我接收了。

早晨穿著新T恤去會所，職員姐姐見了哈哈大笑。問她我是不是，因為T恤上印著「好人」兩個正楷大字。

「葛生是大好人呢！」職員姐姐笑答。

我點點頭，心裡說：「可不是的。」

看完報紙去街市，大閘的保安也對我笑瞇瞇。我拍拍胸脯：「是不是有些懷疑？」

「哪裡哪裡，」保安哥哥急答，「眾所周知您是好人。」

大街上，迎面而來的路人都抱以奇異的目光。估計他們都在暗笑，見到一個傻佬。

街市裡熙熙攘攘，無人注意本人。可還是被一個街市婆留意到了，她用半鹹半淡的國語大聲唸道：「好人。」她一定以為我是附近大學來自內地的教師。

讚我是好人也不幫襯你。平日這個街市婆缺斤少兩，攤位門可羅雀。

回家時，電梯遇上一位街坊。他善意提醒：「這件衫可別穿著去深圳。」

「為甚麼？」我明知故問。

「玻璃心囉，」街坊解釋，「你是好人，那他們算甚麼？」

我知道國內最近立法：市民若穿戴「傷害中國人民感情的衣物，公安有權執法…」

「好人」二字在某些地方確實敏感，皆因好多人不認自己為「好人」。作惡多端的人只會一味欺騙市民，說甚麼「誠懇為你服務」，「心裡牽掛著你」，卻從來不敢公開承認自己是「好人」。所以當看見有人穿著「好人」衫時，一定以為你在嘲諷取笑他們。

小時候看過一部北韓電影「看不見的戰線」，其中有句台詞膾炙人口：「像朴先生這樣的好人不多了。」

電影中的「朴先生」是個間諜，我若穿著「好人」T恤去大陸，說不定真有人會舉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