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臨汾平妖＜上＞
【前情提要】仙舞三人受到掌門師尊囑咐，預備前往東海龍宮尋藥引，並救治峨嵋派掌門師太。仙舞與丁家大嬤淚眼道別，大嬤有感於小姐太過於懂事，心中百感交集，遂於仙舞出發之後，前去寶殿為小姐誦經祈福。而仙舞她們三人首次離開歸輿山，自是興奮不已，紛紛喚出靈獸相伴，唯獨負責指引之清心師父不喚出其靈獸，竟是因為虎屬靈獸貪睡懶散，不喜與人爭的主人也就聽其自然。好了，她們下山之後，又會碰上何等麻煩事兒呢？
汾州之府治為建川，土地富庶，農業昌盛，廣植稻麥菽黍，素有『天下糧倉』之稱。該州毗鄰梧州，西南角與梧州相接，兩地時常互有貿易往來。經過數日兼程趕路，清心領著仙舞三人來到臨汾城。臨汾為商賈地主聚集定居之地．熱鬧非凡。三個月前，傳出城內夜歸之青壯男子一一失蹤，不知去向，致使居民人人自危，入夜後無人敢外出。
清心踏上臨汾地界，直覺得西方山頭妖氣衝天，仙舞她們亦感應有妖異存在。清心師父遂於道旁向一名剛做完莊稼的農婦詢問。
「這位師父，您指的可是九皇山？九皇山上本來生機盎然，前往狩獵、打柴之人很多；在驚傳附近獵戶、樵夫有人一去不回後，就沒人接近。聽說山上現在一片死寂，沒有鳥叫蟲鳴。」農婦繪聲繪影描述道。
監修師父合掌躬身道謝，走到仙舞等弟子眼前，「此事分明透著古怪，恐有妖孽之物作祟。降妖伏魔本為我凌仙派門人份內之事，待我們先行安頓，再前往一探究竟。」
仙舞美眸閃現光芒。遊山玩水雖然賞心悅目，但向妖魔挑戰愈發刺激有趣。紅蓮、白雪眼見她摩拳擦掌的俏麗模樣，笑得直搖頭。
「別心急。」清心師父輕撫仙舞頸後，「對方的底細得先摸個清楚。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仙舞她們齊聲答道，「是，師父！」遂跟在清心身後，步行前往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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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臨汾城，三名小女孩兒便被人潮熙攘的街市所吸引，到處皆是新奇。各色各樣的攤販，陳列眾多在山上看不到的事物─木鷂（風箏）、空鐘（扯鈴）、巴蜀糖畫、面塑（捏麵人）、糖球（糖葫蘆）、香味四溢的當地小吃，還有女孩兒最喜愛的女紅、衣飾穿戴及香囊……等。
「哇，仙舞妳看那個！」白雪小手一指，有幾名跑江湖賣藝的中年男女正在表演。
只見一名獸皮披肩、孔武有力之虯髯大漢，彎腰抓起二只重達五百斤的石鐘，以身體為軸心旋轉，手臂慢慢抬高，速度卻不見降低。
圍觀人群不迭連連叫好，是不是真功夫一望即知。
另一名女子則以厚布蒙上雙眼，面臨十五尺外的皮鼓鏢靶進行明鏢盲射。仙舞她們原以為那女子會射偏，沒想到是鏢鏢命中靶心，全無遺漏。
群眾更是一陣歡呼，灑下的賞錢自然不會吝嗇。
清心師父微微點頭，稱讚道：「好身手！不愧是久走江湖之人。」
「不是修仙者也能做到這種地步。」仙舞輕啼道，「那我輩可得多學著點，別被人給比了下去。」
紅蓮聽見她那老氣橫秋的口氣就是一陣笑，「仙舞大師，您教訓得是，小徒受教了。」
「知道就好，以後仙舞就不說了。」她一說完，三個女孩兒一塊笑得樂不可支。
第三名男子則手捧三只瘦長瓷瓶，往空中拋去，每接起一只，便輪流上拋，離地至少十尺之高。最終竟增加至六只瓷瓶，旁觀者唯見六道白影呈橢圓狀上上下下，驚呼之餘，掌聲不斷。
觀此耍雜技之項目不同於坊間一般，看熱鬧的不管捧個錢場或人場，裡子面子全顧到了。
雜技圓滿結束，一名顯然是領頭的素衣女子握拳為禮，「多謝各位鄉親父老賞臉，吾等初至寶貴地，自是感激莫名。」
話聲甫落，一記暴喝嚇退人潮，「你們這幾個外地來的，何人准你們在此耍把式、做生意？」
五名衣衫粗俗、袒胸露臂的地痞推開圍觀民眾，「把你們今個兒賺的銅錢、碎銀統統奉送給我們爺們，還可以考慮讓你們多待上幾天。否則……」發出嘿嘿怪笑。
素衣女子面無懼色，只拱手道，「不知諸位高姓大名？」
「哼，『臨汾五虎』的名號聽過沒？全城的市集、商家要生根落戶都得經過我們認可，按月繳交花紅！」五虎之首『劈山虎』冷哼，「本大爺的靠山是本城首富楊家的三少爺，連官府城尹都得怕三分！」
劈山虎手一招，身後一陣紛亂嘈雜，竟召來五十名凶惡打手，人人持掍拿刀，情勢緊張。
而雜技班人數寥寥可數，不過七人，尚有二位稚齡女童在內。班主卻仍鎮靜如常，不為對方氣勢所動。
「常言道，和氣生財。出門在外，不就圖個溫飽？」班主溫言道，「既然此地是各位地盤，不孝敬點錢財亦是不妥，不如留下半數讓我們雜技班過活，不知諸位兄台意下如何？」
五虎怒聲咆哮，「還敢跟我們討價還價？再囉嗦，就打得你們做不成生意！」
虯髯大漢嚥不下胸口怨氣，抓起石鐘，直衝向前準備動手，卻被班主單手攔下。
「大姐！求妳別阻止二弟，我要替妳出這口氣！」大漢嘶吼，幾乎震聾那五虎的耳膜。
素衣女子低聲淡然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看那幾個帶頭的該是有些功夫底子，後頭的跟班大約皆是酒囊飯袋，不足為懼。」
雙方僵持不下，眼下即將上演全武行。怕事的人群早已四散奔逃，留下二路人馬對望，就等誰先動手。
孰料，劈山虎突覺身上奇癢無比，另外四虎也不自主抓耳撓腮；其餘幫眾隨之哀嚎翻滾，像極一群被跳蚤騷擾逼急的彌猴，四下亂叫亂跳，手中兵器盡數拋棄，各自作鳥獸散，不顧情義。
臨汾五虎見屬下逃逸散去，身體亦癢不堪言，只能撂下狠話：「算你們……狠，來陰的！好，明日……大爺再來找……你們算帳！」落荒而逃。
雜耍班裡個個覺得莫名其妙，他們明明什麼都沒做，對方就這麼打完照面便張皇離開？
班主臉色略沉。莫非暗地裡有高人相助？可是那位穿著青色道袍的師父？
於不遠處之無人小巷內，清心師父陪著仙舞三人坐在台階，看望天際。
「仙舞，這下子妳可滿意否？出了氣了罷？」白雪似笑非笑，「老愛用怪咒整人。」
仙舞狀極無辜道，「仙舞哪會知道『黃燐咒』有這麼大的威力？」完全沒人相信她的話。
「這樣也好，那些惡霸沒個三個月下不了床，而且全身會留下難消的紅疹，有的他們受了。」紅蓮倒是說了公道話。
淡泊慣了的清心並不責怪什麼，只牽起仙舞的小手，「我們該再去探聽一些有關九皇山妖物之事罷。」
徵得女弟子同意後，監修師父唸動『隱身咒』，四人即身形消失，徒餘東風襲來，遍掃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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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多方向城內店家打聽完，清心師徒等人坐在『潛龍客棧』最裡面進膳。樸實的四菜一湯，份量卻不少。掌櫃的見清心師父仙風道骨，內心崇敬，於是吩咐店小二不可怠慢。
不是傻楞子的店小二見過多少江湖豪客？光是氣度及眼神就足以顯露此人的根基深淺。在他看來，清心師父連同同行的三個小姑娘，絕非池中之物。
「四位客倌，要是閣下不滿意，請告知小的。」臉上堆滿笑意的店小二殷勤說道，「掌櫃交代，店裡請客。」
清心微笑，「那怎麼成？貴客棧也是將本求利，苦心經營，而且待人以誠；貧道深知討生活不易，小二哥，您就算帳予貧道，貧道絕不拖欠。」
「師父您客氣了。」店小二明白清心師父胸襟恢宏，「這麼罷。飯菜錢全憑師父心意，住宿花用小店非請不可，不然，掌櫃會罵人的。」
結清膳食費用，清心便不再辜負店家美意，也給了小二哥一些好處。心滿意足的店小二誠心敬重清心師父，將上好的龍井茶雙手奉上，清心笑容以對。
待店小二告退，監修師父開始釐清思緒，隨徒兒們一道整理凌亂的線索。
「師父，除了城外不少獵戶、樵夫失蹤，城內男丁失聯者亦為數眾多。」仙舞先從綢緞莊打聽來的消息說起，「才不到一個月的工夫，並不尋常，可見為惡的妖魔不只一個。」
清心大表贊同，「貧道也覺得如此。想必是無人敢懲治牠們，故妖氣毫不掩飾，已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
白雪想了想，「我們三人尚無對敵之經驗，師父，會不會成為您的負擔？」
「凡是總有第一次，船到橋頭自然直。」紅蓮一向將事情視作稀鬆平常，「師父不也說過─這也是種修行？」
仙舞振奮地說，「何況我們身旁還有伙伴，真要大打出手，還不知鹿死誰手呢。」
「妳們的安危至為重要。」清心嚴正說道，「師尊她老人家不希望發生任何閃失，貧道必須恪遵師囑。」
「是！」仙舞、紅蓮、白雪即使再愛胡攪蠻纏，也知道此事之輕重緩急。
「今夜貧道會先於城內巡探一番。」監修師父擬定策略，「妳們三人夜宿之房外、窗台，貧道皆會佈陣施符，以防妖孽侵擾。」
三名徒兒出奇地從善如流，連一點聲也不吭。
清心道行何等深厚，豈不知她們的心思？
「待貧道了解概況後，我們再作打算。」師父平和說道，「妳們只須留在房內，靜待貧道歸來。」
她們仍不表反對，只有眼波流轉，呡唇不語，反正全被看穿了。
仙舞夾起素菜，才放入碗裡，便由氣息察覺出白天於市集表演雜技的班子亦走進客棧中，遂以眼色告知同伴。
清心師父淡然點頭，示意徒兒們繼續用膳。她暗自留意客棧內各色人物之一舉一動。
雜技班子席分兩桌。素衣女子點完晚膳菜色，視線有意無意地飄移至仙舞所在的客桌，臉龐帶了點疲憊。想必是忙和了一天，終於能稍事休息。
清心注意到那幾個中年男女步伐靈巧穩健，真氣氣相呈現青色，當是練武甚久的會家子，功力定然不俗，方能在外走動。二位年幼女童則是初入武門，資質不差。
心存正氣之人應非惡類。清心觀其面相，心頭也有八、九分把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不願多生事端，順其自然。
丁仙舞則對山下的豐富多彩生活頗感興味，原來世間竟是如此繽紛多變！不過，她絕不因此忘卻自己的出身及責任，絕不！
命運，是一種不得不改變的殘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