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嚴重涉及本篇劇透。
※ 時間點為原作選拔賽結束後的IF路線。
※ 主視角為作者的筆下角色 無名少女,全文與親家冰ノ采共同討論與構築。
※ 防雷分隔。
亞薩奇爾魔法學院的醫療中心內,醫療長正解開白袍掛回休息室內的衣櫃準備結束一天的工作,外頭的醫療空間便傳來動靜。
意識到有人求診,掌管醫療中心的女性再次套回白袍,走出休息室。映入眼簾的是相當棘手的傷患——她的狀態不對勁,有著彷彿被『禁忌』反噬的痕跡。
「這孩子中了什麼魔法?」
沉下臉來認真地面對打扮異於常人、全身黑的少女,為了對症治療,醫療長做出的是必要的提問,以及按往自己脖頸上的黑色項圈,將其還原為魔杖——
「雖然她不是這裡的學生,但既然受了傷就是我的病人。放到那張床上去。」她示意將昏迷的學生放到離兩人最近的空床鋪上。
哎呀、這是懷疑到我頭上來了,雖然以結果而言確實是如此。但不由分說便把帽子扣到他人身上,就這點⋯⋯跟人類也沒什麼區別嘛。
是為問診的必要確認而再正常不過的內容,與之相對的是堪稱露骨的懷疑。擰起的嘴角半有著自嘲與諷刺的意味,黑色少女既著眼於女孩的治療,並未對醫療長的話語多做回應,配合地依指示將傷患放上病床。望著毫無血色、雙眼緊閉的波妮,少女的神情透露幾絲柔情。或許是怕又傷到孩子,碰上臉龐的指尖多麼小心翼翼。
「作為原世界的住民,所謂轉換的代價,看的可不只有過程與結果,不是嗎?」
輕描淡寫地道出不明所以的問句,她重新抬起的視線投向醫療長那雙水藍的鳳眼,表達著與方才的溫柔大相徑庭的不以為然。
治癒能力是為滿分的專業人士,光是用看的便知道眼前的人並不正常——或者說並非此世之人更為貼切。
沒有正確解答的意思是,自己的猜想應該對了一半。
那便一刻都不能拖延了。
「讓妳不快的話不好意思。這跟『禁忌』明顯不同,這孩子受到的侵蝕顯然沒有那麼簡單。」湊近床畔一面致意,表情沒有變化的醫療長道出觀察到的病因,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兩次,似是確認什麼後才重新開口。「樓上是資源中心。這時間雖然休館了,但如果有緊急求診的病患,我的權限可以讓妳暫時待在那裡。」即使道出的是毫無掩飾的逐客之意,水藍色的鳳眼中蘊含著的卻是對職責的重視。
「我要開始治療她了,麻煩妳暫時出去,一小時後再回來。」
深知對方在醫療方面的專業與盡責,斂起具攻擊性的態度,返以輕笑致意。在將波妮的安危全權交到醫療長手中後,少女隨即走出了醫療中心的大門。未如醫療長所提議至資源中心安份待著,天知道理由卻是上回潛入亞薩奇爾時,她就已幾近將那裡的藏書看了個遍——不愧為這個世界的首席學府,歷史、文化、種族、魔法的系別、結構,乃至『真相』,幾乎涵蓋各領域範疇的館藏,令初來乍到的自己僅花片刻便掌握了攸關於『原世界』大部分的知識與現況。
「說起來,和這女人⋯⋯也是那時就先打過照面了呢。」
語焉不詳的話中似乎另有打算,看了身後的磚紅色建築一眼,少女邁開步伐往校內公園的方向而去,一面輕哼著為正與生命搏鬥的女孩所譜的續曲。
夜晚的校內萬籟俱寂,唯有夜巡維安的教師偶有腳步聲,提醒每一個流連在外的學子儘早休息。而少女的打扮即使醒目,也沒有遇到任何盤查或是提醒她該就寢的師長。
沒有任何攔阻的人進到的是校內唯一、也是最負盛名的公園。其名為PO公園,茂盛的綠意之間,拂過臉頰的涼爽晚風與點綴的星辰,似是低語訴說著美麗與永恆。
而有個身著深紫色長袍的紅髮少年坐在其中一張長椅上。
見到有人進來公園,他眨了眨眼,卻沒有太多猶豫——「來看月亮的嗎,這位同學?就寢時間已經到囉。」
身為騎士團的班長之一,還是要稍微維持一下秩序的。
輕吟的曲調被提問打斷,面對率先問候的少年,少女選擇作出的行動是默默坐到同一張長椅的另一側,其間兩人則似有默契般不發一語。
「我,在等夢醒。」道出答非所問的回覆,她抬首仰望美麗而純粹的星空。
山河壯麗、如夢似幻,堪稱為仙境的此世,隱匿於水面下的黑暗愈發深沉⋯⋯套用到任何一個走訪過的世界,亦皆是如此;自然,會無時無刻用和善笑顏以示人的,懷揣多少心思、秘密,道理同樣不言自明。
「會夢遊到這裡也是相當難得呢。」從未見過的裝扮、不似人類的氛圍——恐怕對方身上也懷著什麼秘密。不是想要刺探,也沒有阻撓對方觀賞風景的意思,楚彬往後靠上椅背。「希望不是場惡夢就好了。」
「⋯⋯嗯,不會有比這更糟糕的夢了呢。」
少女頓了一會才又將話接上,隨即打趣地反扔了個問句回去。
「你也睡不著嗎?難以好好睡眠,可是衰老的跡象哦~」
「是啊,騎士團的選拔賽剛結束,太過興奮睡不著,加上想看看夜景就來了。」笑著應過對方,楚彬並沒有挪動座位。
「這樣啊?那麼,恭喜你們睽違多時再次取得優勝了。」微微側首瞅了身旁之人一眼,少女沒有溫度的祝賀,呼應著彼此未想細究的閒談。
選拔賽的結果,應該幾小時後才會像是炸彈一樣瘋狂傳遍全校——能夠這時間就知道的,多半是有到現場觀看的人。
「稍微對波妮有些不好意思呢。她都努力到那個地步了⋯⋯明年還能再看見她活躍就好了。」不想被察覺真心,只能用客套話來敷衍當時一直在觀察去年搭過話的波妮跟評審的事實。
面對擺在眼前的輸贏現實,自己很清楚,弱者的咆哮與哭喊在競技場上是沒有任何人會施予憐憫的。而且,純系既然是以戰爭與勝利為導向的學校,恐怕之後不會再派她上場了吧。但現狀比較要緊的果然還是大會方⋯⋯索羅就這麼拿下冠軍,不知道是吉是兇。
雖然洛德跟其他同伴超級開心。
「沒什麼好不好意思的——」
少女瞇細的雙眸仍望著夜空,卻是表達著無意讓過於利索的客套掩護少年就此帶過。
「波妮正在你們的醫療中心接受治療。」她的語氣非常自然,彷彿這只是同儕間談論著測驗成績的話題。
本來只是想帶走注意力才拿最後一戰來當閒聊的話題,沒想到正中了紅心。
意識到這件事,楚彬微微睜大雙眼,很快就又平復下來——波妮在賽場上的表現,很難想像會有誰可以讓她受到必須治療的傷害。如果對方所言為真,恐怕事實跟當時的推測相去不遠⋯⋯
「這樣啊。醫療長確實相當可靠,原來這時間她還在嗎⋯⋯」看來帶個什麼過去探望會是比較好的選擇。
「如果妳不反對,我想去打個招呼——上次跟波妮交談也是去年的事了。」
不過問成因、又向來路不明的我徵詢同意——得以看清可能的情勢發展,才能這樣避重就輕地只關注於結果上。
⋯⋯哼、麻利的小鬼。
「即使,她才剛在不久前,將你們的參賽代表弄得遍體鱗傷?」
說到這裡,少女改變了原本的坐姿。她將身體前傾、側過臉後,用手托著腮,饒有興味地打量有意前往探視的紅髮少年。畢竟就在幾個小時前,雙方都還是彼此敵對的立場,同樣要以結果來定論的話,其口中的波妮可是毫無懸念地,是意圖假藉選拔賽之便殺人的行兇者。
原先還在注視天空的金眸轉向黑色的少女,語調稀鬆平常。「那也是大會允許、規則的一部分——身為去年的代表,我對這個挺有體會的。」
沒有避開打量的目光,楚彬一攤手,神情是為苦笑。「如果要說有過當的攻擊,主辦方也已經做出了相應的勝負判定⋯⋯就算背後有過當攻擊的理由,那大概也不是她能夠控制的事。」
緩緩說出旁觀者的觀點,為了避開一些麻煩而挑選措辭跟說法,少年再次開口。「同是成為騎士團、為了榮譽付出努力的人,賽場外互相幫助或是維持友誼是自然⋯⋯要是有對她的出現不滿的騎士,我會當場搞定的。」
要說對騎士團成員的熟悉度,自己大概也僅次於洛德而已。
狀似對答覆感到滿意,少女這才從對方身上挪開視線,她的笑意未減半分,就像在告訴少年早已對他如何解題了然於心。
「我被告知的治療時間是一個小時,不過⋯⋯以那孩子的傷勢,估計一時半刻也醒不來,要探望還是等之後吧。啊、不介意我繼續唱吧?」
「唱歌嗎?不會讓魔法學院的人無法入眠的話,請隨意吧。」得知少女已經首肯探望一事,紅髮少年點了點頭。
那麼,二人間沒有繼續進行對談,少女再次投入歌聲中,令旋律在夜深了的公園徜徉。
邊收聽從未聽過的旋律,楚彬稍稍側目看了看公園的出入口,又很快地轉回來。
曲子輕快明亮,似是飽含某種意志⋯⋯也難怪會吸引她呢。
夜晚的公園本便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只是新來的訪客現在是看不見身影的狀態罷了。
不過,能夠讓醫療長花這麼久時間的傷患所受的傷害肯定不簡單。就算已經疲累一天也不會對病人跟傷患放著不管的醫療長,此刻有可能⋯⋯
「歌聲很好聽。」一曲終了,少年才出聲提醒初次見面的歌手。「療程似乎差不多結束,我就不過去了。不過,該被探望的或許是醫療長呢。」
「就當作,是我欠她一個人情。」不置可否地慫了慫肩,結束演唱的少女從長椅上躍下,頭也不回地準備離去。
在踏出公園出入口時,對著無人的周遭,她悄聲地道了一句:「下次,不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