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一種可能 XXIII. ∞

閱讀時間約 10 分鐘

※ 嚴重涉及本篇劇透。

※ 時間點為原作選拔賽結束後的IF路線。

※ 主視角為作者的筆下角色 無名少女,全文與親家冰ノ采共同討論與構築。


※ 防雷分隔。





『昨晚遭受突襲、據稱是被『鬼銀之玹』攻擊的校園,其現狀正是這般慘烈⋯⋯』

畫面上映出的,是已經夷平的純系遺址。

即使已經親眼見過,波妮等人還是忍不住抿起嘴唇。


畫面內的慘狀令費尼眨了眨眼。

自己被告知的,也就只有這位『母親』隻身闖入的荒唐事跡,還有把學校的倖存者們救出來、殺光了老師而已。

他看了看周遭的大家一片凝重,又看了看說自己不餓的無名少女——


「鬼銀之玹?真假?」


與之相對的,是那道自顧自洗起碗盤的背影。絲毫不介意費尼擅自的舉動,倒不如說孩子們能這樣輕鬆隨性,反倒才是無名少女樂見的。

分明為始作俑者,卻似如無關之人。她始終頭也未回,任憑報導穿鑿附會地渲染,惟聽見『鬼銀』一名時嘴角勾出了淺淺的弧度,昭示著僅『最強』之間獨有的默契。


估量著眾人已休息一會,在將手頭家務收尾後,無名少女終於回過身、挪步走向客廳,當靠近趴在地上的卡特時,還順手摸了摸牠的頭頂。


「那麼,接下來是大放送時間——」

尚在播送的電視影像被斷然切掉,現場幾雙眼睛的注意隨之集中到了窩坐上沙發扶手的發話者。

「你們,有很多事想問吧?」


趴在地上的動物慵懶地搖了兩下尾巴,儼然已經相當習慣跟異族相處。

菈絲緹見狀伏低視線。

確實,無名少女的強悍實力,根本不需要搞一些小動作。

卡特對她放心的理由,不正是因為她並沒有任何敵意嗎?


安撫了自身的情緒,菈絲緹看向波妮等人——身為莫名被帶過來的人,確實是有很多不明白,但是⋯⋯現在應該優先把話語權,讓給跟她相處較久的學弟妹們。


「那個⋯⋯」

像是早就按捺不住,第一個開口的正是大家的大姐——米蒂。

「妳是妖精嗎?」


「真正的名字⋯⋯」

緊接在後的是波妮。


「救我們⋯⋯的目的?」

一向寡言的馬魯斯也加入了提問,彷彿現在才想起這件事情。


一時之間,屋內的空氣再次嚴肅起來。


面對接踵而來的疑問,無名少女僅是輕輕一笑。相較於一夥人慎重以待的態度,作為回答者,她顯得從容不迫。

抬手以食指指尖朝著馬魯斯點了點,於今終要揭露謎底的少女表達的意思,即是要從他的問題開始回答。


「本來嘛——只是一時興起想撿個楚楚可憐的孩子回來養,但偏偏她說了——你們是她的家人。」

狀似無辜地撅起唇,幾句話就將堪稱誘拐犯的行徑輕巧帶過的主謀者雙手一攤。

「所以、就這樣!」


⋯⋯就這樣是哪樣?


「那裡面沒有我吧?」

小聲地呢喃了莫名就被帶回來的感想,菈絲緹輕吁口氣。


聽聞此番結論的其他人,尚且無法將被稱作家人一事與屠校連結在一起,學生們與梅納瓦面面相覷一會,有志一同地保持著困惑的沈默。


「很難理解嗎?」

扔出反問的同時,一面用手托住了腮幫子,無名少女的語調沉下不少。

「一旦站到了誰的身側,不論直接或間接都形同與反之的什麼為敵。況乎,那些猴子們既然威脅到『家人』的安全,要宰掉他們⋯⋯還需要其他理由?」


銳利了幾分的眼神令在場的人們不禁瑟縮身子,連悄悄打量『母親』、等待她說完的視線都顯得小心翼翼。


「好啦好啦、下一題——」

緩下眼中鋒芒,她隨意地擺了擺手,笑意即重新回到臉上。無名少女接著,將視線帶往米蒂與波妮。


「有道是,真誠相待從交換名字開始、嗎?在亞薩奇爾時,也是一樣的狀況呢。」

字裡行間透露著已不是初次遇上這一題。她亦只得輕嘆口氣,老實地回以造訪這個世界後答了不下數次的內容。


「這『世界』的禮俗,對我可真不友善——畢竟,我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名字。」


娜塔莉亞的時候也是——

冰姈的時候也是——

回答都是一樣的。


分不清坦然抑或麻木的平淡裡,聽不出一絲悲傷,卻突顯了一種寂寥感。


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名字,在這個世界代表的是——

「曾經犯下極其嚴重的罪,剝奪真名作為懲罰才會發生⋯⋯」

輕聲地復述出世間常理,托莉安有些困惑地偏頭。


她剛才說了「這世界的禮俗」,意思是⋯⋯她其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嗎?


然而,這個答案,波妮反而意外地能夠接受。

打從一開始,母親大人就不像能在常識判斷內找到答案,以理解緣由跟目的的對象。

如果原因是她並非原世界的居民,那麼——那些奇怪的魔法、未曾見過的攻擊招式、從沒看過的餐點、對很多上位者的出言不遜,以及想要切掉自己的膝蓋當枕頭⋯⋯很多事就都說得通了。


「那為什麼會想來這世界?」

畢竟對無名少女而言,這裡並沒有好處。忍不住開口提問,梅納瓦也藏不住疑惑。


「哎呀、妳跟冰姈問了同樣的問題呢。」

不甚在意地聳了下肩,無名少女一臉說了你們也不信的表情。


冰姈——此世最強的通緝犯『鬼銀之玹』,不敗的紀錄與惡名昭彰的各種殘忍事跡,是屹立不搖的活傳說。

跟那麼可怕的人有著相同想法一點,令梅納瓦忍不住抿了下嘴。


「只是來看看,結果暫時離不開了。」

道出與最強通緝犯對峙時一模一樣的語句,貌似考量波妮等人程度不及覺察自身異狀,無名少女往下作出了同當時相比更加完整的補述。


「每個『世界』都有類似斥力一類的作用,作為異物的我穿梭其中本來就或多或少會受損傷。然而,你們所在的這個『原世界』,這樣的力場障壁異常厚實,而我在沒有特別意會到的情況下,與其正面碰撞,傷得自然不輕了。」


環視在座聽眾們一周,無名少女以指尖輕抵下巴,似是思索著如何才能將模糊的文字描述量化,好讓人理解自己現在的處境。

「要說得明白點的話⋯⋯是呢,眼下我能發揮的實力,僅有原先的、六成。」


「六成⋯⋯」

忍不住復述的米蒂是一臉驚嘆。

只需要六成就能把老師們搗成肉醬、只需要六成就能安頓好他們所有人——

這使人難以想像,如若是全盛⋯⋯世界是不是會在一瞬間毀滅。


「好厲害⋯⋯」

與驚嚇的學姐不同,知道莫名變成『媽媽』的無名女性竟是這麼厲害的人物,費尼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輝。


「至於,我是不是妖精嘛——撇除當下昏睡了的費尼跟托莉安,其他人難道沒聽見冰姈是怎麼喊我的嗎?」

雖說此一提問的正解,早在第一次與波妮見面時,便給過了就是。


「不論你們相信與否,我的本質⋯⋯是人類。只不過發生過很多事,最終成了這樣的身體。」

特意把開頭就先被問及的問題留到最後,無名少女彷彿正預告著接下來所述說的,將是所有一系列事態發生至今,最為難以理解、超乎常理的內容。


逕自伸出手,這一回她又衝著眾人比出個五的手勢——是也曾在亞薩奇爾的醫療中心內,對著波妮做過的舉動。隨後,少女柔聲地喚了那名第一個被其撿來的女孩。

「波妮,我說過我的年齡有這樣吧?那麼,妳覺得這實際上是多少呢?」


波妮還記得初次見面時的問與答,自己回覆了母親大人:「人類才不可能辦到這種事」——無論是超越理解的恢復速度,或者無法想像的強悍實力,以及不符常識的行動方針,這些都不像是正常的人類會擁有的。


而那隻手所比出的數字,波妮也清楚記得自己回答了什麼——

「五十⋯⋯?」

道出不甚肯定的答案,波妮再次答出的,是當時推測的年齡。


「還是把我想得這麼年輕啊?妳實在是個體貼的孩子。」

眼見為憑那麼多離譜而荒謬的情事後,女孩一以貫之的天真讓無名少女略感傷腦筋,僅能以淺笑潤飾的話語應之。


「正解是——個、十、百、千⋯⋯」

數出的節奏緩而確實。每數一位,她便收起一根指頭,直到剩下最後的一根。

但見少女模樣之人不再作聲,只笑著對大家搖了搖手指,未出口的末數為何卻早已呼之欲出。


——五萬。


無名少女語出的內容,令在場所有人為之怔忡。

人類不可能辦到——就算想這麼否定,卻誰都說不出口。

她已經演示過諸多『人類不可能辦到』之事。此時此刻,早就沒有什麼好懷疑的了。


而這一切,如果都是真的⋯⋯

無法理解的數字、超出想像的歲月——那是何等漫長、沒有盡頭的道路?


活了這麼久的人生,究竟是為了追求什麼呢?


問出口就會改變什麼的預感使本能警告不可深究,在場與純系有關的人們僅能以各種形式的沈默回應對方的微笑。


「懂了嗎?你們口中的活傳說——鬼銀之玹,跟我相比也不過是個任性的小姑娘。」

即使表情絲毫未變,那份笑容卻在眾人得知事實後,帶出了莫名的落寞。


——被時間摒除之人。

——被生命流放的存在。

那代表著世人追求,諸如名利、學識、境界、成就等不過都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漫長而無盡頭的歲月光陰,似如陰冷沼澤,足令人沈淪——

他曾經生為男人,後來的她變成了女人,久而久之就連自身性別意識也跟著模糊淡薄。


麻木地幾乎舉步維艱的軀體,受困其中的意識光是要維持僅存的人性已用盡全力——

這便是無名的少女那殺伐果斷的根本緣由,既因看清也同時失去人們紛紛擾擾的顧慮、自我認定與七情六慾,即一種效率而可悲的呈現。


「⋯⋯在永無終結的人生裡,要守護一人也好、要殺一人也罷,都只需要一個理由。」


一個走下去的理由。


話至此,無名少女斂起笑意,慎重地看過一個一個將成為她兒女的臉龐。

「縱使往後彼此相伴,你們也一定會比我先走的。而在你們臨終之時,我的樣貌甚至不會有一點改變。所以嘛——名字什麼的,對我意義並不大。」


正因那是為人的根本,並由家人、同伴、伴侶間的情感堆砌所構築,所謂的『名字』才有其重量。

——然而,大家都離開了。都會⋯⋯比我先行離去。

「我啊、實在是活得太久,久到連自己原本是誰⋯⋯都遺忘了。」


波妮也好、米蒂也好,費尼、馬魯斯、托莉安、梅納瓦,甚至菈絲緹,無一不被過於懸殊的差距震懾到說不出話。


這個人,打從一開始,眼中的世界就與他們截然不同。

就像管理者那樣神聖而不可侵犯、遙遠且不可及。


她的神情自玩味轉為認真,那是他們已經觸碰到了某些真相的證明。

無名的少女正以自己的正義評斷著他們——而他們不過是,因為波妮的任性求情才被放過、運氣好的人們罷了。


複雜的心思盡數顯露在各自的臉上,波妮安靜地垂下視線——是啊,這樣低微的存活機率、這樣不可多得的幸運,只需要用膝蓋當代價支付真的過於便宜。


她已經做好了覺悟。


「⋯⋯抱歉、老人家無聊的碎碎念就到此為止吧。」

空氣屏息的沈重感,在無名少女一句突如的致歉下打破了僵局。語氣是為自嘲,卻是讓人笑不出來,她以此為這段短暫的親子間問答作了結尾,徒留幾分苦澀飄蕩空中。


倏地,梅納瓦的面前浮現出幾道青藍軌跡、憑空勾勒出文字,起初如亂碼般不規則的字與字間伴隨組成愈發完整,便能清楚意識到那是一個又一個的人名。

鍊金術師、通緝犯、教育者、商人、傭兵等等,涵括各界的姓名看似毫不相干,唯一的共通點則是多少都是聽過名號的人物。


「那就是給妳的第一個指示了,丫頭。那份名單上的,都是鬼銀之玹接下來的目標——把這個風聲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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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的風霜過後,必有曙光——願以文字傳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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