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劫江-九劫渡險④》
沉鬼子帶段上清到住的鑿洞後,順手丟了一件素色青袍,「吶,你個公子哥衣服太顯。」段上清照著他的意思換上。
沉鬼子打量衣服數眼,笑道,「這不像極了咱九劫江的同伴了麼?」
「我只是來暫住,不做匪類的!」
「換上這身服後,你就跟我們一模一樣啦!」
「和你們一樣功夫平平麼?」段上清不住調侃。
沉鬼子突然語氣極為和緩,「小朋友,你聽我話。在九劫江謹言慎行,這裡當真兇險。」
感受到沉鬼子的關切,段上清也收起輕佻態度,拱口正色回,「謝大叔提醒。眼見身處險地,我還是不懂這裡到底是怎麼一個回事。」
「這你可就大大不懂了。」
「願聞其詳。」
「九劫江裡,有『忠孝』、『仁愛』、『信義』、『和平』四大寨。其中咱的和平寨,已經是好人群聚的寨咯。」
「像剛剛那個黑面鬼的好人麼?」
「他是黑忌常,江湖稱『黑面無常』。」
「和其他寨比,他自然是好人了。咱們和平寨的寨主顓寨主,待人也是極好。她命我們只劫財,不殺人。甚至連小家子漁家、一般常人都不准碰。要奉行『俠義劫』。」
「劫人就劫人,還道俠義不俠義?」
沉鬼子微笑,「盜亦有道,道義有道。你懂其中道理麼?」
段上清搖頭,心想:我只是來找人,還真把我當你們同類?
沉鬼子續道,「但其他寨可不同了。他們是奪貨也殺人。你現下還是待在寨裡安全的好,至於你哥哥的事,還是先打聽打聽,再做定奪吧!」
段上清說了聲謝後,才想起江上的船夫。
「江上的船夫如何了?」
「早就用小船全打發走啦!」沉鬼子笑道,「怎麼?想念你的金銀珠寶?」
「那倒還好,只是想念美酒的緊!」
沉鬼子撈撈舌根,「我也想念的緊,你等我一下!」
說完便飛撲撲跑去,不一會兒肩上扛著一壺酒,另一長手托著一長頸壺。
「咱用這個來助助興!」沉鬼子放下酒與壺,又拿出幾隻羽毛箭矢。
「啊?要投壺麼?」投壺只要有個瓶子與弓箭就能遊戲,也可以是眾人聚鬧的社交活動,當時山林野莽閒來無事也喜好玩個投壺,順便賭錢罰酒。
「沒錯,贏者全乾!」說著便躍躍欲試,「規則很簡單,只要把箭投進去即可。共四局,第一局十點,二、三局五點,第四局二十點。」
「那有何難?」段上清接過箭,也不管什麼投壺禮節,指尖內力一凝,箭輕輕彈進壺內,「如何?」沉鬼子卻失了準頭,不平道,「再來!再來!」
第二、第三局兩人相繼射進了壺,此時段上清得二十點,沉鬼子得十點。
第四局時,沉鬼子先行,箭卻失了準頭彈到數丈之外。
「你這不就輸定了麼?」段上清勝券在握,右手一出,羽毛箭倏地飛起。
沉鬼子卻淺淺一笑,暗藏在右手的勾爪一甩,直將飛箭纏繞後甩進壺內,然後道,「我贏啦!」
「胡賴!那是我的箭!」
「規則哪裡有說這是誰的箭?只道把箭投進去即可!」
「天底下哪有這等事?」
「教你個乖,九劫江的規矩就是這樣的。講了道義,卻不一定講規矩!」
「你也忒潑皮無賴!」
「沒有人真想要當匪類的!」沉鬼子翻起酒蓋,咕嚕咕嚕大口喝下酒。
「要是可以,我寧願一輩子打魚。好酒!」沉鬼子拋了半罈酒給段上清,「只是當走上了這道兒。想回頭也沒辦法了。」
「難道你們一定都要當匪類麼?」
「九劫江物產匱乏,山林交雜,難以耕作;江流過湧,也不利漁獲。只九劫江乃為京城的最便捷要道,總是有人願意犯險。」
段上清是官家子弟,擁有財寶無數。沉鬼子生活困難云云,對他來說實在難以想通。沉鬼子也不多說,只道,「現下,你就是慢慢打聽你哥哥的消息就是了。唯謹言慎行,知道麼?」段上清連稱是。
沉鬼子又簡單交代了幾件物事後離去。
此時已過申時,黃昏紅陽斜灑下。段上請回想起今日所發生之事,有些當真凶險至極。若不是遇到和平寨的江匪,而是其他寨的人,是否能夠平安生還?想到這裡段上清不禁暗暗感謝上蒼保佑。
半罈酒清底。想起家族往事,想起哥哥,眼見前方撲朔迷離,段上清也只能仰頭一倒在洞內草蓆上,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