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柚子貍
我一直對火化有一種恐懼感，每每交代家中晚輩，未來我可以不要火葬嗎？我想她們內心一定翻白眼「土葬多貴呀！」有次聽聞香港狗狗的主人跟我提起「水化」，讓我好生羨慕，沒想到，台灣現在寵物禮儀公司也引進了這個更環保的方法，而且聽主人說費用跟火化一樣，只是火葬高溫八九百度，分解遺體較快，水化則需要至少12小時讓遺體慢慢分解，我好希望有一天我百年了，也有水化可以選擇，而不是火化。
今天這位用水化處理的個案，是一隻吉娃娃，媽咪覺得17歲的哈尼(化名)，已經無法自己進食飲水，必須灌食，又有失智症狀，常困在牆壁就卡住，後腿無力，有時甚至無法自己站起，摩擦到四肢流血，但媽咪常需要加班，必須送安親照顧，只是店家照顧總是沒有主人用心，餵水量常常不足，對有腎衰的牠遠遠不夠，看著哈尼(化名)逐漸消瘦退化，媽咪請醫師評估是否提早讓牠睡覺脫離痛苦。
但一開始跟哈尼(化名)一起長大的姊姊心疼不答應，經過一個月的溝通，才達成了共識，媽咪說，雖已經經過慎重思考，但當看到藥劑打進哈尼身體後，她還是陷入天人交戰，一直自問:「我這樣的決定是對的嗎？」即便哈尼已經去當了小天使，媽咪還是想知道哈尼是否能體諒。
預約時，媽咪很擔心問我「狗狗兩隻眼球都摘掉了，還可以溝通嗎？」我要她找出以前雙眼明亮的照片。原來哈尼四年前白內障嚴重，不慎撞到眼球，醫師建議摘除，沒想到一個月後，另一隻眼也撞傷了，又把僅剩的眼球摘除。醫生告訴媽咪，因為兩隻眼睛手術時間太近，深度麻醉導致哈尼急性腎衰竭。沒想到就此開啟了哈尼身體惡化的開端。
大家都知道，吉娃娃最顯眼的就是兩顆突起的眼球了，當媽咪傳來給我看沒有眼睛的哈尼時，我是極其震憾的，因為完全變了一隻狗，媽咪說：「我心疼到哭了，當時醫師還建議我直接安樂，我沒有答應！」沒想到四年後還是得面對這個難題，但至少四年來她跟女兒天天幫牠打皮下，見證了哈尼堅韌的生命力。
「哈尼都沒有入夢來，應該是在怨我吧！還是祂放下了？」媽咪問。
哈尼說：「因為我愛媽咪，所以媽咪決定我的生死，我沒有怨言」、「只是好可惜，哈尼真的想陪你跟姐姐久一點」、「是不是我老了、不可愛，變成了累贅？」，媽咪很想讓哈尼知道，從來沒有覺得牠是累贅，甚至於生病後還更愛牠。我問哈尼為什麼都不入媽咪夢，祂說：「要放下的是媽咪，她需要時間撫平這個傷口，所以我不想她夢見我，再勾起傷心地回憶！」
哈尼的貼心不僅僅於此，離世那天，家裡飛來了一隻小黑蛾，一停就是兩三天，媽咪跟姊姊都在猜，難道是哈尼回來了？「媽咪，那個顏色是我這幾年唯一能看到的顏色」、「這幾年哈尼活在黑暗裡，但你們是我心裡的燈，讓我不害怕」、「媽咪，我一離開就開始想你們了，想念卻不想打擾，所以用那麼小小小隻的黑蛾讓你們知道我在這裡」。
媽咪不捨哈尼經歷火化被火燒的過程，特地幫祂挑選了水化，還辦了一場非常溫馨的告別式，問哈尼喜歡嗎？哈尼說：「我好喜歡，感動到發抖」、「原來你們沒有因為我不可愛了、麻煩了、就不愛我了，也不是因為不愛我才提早讓我離開」、「哈尼再度感受到媽咪濃濃的愛」。
「可是啊，可是，為什麼要放我沒有眼睛的照片咧，那個是誰？我都不認得了，除非你們覺得沒有眼睛的哈尼，還是小帥帥！」媽咪趕緊解釋是因為很喜歡這張照片裡哈尼的笑容，並且告訴祂：「哈尼呀，即便你沒有雙眼，永遠都還是我跟姊姊心目中的小帥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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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有著大大眼睛的哈尼(化名) (哈尼媽媽提供)
媽媽特別幫哈尼(化名)挑好溫馨的告別式跟水化(哈尼媽媽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