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王/鳳冥】花式秀恩愛-哨兵嚮導

本文為2015年12月出版的網球王子同人本，可能是有些生澀的作品，但總之放上來和各位分享。
《花式秀恩愛》，CP為鳳長太郎x冥戶亮，怎樣的鳳冥怎樣萌，是多種短篇PARO組成的合集。

電子書版本請見這：

作者：喬哥
封面：堤爾特
插圖：R毒、雛菊花露

【哨兵嚮導篇】

　　對森下而言，平凡是如此理所當然的事。起床、上學、放學、回家，如此周而復返的。然而某天早上，他伸手想要關掉鬧鐘，卻發現吵他醒來的根本不是鈴聲，而是樓下主臥室內父母的打呼聲時，森下便知道有些事情不一樣了。

　　「白塔？」

　　「嚴格來說是白塔學院。」戴著眼鏡的軍裝男子手持平板，手指在上頭輕點幾下後，將螢幕轉向森下的家長，向他們說明道：「是專門為你們家『這類』小孩所設計的寄宿學校，學院被白噪音所環繞，能最大程度避免『他們』受外界干擾。也有專人監督，若真的有人失控，也可以及時控制情況。」

　　透過新聞媒體或曾經的學校教育，森下的父母大概知道兒子的情形是怎麼回事──這也是他們立刻通報給上層機關的原因──然而當那些遙遠的知識成為必須真實面對的事情時，他們仍深感惶恐。

　　「所謂的『他們』難道就是指……」

　　男子推了下眼鏡，將平板收回，點點頭回覆他們的猜測。

　　※

　　森下睜開眼睛的時候，便看見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坐在他對面玩手機，笑得……挺一言難盡的，大概是想笑又努力憋著才導致的詭異成果吧？

　　「請問……」

　　「你醒啦？」女生立刻將手機收至口袋，換上一臉正經官腔又不失親切的表情，「抱歉、因為你先前有點失控，校方就替你打了安眠針。現在你可能會覺得頭有點暈，不過緩一下就好了。」

　　「嗯。」聽對方一說，森下才感覺到真的有些不舒服。好像晃一下頭，裡頭的腦漿緩一步才撞過去。

　　「這裡是白塔學院的休息室，等你恢復之後會由我帶你認識環境。」見森下頭疼地捂住腦袋，女生又掏出手機來玩，嘴上則依然盡責地說明：「雖然因為安眠針的關係，你現在五感不大靈敏。但等恢復之後，你會發現學校被白噪音環繞，這種固定頻率的雜訊可以隔絕外界的聲音。」

　　女孩側過頭，像是在傾聽她口中的「白噪音」。

　　「這個聲音很吵，但至少不煩人，也讓你不會被街坊鄰居的走路聲吵死──喔、不過等你學會控制自己的五感之後，就不用煩惱這些了。」

　　「那個……」森下舉手打斷女孩的介紹，「我想我應該恢復得差不多了。」

　　「好。」女生收起手機，向森下伸出手。他不明究理地跟她握手之後，她才開口道：「我是酒井螢子，初次見面，歡迎來到白塔學院，森下哨兵。」

　　白塔學院，以教導哨兵嚮導控制自己的能力，並培育優秀人才進入軍隊的公家機構。

　　「不過現在是和平年代，學生也不至於人人皆兵了。最後進入軍隊的大多是成績好，又有極高意願的資優生。」漫步學校走廊，酒井走在森下前頭，一邊告訴他哪裡是食堂，哪裡是哪科的教室，一邊跟他談學校的近況。

　　離開了鋪著吸音軟墊的休息室，他腳下的皮鞋踩踏在大理石走廊的聲音異常明顯，像是放大了無數倍在森下的耳裡──咖啷！咖啷！咖啷！

　　「然後左邊的庭園是……啊、我聲音太大了嗎？」酒井回過頭來，便看見森下皺著眉頭，神色相當痛苦。

　　「還好的，應該是我自己的腳步聲……」

　　沒等他說完，酒井立刻停下步伐。

　　「那就別走了，你還沒學會控制動作輕重，會被自己發出的噪音吵死。」酒井聳聳肩，用手指向展示庭院對面走廊的榮譽學員牆，「不過沒想到你這麼敏感啊……搞不好你很有可能成為他們的一員喔，五官發達的哨兵先生。」

　　「榮譽學員？」

　　「就是那些表現好，去當兵，在軍隊也表現好的乖學生。」酒井解釋道：「不過重點還是天賦。」

　　隔了一整個花園，森下發現自己也能清楚地看見牆上的照片，以及大約不到十號字體的文字敘述。

　　「鳳長太郎？」那是一幅團體照，上頭標示著各人的名字。而森下的視線一下子便被那個笑得特別燦爛的人所吸引，「這個哨兵好高！有一百九嗎？」

　　「一百八十五左右吧？」酒井似乎相當熟悉對方，立刻糾正森下的猜測，「還有，鳳學長是嚮導喔。」

　　「嚮導？居然有這麼高的嚮導……」

　　「當然有。」反正也不打算繼續走了，酒井索性靠著玻璃牆，和森下聊天，「你對嚮導有甚麼誤會啊？哨兵是比嚮導體能強沒錯，但也有高大嚮導呀──相對來說，也是有身材比較瘦弱的哨兵的。」

　　哨兵與嚮導，正是當前人類的兩種頂端。一個感官敏銳，五感是常人的數倍。一個敏於感知，能聽見他人心裡所想。他們擁有天賦的恩賜，卻也同時是天降的詛咒。

　　人類狹小的腦袋被逼著同時處理過量的無意義資訊──誰衣服磨擦的聲音、他在為家庭紛爭煩惱、老師推動眼鏡的聲響、有人著急趕著下課、她無意識地嘆氣──零碎的、繁雜的信息充斥覺醒後的哨兵嚮導腦內，能輕易逼瘋他們。

　　於是白塔學院成立，訓練年輕的哨兵嚮導控制感知，保護自己，同時也是鍛煉能力為國所用。

　　「這裡的環境滿舒服的吧？」酒井又做出一個側耳傾聽的動作。「能隔絕外在，又可以安定心情。」

　　「嗯。」

　　「但白噪音也不是對每一個人都有用。」

　　「……欸？」

　　※

　　「鳳同學，請問你還好嗎？」

　　「沒事的，謝謝老師關心。」

　　鳳禮貌地向老師鞠躬，然後轉身離開。起先步伐還很正常，卻在遠離老師的視線範圍後，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鳳這傢伙真的好高啊，第一次教到這麼高的嚮導呢，真稀奇。等下要去三Ａ教室上課，我有帶到課本嗎……」

　　一般嚮導只能感覺到對方的情緒波動，再敏感一些則可以描繪導致此一心情的情景。若要確切「知道」心裡所想，則需要由嚮導這方主動伸出感知才有可能。但鳳的情形卻是：他隨時隨地都聽得到。

　　即使他通過了心靈感知的收放訓練，一旦距離太過靠近，旁人的心思還是會不自主地流入鳳的腦袋中。

　　他的天賦導致了他的痛苦。

　　鳳不曾抱怨天賦對他造成的困擾。嚮導容易因為看盡人心而冷漠，溫柔卻是如此深切地刻入他的靈魂，以至於他不因此心灰意冷，反倒在對待世界時，始終帶著理解的善意。

　　「你必須學習適應。」校方的輔導師在聽過鳳的分享後，如此回覆道：「這是你的身體，你需要跟它好好相處。」

　　於是，他學會了過濾。

　　微笑著拉開距離，然後緊抓住一個信念，讓其他的雜音都過耳消散。

　　鳳長太郎最近的信仰是音樂。柔和的旋律能安慰人心，當他全心全意在演奏上時，也能避免那些雜訊充斥他的腦袋。

　　還有一個原因讓他愛上音樂：琴房。

　　為了避免琴聲打擾到其他人，琴房的隔音效果非常好，而且位置偏僻，少有人經過──那裡對被雜音干擾嚴重的鳳而言，簡直是天堂般的存在。所以說啊，只有音樂，能讓他的心得著安歇。

　　※

　　「他……會一直聽到那些心聲？能力強的嚮導都是這樣嗎？」光是想像十幾年都要受這些雜音折磨，森下就禁不住一個冷顫。

　　「找到搭檔之後就好多了啦！」酒井臉上又出現方才在休息室裡露出的詭異笑容，但立刻壓了下去，一本正經地向森下講解關於哨兵嚮導的常識：「喔、這個你可能不知道，找搭檔的意思就是……」

　　「我知道。」森下卻點了點頭。

　　「怎麼知道的？」沒有介意被對方打斷，她笑嘻嘻地問：「小說？電影？還是最近的漫畫？」

　　「呃……漫畫。」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我很喜歡JVMP上面連載的哨兵王子，雖然挺不切實際的，但很有趣。」

　　酒井不客氣地噴笑出來，聲音在森下聽來，像是唾液直接穿透了他的耳膜，直擊腦核。而酒井也注意到森下痛苦的表情，才輕咳兩聲，收斂起笑聲。

　　「不好意思，失態了，我只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藉由哨兵王子認識哨兵嚮導。」

　　森下想起裡面可以快速移動產生分身、用眼睛發出雷射光的哨兵，和可以洗腦操控人、輕易麻痺對方五感的嚮導，正站在白塔學院的他，不禁有些羞恥地縮了下肩膀。

　　他心虛地辯解道：「我知道那只是漫畫啦……」

　　「喔、沒問題。」酒井擺擺手，盡量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成熟的角色，但嘴角的笑意卻掩飾不住，「哨兵王子的作者還宣稱他經歷過哨兵的訓練呢。」

　　※

　　跟鳳同屆入學的日吉是一名哨兵，其自幼學習的古武術原先限制了他的動作，但幸好在老師的指導下，漸漸摸索出自己的風格，最後也成功在一干哨兵中脫穎而出。

　　日吉跟鳳談不上交心的好友，但因為宿舍是同一寢的關係，在學校裡常一起行動。

　　「日吉會參加下星期三的資格檢定考嗎？」

　　「嗯。」

　　「很快就能加入學長們的行列了呢，想想還真有點興奮呢！日吉不這麼覺得嗎？」

　　「我會打敗他們的。」

　　寢室內，鳳坐在床沿，用毛巾擦乾頭髮，悠閒地和正在看小說的室友聊天。

　　日吉暫時放下書，轉過頭來看向他，「你也會去？」

　　「當然啦，有資格去考試的話，就試試看吧。」

　　日吉頷首。

　　他見鳳常常往琴房跑，還買了一把價格不斐的提琴，差點以為自己的室友打算報考音樂專業……結果居然也要投軍嗎？

　　他的視線停留在鳳開心的笑臉上，沒有再多問關於音樂的事情。

　　鳳確實對音樂相當上心。

　　但自從遇見那人之後，他便立定心志要從軍了。

　　──因為想跟他站在一樣的位置。

　　鳳說不上來的他心聲是什麼──照理來說，像鳳如此敏感的嚮導，應該能清楚查驗對方的私語。但無論是靠近，或者是刻意伸出感知，鳳都聽不見那人的情緒。

　　這樣的狀況並不常見。上次探查不了他人心思，還是面對忍足學長的時候了。那位哨兵面無表情之下封鎖了自己的心房，讓所有人的探知，如他眼鏡的一陣反光，輕易被反彈出去。

　　熟練操控識覺的鳳將思想伸進那人的心裡時，竟溫暖得讓他無所適從。他感覺到陽光，像是從深海裡脫困，猛烈吸入一大口氧氣之後的劫後餘生，又像是鬆軟的棉被，讓人沉沉欲睡。

　　最重要的是，他進入了對方的識海之後，竟然就聽不見外面的其他聲音了。

　　整個世界只有那人的溫暖。

　　那是音樂也無法帶給鳳的幸福。

　　夜深，寢室都已經熄燈了。

　　鳳躺在床上，眼睛闔起，但還有誰的夢境像散開的波一般干擾平靜的水面，令他遲遲無法入睡。

　　「冥戶學長。」他張開口，沒有震動聲帶地說到。

　　突然的，便在床上羞紅了臉。

　　※

　　打趣完想像力天馬行空的作者，酒井倒是想起正經事。

　　「講起訓練。你通過基礎動作考核後，就可以來軍武部挑戰槍械囉。」她做了個上膛的動作，並模擬射擊的姿勢，瞄準對面的森下，「虛擬實境、真槍都有，畢竟白塔學院究其根本還是軍校。」

　　酒井又將話題拉回搭檔的討論。

　　「在你還沒有找到搭檔之前，學校可能會派嚮導替你做精神疏導。但如果能遇上和你完全契合的人，記得早點抓住對方。畢竟一生能全身心信任的嚮導，可能就只有一個啊。」

　　※

　　那是他們雙方實際意義上的第一次相遇。

　　「嚮導列隊！報數！」

　　軍官嚴肅地宣喝，參加軍人資格生考試的嚮導馬上立正站好、抬頭挺胸，深怕長官看不上自己的儀態。鳳站在隊伍的中後段，倒沒有刻意調整站姿，只是默默地深呼吸、吐氣，緩解有些緊張的情緒。

　　「我問你們，嚮導是什麼？」

　　大家鴉雀無聲，軍官又提起嗓門問了一次，才有一人不確定地回答道：「是……識覺能力超群的人類。」

　　「不對。其他人呢？」

　　「是能調節人心的人。」

　　「不對。」

　　軍官在隊伍前面來回走動，步伐堅定又充滿力量，讓應試生連呼氣不敢稍微大聲一些。他眼神一掃過去，定在誰身上，那人就必須回答問題。鳳和軍官的眼神對上時，他鎮定地回答：「是哨兵的搭檔。」

　　「不對。」

　　接連被反駁，幾位嚮導的情緒低落下來，就算是原先心裡有答案，這下也不敢說出來了。鳳倒是不以為意，依然神情自若地站在原地。畢竟那就是他的答案，也是他站立在此的原因：成為哨兵的搭檔。

　　咖啦、咖啦──他們就這樣站著，聽軍官來來回回的踱步聲，像是踩在他們的心頭上一般。

　　這時，另一位嚮導朗聲道：「是軍人。」

　　腳步停下。

　　「回答得很好。」雖說如此，但軍官面上毫無讚賞之意。「你們的確識覺超乎常人，也能控制其他人的心靈，也確實會成為哨兵的搭檔。但記得，在戰場上沒有人管你是哨兵還是嚮導──你就是軍人。子彈無眼，不能中了一槍，還想跟敵人抗議：『我是嚮導，你為什麼攻擊我？』」

　　這番精神訓話的效果很好。至少到他們穿戴好裝備，準備進入戰鬥模擬室前，和鳳同行的學員都還鴉雀無聲，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請不用擔心。」鳳向身邊的同伴說道：「只要有認真參加學院平時的課程，資格考核對你來說都不會是問題的！希望我們能一起通關。」

　　對方似乎對這份打氣感到莫名其妙，但還是放鬆了不少，簡潔地回了一個「嗯」。

　　鳳並沒有被他的消極影響，反而回以溫和的微笑。他握緊手中的模擬射擊槍，閉上眼睛，等待被系統帶入虛構的戰場。

　　那是一片廢墟。

　　四處都是老舊的倉庫，經歷長久的風吹日曬雨淋，只剩下斑駁的低飽和度色彩。迎面而來的風帶著水氣。鳳轉過頭環視四周，才發現這次的場景竟然是在海邊？

　　白塔學院進入軍隊的資格考核很簡單──不是內容意義上的簡單，而是任務說明很簡單──保全隊友，殺光場地上的敵人。因為是在虛擬實境中進行，可以保證學員不會受傷，但不保證在任務中死亡不會造成噁心頭痛發燒等副作用。

　　鳳按照課程的教導，找到一個掩護處，然後仰頭，深呼吸。

　　──識覺探索。

　　他必須要先找到地圖上的哨兵，否則敵方進攻時，對嚮導實在太不有利。除此之外，合作表現也是考核的成績項目之一。況且如果可以的話，鳳還是希望能和同伴一起活著通關的。

　　出乎意料之外，鳳發現了一個令他相當熟悉的存在。

　　原先蹲在掩護處的他，一下子放鬆地跌坐在地，搖了搖頭之後，才重新集中起精神，將感知更深入那溫暖的識海當中。

　　「你好，請問是冥戶前輩嗎？」

　　在地圖另一方的冥戶聽到腦海中的聲音，身為軍備生哨兵，立刻反應過來是同隊的嚮導在向他說話──不過能在哨兵允許之前，就進入人家腦袋說話？這傢伙是多強啊？

　　只可惜冥戶不大擅長用心音溝通，而鳳異常的感知能力又對他無用，所以他只聽到斷斷續續的「在哪？」幾個字。

　　「我在海岸邊的倉庫。」

　　「滿……綠色……舊……」

　　鳳皺起眉頭。他第一次希望自己的異能可以再強一些，好讓他能聽清楚對方的傳訊。

　　「對不起，能再說一次嗎？」

　　「不用了。」

　　「咦？」

　　抬起頭，才看見冥戶已經找著自己。

　　「蟲子已經過來了，你跟在我後面，別死掉就好。」

　　照理來說，哨兵與嚮導的分工應該是一個殺敵一個引導。不過既然對方都這麼強橫的開口了……

　　「好的！」對於他的冷漠，鳳不以為意，反而為著能跟他一組感到相當高興。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首先察覺的自然是五感敏銳的哨兵。他舉起狙擊槍，托腮架完美貼合他的臉部，完全不須仰賴瞄準鏡，五百多公尺的距離在他眼中壓縮。系統模擬出來的異蟲清晰可見，牠們那副紅色玻璃的外凸複眼巨大得令人噁心。

　　扣板機，冥戶一槍秒殺了遠處的蟲子，打響此次戰鬥的開始。

　　鳳很快便認識到哨兵在戰場上的強大。

　　過人的感官知覺，使哨兵在極遠處就能發覺敵人的存在，達到先發制人的效果。往往鳳連蟲子的影子都還沒看見，就已經在數百公尺之外身亡了。

　　但哨兵也不是萬能的。

　　冥戶焦躁地丟棄用完子彈的狙擊步槍，掏出腰間的普通手槍，說道：「走，我們去前面一點的地方，等下你能殺多少就殺多少，自己小心。」

　　隨著跟蟲子的距離拉近，冥戶一片溫和的識海混亂起來，好像經歷暴風雨一般。鳳在其中感受到冷冽的風颳過，刺痛他的感知觸角。但鳳並未因此收回識覺，反倒耐下心來安撫狂躁的感官。

　　「冷靜、別害怕。」

　　風暴依舊，好像有狂浪拍打在鳳的身上。

　　「噓……我們安靜下來。」

　　蟲子出現在鳳眼目可及的範圍，一陣陣惡臭傳來。無法想像哨兵此刻要接受多大的感官折磨？大約半人高的蟲軍踩踏地板、硬甲彼此碰撞的聲音，還有汁液的氣味，以及幾乎霸佔他所有視覺的高速移動。

　　冥戶依然有條不紊地開槍射擊，但是精準度失了幾分，喘氣聲也越來越明顯──他不害怕！他才不會恐懼這些噁心的蟲子。只不過是煩燥，當資訊量到達臨界值時，就會不由自主地感受到強烈的煩躁感。

　　不屬於他的兩聲槍響發出。

　　「就說了你乖乖在後面就好！我自己可以解決！」他知道肯定是身後的嚮導開槍的。

　　「冥戶前輩，我射的是漆光槍，你可以集中注意力擊殺我指定的敵人。」

　　當距離太過接近的時候，五感過人的哨兵反倒會被削減判斷力。由不受影響的嚮導指引哨兵，是教科書般的任務方式──漆光槍也是因此而生的。會射出帶有淺螢光色的漆彈，一次濺在兩三隻蟲子身上，不具備殺傷力，但剩在子彈數多，能指引哨兵射擊方向。

　　冥戶深呼吸，想擺脫那份焦慮感。他暫且聽對方的意見，讓準心跟隨漆彈的方向射擊。蟲子必須瞄準複眼之間的眉心，才能貫穿腦核，瞬間斃命。不然射中其他地方，他們都只會像瘋子一般的繼續前進。漆彈大多數都打不準致命點，但至少指示了他方向。

　　左邊。前方。左邊。右側。

　　起先是等漆彈打中蟲子，他才接著射擊。但隨著對這位嚮導的了解，實彈和漆光彈幾乎是同時射中個體的！

　　他們收割蟲子的效率越來越高。

　　鳳感覺到冥戶的識海稍稍穩定下來，便大膽地伸開感知角，覆蓋在波浪之上，完全壟罩住哨兵的大腦。他淺米色的識覺滲透進冥戶暖橘色的識海，交融在一起。鳳能從他的感知中體會到同樣的惡臭與血腥，以及繃緊的神經。

　　「現在沒有危險，平靜吧，我沒有惡意，我只想幫助你。」意識上，他不斷地釋出善意，但是實際上他卻依然進行狙擊蟲子的動作，兩邊同步進行，並且不讓擊殺敵軍的血腥之氣感染到識覺。「慢慢的、慢慢的，從呼吸開始，放慢呼吸，也放緩你的嗅覺，這些味道不會進入你的鼻腔……」

　　五感的原理，都是由受器接收訊息，藉由神經元傳回大腦，才能形成認知，「感覺」到什麼是味道、什麼是聲音。嚮導入侵哨兵的大腦時，可以探知對方的想法，鳳則更進一步去催眠皮質層的嗅覺區，將超乎常人能忍受的惡臭訊息隔絕在外。

　　冥戶正專心於射擊，清空一波又一波的蟲子，他全人全心都只集中於漆光彈的方向，而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嗅覺正一點一點被嚮導收起。

　　「系統公告：清空蟲軍，任務完成。任務組為哨兵：冥戶亮，嚮導：鳳長太郎。用時：二十分一十五秒。系統判定：合格。」

　　戰鬥結束。

　　冥戶從來沒有感到這麼輕鬆過。他深呼吸，等待模擬系統放他們回現實世界。

　　在離開之前，鳳收回自己的感知。雖然他並沒有實際殺了多少蟲子，但第一次嘗試收斂哨兵的感知，還是耗費了他相當大的體力。

　　場景褪去，鳳眨了眨眼，才發現他們回到白色牆壁的模擬室了。

　　他猶豫了一會兒，才問到：「前輩沒有自己的嚮導嗎？」

　　冥戶頓了一下，不客氣地反問：「你不也沒有搭檔？」

　　「嗯，我只是覺得像前輩這麼優秀的哨兵，沒有夥伴相當少見呢。」這句話說出口，好像覺得有些失禮，鳳不好意思地搔搔頭髮，解釋道：「我正在參加軍備生的考試，很高興能跟冥戶前輩一組。在模擬戰場上，我發現前輩的識海相當不穩定，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找一位嚮導輔助你會比較好。」

　　他字字在理，但冥戶還是不高興地撇過頭去。

　　「他說得很對啊，冥戶。」一個聲音插入他們的對話。

　　「跡部……」

　　只見從哨兵那端的入口處，推門進入一名男子。鳳認得他，白塔學院的學生會長，跡部景吾。他一名相當霸道的嚮導，聞名的作戰模式，是直接無視哨兵的意願，侵入對方大腦，強迫關閉多餘的感官，讓哨兵只看得見他要他們瞄準的對象。

　　「監督，冥戶通過試驗了，他帶一名非軍備生在三十分鐘內解決敵人。」跡部仰頭，向模擬室的監視錄影器喊道：「讓他回第一軍部吧！我也代他求情了。」

　　鳳這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試驗會和一名軍備生同組。

　　雖然不清楚冥戶前輩發生了什麼事，但似乎是被踢出第一軍部？而回去的條件，是和非軍備生的嚮導一組，也能順利通關？

　　沉默了一會兒，模擬室才傳來廣播聲：「隨便你們。」

　　「請問這是冥戶前輩可以回第一軍部的意思？」鳳忍不住問道。

　　「是啊、監督不阻止的意思就是同意了。」跡部聳聳肩，抬腳踹了下冥戶的小腿，「第一次看到你這種被嚮導標記的愚蠢哨兵，說出去都丟臉。」

　　「……哈？」冥戶不客氣地回踹他一腳，卻被跡部輕巧躲過。

　　「你自己都沒發現？」

　　「什麼鬼？」

　　鳳低下頭，不敢直視兩人。

　　跡部和其他第一軍部的人全程觀看兩人的戰鬥畫面，敏感一些的都發現在殺敵途中，這位低年級的嚮導就主動伸出感知，安撫因情緒問題失控而被趕出第一軍部的冥戶。

　　而且更恐怖的，是居然有嚮導能在戰鬥途中強行和哨兵交融？達到精神標記？這是怎樣強大的執念？

　　冥戶愣了一下，才發現自己這次真的冷靜過頭了，他平時這麼靠近蟲子早就被逼瘋，哪有繼續殺敵的力氣？

　　強迫標記──他應該要生氣的！但是他居然對這人的入侵完全沒有抗拒感？還完全不自覺地被標記融合了？冥戶深呼吸、吐氣，回憶了下行雲流水般的殺敵感，然後才自以為惡狠狠地朝學弟放話：「你！給我考進第一軍部啊！」

　　「是的！」原本以為會被責罵，但居然被冥戶接受了？鳳喜形於色地發誓道：「我一定會考進第一軍部！然後當前輩的搭檔！」

　　※

　　森下正式開始白塔學院的課程。

　　實際接觸哨兵嚮導，他才知道除了軍備生外，還是有相當多的出路。譬如跟他同間宿舍的嚮導就決定往美術方面發展。也有人學會控制自己的能力後，就回歸正常人的生活。

　　他還不清楚自己的出路。

　　每次經過榮譽學員牆的時候，他都會稍稍駐足，被照片上鳳的笑臉吸引。

　　「森下哨兵，你有打算加入軍部嗎？」

　　「榊監督。」沒想到居然會撞見人，他趕緊向這位射擊訓練課程和音樂課的老師鞠躬。

　　「如果想要參加軍部的話，就去吧。」

　　「是。」

　　榊監督踏著萬年不變的皮鞋，離開了這條走廊。

　　森下又想起了剛入學時，酒井跟他說過的──「對哨兵和嚮導來說，『搭檔』是比任何都堅固的關係喔。因為當精神和肉體都跟對方交融後，你就再也和他分不開了。」

　　他也能遇到像這樣的搭檔嗎？

　　像鳳和冥戶一樣的，好像漫畫情節一般的，不會分離的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