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別吵到我工作。」安東對著電腦從未停下自己手上的工作,一頁一頁的查看文件的資料。
沉溺在自己工作的安東,懶得給予他們任何的眼神接觸。
在他們奇怪的眼神底下,撥了通電話給弟弟,「鮑里斯,協議書已經傳到你的電郵裡。記得明天你代表我到尼洛夫家族談判,有甚麼問題再打給我詢問,別搞垮。」
「我會好好處理。哥,別把工作帶到學校,享受學園生活。」
鮑里斯總是以安撫態度面對嚴肅苛刻的安東,最了解、最清楚安東的人只配有他一個。
「麻煩你了,有事打給我,我還有事要忙。」
把電話掛掉的安東,聽見兩人躲在角落竊竊私語,感到被冒犯到私人領域,「出去,學長。」搬住寢室後的日常中,安東常常被彼德小惡劇;垃圾亂掉、刻意倒水在地上害他襪子濕掉、藏起他最常用而非重要的物件、按掉晚上準備的鬧鐘害他上課遲到、有事沒事睡在他的床上。沒有言語的交流,安東反而覺得這個人很可愛。
有一天,安東上完課刻意在圖書館做完文件才回寢室,便看見彼德趴在書桌上睡著了,筆電也沒關上。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彼德身上,皮膚接觸的瞬間發現他正在發燒。
拍了拍他的肩膀,「彼德......彼德......你還好嗎?」得到的只是模糊的回應,趕緊把他抱回床上休息。把被子蓋在他身上,以免病情惡化。
替他用濕毛巾擦拭身體降溫,開了窗戶讓空氣流通。整個晚上都在他身邊忙碌著,工作也放到一邊。降溫、餵藥、餵他喝溫熱的蜂蜜牛奶。
「你只會給我添忙添亂,現在發燒病倒還要我照顧你。」嘴上說是抱怨的話,卻對著他傻傻地笑了。
到深夜時份,彼德開始慢慢在退燒,那顆懸掛擔憂的心慢慢地放下。安東累倒睡在他的床邊,怕他醒來會害怕,特意開了書桌的燈。
隔天彼德醒來發現安東一直在照顧自己,那種貼心、溫柔、被呵護的感覺是從來都沒感受過的。
「謝謝你,我的好室友。」彼德看著安東睡覺的臉,長長的眼睫毛、清秀的臉龐,寵愛的親吻他的額頭。
也許從來都沒有人能看見安東的細心與體貼,但是他卻把這面的自己毫無保留呈現給彼德,只有彼德才能感受到他的特別。
彼德每天看到安東的生活只有上下課和無限量的工作,有時候忙到吃飯的時候也沒有。就算替他點外賣,每次都放到冷掉、甚至到深夜時分才能吃上一兩口。
有時候彼德在旁邊的書桌做報告,也無時無刻聽到安東談電話聊工作細節,是兩點一線的生活方式。
上課日不是在圖書館便在寢室工作,休假日必定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日以繼夜辦工。
哪怕有時候陪伴彼德在籃球場揮灑汗水的安東,默默坐在場邊用筆電處理工作。
「那個不是上次差點和你打起來的人嗎?現在你們感情這麼好?」籃球隊長趁在練球時,悄悄地問彼德。
彼德轉身偷看忙碌的安東,小聲的回應著隊長,「我們現在關係很好,我示範給你看。」
「陪我打球好嗎?安東」突然跑到安東身邊,把他的筆電放在旁邊的椅子上,直接拉到球場中央。
「怎麼了?他們不陪你練球嗎?」安東拍打著籃球小聲地詢問。
「沒有,我想你陪我。」
兩人互相搶球時,向來平衡感很差的安東不小心向前摔倒,剛好撲倒在彼德身上。很近距離的對看,四目相交,彷彿世界只剩他們兩人。
彼德溫柔地扶著安東,緊張地查看他的手,「有沒有哪裡痛?有沒有受傷?」
「沒有痛也沒有受傷。」安東撥好彼德被汗水浸濕的瀏海,「先喝水休息再練球,我坐在場邊陪你。」
安東移動時,自己的腳踝隱隱作痛,免得彼德擔心便裝作沒事。運動受傷,幾乎是安東在辦公室樓下健身室常發生的事,小扭小傷還能忍過去。
彼德細心地扶安東到場邊休息,扭開瓶蓋遞給他。整個籃球場上的隊友看見他們的互動,周圍空間充斥各式各樣的粉紅泡沫。眾人心裡都在猜測他們之間發生過甚麼,礙於他們的身份,也不好說甚麼。
在寢室正在做報告的彼德別過頭看安東,「不要每天都被工作困在房間,我們出去吹吹風。適當調節身心、放鬆緊繃的自己,才能有更好的能量處理業務。」
把安東的筆電關上,捉住他的手直接跑到宿舍外的停車場,不顧任何抗議。塞進自己的跑車副駕,堅持所有事情先做就對了。
「我們先去吃飯再吹個海風,日落後再喝點小酒放鬆。」彼德安排了整天的行程,把車開到一家海邊的餐廳。
木造的圓形餐桌配搭藍天白雲,清澈見底、無邊無際的大海,吹來淡淡海水味的微風,讓安東繃緊的腦袋放鬆了不少。
「你為甚麼會選擇住宿舍?」彼德喝著冰美式咖啡,感愛大自然的氣氛,「身為繼承人不都希望自己擁有特權嗎?貴為總經理,權力應該是你所追求的吧?」
不停按手機回覆訊息的安東漫不經心地說,「是我弟希望我來體驗大學生活,他說住宿是最好的體會,畢竟他也沒有體會過。」放下心的安東思考彼德給予的問題,「我不想在學校擁有任何的特權,當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
邊喝著冰拿鐵邊處理鮑里斯工作上的疑問,「我弟很想替我分擔,只是他沒想到我的工作量不少,單靠他一個人根本沒辦法處理高中學業和工作的平衡。所以我只能無時無刻都處在工作狀態,再把文件交給他或副總去談。」
對話中安東仍然持續回覆信訊,「片刻的停留對我來說都是奢侈,要不是因為你,到海邊休息是奢望。」
彼德接過他的手機,耐性地說道,「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懂得停下欣賞身邊的風景,放下緊張的工作,短暫停留能讓自己得到更深刻的體會。」很清楚對他來說,只是建議。
安東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包煙,順理成章燃點起來,一口接一接的抽著。莫名其妙的煩躁感,透過煙霧釋放。
「乖,晚點喝酒再抽。」彼德接過安東手上的香煙弄熄,「還有靠抽煙刺激多巴胺,會慢慢減弱的。」
「那你為甚麼會住宿舍?」
安東清楚、理解也能體會身為黑手黨家族繼承人的義務與責任,以及暴露在陽光底下的風險。之所以不希望在學校有特權,是所有權利都會帶來某程度的危險,也許也會為家族帶來麻煩。
彼德仔細想想,「為了可以暫時擺脫家裡的職務,甩開原有的工作。」叛逆又淘氣地說著,「在學校可以暫停煩惱,給自己喘息的時間。」
安東曾經希望有短暫的休息時間,可是身處種族歧視嚴重的國度,亞洲人的臉孔是最容易被欺負。只有透過高強度的體力訓練,把體格鍛鍊得更強壯,迫使自己成為更強悍、處事手段更狠心的人。
耀眼的太陽慢慢變成被染紅的夕陽,映照在那平靜的海面上,閃閃發亮。當夕陽完美落下,漆黑的沙灘出現一點又一點的亮光,是彼德刻意為安東安掛的行程。
「這是甚麼橋段?」安東不禁被如此浪漫場境逗笑了,「謝謝你為我做的所有,真的很開心。」
坐在海邊吹風、看日落,對枯燥乏味生存的安東而言,那是遙不可及的幻想,但是在這一刻,幻想都變成了真實的存在。
"感謝鮑里斯要他住宿舍;感謝遇上這樣溫柔的彼德,這一切都是最美好的安排。"安東心裡想著。
「我也謝謝讓我有機會成為你的快樂,讓我知道快樂是簡單的事。」
一直以來,沒有人會為安東的開心而感到開心;更沒有人能讓安東放下工作,跟隨他到辦公室以的地方。高中的安東把所有時間都安排滿滿的工作和體能訓練,從來不讓自己得到該有的釋放。加壓再加壓已經成為了安東的日常,即使喘不過氣也沒所謂。
他們脫下了鞋,肩並肩地走在沙灘上。晚上的海風比中午更清涼更清爽;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為寂靜的沙灘帶來舒適的存在感。
彼德從保鏢手上接過外套,蓋在他身上,「把衣服穿上,別冷到。」
「我們是唸同一個科系,有時候可以互相依賴、互相打掩護。就算不上課也沒關係,課堂的筆記,我可以拜託其他同學拿來給你。別把自己逼得太緊,精神狀態更重要。」彼德心疼安東總顧著家族、顧著弟弟,可是忘記自己。
「自從我答應接下大部分的家族生意後,壓力成為了日常。強迫對我來說是沉重的推力,而體能上的負荷是我拉力。」
彼德寵溺地摸著他的頭,「別怕,以後我都會在你身邊,也會有我為你撐起另一片天。」
一句簡單的承諾,成為了安東最可靠、最舒心的避風港;為安東遮風擋雨,最疼愛安東的保護傘。
安東經過大半天的放鬆,腦袋好像輕巧了不少,很快辦完早上未完成的工作。凌晨時分,發現弟弟傳送了無數個提醒隔天文希爾金家族的生意協議未收到。趕快把協議傳送過去,隨便洗了個澡就睡覺。
在安東睡著不久,彼德靜情情的爬上安東的床,緊緊把他抱在懷裡。
「你知道我有遇過小時候的你,那個天真、對未來充滿期待的你,深深吸引了我的目光。能在這裡成為你的室友、成為朋友,我真的很幸運。」習慣早起的安東,張開眼看見如此貼近的彼德,趁他還沒睡醒,小聲地告訴他所有的秘密。
年紀很小時,跟隨著教父到酒會上,那是第一次遇見彼德。之後,安東會期待教父把他帶到酒會,只是再也沒遇到。
安東微微的在他懷裡調整姿勢,卻被他親吻了頭髮。靜靜地安撫著彼背,再次沉沉睡去。
安東每天睡眠時間不到兩三個小時,彼德都放在心裡。不說不代表不知道、默許,而是體諒與陪伴。兩顆心逐漸地靠近,慢慢地有著相同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