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08. 安思翰

　　「所以妳就這麼過來了？」安思翰冷冷的目光掃了過來，害我全身一陣發麻。

　　工作室就在樓下沒錯，室內還在裝潢中，看起來非常凌亂。

　　「對啊。」我點頭。

　　「不用妳幫忙，妳回去。」他毫不猶豫，也不多看我一眼，立刻下了逐客令。

　　「耶，怎麼這樣？」我苦笑，「我是因為昨天你背我回家，想要表達一點感謝之意，所以才……」

　　安思翰整理著蒙灰的桌子。「不用感謝我，我不背妳，難道要讓阿嬤來背妳嗎？」

　　我額角的青筋又再次浮起。我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誰叫人家幫了我不少忙，受人恩惠，得湧泉以報。

　　「唉呀，不要這樣啦，讓我幫個忙好不好？就算你不是自願幫我，但至少你還是幫我了！」

　　「不用麻煩。」

　　這個人！

　　「難道你要看著你阿嬤幫你整理這麼多東西嗎？」我指著地上的原木木料，「阿嬤是扛不起這麼重的木頭的吧？」

我用力地抬起木頭，用力撐住。

　　「你看吧！」我使盡吃奶的力氣，「但如果是我，就做得到！」

　　他看著我，有點愣住了。

　　我努力撐著木頭，想要讓他看見我頭好壯壯力氣大的樣子。

　　看吧看吧，我很有力氣喔，而且不辭辛苦，如果我回去了，就沒有人可以一人當兩人用了喔……難道不多考慮一下嗎？

　　他別過了頭，嘴角似乎努力隱忍著笑意。「妳為什麼總是做這種事？」

　　做這種事？「什麼啊？哪種事？」他那語氣怎麼聽起來頗令人不爽快啊！

　　「蠢事。」

　　「喂！你這個人真的是……」

　　不理會我的抱怨，他正色看著我，「好吧，要幫忙的話隨便妳，反正我也不想讓阿嬤來做這種粗活。」

　　為什麼有話不能好好說啊？明明是道謝，卻要說得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不過，好險他答應，這樣我也算是達成報恩的目的了。雖然他嘴角的微笑看起來還是很礙眼……

　　「既然已經扛起來了，就把木料搬到後面的倉庫去吧。」他嘴角微笑，淡淡地說：「謝謝。」

　　因為那句「謝謝」，我一瞬間瓦解了所有對他的不愉快，好像一切努力都有了意義。

　　他笑起來太好看，我差點就被那曇花一現的微笑所迷惑。用力搖頭清醒了一下，我用盡吃奶的力氣拖著那塊原木，一步一步的走進店面後方的倉庫，但卻不知道該把東西放在哪裡。

　　找了半天、看了好久，正想要出聲詢問，忽然手上一輕。

　　「放這吧！」那塊沉重的原木，被他輕鬆地抬起，收在屋角。「對妳來說，這個還是太重了。妳是女孩子，不應該搬這些重物，真想要幫忙的話，就幫我整理前面的空間吧。」

　　「喔……」帶著一絲恍惚，我開始動手幫他整理工作室。

　　我的確說到做到，說要幫忙就幫忙，連假日也不例外。當然啦，純義務性質，不收任何工錢，唯一小小的收益，大概就是晚上有人請吃消夜吧！

　　安思翰總是很大方的讓我決定消夜要吃什麼，我說吃什麼就買什麼。

　　其實，雖然一開始我對他搬進來這件事有點排斥，但這樣過了幾天，慢慢也習慣了，甚至發現了有人同住的好處。當初自己住一間小套房，每天冷冷清清，現在他住進來之後，屋裡多了一個人，感覺還不壞，至少，半夜寫稿子的時候，我不會一聽到什麼風吹草動，就怕得要死、抖個半天。

　　而且他很安靜，幾乎到沒有聲音的程度，不干擾我的作息，因此我能同時維持生活水準又能感受到安全感。

　　我向來不喜歡太吵鬧的環境，但又害怕一個人獨處，雖然和安思翰一直沒什麼話可講，但奇怪的是，我們的相處，即使不講話也不會覺得尷尬。雖然房子空間狹小，但我們兩個人都覺得生活得很舒適……噢，不，也有可能只有我一個人這麼覺得。

　　反正不管如何，我在工作室幫忙打掃了兩天，還吃了兩天的免費消夜！

　　「我今天又來了啦！」我站在門口，元氣十足地大吼。滿屋子的人一愣，視線全朝我的方向集中過來。

　　我尷尬了。「怎、怎麼沒人告訴我，還有其他人……」

　　工作室裡，安思翰頭綁著頭巾，安靜地站在桌子後面。除了他以外，還有兩個看起來模樣粗獷的裝潢工人，和安思翰的阿嬤──房東婆婆！

　　「唉……」安思翰嘆了口氣。

　　「欸，老大，這女的是誰啊？」其中一個粗獷男開口問。

　　「北七，還用問，是老大的女朋友啦！」另一人毫不猶豫地一掌拍向對方的腦袋。

　　發問者被揍，惱羞成怒，於是用力地打回去。我看著他們打來打去的樣子，突然發現他們怎麼看著長得那麼像啊？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她只是過來幫忙。」安思翰並不急著開口解釋，直等到他們兩個打得差不多以後才解釋。

　　「哦！」方才發問的那個傢伙面色一整，笑臉盈盈，推了推另一人的肩膀。

另外一個馬上心領神會，端了張椅子過來招呼我，「來來來，快進來啊！來老大這裡幫忙就是幫我們……要不要坐椅子？」

　　我趕忙揮手，「不、不用了。」

　　「別這麼客氣啦！」他說完，手上出力，把我壓在椅子上，「等一下老大忙完手邊的工作，你們就可以去約會吃飯了！」

　　喂，這人到底有沒有長耳朵，剛剛安思翰不是說，我只是來幫忙的嗎？

　　「真夏呀！」沒等我開口解釋，婆婆朝著我猛招手，「來啊，來來來，來吃塊點心。」她把軟綿綿的草莓大福塞進我的手裡。

　　Yes！居然又是我最喜歡的點心，好幸運！

　　一口咬下，那軟綿綿的口感真是棒呆了！自從上次吃過婆婆帶來的草莓大福後，我就愛上了這一味，朝思暮想，口水直流。但婆婆自從那次以後，就沒有再帶點心來，我雖然暗示過安思翰一兩次，但也沒有用，因為他真的很少理我。

　　「小姐，」熱情的粗獷男一號拍拍我的肩膀，自我介紹，「我是草太！」

　　「我是間太！」粗獷男二號也跟著開口。

　　接著他倆異口同聲，「我們是和老大一起長大的雙胞胎喔！」

　　「老大？一起長大？」我的目光望向安思翰，但他仍然一臉酷樣的丈量著牆壁，絲毫沒有要理會我們的意思。

　　「難得會有女生來找老大。對啦，妳是怎麼認識老大的？」間太問。

　　「喔，我們是……」

　　「他們兩個是同居的關係啦！」開朗的房東婆婆接著我的句子，拋出不可思議的話來。

　　什麼！我驚訝得差點咬不住麻糬，幾乎要從我嘴巴掉出來了！

　　連安思翰也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望著婆婆，大喊，「阿嬤，妳在講什麼？」

　　「你們是住在一起沒錯啊，有什麼不好講？」婆婆皺著眉頭，顯得有點委屈。

　　我也忍不住激動。「婆婆，再怎麼樣也不能這樣說啦！」被人家誤會亂傳的話，以後我要怎麼嫁出去？

　　但這兩個雙胞胎已然沒在聽其他人說話了，草太用著更加曖昧的眼神，瞄了瞄間太，又頂了一下對方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說：「直接跳級，真不愧是老大！」

　　「神等級！」間太竊笑著頂回去。

　　他們說話的時候，安思翰走了過來，冷漠地拿著抹刀從兩人之間切過，語帶威脅地警告，「你們兩個，廢話不要太多。」

　　那兩人瞬間臉上冒出冷汗，再也不敢多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