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媽媽⋯⋯和爸爸。」
在送走現在的家人後,卡薩布蘭卡露出了稍微有點失落的表情,與過去的家人開啟了對話。
「嗯⋯⋯好久不見⋯⋯」
在月下香說完這句話後,雙方過了一陣子,都沒有再說話。
「看到你現在很幸福,我們也很高興。」
最終千日草率先打破沈默,代替妻子說出了此行唯一的目的。
告知兒子,兩人對他想說的話。
或許是猜到兩人打算對那天的事情說些什麼,卡薩布蘭卡想想說道:
「我不在意的。只要媽媽你們,幸福⋯⋯」
說到後半段,卡薩布蘭卡表現的有些惋惜。
但就像是想講這個話題徹底擋住,他又再說了一次:
「我、不在意的。」
「⋯⋯希望你知道,當初會丟下你離開,是希望你幸福⋯⋯因為我沒有勇氣,可以帶給你幸福⋯⋯不過我很肯定,和妳相處的時候,我的心中確實是洋溢著那樣的情緒的。」
「我那個時候,其實是想要告訴妳,我、再跟妳相處的時候,也感覺很幸福。」
卡薩布蘭卡顫抖的回覆著月下香的話語。
——就這麼沒有自信?
——那妳憑什麼,把我送走,剝奪我、享受幸福的機會?
——那我豈不是、白擔心了嘛?
但他沒有說出,這些年一直縈繞在內心的話語。
或許是也知道,這是因為珍惜的事物,和自己的內心沒有相通,所導致的結果。
——那就不要再來、傷我的心⋯⋯!
正想這麼吼出去,卡薩布蘭卡又想到——
反過來說我、也一樣吧?
不就是因為喜歡、珍惜,所以被拋棄時才會格外生氣嗎?
對腦中還能冷靜思考的自己感到可笑,在思考原因時,腦中卻閃過仙履蘭、和女友,等仙履蘭一家人的面容。
沒有在這個問題繼續深究,卡薩布蘭卡看著面前的父母,總感覺內心的火無處宣洩,脾氣即將變得暴躁之際,他注意到千日草朝著自己走來。
——他要幹⋯⋯
尚未等不明所以的卡薩布蘭卡思考完,千日草的身體就先一步抱住了他。
這個行動讓卡薩布蘭卡意想不到,不過卻也成功的將他即將爆發的情緒壓制住了。
「做、什麼⋯⋯?」
純粹的感到疑惑,明明腦中有意識的部分大叫著讓爸爸離開自己,但身體卻難以動彈。
「對不起。」
——這樣有用嗎?
——你彌補得了我這些年的損失嗎?
「我們無法彌補你。」
——那你說這些,是想要幹什麼!
——既然連最基本的彌補都無法做到,那你們到底還有什麼臉,出現在我的身邊!
「所以我們想至少,讓過去變得圓滿。告訴愛著我們的妳,我們也很愛妳。」
「還有祝福你,再由你親手創建的新家庭,過的幸福。」
聽到父母的這句毫無虛假的言論,卡薩布蘭卡情不自禁的、留下了眼淚。
卡薩布蘭卡就這樣哭著,知道過了很久,情緒穩定之後,才再次回到了教室中。
但或許,「卡薩布蘭卡」這個個體的生存意義,又變得更加完整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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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那麼我們現在先各自練習,然後又想要和彼此交流想法的人,請直接去找目標人物就好了喔。這樣想要加入的人也可以隨時加入~」
努力的安排著現在的情況,紅景天帶領最後一批到來的大巖桐藝人們,進入了他們剛剛才換過的場地。
或許是因為剛剛當著鬱金香的面挖角木棉花,所以紅景天一直躲著鬱金香和千日草犀利的視線,就連說話也像是在對著空氣說,但好在,音量沒有下降,話語還是有確實的傳達到眾人的耳朵裡。
於是所有人開始就地練習,大巖桐裡的天堂鳥團員以及梨園的團員也開始尋找各自過去的夥伴,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決定,先從比較熟的人,開始準備討論有關表演相關事項。
「這樣好嗎?」千日草見狀,前來搭話。
「啊,自由討論這部分沒問題。畢竟大家都是找自己過去就比較常合作的對象,我們之後表演的流程也會依照這個來排。」
接著,紅景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突然提高了音量。
「等等會分成四組喔~除去特別被選過來的鬱金香還有旭日藤,其他人請分成兩大組~就依照過去的團隊下去分就好了~分別是不滅忍和大巖桐,以及梨園和和天堂鳥兩個組別喔!」
說完這句話,紅景天對著千日草說道「這樣就可以了吧」,一邊開始繼續公布其餘的事項。
「不過,如果有想要在和其他人請教之類的,也是可以的喔。總之,就請先按照各自的想法下去行動吧。不過,我們會在最後快到『世界新聲』表演的時候彩排,到時候要交出成果喔。」
說完,紅景天轉頭,告知了千日草有關他們公司員工的事情:
「對啦對啦,旭日藤小姐的部分,就請到時候如果還可以自由活動,就上台表演吧。至於她想要用單獨的表演或是和天堂鳥一起表演,這個就看她本人的意願吧。不過希望近期可以有個結論,畢竟是可以先學動作,但到時候如果是要團體演出的話,排陣形會有些麻煩。」
「這部分,我們會妥善處理。」
在看了一眼仙履蘭後,千日草回答。
注意到千日草的動作,紅景天在沈默了幾秒過後,再次向千日草搭話:
「對了,能讓我和仙履蘭先生聊一聊嗎?」
由於使用「先生」,以及莫名的敬語,這使千日草判斷他要找的是跟自己同齡的那個仙履蘭。
「你直接去找他吧。然後。你之前拜託我的事,最好在處理一次比較保險。」
「我正是為此而提出這個請求的。」
說完,紅景天就朝著仙履蘭的方向走去。
在支看了洋牡丹後,紅景天就和才剛進來沒多久的仙履蘭再度走出這間練習室外,剛好,和進來的木棉花與旭日藤擦肩走過。
兩人說了些什麼後,過了一段時間,才又重新回到這間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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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木棉花進來教室時,仙履蘭與紅景天的身影與兩人擦身而過。
這讓旭日藤不禁有些好奇他們說了些什麼,但視線不經意再次瞥到木棉花,卻讓她想到了兩個人剛剛的談話。
「好久不見,木棉花姊姊。」
雖然實際上兩個人同一年級,而且要說當初假扮身分時,旭日藤也是年齡較長的那個,不過實際上木棉花比旭日藤大一點點,所以旭日藤在沒有人的地方,還是會習慣就這樣稱呼木棉花。
「嗯,好久不見。最近和爸爸過的還好嗎?妳怎麼會在醫院?」
由於為了不讓木棉花受到傷害,白頭翁在木棉花出社會工作後,立馬就讓她搬出去了,最近進監獄時,也沒有聯繫她,所以對方完全不知道這裡的情況。
「事情解決了。木棉花姊姊妳也可以搬回來了喔。」
旭日藤想,反正木棉花應該也已經多多少少知道了,所以決定就如實告知。
「不過,我和爸爸可能會有段時間不在。這段時間,還是要麻煩妳⋯⋯」
「再忍耐一下」。
這句令旭日藤感到虧欠話還沒說出口,木棉花就說話了:
「解決⋯⋯?什麼⋯⋯?」
她一臉不可置信的忘向旭日藤,旭日藤也不可置信的回望。
「什麼?」
旭日藤也不禁發出和木棉花一樣的聲音。
她慌慌張張的開始跟她說明。
「呃⋯⋯就是仙履蘭家為了對付妳,然後就製造了的那起事件啊⋯⋯?雖然⋯⋯」
「妳是說紅景天的那件事嗎?⋯⋯那個,我們之後有空再談談吧,月季花在這裡,還是不要現在講比較好。」
木棉花的回答,讓旭日藤有些不明所以。
紅景天?
不是天堂鳥學長嗎?
雖然一開始,聽白頭翁的仙履蘭家「真正的目的」,好像也是可以這麼解釋⋯⋯
可是和月季花有什麼關係?
一連串的問題自旭日藤的腦中浮現,這讓她開始懷疑兩人在講的是不是同一件事情,或者說兩人掌握到的情況並不一致。
就在這時,仙履蘭和紅景天推門走出,木棉花看到來人,也慌慌張張的說道:
「啊!總之,我們先進去練習吧!」
稀裡糊塗被來進來的旭日藤,此刻坐在搬過來的道具之一——箱子上,也稍微想明白了一件事。
就是,兩個人的對話根本就是在對牛彈琴。
旭日藤決定,之後到了監獄,再找機會和白頭翁好好的說一下,有關木棉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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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爲覺得自己不會有太大的貢獻,月見草自己一個人站在旁邊,看著他們的訓練。
發呆之際,他看到旭日藤,旭日藤也注意到了他,不過她很快便將視線移開,繼續晃動著坐在箱子上懸空的雙腳,滿不在乎似的讓頭隨著播出的音樂擺動,吹的口香糖技術已經好到讓人以為,她是這樣一場比賽的選手。
白頭翁的女兒啊⋯⋯
想起過去露營的經歷,月見草不禁感嘆「怎麼那一家的都對自己愛答不理的」。
——雖然某一部分是本人白目的問題,不過當事人似乎毫無察覺。
就這麼盯著旭日藤發呆,突然,那日因為波斯菊而把千日草及自己叫過去的白頭翁的話浮現在腦海中。
『幫我告訴她⋯⋯「妳只要按照自己想要的去活,就好了。」』
會這麼說,還是因為千日草好奇的問了一下,為什麼要領養旭日藤。
『單純的命運而已吧。不過真的要說的話,會選上她,是因為喜歡上了她的率直及率真——還有毫不保留地去追求自己所愛的樣子。不過或許是因為我的復仇,讓她染上了事事以我為尊的毛病,漸漸失去了那個她自己原本獨有的、人格魅力。』
說著說著,白頭翁就突然向他們提出了請求。
『既然你們都問了,就順便幫我告訴仙履蘭,請他轉告吧。不過刪去「毫不保留地去追求自己所愛的樣子」這句吧。這樣,旭日藤應該會害羞的吧。順便就利用這,隨便開個條件,說是「只要道歉就和好」之類的,讓她不要進來這裡了吧。』
畢竟也沒有理由拒絕,於是事情很快便拍板定案了下來。
雖然,原本千日草是說,應該等仙履蘭過來時再好好的講一下,不過因為時間會來不及,再加上「仙履蘭家當家」的這個身分確實不太方便自由活動,於是就答應會先行告知。
這也就是為何方才千日草會把仙履蘭夫妻二人單獨拉出去說話的原因,而事後,千日草也分享說仙履蘭答應幫忙了,當然或許還有其他部分的考量,不過這部分應該只是附加的吧。
月見草不認為經過了那件事的薰陶,仙履蘭還會不清楚,他真正應該要在意⋯⋯或者說,他們真正在意的東西。
「那,現在開始分組喔~」
紅景天說著,但這並不影響置身事外的月見草的思緒。
——就這樣,事情進展到了現在。
這麼說來,木棉花應該知道了旭日藤和她的父親將要去監獄的事情了吧。
月見草想起了再進來的時候,除了仙履蘭,旭日藤還有和木棉花聊了一下天。
雖然旭日藤的大概不會,不過畢竟尚未告知,所以木棉花接收到的訊息應該就是這樣吧。
聽說,木棉花不是還因為天堂鳥那件事失憶了嗎?
心想「其實蠻可憐的」,月見草瞥向了木棉花,而這次,雙方的視線並未交匯,反倒是紅景天的話語取代了這個動作,而也因此,所有人齊刷刷的看向他。
「等等練習的差不多後,我們分個組,然後再去個別的房間吧。畢竟在場大我們一個世代的前輩們都是厲害的老手,就請您們自行挑選一下我們這一輩的,指教一下吧。等等結束後,再來這裡集合。」
才剛說完,月見草就發現鬱金香朝自己走來。
「願意指教嗎?」
不帶猶豫,鬱金香直接拋出帶有目的性的話。
「當然。」
高興自己有所貢獻的同時,月見草也紳士的引領了鬱金香的步伐前往了其中一間仙履蘭家的練習室。雖然多少有些好奇仙履蘭及千日草那裡的進展是否順利,畢竟剛剛看上去只是單方面告知,並沒有得到回應。
再加上,自己過去好歹也是大巖桐的一員⋯⋯
不過,話是這麼說,但八成是沒自己的事。
這麼想著,月見草拋開和這有關的思緒,邁開步伐前往了目的地。
至於為何會知道在哪,還要多虧了他發呆時,偶爾視線也會飄到的地形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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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景天一發出在旭日藤耳裡聽起來像是「仙履蘭和洋牡丹可以自由活動咯」的號令,那出現在旭日藤思緒中的兩人,就這樣朝著旭日藤移動了過來。
不知道為什麼,仙履蘭和他的妹妹也跟了過來。
心想「我到底造了什麼孽⋯⋯」不過其實心知肚明的旭日藤,就這樣不耐煩的將目光瞥向一旁。
然後、定格。
「卡薩布蘭卡⋯⋯」
旭日藤不禁脫口而出。
手不自覺的撫摸著腹部上的傷口,其實那還沒好全,不過只是想要過來看看,還有早點見到白頭翁,她擅自說「我絕對不會痛了」這樣的話,獲得醫生特別的許可,能過來參加這一場交流會而已。
或多或少,其實就只是想要見到過去的戀人而已。
走過來的眾人在旭日藤身前站定位後,先開口的是仙履蘭的當家:
「等等希望聽到妳的回覆。」
「當家大人不用去和團隊商量事情嗎?」
「之後再討論就好了,反正我們人也少了不少,喬事情的話,不差這一天。」
洋牡丹代替仙履蘭回應旭日藤的挖苦,接著代替欲言又止的孩子們開口。
「他們好像有什麼想要跟妳說的樣子。」
「這還要妳說⋯⋯」原本想要這麼回應的旭日藤在看到卡薩布蘭卡的瞬間,沒能將這段想法組織成語言,只好認命的撇了撇嘴,看向想要說什麼的三人。
「——關於之前在拳擊擂台上的事,我對妳表示歉意。不過,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義無反顧的打到妳。」
「因為我也有想要守護的事物。」
原本想要對一度想要殺掉的人說什麼話以示歉意,但看到還在一旁的仙履蘭以及洋牡丹,再想到那個提案,旭日藤就不禁感到火大。
「當然,我會用我的努力擊敗你——在擂台上。」
——我不會再做出那種事了。
——上次、對不起。
原本是想要傳達出這樣的話,不過為了只讓仙履蘭聽出來,不讓那兩人認知到「自己道歉了」,旭日藤只好用這種拐彎抹角的方式將想法傳達出去。
仙履蘭看了一眼旭日藤,回了一句「當然,期待下次的較量」後,就先離開了。
川上山忍冬慌慌張張的看向仙履蘭,接著再轉頭看向卡薩布蘭卡以及旭日藤,接著就好像是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似的,對著旭日藤大聲說道:
「雖然、我很好奇!妳那個時候為什麼跟小卡說話!不過,我決定看在哥哥原諒妳的份上,就不跟妳計較了!小卡好像有話想要跟妳說,不過現在,小卡的女友是我!」
在做完一番另旭日藤感到少許莫名其妙的宣言後,川上山忍冬大步流星的離去,留下尷尬的卡薩布蘭卡以及彷彿被一陣旋風橫掃過的旭日藤。
「⋯⋯上次,不好意思,不過情況緊急。」
卡薩布蘭卡率先開口打破空氣中相互揣度著的氛圍。
「不,我應該稍微⋯⋯在冷靜一點。你並沒有做錯。」
原本想要說的是「感謝你」。
不過考慮到另外兩雙令人煩躁的視線,以及川上山忍冬不明所以的那句話,旭日藤決定還是先不要產生多餘的誤會比較好。
不過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對與過去的懺悔。
「我以前,很喜歡你。是因為認為追不上、以及出於嫉妒心,才想要利用你對我的這份感情,毀掉你。」
所以,對不起——
因為無法說出,或者說未來達成另一個目的而無法道出口的歉意,旭日藤決定,將自己給他造成的陰影徹底從她的心中除去。
「我喜歡你。不管是過去你對我告白的時候,還是現在。」
——無關性別。
輕輕瞥了一眼川上山忍冬,旭日藤沒來由的感到耀眼。
——這就是錯過了機會的自己,所無法達成的吧。
「所以我才會在看到那女孩和你在一起的時候,跟你說——」
——如果說,現在還來的及嗎?
——正因為來不及了⋯⋯
她輕輕湊近那初戀的面頰,就和那時相同,在她耳邊用妖嬈的聲音說:
「——恭喜喔。」
——所以希望,好好抓住機會的妳⋯⋯
幸福。
沒有理會赤紅著臉的卡薩布蘭卡,以及視線彷彿要將身體洞穿的「幸福」。
回應最初仙履蘭以及洋牡丹的邀約,心照不宣的三人離開了這裡,前往另一個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