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只要哥哥一開口唱歌,所有人都會停下動作嘛!』
——有嗎?
那時的自己,疑惑著歪頭反問,正說著話的弟弟。
『因為聽起來感覺就很幸福啊!』
——是嗎?
那時,自己聽到這句話,很驕傲的抬起了胸膛,並且唱出了歌。
所有人都如癡如醉的聽著。
因為很幸福。
天堂鳥的這個名字,好像也是因為他這麼說,我才這樣取的。
一邊想著過去弟弟所說過的話,「紅景天」一邊走上了舞台。
說出了,和女友相遇的日子,自己開口的第一句話:
「歡迎來到我的演唱會!今天我要唱的是⋯⋯」
「魅影!」
他開口,唱起了那首自己自創的歌曲。
小時候,自己唱的也是這首歌。
在那個和鬱金香相遇的冬天,唱的也是這首歌。
現在,在作為「魅影」的自己,唱的也是這首歌。
唱著唱著,他將目光轉向了弟弟過去的戀人,木棉花。
還是因為紅景天的那件事⋯⋯我就欠了「他」人情嗎?
『請幫幫我⋯⋯拜託了⋯⋯你是他的「哥哥」對吧!』
『妳必須幫忙,妳是他的女朋友,對吧!』
真好奇自己投去的眼神裡所寫下的話語,被木棉花翻譯成了什麼。
反正,她,拜託我的那個時候,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吧。
所以,天堂鳥就利用了這樣的木棉花的虧欠心理,畢竟要不是兄弟,或許沒有很多人會做出像自己一樣的決定,所以也算是另類的情勒吧。
雖然被認出來,屬於意外的部分就是了。
「No more talk of darkness
Forget these wide-eyed fears
I'm here, nothing can harm you
My words will warm and calm you Let me be your freedom Let daylight dry your tears
I'm here, with you, beside you To guard you and to guide you
Say you love me every waking moment
Turn my head with talk of summertime
Say you need me with you now and always
Promise me that all you say is true
That's all I ask of you
不要再談論黑暗了
忘記這些大眼睛的恐懼
我在這裡,沒有什麼能傷害你
我的話會讓你溫暖和平靜,讓我成為你的自由,讓日光擦乾你的眼淚
我在這裡,和你在一起,在你身邊,保護你,引導你
說你每醒來時每刻都愛我
談論夏天,轉過頭來
說你現在需要我和你在一起,永遠
答應我,你說的都是真的
這就是我對你的全部要求
」
就在這時,順著歌曲而搖擺的身體律動,「紅景天」看見了鬱金香。
她的臉上寫滿了複雜的情緒。
——是聽出來了嗎?
——過去,好像就是這樣呢。
——除了家人,就只有她,和身為紅景天女友的木棉花,分的出來我們兄弟的真實身份。
不過就這樣吧。
請妳暫時忘記,因為現在,我是——
「謝謝!紅景天的表演,結束!」
台下掌聲一片,唯獨兩個人沒有拍手。
這讓「紅景天」感覺有些落寞。
就這樣,在思緒環繞著的舞台,世界新聲的第一場,紅景天的演唱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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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鬱金香小姐,您有看到那個,一經播出⋯⋯不久後,就遭到刪除的新聞嗎?」
看著一臉嚴肅的木棉花,鬱金香不由得也端正了站立著的身姿。
「呃⋯⋯妳說什麼?」
不過說出來的內容倒是讓這一切都白努力了。
畢竟她是真的沒看到。
看什麼⋯⋯?
被刪除的⋯⋯?現在已經找不到了的東西嗎⋯⋯?
突然,慌張的四處張望尋找著答案的鬱金香眼角餘光瞥到了時鐘,發現距離演唱會的第一場表演開始的時間已經不遠了。
「啊!我們過去在說吧!錯過時間就不好了!」
正說著,鬱金香拉起木棉花就往場地跑。
他們找到了專屬於他們的位子,並坐了下來。
「那,妳要說⋯⋯」
就在這時,震耳欲聾的鼓掌聲響起,那是演唱即將要開始的證明。
鬱金香聽到了,和「那個時候」,「一模一樣」的聲音。
那個冬天……
木棉花的徵選……
還有那次、為了世界新聲而舉辦的,兩個公司的交流會上,「紅景天」所展現出的歌喉。
「欸⋯⋯」
她不禁發出疑惑的聲音。
在台上的,是紅景天⋯⋯啊?
『歡迎來到我的演唱會!今天我要唱的是⋯⋯』
『魅影!』
過去的記憶與現在的聲音重疊,鬱金香陷入迷茫。
「天堂鳥⋯⋯?」
曾幾何時,這個聽上去會讓自己感到安心的名字,在此時此刻卻變得連說出口,都會感到無比動搖。
接著響徹整座會場的歌聲,令鬱金香更加堅信了自己的猜測。
所以那個時候⋯⋯
『請妳代替我去吧。我想透過妳,假裝⋯⋯親眼目睹他的樣子。』
其實目的,只是想要支開我?
虧我還因為兩人的眼神終於交會而感到高興,原來是因為,我們看到的,是一樣的地方啊?
就在這時,木棉花的聲音響起:
「突擊! 仙履蘭家熱議醫院十六樓 某知名人士死亡!⋯⋯好像標題叫的是這個的樣子。」
十六樓。
那裡住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難怪自從紅景天出院後,出現在身邊的人的視野中時,所有人都露出某種微妙的表情
看著我。
「這樣啊——。」
鬱金香感覺到,自己體內正有一種複雜的情緒,於是她就這樣定格在了演唱會的座椅上。
直到那個「紅景天」表演結束,她都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謝謝!紅景天的表演,結束!」
台下掌聲一片,唯獨鬱金香和木棉花兩個人,沒有拍手
所有人在拍手時,她也只是看著,用複雜的眼神看著藏在面具下的那個他。
直到他離去,到了後台,鬱金香才想是回過神一般,離開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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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那麼接下來即將要上場的是由過去的團隊不滅忍的團員洋牡丹/毛茛,以及大巖桐的團員:月見草、千日草、月下香以及仙履蘭所帶來的表演!」
月見草——也就是整個會場的主持人直接站上了C位,千日草與月下香相互跳著配合的舞蹈從左側進入觀眾的視角,仙履蘭自樓下緩緩升上舞台,接住從上方後空翻後落下的洋牡丹,並借力,讓同樣的場景由相反的人再度飾演一遍。不過男方沒有捨得讓女方接住自己,只是以跪姿落下後,再次藉由伸出去的手觸碰到的體感溫度站起身,兩個人一同向觀眾鞠躬,並以此作為開場,開始了他們的表演。
他們這場表演,採用類似話劇的方式演出,在唱歌的同時搭配舞蹈,用肢體語言、音樂的律動,以及歌聲中蘊含的情感向在場的觀眾傳達出他們所想表達的話語。
主題是:美麗的青春。
他們用類似接龍的方式唱起歌,每個人唱的內容都不盡相同。
因為這是他們各自在他們所演出的這個場景的體悟及感受。
「Let me be your shelter Let me be your light
You're safe, no one will find you Your fears are far behind you
All I want is freedom
A world with no more night And you, always beside me To hold me and to hide me
Then say you'll share with me
One love, one lifetime
Let me lead you from your solitude
Say you need me with you here, beside you Anywhere you go, let me go too Christine, that's all I ask of you
讓我做你的庇護所,讓我做你的光
你很安全,沒有人會找到你,你的恐懼遠在你身後
我只想要自由
一個沒有夜晚的世界,而你,永遠在我身邊,抱著我,把我藏起來
然後說你會和我分享
一次愛,一生
讓我把你從孤獨中帶出來
說你需要我在這裡和你在一起,在你身邊,無論你走到哪裡,讓我也去,克莉絲汀,這就是我對你的全部要求。
」
就這樣,一人一句的,他們演示了過去兩個團隊的競爭。
洋牡丹代替白頭翁對著仙履蘭大聲嘶吼,仙履蘭則用理性且帶有說服力的歌聲冷靜回擊。
理性與感性的分界線就此呈現出,卻又可從中看出,理性無法完全保持。
那之中,隱隱約約的流露出了些許、藏不住的情感。
最後,兩人緊緊相擁。
就像是仙履蘭,倒在白頭翁懷裡那時。
也像是,夫妻二人無數次的相互依靠。
他們演示了波斯菊與不滅忍的相處,月下香與不滅忍的糾葛。
月下香對著空蕩蕩的舞台一角傾訴出心聲,但已經沒有人會回應。
就像是回到了那時,兩姐妹的激烈爭吵、相互羨慕卻又無法理解對方,但依舊渴望被理解。
千日草緊緊的擁抱住她。
月見草唱出不在場的波斯菊對不滅忍的思念,以及,那過後——
月下香飆出痛苦的高音,洋牡丹泣不成聲,仙履蘭彷彿想要抓住什麼般步伐踉蹌、跌跌撞撞的朝空無一物的地方揮舞著手,千日草唱出崩潰的低音⋯⋯
月見草就地下跪。
——那令人悲痛的結局。
波斯菊、月下香、月見草、洋牡丹、不滅忍、白頭翁、千日草、仙履蘭——
貌似永遠快樂著的美人有著自由的心,迷戀著奉獻之愛的命運,不朽的齒輪為此開啟了新的開始之篇章——
他們演示了所有人,美麗的青春。
以及想要從此開啟新的人生起點的決心。
也許有一部分也是由於不滅忍過世,波斯菊與白頭翁都尚在監獄,所以不滅忍的團隊就只剩下洋牡丹一個人的原因吧。
不管如何,為彌補此缺憾,他們創造了一個新的樂團5人樂團。
也為這個樂團取了新的名字。
而這個名字,也在他們唱完這最後一句時,經由主持人的話語揭曉:
「最後,讓我們慶祝,一個新樂團:『球蘭』的誕生!」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全場響起此起彼落的歡呼聲。
第二場表演也在為他們完成了新旅程的跳板後,就此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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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場表演。
燈光灰暗,沒有主持人的聲響,這讓台下傳來唏噓聲,不過很快也就安靜了下來。
燈光突的打在其中的一個人身上。
噠、噠、噠、噠。
被燈光打到的人發出靴子踩踏的聲音。
每個都是不同人,但動作出奇的一致。
就像是所有人都是同一個個體。
接著燈光的性質突然變換,就好似亂槍打鳥般,一次照到了三、四人,就在他們快速的做完動作後,轉瞬又到了另組人馬身上。
燈光忽明忽暗,雖然每一次的燈光都強而有力,但沒有人分得出來誰是誰。
因為所有人都低著頭,臉上都帶著同一個面具。
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沒有區別。
著突然令人領悟到的事實令人毛骨悚然,卻又不得不選擇接受。
燈光再次熄滅。
「什麼鬼⋯⋯」
突然有觀眾發出害怕的聲響。
而恐懼是會散佈的。
「搞什麼⋯⋯!」
「現在是怎樣⋯⋯?」
「幹嘛搞的這麼恐怖⋯⋯」
此起彼落的聲響弄得人心惶惶,這令還待在觀眾席上的木棉花不禁爲「紅景天」感到擔心。
但接著,木棉花就為自己會有這個想法感到感到可笑。
下一秒——
歌聲震耳欲聾的、響徹整個世界新聲的表演場。
「Then say you'll share with me
One love, one lifetime
Let me lead you from your solitude
Say you need me with you here, beside you Anywhere you go, let me go too Christine, that's all I ask of you
Say you'll share with me
One love, one lifetime
Say the word and I will follow you
Share each day with me Each night, each morning
Say you love me
You know I do
Love me that's all I ask of you
Anywhere you go, let me go too Love me, that's all I ask of you
然後說你會和我分享
一次愛,一生
讓我把你從孤獨中帶出來
說你需要我在這裡和你在一起,在你身邊,無論你走到哪裡,讓我也去,克莉絲汀,這就是我對你的全部要求
說你會和我分享
一次愛,一生
說出這句話,我會跟著你
每天晚上,每天早上與我分享每一天
說你愛我
你知道我有
愛我,這就是我對你的全部要求
無論你走到哪裡,也讓我去吧,愛我,這就是我的全部
」
燈光全亮,那個多年前拯救了很多人的嗓音再次響徹、並重新震撼了所有觀眾的腦海。
或許是因為戴著面具,這讓木棉花不由得將「紅景天」真正看成了「他」。
其實希望就是這樣。
一股暖意從心頭湧起,木棉花多麼希望可以就這樣戴著面具,永遠不要摘下。
這樣就可以一直假裝是了。
眼淚滴落,木棉花想要止住,卻無能為力。
因為要面對現實。
才可以更好的守護、才可以真正的達到「珍惜眼前的幸福」。
「為什麼⋯⋯」
但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不要走⋯⋯拜託你⋯⋯」
幸福,對自己來說,真的就是「他」了。
場面依舊喧囂,因為那是如此的振奮人心,他的歌聲就是有那種魔力。
可是比不上。
絕對比不上的啊。
情不自禁的、過去的畫面浮現在腦海。
『我推薦紅景天。』
這絕對是我毫無虛假的一句話。
但不是「這個」啊。
是「紅景天」啊『請幫幫我⋯⋯拜託了⋯⋯你是他的「哥哥」對吧!』
是我不惜拿出情緒勒索,也想要拯救的人啊——
『請幫幫我⋯⋯拜託了⋯⋯你是他的「哥哥」對吧!』
所以,拜託不要拿下、面具。
就這樣帶著⋯⋯!
帶著。
請帶著⋯⋯!
最後,演唱會進入高潮。
台上所有人一齊摘下面具。
除去掰了個理由,沒有上台的我。
月季花、仙履蘭、川上山忍冬、卡薩布蘭卡⋯⋯所有梨園的團員,「都上去了」。
對啊。
是這樣的。
——「他」將右手舉起。
多麼相像。
——輕碰面具。
就這樣戴著,不好嗎?
——「紅景天」緩緩摘下面具。
所以、拜託你、不要、摘⋯⋯啊。
——露出那絕美的容顏。
那樣就少了兩個了⋯⋯!
如雷的掌聲響起。
這時,主持人——月見草突然現身,興高采烈的準備進一步炒熱氣氛,說道:
「剛剛的表演,是由梨園以及天堂鳥這兩個樂團所共同帶來的!經過多次的討論及磨合,最終,他們決定合併成一個新的樂團!」
「魅影!」
在台上的所有人齊刷刷的鞠躬,動作完全一致,而自始至終精彩的表演也讓現場的觀眾各個毫不猶豫的獻上掌聲。
主持人的聲音沒有傳進木棉花的耳朵裡,她就這樣,直勾勾的盯著「紅景天」。
那樣,看在所有人眼中彷彿天使的面龐,就像是在宣判死刑的惡魔,將那「樣貌」,完整的烙印在了木棉花的記憶中。
明明一樣。
拜託一樣⋯⋯!
可是、不一樣。
腦袋冰冷的判斷,徹底擊碎木棉花的最後一條心理防線。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木棉花近乎尖叫的崩潰就這樣被埋沒在眾人歡呼聲中,她痛苦的喘息,想辦法將那兩毫無二致、卻又完全截然不同的臉重疊。
但真的、沒有辦法。
她不停流淚,不明白為什麼。
卻又隱隱約約了解,是因為早就錯過了,與幸福相處的時光。
她回憶自己最近做的事。
她選擇幫助「紅景天」,為了報恩。
她選擇幫助鬱金香,為了現在要活著的自己。
在交流會上,「他」為了喚醒自己的記憶,靠近的容顏在記憶之海浮起。
——為什麼想起來了?
——如果就這樣一直——
「珍惜眼前的幸福⋯⋯」
喃喃的念著,因為這是唯一一個不再犯錯的方法。
可是真的沒辦法馬上忘記⋯⋯
「就一下下⋯⋯」
不知道是在說服誰,木棉花從椅子上滑下,蹲坐在地上哭泣著。
或許她知道不留戀於過去才是對現在的自己最好的,但要人馬上走出傷痛,可謂是強人所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