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占記事】-01

在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是在聖誕前夕，眾多單戀或曖昧中的男女，到店裡來占卜的時候，我——那一天是冬天最熱的時候，如果沒有風扇，就熱到不行。

「請問今天想要算什麼呢？」

「愛情。」

對於我來說，對於占卜這件事，我有我自己的原則，大原則就是，不做免費的占卜，每個月，都要做一件好事，諸如此類簡單的規則，幾乎在同行中隨處可見。

「愛情啊，我知道了──」準備伸手拿出適用於愛情的牌組前我停頓了一會「你是第一次來我這邊占卜的對嗎？」

「啊，對。」

聽到她的回答，我準備觸摸牌的手又縮了回來「保險起見，我還是跟你說明一下注意事項吧？第一，占卜期間你可能會看到不存在這個世界的東西，那個東西可能會出現也可能不會出現，如果出現的話，請不要看他，除非我說你可以看，看不見也不是占卜不準確，只是單純的他不想讓你看見，第二，我如果不是看著你說話的話，請你不要打斷我，不要出聲，第三，如果有聽到任何說話的聲音，請不要回應，假裝什麼都沒有聽見，第四，占卜後只有結果可以對外討論，占卜過程一概需要保密，特別是妳如果有看見那些東西的話，這樣你可以接受嗎？」

「好的！麻煩老師了。」少女的眼神跟以前的客戶不同，不帶焦慮，不帶疑惑，反而有種堅定的決心與希望的閃耀。

我從抽屜拿出其中一副牌組遞給她，請她默念洗牌的時候一邊念著他想問的問題三次，第一次洗牌後，分成三堆，再重新洗一次，在分成兩堆之後疊起來，少女點點頭，開始洗牌的動作，我則注視的她的手跟牌的連結，少女的手開始有種金色光芒的氣息，跟我的牌原先的紫色微光混在一起，就像是油與水一樣，兩個互不相容只是混在一塊。

少女把牌分成三疊，疊起來之後又重新洗牌，最後兩疊回到一疊，我看著那一疊之中有幾張金色的牌，我攤開那些牌讓少女選擇三張少女抽了三張出來，正是那些發著金光的牌，我並沒有把牌翻面，而是沿著她的肩膀往上看。

──果然有呢，有著這樣氣息的女性，通常那東西的樣子都會很清楚。

那個東西，散發著金黃色溫暖的光，是一位打著領帶穿西裝的少年。

「妳人生從以前到現在，大概沒有什麼得不到的東西吧？」

「她想問的戀愛問題，是不是可以成功交往，但這並不是可以輕易說明的事。」

那個傢伙，準確來說，是漂浮在少女的頭上，用著淡淡的聲音，如此說著。

「那是什麼意思？」

「她愛上的人，基本上並不是人類，而是某種危險的東西。」

實在很難想像，這樣眼神清澈，外光姣好的少女，身邊應該不乏追求者，為什麼那個東西會這樣說呢？啊，那個東西其實簡單的來說，就是守護靈，是每個人身上都會有一個以上，他們是從何而來，是怎麼選擇寄宿者，對於這些問題，我也並不能肯定的說明正確答案。

「能夠說詳細一點嗎？」

「讓她來說明吧，你問她有關夢的事。」

一談到這件事情，她的守護靈看起來就有點疲憊，沒有了剛才的那種神采飛揚。

「那個，請問妳有做什麼特別的夢嗎？」

少女點點頭，眼神中充滿驚訝，她抿抿嘴說了「最近，我一直做惡夢。」

「會不會是生活或工作上的壓力造成的呢？」

少女搖搖頭立刻回嘴「不是的，我對我的生活並沒有什麼不滿或是不順，正是因為我很肯定這點，所以我很在意那些惡夢。」

「能再說得更詳細一點嗎？」

「老師，重點不是噩夢本身，噩夢並沒有什麼相同之處，但是，我其實是很膽小的人，每一次我很害怕的時候，就會有人在我身邊陪著我，安慰我，幫我把噩夢趕跑。」她如此說，我瞇起了眼睛看著她的守護靈，她的手護靈擺了擺手。

「我畢竟是守護靈麻，為了保護她我也是得盡全力。」

不不不，正常來說，並不會把保護的軌跡做得這麼明顯的，也就是說「請問妳喜歡上的人，難道是──」

「夢裡的那個人！」果然。

「妳記得他的長相嗎？」我扶著額頭，彷彿可以預測接下來的占卜結果。

少女搖搖頭「看不清楚，但是──那個人每次都穿著西裝。」看吧，果然就是這傢伙！瞇起眼睛往上瞪，那傢伙又是搖了搖頭『就是你惹的禍。』我用嘴型對少年說，少年更是笑了起來。

「我們來看看占卜結果吧。」我的牌並不是塔羅牌，而是類似的另外一個系統，是我母親留下來的牌組，總共有三副，雖然如此，偶爾我也是會用塔羅來占卜。

第一張，同生牌，正位，看起來是緣分很深的兩個人。

第二張，陰陽，逆位，無法跨越的阻礙嗎？人與人之間的戀情，通常並不會出現這一張牌，但是，她的狀況稍微不同，畢竟她愛上的是守護靈。

第三張：命運的鐘，逆位。

「......無法改變的命運。」我的話剛落下，便緩緩地看著少年，他皺著眉心，表情複雜，一臉苦澀卻又從眼神中帶著一絲閃耀「妳跟少年的相遇，是命運，可能在妳的上一輩子，或更久之前，妳們就有緣分。」

「我是在某個市場跟她認識的──那時候很討厭她呢，笑。」

笑就不用特別說出來了，是在這個時代看太多電視了嗎？總之，他們的緣分並不是從這裡開始的，而是更早之前。

「照目前的牌面來看，妳跟他是一定會走在一起的，但是......順從命運是不是真的是好事呢？這得由妳來選擇。」

「未來會怎麼樣呢？如果，順從命運的話。」

「這是第二的問題了，要額外收費。」

「沒問題的，我想知道。」少女的眼睛閃閃發光，彷彿在夜裡也會綻放光芒，猶如閃閃發光的寶石，她本身也因為占卜的結果而更是閃耀，和懶散怕麻煩的我完全不同。

我把牌弄亂，重新洗牌，直接抽了一張牌。

是死神。

果然，就只會有這樣的結果嗎？

看向少女，她滿臉的困惑「老師，他真的只是夢裡的人嗎？我不會在現實遇到他嗎？」

「你們本已相遇，只是──他是妳無法觸及的存在，如果想要觸摸的話，會很危險的。」

「無論如何都想遇見的話呢？」

「妳會付出很大的代價。」

「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

那時後，少女一半喜悅，一半擔憂的關上了占卜店的門，我收拾收拾後，看著天花板，輕嘆『這種事情也是會發生的呢。』如此這般的想著。

「工具人一號。」我朝天花板喊，天花板上慢慢地浮出一張慘白的臉，表情猙獰的直直瞪著我「你在幹嘛，還不快下來。」那張臉瞬間轉為讓人作嘔的笑容。

「啊啦~啊啦~不要這麼恐怖嘛。」

這是我的守護靈，名字尚且未知，這傢伙嘴巴很緊，不願意告訴我他到底真名為何。

「你看到了吧？」

「哼哼~你很想知道吧？」

「不......一點也不想。」

「他們的前前前前世啊~」不不不不，我一點也不想知道。「她為了救少年而死呢──所以這次是來報恩的。」

「我一點也不覺得這就是在報恩，這是在報仇吧。」

「哼~~你怎麼會這樣想呢？」

「那我問你，要怎麼樣才能跟守護靈談戀愛呢？答案一定是，她必須死亡吧？少年一定知道事情會這樣發展的吧？」

「小潤──你這樣想就太膚淺了。」

呿，千年老妖怪。

「我聽到了。」

「哼。」

「守護靈能夠知道宿主的喜怒愛樂還有心裡的想法，雖然說用宿主來說有點不夠精確，但是，少年讓她過了一個美好的人生，並且在她許下『想交往』的願望之後提供了選擇。」

「知道，但是難道不能讓她過完這一生嗎？」工具人一號聽了我的牢騷，迅速湊近我的臉，唔，好噁心「別這麼近，而且我還可以透過你看到後面的大門啊。」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強烈的願望是很危險的。」

有關這個，我也懂啦。

「再說，等到少女過世的話，她也許會愛上其他人，她也許會單戀而痛苦一輩子，很多很多事情會發生，許願的人，跟完成願望的人，都是有私心的。」

不能否認工具人一號的話，也無法說出什麼絕對，做這一個行業久了有時候就必須順從洪流。

「工具人一號，你跟我又有什麼緣分呢？是來報仇的還是來報恩的？」

「這個我就，不‧知‧道‧啦。」

是──是──到底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我也是真的不知道，但每次問起工具人已前住的地方，或是以前的事情時，他總是這樣，是真是假，我也看不出來了，其實如果可以，我根本就不想要跟守護靈扯上關係，但是既然已經扯上關係，那也就沒辦法了。

*

在那之後，我偶然的去到城裡比較不常去的4區，當時是為了跟某個很久不見的朋友見面，在去的路上遇到了一場喪禮，那個死者的照片，就是那個少女。

聽喪禮上的人說，她是突然的死去的，原因不明。

強烈的願望許下之後，能夠改變的只有自己。

在願望許下後，守護靈給予道路之際，我們稱那條道路為命運。

但只要順著那條路走，就會走到命運的終點，只是那究竟是別人為你準備的道路。

「潤，你看。」

少年跟少女手牽著手，朝著我這邊揮手，在他們深深一鞠躬之後，伴隨著喪禮的啜泣聲消微笑。

「老師，你應該也察覺到了吧？」

少年看著我，表情看起來有點抱歉。

「這不是沒得選嗎？」我不滿的對少年發牢騷。

「最近的世界，不太正常。」

「我知道。」

「請務必保重。」

至今這是否可以說是圓滿的結局呢？環顧喪禮中被留下的人們，我一定不會說這是圓滿的結局，然而這卻是少女願望的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