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浮白》EP14

她閉著眼很認真的吻，這是專屬於她的誠意，沈浮白得承認，剛剛他在心裡鬱悶些什麼，此時此刻就都瞬間忘記了，如果愛有魔法，那肯定就是這樣幼稚的魔法。

誰說跟她談戀愛不好玩的，前一秒不爽的就像世界末日要來了，這一秒卻可以頤指氣使地睜著眼睛，在她接吻時蓄意地不閉上自己的雙眼，沈迷的、惡意的看著她，忘情地吻自己。

這是他的壞習慣，端看她什麼時候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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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來了，台北還是依舊潮濕的一塌糊塗，美好的和厭惡的都在夏天發生，留給前一個季節自顧自逶迤。沈家一行人南下給沈老爺過八十大壽，Lucy蓋著草帽仰倒在左車窗上闔眼休息，沈浮白下車，抽個菸藉口說是提神，對面一家她最愛的手搖連鎖綠色招牌晃眼，就走過街，順手替她捎上一杯多多綠，沁涼經過掌溫遞給最親愛的副駕。

老家是古色古香的裝潢，三個晚輩一進門就得先到佛堂裡給沈爺爺請安，恭恭敬敬地跪坐在地，淡淡的香氣彷彿從四面八方不知從何而來，一下子就墜入他樓上書房那些櫃子所收藏的經典名著之中，一幅隨意的場景內。

「圓圓你很久沒有來了啊。」

圓圓是霜降小名，沈爺爺抬起眼皮望了一眼，她父母分的不睦，主因還是霜降媽媽和沈爺爺經歷過一場大吵。事過之後雙方立誓從此互不往來，大人們之間的干戈，難免牽扯到她捲入其中，小生為難的很。

Lucy搬到國外，一年到頭才回來幾次，沈浮白長大後也愛旅行，天天往外跑亦或是提著雙重國籍找去自己媽媽那邊，住上一段時間，總之是居無定所。霜降雖然是沈爺爺最疼的晚輩，但當初家庭紛爭鬧得她也受影響，無論是對爺爺還是對媽媽，她都產生一層身分上的隔閡，和親密上的距離。

也是這麼漠然了好幾年，長輩們的事情她不想多提，因為比起他們總愛爭論孰是孰非。她更在意的是，當初被落在現場聽著、目不暇給地看著，原本都是她所敬重敬愛的家人，突然都變得失去理智的模樣，沒人照料到、硬生生安全感被忽略的那個孩子。

她成長過程中好長一段時間很安靜。

和同儕不太靠近，自己想要的東西也不怎麼去主動爭取，後來長大才發覺，原生家庭的確會帶給自身性格莫大的影響，也許她的自卑、隱晦以及壓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和事件當下生成的。不過她倒也沒有什麼太多怨恨的心理，因為逆來順受好像就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是的，爺爺身體健康嗎，八十歲大壽要幸福和樂喔。」，她澀澀地不連續意義的應著、祝賀著，許是太久沒見，面上尷尬，但又有種莫名的自在，好像這種相處模式就是沈家獨有的一份。

隨著年歲增長，明白什麼事情都會慢慢變淡。以前痛苦過掙扎過，提著也終將會有放下來的一天，只是有生之年應該是見不著爺爺與媽媽和好了，沈霜降心裡這麼想。

沈爺爺是個固執的老人，他說不要蛋糕就不要蛋糕，只講要後生晚輩齊聚一堂，叫了一桌外燴菜，奶奶走得早，來了奶奶的妹妹姨嬤一家人，和爺爺的弟弟叔公。Lucy的爸媽剛從飛機下趕來，還有一個三樓陳阿伯，是爺爺的多年舊友，說好要留下來打麻將。

各式各樣的禮盒備品堆成了一桌，沈爺爺和陳阿伯小聲對話，而沈浮白看著她，還有她眼皮底下的陰影，整個人比平常更加的安安靜靜。

Lucy則是化身紅樓夢裡王熙鳳一般的角色，熱鬧接應親戚一來一往。有她的庇蔭之下，坐在旁邊的沈霜降總算是不用那麼傷神，社交能量只需用度在，調動嘴角提起一個溫柔婉約的笑容。

親戚看她那麼嫻熟乖巧知書達禮的樣子，客套個幾句溫厚晚輩的話倒也就放過。沈浮白則沒幾個人在招惹，筷子裡挾著燉魚，心裡則笑她這個皮笑肉不笑的林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