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墜落（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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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澄視角

升上小學五年級時，學校進行了分班。一個不認識的老師拿著名單走進教室。

「顏沐澄、沈耀星，跟我走吧！」她簡短地喊著我們的名字，並示意我們跟上。

我怔了怔，心裡有些抗拒。沈耀星這個名字對我來說既陌生又毫無印象。我連忙背起書包，腳步略微遲疑。

怎麼會和一個不熟的同學分到同班呢……忍不住在心裡輕輕抱怨。

他從我身邊經過，安靜得幾乎察覺不到他的存在。我們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跟在老師後頭，彷彿彼此之間隔著一道看不見的牆，無法逾越。沈耀星走在我的左邊，步伐穩定、沉默，但那份沉默在這樣的年紀裡似乎顯得有些過於成熟。我偷瞄了他一眼，他的表情沒什麼起伏，只是專注地看著前方，像是不會對身邊的一切有任何好奇心。

一路上，只有我們和老師的腳步聲回蕩在走廊裡，雖然我擅長跟人打交道，但他卻是我上學期完全都沒對上話的同學，我根本不了解他。

到了新的教室，裡面的座位是兩兩併排，老師安排我們的座位。我與沈耀星被分到了同一排，靠窗的位置。當我坐下時，感覺他的視線短暫地掃過我。我慌忙低下頭，假裝忙著擺弄課本和鉛筆盒，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但就算沒抬頭，我依然能感受到他在身旁。兩個陌生人並肩而坐，我們之間的距離彷彿近在咫尺，卻又感到遙遠。

沈耀星坐得端正，安靜得像一個謎團。這樣的沉默讓時間過得特別慢，我甚至開始懷疑，他會不會永遠這麼不說話。

某天，放學鈴聲一響，我正準備收拾書包時，沈耀星轉頭看向我說：「顏沐澄，我發現我們回家的路線幾乎一樣。」

我有些愣住，沒想到他會主動開口和我說話。自從分班後，我們雖然坐在隔壁，但平時幾乎沒什麼交集。聽他這麼一說，我內心泛起微妙的喜悅，也有點緊張，手不由得在桌面上繼續整理，試圖掩飾我的緊張。

「真的嗎？」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沈耀星的神情看起來很輕鬆，嘴角帶著一點微笑，讓人感覺很溫和。

「嗯，我觀察了一陣子，」他說著，語氣淡然，彷彿只是提起一件普通的事情。

「我平時走的路線跟妳差不多，只是妳一放學就急著回家，所以沒遇到過。」

「那我們今天可以一起走回家！」我開心地說著，不顧他會不會覺得我太直接。

沈耀星倒是很自然地回應：「好啊。」

我和他並肩走出校園。剛開始的時候，我們之間還是有些靜默，彼此都不太說話，只是默默地走著。但那種沉默不像之前那樣尷尬，反而多了一種自在的感覺。

有時候，我會感受到沈耀星不經意間靠近的步伐，走得比我稍快一點，然後又停下來等我跟上。他沒有刻意的動作，卻總能讓人覺得很自然。

當走到我家門口時，我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回頭看他：「我家到了。」

沈耀星點了點頭，指著前方不遠處：「嗯，再往前走幾分鐘就是我家了。」

「我們家也離太近了吧……以前都沒看過你？」我有些驚訝，之前我從來沒在放學路上見過他。

沈耀星聳了聳肩：「我以前習慣走另一條路，路上比較安靜，也少碰到人，所以沒遇到過我很正常。」

原來是這樣啊，他並不是一個刻意保持距離的人，我看著他那副無所謂的模樣，突然覺得他比我想像中更容易親近。

「那以後我們就一起走吧！」我笑著說。

「嗯。」沈耀星嘴角微微揚起。

從那天開始，放學後的路變得比以前有趣多了。一路上，我們時不時會聊些小事，像今天老師講課有多無聊，或者學校午餐有多難吃。

漸漸地，我們的步伐開始同步，這種默契讓我感到很舒心。

大約相處一年後，我也與班上的同學熱絡起來，也發現沈耀星似乎與其他男同學有些不一樣。他不像同齡人般的外向、好動，總是給人一副安靜、穩重的樣子。

他只有在私下和我相處時，才會變得活潑，甚至會捉弄我。

當時，班上有位男同學和我告白，但我第一個念頭卻想起沈耀星。

意識到沈耀星的不同，竟讓我有些微微心動。

一年過去了，我漸漸與班上的同學熱絡起來。隨著時間的流逝，我也慢慢融入小小的班級團體。無論是女孩們的遊戲還是男生之間的互鬥，我總是能輕易參與其中，笑聲時常圍繞在我身邊。

但沈耀星，卻始終像個旁觀者。他不像其他男孩那般吵鬧好動，課間打鬧時他總是選擇安靜地坐在教室角落，專注地翻著書，或者望向窗外，彷彿外面的風景比課堂裡的喧鬧更加吸引他。

他的安靜和穩重讓我一開始很難理解。其他男生總是大聲談笑，對誰都顯得毫無戒備，而他卻像一片孤獨的島嶼，與他人保持著一段微妙的距離。

然而，當我們私下相處時，他的沉默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活潑、俏皮，甚至有些調皮。他時不時會捉弄我，讓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妳怎麼這麼笨啊！」他有時會在我解不出數學題時戳我的額頭。

「笨什麼笨！」我總是瞪著他，假裝生氣，卻又忍不住笑起來。

這樣的他，和平時在其他人面前的模樣完全不同。

我也意識到，男同學們對我總是格外友善，尤其有一位叫林翔的男生，總是在課後追著我問東問西，時不時地送些小零食。

直到有一天，林翔鼓起勇氣在放學後攔住我，臉紅紅的，眼神閃爍著緊張：「顏沐澄，我……我喜歡你！你能不能當我女朋友？」

那一刻，我愣住了。

畢竟這是第一次有人向我告白，照理說我應該感到緊張或害羞。然而，內心深處，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卻是沈耀星。腦海中，他那雙偶爾戲謔、偶爾溫柔的眼神瞬間浮現，讓我的心微微一顫。

「對不起，我還沒想好這些事。」我迅速地低下頭，果斷地拒絕了林翔。

林翔看上去有些失望，但還是勉強笑了笑：「沒關係，我還是會當妳的朋友。」

我點了點頭，目送他轉身離開，心中卻一片混亂。我怎麼會第一個想到沈耀星？這種想法讓我感到驚慌。

我離開教室，沈耀星已經如往常一樣，站在校門口等我。

「剛才是不是有人找妳？」

「嗯。」我低聲應著。

他倒是沒有繼續追問，只是轉身，示意我跟上。我們一如往常地走在一起，但我卻忍不住偷偷看著他的側臉。那天的夕陽拉長了他的影子，他的背影顯得格外溫暖。

我的心跳卻變得有點快，以前的我或許會覺得他只是朋友，如今他那份與眾不同的穩重與特別，似乎早已吸引著我的目光。

那天，我坐在座位上發呆，突然，一隻溫暖的手從我頭頂輕輕撥亂了我的頭髮。我驚愕地抬頭，正對上沈耀星那雙帶著玩笑意味的眼睛。

他嘴角微微揚起，顯得有些得意：「哈哈，妳怎麼坐這發呆？」

我心裡一陣慌亂，他的手還停留在我頭頂，那份輕柔的觸感讓我的臉迅速變得火熱。我平時對這樣的玩笑並不在意，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心跳卻像失控一樣，幾乎快要讓我承受不住。

「別碰我！」我慌亂地推開他的手，聲音比我想像的更大，我感到莫名的羞恥與後悔，臉頰滾燙，根本不敢抬頭看他的反應。

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突然心跳加速的緊張感，他的觸碰讓我害羞得無所適從，但在他眼裡，我的反應更像是在亂發脾氣。

沈耀星被我突然的拒絕嚇了一跳，手僵在半空中，愣愣地看著我。

「怎麼？幹嘛這麼生氣？」

「我……我沒生氣！」我急忙解釋，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依然有些尖銳，彷彿真的在惱怒。可實際上，我心裡的緊張遠遠超過了任何生氣的感覺。

我努力低下頭，不敢再看他，心裡不停地懊悔自己的反應。

為什麼我不能自然一點？為什麼我總是這麼笨拙？如果再這樣下去，沈耀星一定會以為我在討厭他，或者覺得我莫名其妙。

「我只是開個玩笑。」他輕輕皺起眉頭，語氣裡帶著無奈，

我心跳得更快了，這種誤解讓我更加無地自容，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內心的真實感受。因為我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他的觸碰會讓我如此緊張。我想要說些什麼來緩和氣氛，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見我這副模樣，沈耀星的神情變得複雜起來。他無奈地嘆一口氣，站直了身體：「好吧，算了。」

他的語氣裡帶著些許無所謂，似乎覺得我的反應過於小題大做了。我抬眼偷偷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已經轉過身，準備離開。那一刻，我感到一陣酸澀的失落，彷彿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從我手中溜走。

內心掙扎著該不該跟上他的腳步，然後與他好好解釋，但腦中卻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沈耀星的身影消失在教室的門口，而我只能無力地坐在座位上。明明不是在生氣，但我卻弄得像是在生氣；明明只是害羞，卻讓他誤會成了別的情緒。

一切都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