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下著滂沱大雨,水滴像刀,嗯—像刀,砸下來,疼。嗯,很疼,我蹲坐在地上,身體縮成小小的,像那些,嗯……人說的「蟲」?對,蟲一樣。啜泣著,不懂為什麼眼睛會流東西,但流出來了,沒辦法停。雨水繼續打在皮膚上,一陣一陣,嗯,像痛,像什麼?哦,刀片,對,像刀片。很痛、好痛,但犧牲一下——這是人類的說法,對吧?犧牲一下,一切就好。
不久,一名婦人走近。她撐著傘,走到我旁邊,嗯—她蹲下來,聲音溫溫的,但我聽不懂那麼多。
「小姐,你還好嗎?」她問。那是什麼意思?我不確定。我試著模仿人類的反應,抬起頭,雨水模糊了視線,我努力看清她,用力眨眼。
「不好。」我試著回答,聲音卡在喉嚨裡,生硬而陌生,像在念一個不屬於我的語言。
畫面變了,嗯,對,轉換了,我坐在那個女人——她叫艾莉兒,她家裡。廚房裡有東西在煮,味道,不對,很奇怪。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喜歡這種氣味。豬?章魚?這些東西,不應該是食物。牠們不是食物。
然後,門打開了,進來一個男人,嗯,艾莉兒的什麼?丈夫,對,應該叫丈夫。他叫約翰,約翰帶著手套,端著熱湯,嗯,他動作很慢,很仔細,排列東西,小心地擺放,像儀式一樣。我看著他,嗯,對,我盯著他,他也盯著我。
「安娜,來吃吧,」艾莉兒對我笑,很亮,很熱情,她招手,嗯,叫我過去,叫我吃。我看桌上那些食物,真奇怪,他們怎麼吃這些?
我歪著頭看桌上的食物,嗯……那些是什麼?肉丸?烤章魚?我不懂人類怎麼能吃這些—豬和章魚,牠們是高等生物,不該被吃掉的。牠們有思想,有感覺,甚至可能比這些人類更聰明。我不說話,只是盯著那些食物,心裡想著,這些人真奇怪。
約翰的目光,嗯…對,變了。他一直看著我,嗯,像是…哦,人類叫那什麼?慾望,對,他的眼神裡有慾望。我不喜歡,但也不怕。我看著他,讓他的目光沉進來,嗯,對,這樣就對了。我的嘴角輕輕上揚,這是人類說的「微笑」,他們覺得這樣很吸引人,特別是對男人。
艾莉兒注意到了,嗯,她不高興了。她的笑容僵住,然後皺著眉頭,對約翰說:「約翰,跟我來廚房一下。」聲音裡有怒氣,嗯,我聽得出來。
約翰站起來,還不忘回頭看我一眼,眼神裡還是那種……嗯,慾望。我笑了,繼續看著他們進廚房。我能聽見他們在爭吵,聲音越來越大。
「你剛剛一直盯著她看,怎麼回事?」艾莉兒的聲音變得尖銳,她在質問約翰。
「我只是覺得她很熟悉,好像……嗯,好像在哪見過她,」約翰的聲音裡有些困惑。
我在外面聽著,對他們的爭吵沒什麼興趣,只是覺得這一切都很有趣。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嗯,他們為什麼會因為這樣的小事吵架呢?我看向桌上的食物,烤得發焦的章魚腳散發著濃烈的氣味,我皺了皺鼻子,這真的可以吃嗎?
突然,艾莉兒的尖叫聲打破了我的思緒。伴隨著金屬碰撞的聲音,嗯……那是菜刀落地的聲音。
「對了……」我想起艾莉兒說的話,什麼……是「烤」?他們似乎非常喜歡這個動作,把肉放進一個奇怪的熱箱子裡,讓它變焦、變硬,再強行塞進嘴裡。他們似乎完全不明白這種處理方法會讓食物變得不可口,難以嚼動。我皺著眉頭,再次端詳那碟烤肉。
「吃嗎?」我喃喃自語。這個詞匯是對的嗎?偽人的語言結構和人類不同,雖然能夠模仿發聲,但總有些細微的差異。我試圖用更清晰的聲音說出:「吃?」然後又笑了一下,這語言實在太不精確了。
我回過頭,看到約翰正在從廚房裡慢慢走出來。他手裡端著一盤新鮮出爐的「烤肉」。他似乎竭力保持著微笑,但我可以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不安。
我想這是可以吃的食物。
肉排被擺在我面前,我看著它,嗯,這次的味道更好聞了。肋骨的排列很整齊,肉質看起來也很鮮嫩。哦,對了,這是人類說的「色香味俱全」?嗯,這應該算是他們的「美食」了吧?可是,這肉有點大,比平常見到的肉都大。骨架太大了,不像豬的骨頭。
我開始吃,一口接一口,肉質很軟,味道很濃。我舔了舔嘴角,血味還在舌尖上,嗯,這是我在地球上吃過的最好吃的一餐。
吃完後,我站起來,準備離開。我看向約翰,他還在發呆,嗯,對,他的表情像是受了驚嚇。我笑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可以走了。」
然後,槍聲響起。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嗯,對,這是人類的血。我不急不忙地走出這個地方,外面的雨還在下,我抬頭看著灰暗的天空,人類啊,這個世界真是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