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看著神父,只見懊悔的淚水不斷從神父雙眼中湧出。
他冷冷的凝視著賈斯汀神父幾秒,接著又故意眨眨戴著假睫毛的雙眼,以熟捻的動作,好整以暇的將針端戳入神父手臂中,專注的將藥物打入神父體內。
雙手被綑綁著,又被他封住嘴部的賈斯汀神父,只能虛弱無助的以哀求的眼神,流著淚水望著美麗哀傷,卻面帶著猙獰微笑的李君陽。
李君陽邊注射著藥物邊笑道:「放輕鬆,服從!…...不要哭,您即將蒙主寵召,開心點!」
說完,他又故意學著女性,丟給神父一個嫵媚的眼神。
他將注射完的空針筒放回長盒中,同時取出另一支針筒。
李君陽抬起頭,神情茫然的看著牆上的時鐘。
片刻後,他又突然若有所思的微皺雙眉,輕聲細語,對著已進入昏迷的神父說出他不能為人知的秘密 ,「神父......您可知道?那種失去自由…...被困於身軀中的感覺?…...每次…...我多想逃…...可卻被您抓住!」
他又低下頭,雙眼含淚對著神父說:「…...最後......竟連…...身體都背叛......!」
「『它』才是沒有靈魂的魔鬼......不是我…...!」
李君陽失魂落魄的看著神父一會兒後,略微歪著頭,顯得有些疑惑,他似乎從神父臉上,看見了懊悔的歉意。
這只是一廂情願的幻覺吧?
李君陽搖了搖頭,失神輕笑。
他放開了按住神父的手。
接著,雙眼仍泛著淚光的他,又像個孩童般以調皮的語氣,開心著說:「看我對您多好,請您喫雞尾酒。」
他慢條斯理的微笑著以右手抓住針頭套,左手抽出針筒,又在神父手臂上注入另一劑藥物。
為神父打完第二針後,李君陽再度將空針筒放回盒內。
接著他輕篾傲慢的拍拍賈斯汀神父的臉,那帶著許多掌摑意味的拍打,並吊兒郎當的微笑道:「去吧,滾去地獄見你的上帝!」
他又從盒中取出最後一支同是裝滿藥物的針筒。
他再度端詳著神父片刻,又不禁悲從中來,雙眼含著淚水,神情優雅的俯身在早已毫無知覺的神父耳旁,輕聲低語,「狄歐多永遠愛您,賈斯汀神父,您是狄歐多這輩子永遠永遠也忘不了的人......」
說完,他又面帶憂鬱的微笑,在神父的手臂上注入第三筒藥劑。
注射完後,李君陽又突然笑起,「呵呵…...這針會使神父的心得到永恆的寧靜,它定會感謝我的…...但是…...」
他停頓片刻,淚水禁不住又差點奪眶而出,痛苦的哽咽著,「但…...不客氣!」
李君陽鎮定的將第三支注射針筒放回盒中,將盒蓋關上後丟入皮包內。
他低頭凝視著神父幾秒,接著又彎身在神父耳旁,語帶哽咽著柔聲細語,「這僅是狄歐多渺小的...…」
他用力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起勇氣般,將過往所有曾經的悲痛與淚水,同時嚥下。
可是,他終究還是無法面對那令他感到羞愧、憤怒,令他厭惡不已的自己。
呆坐於床沿的李君陽,以手抹去了臉上的淚水。
沒過多久,李君陽便機械式的木然站起,轉身低頭凝視著躺在床上的神父,他就這麼在神父床邊呆立片刻後才逐漸回過神來。
他先確定神父已氣絕,接著溫柔的取下綁住神父嘴巴的長絲斤,繫回頸上遮住喉結,再從神父嘴中掏出手帕,丟入皮包內,然後坐回床邊椅上。
此時他又看見仍綑住神父雙手的膠帶。
李君陽嘆了口氣,再度起身,找出他用以割腕的瑞士刀,劃斷膠帶,將刀子與殘破的膠帶一同丟入皮包內。
最後,他面無表情的為神父蓋好被子,再度坐回椅上。
他看著神父如沉睡般的屍體,悠閒的從床頭櫃上端起茶杯,取出手帕沾些杯中剩餘的茶湯,擦掉他沾在杯沿的口紅唇印,並隨意的擦拭茶具,將杯子置於神父屍體的手中,雙眼泛著淚光微笑道:「上等的伯爵茶,神父,您也不枉此生了。」
接著他抬頭看看窗外,並轉頭看看牆上的時鐘。
他該離開了,以免趕不上離開倫敦的班機。
李君陽迅速站起身,低頭凝視著神父的屍體。
他面帶嘲諷的以左手在雙肩、額頭及胸前劃十字聖號,兩手相握冷笑著禱告:「願主寬佑您,撫慰您的靈魂,阿門!」
他提起了裝滿犯罪用具的名貴皮包,在牆上的鏡前凝看著鏡中倒影。
然後從皮包內取出粉盒,修補著適才因淚水而稍微糊去的妝容,再補上些口紅。
補完妝後,面對著鏡中倒影,調整好面部表情。
接著他對著鏡中酷似母親的影像,微笑著喃喃自語,「媽媽…...陽陽是個正常勇敢的男生。」
說完,他迅速別開視線,再度鎮定的學著女性,端莊優雅的步出神父臥房,並輕輕將門帶上。
「晚安,賈斯汀神父,人不過都是命運的傀儡,無法逃避。」
他若無其事的走到一樓,撞見了適才帶他進屋的年輕人。
他鎮定的給了年輕人一個柔美的微笑,「謝謝你的伯爵茶。」
年輕人又不禁滿臉通紅的微笑著回應,「我叔父年事已高又生病,不好意思,沒能親自送您。」
李君陽微微點頭,優雅客氣道:「神父交代他累了,要小睡片刻,請原諒我的打擾,願主保佑您。」
年輕人站在門口,傻愣愣的以鼻子補捉著李君陽在空氣中所餘留的殘香,目送著他漸行遠去的優雅身影,同時心想:「好美的人,她到底是誰呢?」
~第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