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他不知對多少性玩伴說過這四字:「好聚好散」。
那些時候,他心中完全沒有一絲情感,只有如寒霜般的冷冽無情。
可此時,當他對著顏湘寧說出同樣的四字時,他的心中只有一片血淚交織的模糊。
也許現在的痛苦,只是為了過去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顏湘寧一聽,頓時淚如泉湧。
她恨自己的愚蠢。
明明知道李君陽是個玩世不恭的浪蕩子,卻無法自拔的愛上他,而這個愚蠢的後果,只能由她自己一人承擔。
李君陽很快就會忘了她,去尋找下一個玩弄愛情的目標。
李君葵早就告訴過她,李君陽只會傷害愛他的人,如果真要怪罪什麼,她也只能怪自己執迷不悟,怪不了他。
她依依不捨,淚眼婆娑的望著李君陽蒼白的臉孔。
顏湘寧實在感到難以置信,過去兩人之間種種的甜蜜與快樂,竟全是她的一廂情願與浪蕩子的高明騙術。
於是她淚流滿面,在哀傷中故作堅強,哽咽的苦笑問著李君陽,「你究竟…...是否曾經愛過我?」
她這一句問話,使得李君陽的淚水差點奪眶而出。
於是他立刻慌張的低下頭,不敢直視顏湘寧,只得茫然空洞的看著腳下冰冷的花崗石地磚。
半晌後,李君陽困難的抬起頭來,陰鬱的看著顏湘寧。
他的心,早已痛到超越他所能感受的極限,雖仍清醒,可腦中卻只有含糊矇矓的一片空白。
他衰弱的使出僅存的力氣,努力使自己不帶絲毫情感,殘忍的否定了此生唯一的愛,「沒有......」
此話一出,聽著的顏湘寧與說著的李君陽兩人,同時一陣心碎。
「那就這樣......」顏湘寧難過的氣若游絲道:「我不會再來煩你了。」
她勇敢的打起精神,撐起自己的身子,故作鎮定的走向電梯,卻突然暈倒在地。
就在她昏倒之際,李君陽的淚水同時奪眶而出,他著急的扶住她倒下的身軀,並緊緊的將她摟入懷中,哀痛欲絕。
* * * * *
李君陽將顏湘寧送至醫院,等顏湘寧的母親前來看顧,便開車回家。
他沒在醫院久留,為免夜長夢多。
事到如今,就讓顏湘寧恨他吧,讓她早些對他死心,他根本就毫無選擇。
就在他回家途中,手機突然響起,使原本已心神不寧的他嚇了一跳。
「君陽!你怎麼那麼不小心?」電話那端,李豐偉氣急敗壞的說。
「她突然昏倒的...…」身心俱疲的李君陽,也不知如何向父親解釋。
「柏輝打電話來,湘寧的媽媽從醫院打電話告訴他......」
李豐偉話還沒說完,李君陽突然感到一陣不寒而慄。
「湘寧已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李君陽一聽,整顆心頓時於霎那間凝結。
一直很謹慎的他,作夢也沒想到一生中首次為人父,竟是這種局面!
妹妹懷了他的孩子!她不是有服用避孕藥?
「她…...竟然騙我!」李君陽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驚問著自己。
前面的車子突然緊急煞車,他差點就撞了上去,他憤怒又焦慮的猛按喇叭。
「君陽!你沒事吧?......君陽…...」李豐偉在電話中聽見了緊急煞車與喇叭鳴聲,焦急的問。
「我沒事,湘寧......醒了嗎?」一時之間,李君陽腦中只有一片空白。
這段日子以來,接踵而至的打擊,對他來說,早已達到一個再也不知如何反應的臨界點。
「醒了,醫師說她因懷孕而過於虛弱,所以昏倒。」
「她沒告訴我......」李君陽傷心的落下了眼淚,心中響起曾經問過神父的話:「為何是我?......神父......為什麼?」
「活著…...好累...…」他黯然心想。
「君陽,她必須拿掉孩子。」
為了他所愛的顏湘寧以及他不能出世的可憐孩子,有生以來,李君陽再也無法在父親面前隱藏自己的軟弱,他不禁痛心疾首的號啕大哭,並狂問著父親,「這到底是誰造的孽?是我…...是我嗎?......」
自懂事以來,一向冷靜持重的李君陽,從未曾失態的對著父親傷心哭泣。
李豐偉沉默了,兒子那無辜的哭聲聽在他耳裏,真是令他感到無比揪心。
李君陽恨恨的掛斷了手機,他將車子停靠在路旁,努力的整理自己的情緒。
手機又突然響起,是顏湘寧打來的。
他該怎麼辦?向她說實話?讓她知道他們是亂倫的關係,讓她幫忙分擔他的痛苦嗎?
「君陽,我…...對不起...…」
早已淚流滿面的李君陽沒有答腔。
「我懷孕了.......雖然...…我們…...」
李君陽突然打斷了她,語氣異常冷酷,斬釘截鐵的說:「請妳拿掉孩子!」
「不!」顏湘寧在電話另一端哭道:「君陽,你聽我說......我愛你!所以一直很想擁有你的孩子,我一個人也可以撫養他…...」
「拿掉孩子!」
「君陽,只是想讓你知道,你有孩子了,我不會要你負責......」
「妳一定要拿掉孩子!他是被詛咒的!」李君陽渾身發著抖說。
他現在所能作的,只是盡力保護妹妹,也保護他那不該來到世間的可憐孩子。
「...…君陽…...」顏湘寧此時已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