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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篇:【驚悚】《夜逃亡》終章(五)、晨光灑落
搖滾樂團響起經典樂團「聯合公園」的〈Numb〉的前奏時,倪莉心潮澎湃。
這次終於不是在痛苦中聆聽這首歌了。
「I'm tired of being what you want me to be.」
「Feeling so faithless, lost under the surface......」
倪莉聽得非常享受,想起了當初阿茂還曾經善良的年輕歲月,也想起自己曾經聽了這首歌感到救贖的過往。
在日出下,她似乎忘了一切煩憂。
盡情享受這曲由母親在南門醫院認識朋友兒子組的樂團的翻唱詮釋。
搖滾的節奏,讓沉醉在音樂當中,直到——
「——I've become so numb!」
天啊!這兩個主唱一起唱副歌,兩個人高音都飆不上去,還硬要唱原本的聲調,聽起來就像是殺豬一樣在慘叫。
倪莉不想摀住耳朵,傷害了這樂隊主唱的小心臟,畢竟他們的確很賣力表演。
不過聲嘶力竭的聲音,讓人不忍卒聽。
而她已經開始有意識地離開舞台重災區,雖然是主辦的作者本人,卻依舊偷偷摸摸地朝漁港長堤走去。
倪莉看到鄭詠瀚明顯皺著眉頭,迅速且確實一拐一拐越過一個個掩體,也趕快逃離了搖滾區,回頭看著後面一路一拐一拐逃到倪莉身旁。而鄭詠瀚轉了頭才發現倪莉就在旁邊。
「倪小姐。」鄭詠瀚沒有刻意躲開倪莉,扯開嗓音試圖蓋過樂團破音的唱腔,「......妳想虐待大家耳朵嗎?」
「他們是我媽朋友兒子的樂團,彩排時蠻好聽的。」倪莉有點尷尬。「我沒想到他們會直接大破音。」
「妳媽朋友兒子?」鄭詠瀚挑起左眉,語氣有些明瞭,「我理解了。」
倪莉依舊不可避免地因為活動地失誤而感到羞愧。
回歸主歌後,音樂還是聽起來蠻熱血的,而倪莉停在堤上繼續聽歌。不過鄭詠瀚顯然不信任樂團實力,依舊朝城鎮方向走去。果然,第二段副歌時雙主唱直接升調,超乎嘶吼,只是不出意外地悽慘破音,偏偏音響聲音此刻更加放大,竟然更吵。
倪莉看到鄭詠瀚轉頭開口,卻聽不到對方聲音。
而此時倪莉見鄭詠瀚掏出了雙藍芽耳機。
倪莉跑了幾部,用手戳了戳對方,叫著問,「你聽什麼?」
「有藍芽耳機?」鄭詠瀚近距離也大叫回應。
倪莉的確有,她連忙翻出包包裡的一對耳機,確認連線後,戴上了耳機,聽著鄭詠瀚播起的音樂,就此與外界的噪音隔絕。
前奏電子效果像風琴般顫動,接著幾個簡單的鋼琴音響起,壯闊的音樂讓倪莉心臟跟著顫動,正彷彿此刻看到山頭冒出的晨曦般讓人激動。
還是其實是因為耳朵有美妙音樂取代噪音讓她感動無比?
重複一次鋼琴音後,背景出現了提琴低低奏鳴的聲音,而男聲同步唱起:
「They'll tell you I don't care anymore,」
「And I hope you'll know that's a lie.」
電子的顫音成為背景,而男人的聲音震耳欲聾,此刻倪莉卻能對歌詞感同身受。對啊,她並非「不在乎」,更多時候只是在說謊,希望實施fake it till you make it 的理論。
但其實,聽著〈Numb〉的時候,倪莉依然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阿茂打人的記憶。在她的一生當中,這樣的回憶真的不算什麼。但〈Numb〉那首歌會喚起倪莉對於阿茂的痛苦回憶......
原來倪莉欺騙了自己,而她人生中還充斥著多少謊言?
「Cause I've found what I have been waiting for,」
「But to get there means crossing a line.」
「這是什麼......歌?」
倪莉怔怔問道。
「你要樂團表演〈Numb〉,你也喜歡聽聯合公園吧?」鄭詠瀚按下暫停,拔下其中一隻耳機。「這是聯合公園另外一位主唱兼Rapper的寫的歌,他在主唱Chester過世後寫的。」
沒想到之前總對倪莉話不投機的鄭詠瀚,講到歌曲竟像是打開神秘談天開關一般講了一堆話。
......而且少了酸言酸語。
「誰?我沒聽過......」
說實話,倪莉也不是那麼徹底的搖滾迷,她只是跟著男友一起聽歌,然後知道主唱2017年過世的新聞而已。
「Mike Shinoda,麥克.篠田。算是聯合公園的二把手吧,這是他唱的歌。」鄭詠瀚找出了音樂影片截圖,「喏,他年輕的時候就是〈Numb〉裡面戴黑色頭巾彈鋼琴唱『Caught in the undertow, just caught in the undertow』的那個人。」
「是他喔。」倪莉有些印象,但不確定。「他是不是留刺蝟頭唱饒舌的那個人?」
「對。妳說對了。」鄭詠瀚熱誠地繼續講解,「Mike在〈In the End〉裡面的造型就是黑色的刺蝟頭,前面的饒舌幾乎都是他唱的......」
——唉逼康搜~囊!
天啊!這次不只雙主唱雙雙爆音,還發音超怪。
倪莉驚恐無比,連忙示意播放音樂。
鄭詠瀚刑警也慌亂地重新戴上耳機,趕緊播放了被暫停的音樂。而單曲〈Crossing A Line〉也接著
「I don't know how to warn you for what I'm gonna say,」
「'Cause you're holding so tight to what I'm taking away.」
「I got demons inside me......」
「......so I'm faced with a choice,」
世間頗奇妙的。
兩年前,倪莉大概沒想過跑去醫院審問自己的刑警,會參加了未來的簽書活動,然後兩人為了躲避噪音而一起聽歌。
「Either try to ignore them......」
鄭詠瀚刑警跛著腳走路,倪莉的憐憫或歉意應該藏好嗎?
「......or I give them a voice」
或者倪莉直接道歉,簡潔明瞭,乾淨俐落。但倪莉兩年來,就連昨晚面對小怡都無法乾脆地道歉,她只能給予小怡擁抱,而抱歉盡在不言中。
她真的有辦法道歉嗎?
哪怕她知道實際上是變成植物人的關銘刑警的錯,但她還是有著揮散不去的愧疚感。
「And it's keeping me up at night,」
「Worried it's not alright,」
「Holding back things you don't know」
煎熬的感覺在煮著倪莉的心靈,讓她有些不安。這音樂卻撫慰了她,讓她感受到某種重新振作的力量,而她不小心就此流下眼淚。
鄭詠瀚沒有看到。
倪莉不確定是禮貌性地假裝沒看到或真的沒看到。
聽完整首歌曲後,樂團所翻唱的〈Numb〉也早已唱完了。
鄭詠瀚摘下耳機,而倪莉也摘下自己的藍芽耳機。
「謝謝你的音樂救援。」倪莉終究沒有勇氣直接跟人道歉,她只能彆扭地感謝別人。「這真的很好聽,你是怎麼找歌的?」
「我剛才聽到台上書本內容的句子朗誦,就是那個用念謠配古琴念文章的。」鄭詠瀚提起了倪莉因台語能力低下而無法共鳴的節目。
當初台北時報出版社並未否定倪莉天馬行空的發表會企劃,甚至還配合集團基金會所接觸到的各式人才,為了地方創生的緣故,找了隱居風稜山區的念謠歌者來朗誦倪莉的文句。
在古琴與台語文讀音抑揚頓挫的配合下,倪莉書中平凡的字句似乎變得相當有意境。但的確在那個鬧鐘樂團唱破音的翻唱前......倪莉差點就睡著了。
「是喔?」倪莉不知道如何回應。
「對啊!我蠻喜歡『 我們可以擁抱黑暗,無須抗拒自己的不堪 』這句話的,我感覺這首〈Crossing a Line 〉,中文大概是......跨越界線吧。這首歌跟妳講的概念很像,才想說聽一聽。」鄭詠瀚看了山頭冒出的太陽,笑容中似乎帶著苦澀,陰影分明。
......他是因為受了傷無法跑外勤而難過嗎?
倪莉有些自責。
倪莉感謝鄭詠瀚過來,囁嚅著未能說出道歉。
而鄭詠瀚看看時間,說自己得開車回刑事局了。於是,倪莉只來得及跟鄭詠瀚要了新名片,知道了對方新的手機號碼,約定之後再擇期採訪。
倪莉的夢想成真了。
在陽光灑落的秋日週六中午,她帶著小玠萱、母親,三個人手牽手一起走在草地上。
或許跟倪莉過往夢想與阿茂所建立的美好畫面不同,但有她深愛的家人,這就是完美的家庭。她們一起參加的是蘇筱月的婚禮,為了參加婚禮她們坐高鐵到彰化,到了一家有著寬敞草地的婚宴會館。
蘇筱月的婚禮中,小怡出現了、阿晉學弟、鄭詠瀚刑警也來了。
小怡來的原因,是因為在倪莉的新書發表會中,小怡跟蘇姿萍交換了聯絡方式,兩人似乎透過網路成了好友,所以蘇姿萍的警察堂妹蘇筱月決定閃電結婚時,就把紅色炸彈丟給了小怡。
至於阿晉學弟跟他哥哥鄭詠瀚警官,都跟蘇姿萍認識,而鄭詠瀚更是蘇筱月的前搭檔兼前男友。倪莉在蘇姿萍幫忙收禮金跟處理簽名時,聽到了這項驚天八卦。
上次拿了鄭詠瀚刑警的名片後,倪莉跑新書宣傳,沒空聯繫對方。今天在同個場合巧遇......但大概也不適合採訪他吧。
倪莉自己則是為了寫書有重新採訪過蘇姿萍和蘇筱月,由於新娘有參加過新書發表,所以她帶著全家人,包了三人份的禮金來回訪。
倪莉、母親、小玠萱,被奇怪地安排與小怡、阿晉學弟、鄭詠瀚刑警同桌。她有點難理解新郎新娘安排桌次的邏輯,但鄭詠瀚刑警似乎沒有因為參加前女友的婚禮而露出頹喪的表情。
這個倪莉夢想中的場景,跟夢想中有小小區別。早產後營養哺育得太過旺盛的小玠萱,在兩歲多時已經非常有活力,非常愛亂跑,在桌子下鑽進鑽出,跟其他家的小朋友玩成一塊兒,簡直像隻小猴兒,管都管不住,不肯乖乖坐在兒童座椅上。
而年邁的母親似乎也因為這兩年的育兒生涯,為了抱玠萱而日漸佝僂。
而在婚禮司儀開場的時候,小玠萱活潑得像只小鹿,在餐廳裡跑來跑去,讓倪莉有些束手無策。
「玠萱,不要跑,會撞到!」倪莉試圖用平靜的語氣叫住她的女兒,但小玠萱完全不理會,繼續四處亂竄。忽然,玠萱不小心撞到了去廁所後回來地鄭詠瀚,隨即摔倒在地上。
「哇啊啊啊!」玠萱捂著小額頭開始大哭,淚水如洪水般湧出。
「玠萱,起來。」倪莉連忙跑過去蹲下,試圖安撫孩子,卻怎麼樣也哄不住。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大,甚至引來了旁人的注視。
「玠萱,別鬧了,媽媽要生氣了哦!」倪莉的聲音漸漸變得有些急促,無奈中也帶著一絲焦慮。
就在這時,鄭詠瀚彎下腰,摀住嘴,發出一個奇怪的「噗噗噗」的嘴唇聲音。玠萱瞬間停止了哭嚎,小小的臉上沒有絲毫眼淚,顯然剛才是假哭,此刻眼神帶著好奇,吧嗒著大眼睛四處尋找聲音的來源。
鄭詠瀚再次發出「噗噗噗」的聲音。
這次,玠萱咯咯笑了出來,似乎完全忘記了剛剛的痛楚。「好玩!」玠萱興奮地叫著:「教我!教我!」
倪莉看著女兒突然轉變的情緒,有些無奈,也有些好笑。「小萱,妳要跟叔叔道歉。」
「可以啊,叔叔可以教妳,但妳得答應叔叔幾件事哦。」鄭詠瀚俯下身子,溫和地對玠萱說。
「好!」玠萱連忙點頭,眼中充滿了期待。
「首先呢,不能再亂跑,這樣很危險。你看,剛剛撞到了是不是痛痛?」鄭詠瀚伸手指了指倪莉的額頭。
「痛痛!」玠萱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還點了點頭。
「對呀,亂跑還有可能會燙燙哦,會更痛呢。」鄭詠瀚假裝認真地點點頭,然後繼續說:「所以,今天我們乖乖坐在椅子上,吃完飯,叔叔就教妳怎麼發出這個有趣的聲音,好嗎?」
「好!」玠萱這次答應得很爽快,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專心地看著桌上的食物。
倪莉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升起挫敗感,想不到她一個母親竟然不比外人會引導孩子。她連聲向鄭詠瀚道歉,這時婚禮進行曲的聲音響起。
小玠萱又好奇地東張西望,「聲音不一樣!」
「趕快回座位啦!」倪莉試圖拉小玠萱,但好奇的孩子像是顆頑石釘在原地,左右擺頭。
「等一下有新娘子要來喔。妳不回位子座位,叔叔就不教妳特技喔。」鄭詠瀚幫忙勸導。
話語一落,小玠萱又像是個小猴兒,靈活地爬回兒童座椅,乖乖坐好,彷彿剛才沒有跑來跑去。
倪莉哭笑不得。
新郎新娘逐桌敬酒,走到了他們這桌的一旁。
前塵種種已然不重要了。
無論如何,在這個場合,所有人可以忘卻自己生活中的小小煩憂,為了新人祝福,為了純粹的幸福乾杯。
因為有了許多人的努力,倪莉才能跟母親、女兒一起參加喜宴,感受此刻的歡欣。她從人生的暗夜逃出來了。接下來,她會成為一個為家人遮擋風雨的母親,度過此後的人生。
新郎新娘在婚宴上承諾不論生老病死、貧窮疾病,都會不離不棄。
這句話雖然老套,卻動人心弦。
而來到桌邊的新娘子蘇筱月穿著白紗,跟她老公一銅舉起酒杯,而倪莉也帶著女兒舉起果汁,全桌人都一齊高舉了杯子——
「——乾杯!」
敬新娘子、敬新郎!
敬大家!
也......敬人生!
(完)
之後會有番外。
(咳咳,有些故事支線無法交代在小說結尾,只好寫在番外了~)
歌曲參考:麥克.筱田(Mike Shinoda)的〈Crossing A Line〉。
註:我為了趕八月底投稿在寫《夜逃亡》結局時,Linkin Park還沒宣告回歸,那時還沒有〈Emptiness Machine〉跟〈Heavy is the Crown〉這兩首新歌可以選擇。而因為新主唱Emily Armstrong有關於山達基教的爭議,讓我決定結尾另外聽的歌曲就不再更動,怕與我想表達的情境產生落差。
最後決定沿用之前我選的歌曲〈Crossing A Line〉作為結尾的歌。
這首歌,是Mike Shinoda收錄在Post Traumatic這張專輯的歌。(←連結是youtube播放清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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